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序勇 陶雪雨 羅智偉
基金項目:2018年宜春市社會科學規(guī)劃項目:宋代南渡文人創(chuàng)作的家國情懷主題研究(項目編號:YCSK2018-042)。
摘? 要:辛棄疾一生歷經(jīng)沉浮,艱難坎坷,但仍一心向國,以收復失地,抗金復國為畢生志向,使稼軒詞適中飽含著濃濃的愛國主義精神。在辛棄疾的詞作中,他始終胸懷天下,難舍故國常常緬懷過往,追憶疆場生活;但由于投降派的打壓與排擠,在其詞作中更是常常流露出對明君的渴望以及對偏安的嘲諷。即便如此,辛棄疾都以憂憤悲壯的調(diào)子,唱出了他那始終不變的愛國之心,將愛國主義精神貫穿了稼軒詞的始終。
關鍵詞:辛棄疾;詞;愛國精神
作者簡介:涂序勇,男,1963年生,江西農(nóng)業(yè)工程職業(yè)學院高職實驗師,主要研究中國傳統(tǒng)文化;陶雪雨,女,1996年12月生,海亮初級中學教師;羅智偉,男,1983年生,宜春學院講師。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9)-32-0-02
辛棄疾是宋代著名的愛國詞人,一生都是在分裂的南北和破碎的山河中度過。詞的創(chuàng)作成為辛棄疾后半生傾注全力的事業(yè),是他愛國主義精神的全方位展現(xiàn)。在其為后人留下的詞作中對過往的緬懷,對明君的渴求以及對現(xiàn)實的諷刺,表達出詞人強烈的愛國主義精神。下面擬從三個方面來陳述辛棄疾的愛國主義精神。
一、胸懷天下,憂憤難抑
南歸之后的辛棄疾處于一種抗金復國的熱情豪邁和無路請纓、壯志難酬的狀態(tài)中,他始終胸懷天下,以天下為己任。正如俞平伯說:“其所以慷慨悲歌,正因為壯心不已?!盵1](P13)于是,在他的詞作中,既有對過往疆場生活的緬懷,又有對故國的思念,并且變得憂憤難抑。
首先是緬懷過往,追憶疆場。辛棄疾是從愛國戰(zhàn)場上沖殺出來的英雄, 是曾親歷烽火歲月,建立了許多傳奇式功勛的英雄人物, 南渡后又組建過“飛虎軍”,親自帶兵平定了茶商軍以及農(nóng)民起義軍,“是一位在實踐方面果然可以建立事功的,有謀略、有膽識、有眼光、有手段、有才華,而且有權變的英雄豪杰式的人物”。[2](P413)清人譚獻也曾說過:“東坡是衣冠偉人,稼軒是弓刀游俠?!盵3](P58)但由于歸正人的身份始終遭到南宋朝廷的懷疑,一身才干無法好好發(fā)揮,辛棄疾時常會通過作詞來緬懷這段軍旅生活,追憶疆場經(jīng)歷,表達自己渴望重回沙場,為國效力的迫切之心,從而體現(xiàn)了詞人的愛國主義精神。
如《破陣子·為陳同甫賦壯詞以寄之》:“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 ? 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后名。可憐白發(fā)生!”[4](P250)這首詞是為了贈給志同道合的好友陳亮,與之共勉。詞由醉后、夢中、現(xiàn)實三種境地構成,運用了多個軍事典故,以軍旅生活為描寫對象,采用虛實結合的手法,將人物置于既如同在現(xiàn)實,又似在夢中的境遇,拉開對少年疆場生活的追憶。辛棄疾醉后挑著燈在看劍,為進入夢中打開了一扇大門。接著,進入了夢中,夢境中既是辛棄疾對少年疆場生活的一種美好的真實回憶,也可以看作是辛棄疾的幻想和虛構,它向讀者展現(xiàn)了一個沙場秋點兵,馳騁疆場,期待為國效力,建功立業(yè)的愛國志士的光輝形象。
其次是難忘故國,眺望神州。祖國分裂,神州沉陸,這給北方人民造成的巨大災難和痛苦的現(xiàn)實,同時也激起了辛棄疾抗金恢復的強烈愿望。稼軒詞在這方面的內(nèi)容之所以一直有著經(jīng)久不衰的強大感染力,其奧秘就在于它與民族深層文化心理的契合以及詞人強烈而真摯的感情。在詞的創(chuàng)作中,辛棄疾每當念及中原父老,那種心痛之情,總是令人難以忘懷,一直念想要眺望神州?!拔鞅蓖L安”與“舉頭西北浮云”一類的詞句在辛棄疾詞的創(chuàng)作中時時可遇,分裂的神州大地已經(jīng)成了辛棄疾心中無法抹去的陰影。即使是在應酬性的祝壽詞中,他也仍然無法擺脫對中原神州的關切與思念之心:“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jīng)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水龍吟·甲辰歲壽韓南澗尚書》)[5](P119)他時刻以恢復中原,救民水火為己任。在《水龍吟》一詞中,他引謝安先隱后出的事情寫道:“甚東山何事,當時也道,為蒼生起?!鄙n生百姓,中原神州是詞人心之所系,理想之所在。為了收復失去的大好山河, 為了解救同胞父老,辛棄疾因而在詞的創(chuàng)作中大力謳歌恢復大業(yè)。除此之外,在辛棄疾的詞中 “長安”、“中州”等字眼也出現(xiàn)得比較多。這些詞的背后都充滿了詞人對故國的一片難忘之情。
二、登臨懷古,渴求明君
辛棄疾的詞作中有非常多的懷古作品,常常借古抒懷,并且使用大量的典故,劉辰翁在《辛稼軒詞序》中曾道:“詞至東坡,傾蕩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豈與群兒雌聲學語較工拙;然尤未至用經(jīng)用史,牽雅頌入鄭衛(wèi)也。自辛稼軒前,用一語如此者必且掩口。及稼軒橫豎爛熳,乃如禪宗棒喝,頭頭皆是”。[6](P123)辛棄疾常常引用古人典故,雖然從手法看有些像在“掉書袋”,但大部分是借此緬懷那些整頓“乾坤”有志大一統(tǒng)的英雄人物,這是因為他渴望有那樣重整山河的明主出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中需要這種有雄才大略的英明君主。顯然懷古是為了呼喚今人,如《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煽盎厥?,佛貍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7](P573)
這是一首充滿憂思與悲憤的懷古名篇佳作,辛棄疾在追古傷今中運用了五則極為恰當?shù)墓湃说涔?,將歷史人物和歷史事件信手拈來,引入詞的創(chuàng)作之中。面對京口山水,北望神州,詞