李子賢
(福建師范大學 社會歷史學院,福建 福州 350100)
19世紀初的嚴重財政危機迫使薩摩藩擴充其財政收入,恢復并擴大琉球貿易是其解決財政問題的主要手段之一,通過利用當時日本復雜的外部環(huán)境以及琉球特殊的兩屬地位,薩摩藩成功迫使幕府放松了對琉球唐物的限制,從而擴大了其在日本國內的唐物貿易。
當前這一問題上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日本學界,比較重要的如上原兼善的《近世琉球貿易史的研究》以長崎商法的開展和停止為主線對長崎貿易前后的琉球對外貿易進行了論述[1],德永和喜的《薩摩藩對外交涉史的研究》則以薩摩藩的視角對琉球貿易及北陸地區(qū)的走私貿易進行了論述[2],武野要子的《藩貿易史の研究》則對石本家與薩摩藩貿易的關系進行了論述[3]。國內史學界對于清代琉球貿易的研究大都是從中國的角度出發(fā),從中琉朝貢貿易的角度來進行研究,如周益湘的《道光以后中琉貿易的統(tǒng)計》以如今已經遺失的資料從商品種類等五個角度對清道光至光緒年間的中琉貿易進行了分析[4],謝必震的《明清中琉航海貿易研究》以明清時期朝貢制度為基礎,對中琉貿易進行了較為全面的介紹[5],賴正維的《清康乾嘉時期的中琉貿易》針對清康乾嘉這一清代中琉關系奠基期的中琉貿易進行了深入研究[6],徐曉望的《清代中琉貿易與福建手工業(yè)》則通過逐個分析清代中琉貿易貨單中的貨物,通過判斷其出產地來論述中琉貿易對福建地區(qū)手工業(yè)發(fā)展的促進[7],對于琉球自身以及琉球與薩摩、琉球與薩摩——幕府之間的貿易的研究相對較少,僅有何慈毅的《明清時期日本與琉球關系史》從當時日本與琉球間的文書入手,在探究其他問題時對貿易問題略有述及[8],楊洸的《日本薩摩藩對琉球的控制及其隱蔽政策探析》則在論述薩摩藩對琉球的控制時,兼論了琉球朝貢貿易問題[9],但國內目前尚無專門針對薩摩藩琉球貿易的相關研究。有鑒于此,筆者準備通過撰寫此文對薩摩藩19世紀初期琉球貿易及其相關事件的敘述及探討,分析19世紀初期薩摩藩琉球貿易的變遷。
本文以薩摩藩天保改革前的財政問題為楔,分析琉球貿易與薩摩藩財政問題的關系,薩摩藩在19世紀初期曾陷入完全破產的財政狀況,但是通過藩士調所廣鄉(xiāng)主導的天保改革,在島津齊興和島津齊彬主政時薩摩藩迅速變?yōu)榱宋髂蠌姺?,進而在幕末的倒幕戰(zhàn)爭以及明治維新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而在天保改革中的幾個主要手段之一就是利用和擴大琉球貿易,在擴展唐物貿易的同時建立縱貫日本的走私線路,這一走私線路為薩摩藩賺得了巨額利潤,為日后幕末危機中薩摩藩發(fā)揮作用奠定了充足的物質基礎,故對于這一時期的琉球貿易進行重新研究,尤其是站在薩摩藩以及日本的角度上進行研究,是十分必要的。
琉球朝貢貿易的利潤是琉球王國的財政支柱,1609年薩摩支配琉球后便試圖染指這一貿易,通過禁止琉球與薩摩之外的國家進行交易,薩摩藩將琉球貿易納入自己的掌握之中[10]520,明代作為東亞貿易據(jù)點的“萬國津梁”琉球在1609年后變成了中日貿易的一部分。[11]27但薩摩藩在琉球貿易中能獲得的利潤隨著幕府對琉球貿易的控制收緊而逐漸降低,幕府對琉球貿易的限制主要分為兩個方向,一是限制其對外貿易的本金數(shù)量,二是限制其進口貨物的出售。
幕府的本金控制主要通過“定高仕法”進行。近世長崎貿易中白銀的輸出引起了幕府對這一問題的關注[12]134-135,為限制貴金屬流出,幕府制定了一系列法令,其中“定高仕法”對琉球貿易影響最大。這一法令限制了薩摩藩投入貿易銀的上限,“定高仕法”執(zhí)行前,琉球口貿易的貿易銀最高數(shù)量為1200貫(一貫約為16.6兩,3.75公斤,是當時日本主要貨幣單位,為便于閱讀,之后使用兩表示)銀(合19920兩)[13]12,1687年的“定高仕法”要求薩摩藩在琉球貿易中輸出的白銀限額為正貢13346.4兩、接貢6673.2兩①,1715年進一步限制貿易銀額為正貢10026.4兩、接貢5013.2兩[14]543,即“定高仕法”的限制令薩摩藩投入渡唐銀的數(shù)量減少了一半以上,能夠購買的商品亦隨之減少,如果將幕府在銀改鑄上的損耗算入,則薩摩藩能夠使用的銀數(shù)量便更少了。[15]438
對琉球貿易進口貨物種類的限制則是另一打擊。為保護長崎會所利潤,幕府不斷限制唐物販賣種類,至1779年最后一輪“唐物取締令”下達后,薩摩藩能夠在日本國內出售的琉球貿易唐物只剩下白絲和紗線兩種產品[16]216。絲制品在清初琉球貿易中占據(jù)了重要地位,但是隨著日本絲價格下降,絲織品利潤逐漸降低,至19世紀初,琉球貿易的絲織品已無利潤甚至是虧損的[17]55,在這兩重限制下,薩摩藩從琉球貿易中獲得的利潤被幕府壓縮到一個較低的范圍內。但琉球貿易仍是一個潛在的巨大財源,其貿易潛力是十分可觀的,雖然幕府的嚴格限制使得琉球貿易幾無利潤,但這一貿易如果能夠獲得相關政策重新擴大,則仍可創(chuàng)造可觀利潤,故而當19世紀初期薩摩藩面臨財政危機時,其中心舉措便是擴大琉球貿易來償還債務。
應當指出的是,薩摩藩的財政危機并非起源于19世紀而是一個自建藩開始便長期困擾薩摩藩的問題。據(jù)《鹿兒島縣史》記載,至1616年,由于江戶大阪等城市建設的攤派費用、大阪冬夏兩陣的支出、上洛費用、以及1615年江戶薩摩藩宅邸燒毀重建費用等支出,薩摩藩此時的欠債已經高達銀一萬六千兩。[18]183此后薩摩藩進行了多次的財政調整,一定程度上收到了成效,但是由于其財政基礎的脆弱,至1630年,薩摩藩的債務還是上升到了銀十一萬六千二百兩。[18]690在之后的時間里薩摩藩的債務時增時減,總體上在可控范圍內,直到薩摩藩第八代藩主島津重豪出現(xiàn),在其任內薩摩藩的財政迅速惡化,甚至陷入完全破產的窘迫境地。
在島津重豪上任時,由于之前的木曾川治水等活動,薩摩藩財政狀況已經陷入困境,[18]230在其任內又因1788年京都大火而需向幕府上繳巨額建設費用,再加上投入到教育和蘭學上的大量資金,以及其奢華的生活方式,使得薩摩藩的藩債節(jié)節(jié)上升,至1801年②,薩摩藩所欠三都債(江戶、大阪、京都三地稱三都,三都商人借予藩的債務稱為三都藩債,三都商人是當時日本的主要借款人)便已達到了銀1205160兩,按照七朱利息計算,單利息就達銀99600兩,加之其他費用如參覲費用、日常費用等,一年支出可達銀243190兩,相比于當時的銀116200兩的收入,一年虧空達銀126990兩[18]241,薩摩藩的財政瀕臨破產。為了挽救瀕于崩潰的藩財政,1805年島津齊宣任命近思錄黨人開始進行改革,主要手段有二:一是厲行節(jié)約;二是利用并擴大琉球朝貢貿易,通過朝貢貿易的利潤來償還債務。但是其削減開支的手段激怒了已經隱居的島津重豪,最終導致1808年近思錄黨人下臺,即“近思錄崩”[19]667,近思錄黨人的改革就此停止。雖然近思錄黨由于觸及到舊藩主島津重豪的利益而下臺,其改革措施也被中止,但薩摩藩嚴重的財政問題是無法回避的,島津重豪重新掌權后薩摩藩藩債繼續(xù)上升,至1818年薩摩藩的三都藩債已高達金907400兩,到了1829年更是達到了500萬兩金。當時薩摩藩的財政收入僅僅為14萬兩銀,連償還利息都不可能,薩摩藩財政徹底破產,完全喪失信用的薩摩藩無法再從三都商人處借債[18]251-255,在這種情況下薩摩藩只得進行大規(guī)模的藩政改革,改革時間發(fā)生在天保年間,所以這一改革被稱之為薩摩藩天保改革;另一方面,由于改革幾乎為藩士調所廣鄉(xiāng)一人主導,故又稱之為調所廣鄉(xiāng)改革。調所廣鄉(xiāng)改革的中心有三點,分別是琉球糖專營制、債務分期支付以及擴大琉球貿易,而薩摩藩能夠擴大琉球貿易的原因主要在于1800-1825年間薩摩藩在這一問題上與幕府進行了長時間的交涉,最終獲得了幕府對于“長崎商法”的允許。
德川幕府在對外執(zhí)行鎖國政策管制對外貿易的同時,在國家內部也執(zhí)行嚴格的貿易限制,所有藩都必須將商品運至中央市場。這一政策使得德川幕府時代形成了以大阪等大城市為中心的貿易流通體制,各藩將各種產物運往設置在大阪的“藩問屋”,所有的貿易買賣活動均通過藩問屋進行[20]104-106,薩摩藩從琉球貿易中獲得的唐物也是在此出售的。而所謂長崎商法,是指薩摩藩向幕府申請取得的特許經營權,這一特許經營允許薩摩藩在當時的對外貿易中心長崎設立貿易會所,將自己從琉球貿易中獲得的貿易品出售出去。當時長崎的長崎會所是幕府管理下的重要貿易機構,是幕府獲得對外貿易利潤的主要手段,長崎商法的確立是對長崎幕府利益的嚴重侵害,薩摩藩能夠獲得這一商法的原因首先是其不斷對幕府施加影響,其次來源于當時的特殊外交環(huán)境,下面首先談當時薩摩藩對于幕府的交涉。
薩摩藩對于在白絲和紗綾之外額外增加其他唐物經營的不斷申請是幕府能夠批準這一申請的主要原因。1800年薩摩藩以琉球中山王的名義提出申請,希望能夠另外販賣藥材等唐物,但遭拒絕,之后在1804年到1820年間薩摩藩前后十次向幕府申請擴大唐物貿易并取得了一定進展,薩摩藩于1810年獲得了為期三年的銷售許可。這一許可準許薩摩藩出售當時長崎貿易中貿易數(shù)量較少的薄紙(100束)、五色唐紙(500束)、鉛(50000斤)、羊毛織(300端)、單通(600枚)、緞子(300本)、猩燕脂(2000斤)、花紺藍(2000斤)八種商品銷售的許可,但這些商品的價值低下,加起來僅銀一千貫(16600兩)上下,[18]748-749薩摩藩不滿足于此,于1814年又提出增加貿易品,但是遭到拒絕,很顯然,出于對琉球的特殊地位的對待,幕府在一定程度上會給予薩摩藩唐物貿易優(yōu)惠,但是這種優(yōu)惠是極其有限且是以不妨害幕府貿易利益的情況下給予的。薩摩藩的琉球貿易規(guī)模在之后能夠快速擴大,并成為天保改革中的重要財源,原因在于當時東亞局勢急劇變化,幕府在日益惡化的外交環(huán)境下不得不對薩摩藩做出一定的讓步以換取薩摩藩對幕府政策的支持。
18世紀后半葉,日本人開始注意到阿伊努人中混雜著的俄羅斯人,1792年拉克斯曼的探險隊到達日本并試圖與幕府達成貿易協(xié)定,奉行鎖國政策的幕府不僅未同意這一要求,還將北海道納為天領并加強了防御,[21]941799-1821年間幕府在北海道地區(qū)過激的軍事行為(幕府這一時期的措施包括建立北海道直屬領地、設立防線以及軍事動員令,考慮到俄羅斯人僅向此地派出過數(shù)量有限的探險隊,幕府的反應顯然是過激的)顯示了這一時期幕府對外來勢力的敏感。而在幕府派出的軍事部隊登陸北方四島的同時,英國人的“輝騰”號護衛(wèi)艦又在南方進入了長崎,幕府同時在南北兩地處于被動,考慮到幕府在此時面臨的緊張氣息,其在南方琉球貿易問題上的讓步就不難理解了。1816年琉球發(fā)生饑荒,在颶風、大旱等災害交替進行下,琉球國餓死者達到1563人[22]521,薩摩藩立刻以此為由向幕府要求救助琉球國。北海道、長崎等處的問題已讓幕府應對不暇,面對地位復雜的琉球國,不想生變的幕府選擇了在貿易問題上對薩摩藩讓步(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島津重豪之女近衛(wèi)寔子為將軍德川家齊之妻,這一裙帶關系以及島津重豪在常年在幕府中任職以及與時任幕僚脇坂安董、青山宛等人的關系在長崎商法申請上亦起到了重要作用),文化十五年(1818年)薩摩藩獲得了每年在長崎銷售硼砂(兩千斤)、蟲絲(一千斤)、桂枝(兩千斤)、厚樸(七千斤)等四種物品為期三年的販賣許可,其年銷售價值為銀34362兩。在此之后薩摩藩利用幕府在琉球問題上的保守態(tài)度,乘勝追擊,到文政八年(1825年),薩摩藩已經取得了大黃、甘草、山歸來、蒼術、龜甲、爪、蟲絲、龍腦、硼砂、腥紅燕、沈香、沙參、阿膠、辰砂、茶碗藥、桂枝等16種銷售物品的為期五年銷售許可[18]749-157,其售價在當時價格約為金28660兩[1]158,這一商法于1829年到期后又獲得五年期限,并于1834年獲得20年許可[1]260。
薩摩藩長崎商法于1825年獲批,并一直維持至1840年,可以認為其在1825年至1840年間屬于穩(wěn)定收入,但正如上文已經提到過的,1829年時薩摩藩債務高達金500萬兩,長崎商法批準下的金28660兩銷售限額可謂杯水車薪,琉球貿易之所以能夠成為薩摩藩財政的重要支撐是由于調所廣鄉(xiāng)所建立的隱藏于長崎貿易這一正當貿易下的走私貿易[23]11?!伴L崎商法”為薩摩藩開展長崎貿易賺取巨額利潤提供了政策基礎,除此之外,長崎貿易還為薩摩藩帶來了在日本大量持有唐物提供了合法性——由此薩摩藩發(fā)展起了當時規(guī)模最大的走私業(yè),[24]91當時薩摩藩走私的主要物品是唐藥種,其目的地主要是北陸地區(qū),即現(xiàn)今的富山縣、新瀉縣地區(qū)。
薩摩藩的唐物走私可以分為兩個部分。其中一部分由薩摩藩領內人進行,另一部分由薩摩藩領外人進行。調所廣鄉(xiāng)改革中的一項重點就是建立橫貫整個日本海的走私航線[1]212-214,其主要航線是將從琉球貿易中獲得的唐物沿日本海北上,在今富山縣、新瀉縣等地的日本海港口出售走私唐物,之后再前往松前或者直接就地購買昆布(即海帶)等琉球貿易中的輸出品。以其途經的日本中國地區(qū)的重要日本海港口浜田(現(xiàn)島根縣濱田市)與溫泉津(現(xiàn)島根縣大田市溫泉津町)兩個港口路過的薩摩船只數(shù)量如下表1(鑒于并非所有薩摩船只都經過這兩個港口,所以這一數(shù)目僅代表最低數(shù)量):
表1 浜田·溫泉津薩摩船船數(shù)[25][26]
顯然在調所廣鄉(xiāng)就任家老后,薩摩藩船只前往北陸地區(qū)數(shù)量劇增,分別為14及16艘,但由于走私貿易的性質,在這方面留下的材料相對較少,只有當時幕府對薩摩藩貿易的調查報告可供依據(jù),其中川村修就的調查報告《北越秘說》認為薩摩藩的琉球唐物供應以及昆布需求使得新瀉港成為了當時北陸地區(qū)的重要港口,這個年稅收達兩萬金的港口是整個北陸以及關東地區(qū)的琉球光明朱和唐藥物走私基地。[25]16-20
雖然帶來了巨額利潤,但北陸走私的巨大風險是顯而易見的,1835年村松浜走私事件③便導致薩摩藩的長崎商法于1840年暫停。[1]292 ④村松浜走私案后幕府老中水野忠邦命人進行調查,之后川村修就向幕府提交報告書《北越秘說》,認為在村松浜事件發(fā)生之前六年每年有六艘薩摩船前往新瀉湊“六ヶ年程以前迄者薩州船年年六艘位ツ”[1]271,走私了大量的琉球唐物、砂糖、芋及昆布等商品,并以此為據(jù)點向越中、信濃、上野等地區(qū)走私。在此之后,幕府不僅加強了對九州地區(qū)的監(jiān)控,還停止了薩摩藩的長崎商法(后又恢復)。[27]254村松浜遭難事件后,前往北陸走私的薩摩藩船只迅速減少,仍以浜田與溫泉津為例。1751-1800年其間入港的薩摩船只數(shù)量分別為35和15共50艘年均1艘,走私高峰期的1801-1835年則分別為59和63共122艘年均3.48艘,而在村松浜事件后的1836-1867年數(shù)量急劇下降為11和27共38艘年均1.18艘[26],可見村松浜事件對于薩摩藩走私的打擊。
薩摩藩走私貿易的另一部分是薩摩藩藩外人進行的。村松浜走私案給薩摩藩琉球貿易以重大打擊,但根據(jù)當時中琉貿易留存的數(shù)據(jù)判斷,薩摩藩的唐藥種出售雖被極大削減,但是仍具有一定規(guī)模,這一點對比此時薩摩藩從中國進口的唐藥數(shù)量便可得知:
表2 琉球使臣回國攜帶中藥數(shù)量[28]
顯然幕府的打擊制裁并未消滅薩摩藩的唐物貿易,這一時期除了薩摩船通過偽裝為其他藩船只繼續(xù)進行著規(guī)模有限的走私外,作為貿易主力的是薩摩藩藩外人,即富山賣藥商人。富山賣藥商人在江戶時代建立了遍布日本的銷售網絡,富山賣藥商人一般按照地區(qū)劃分活動區(qū)域,根據(jù)地域的不同劃分成為薩摩組等二十一組[29]43-52,其中薩摩組負責薩摩藩地區(qū),對于賣藥商人來說,質優(yōu)價廉的中藥供給的是其擴大利潤的關鍵,事實上在川村修就的調查報告摧毀新瀉湊的走私事業(yè)之前,富山賣藥商人就是新瀉湊走私唐藥種的買家之一,并且早在天保三年(1832年)薩摩組就已經開始通過向薩摩藩進獻昆布來增進與薩摩藩關系[25]19,并漸漸的開始作為商品向薩摩藩出售[30]189,在之后發(fā)展為薩摩藩昆布的主要供應者[2]150,后世創(chuàng)立北陸銀行的密田家便是通過這一貿易發(fā)展起其事業(yè)的。
在近世的鎖國制度下,德川幕府通過長崎會所控制了唐物貿易,并逐漸壓縮其余三個口岸的貿易,但隨著19世紀初期西方人的東進,幕府面臨著越發(fā)復雜的外部環(huán)境,利用了這一點的薩摩藩成功獲得了幕府對于琉球唐物的販賣許可。長崎商法為薩摩藩帶來了新的財源,但仍無法填補薩摩藩的財政赤字,為償還藩債,調所廣鄉(xiāng)在天保改革中將開展了龐大的走私貿易。走私貿易創(chuàng)造了巨額利潤的同時,也導致了幕府對于薩摩藩的嚴厲懲罰,調所廣鄉(xiāng)也因此身死,但是這一走私航線仍然生存了下來。
作為幕藩制及鎖國制崩潰中唯一的自由貿易[4]47案例,琉球貿易由于其復雜的時代背景而具有了多重意義,其對于薩摩藩對外貿易的發(fā)展、富山賣藥集團的增強、幕末海運業(yè)的發(fā)展以及加強新知識學習[31]163均有著重要的推動作用。而站在日本近代史的角度上,琉球貿易不僅為薩摩藩提供資金解決了藩債問題,為之后倒幕戰(zhàn)爭中薩摩藩充足的財源奠定了早期基礎,還在日后鳥羽伏見之戰(zhàn)中為薩摩藩提供了新式武器[30]110,并為薩摩藩在幕末的動蕩局勢中提供了豐富的情報。
[注 釋]
①清代琉球建立了接貢制度,接貢船會在正貢船只到達的第二年前往中國,接回前一年正貢使團中前往北京耽誤了行期的使團成員。
②雖然此時島津重豪讓位于其子島津齊宣,但是仍在掌握實際藩政。
③1835年薩摩湊浦所屬的一條船在越后國長岡藩蒲原郡村松浜(現(xiàn)新瀉縣胎內市)沉沒,當時的船只上除了正常貨物之外還運載了一部分中藥和甲類等的禁制物品,船只沉沒之后船員違禁物藏匿在岸上后前去報官,試圖偽裝成一次普通的船只失事案件。但是隨后在出售違禁物品的時候被代官發(fā)現(xiàn),造成廻船問屋若狹屋、北國屋、田中屋三個組織的50多人被捕送往江戶,最終獲獄死、遠島、追放、身代(沒收財產三分之二)等罪行。
④有相關研究者認為撤回原因主要在于長崎會所的利潤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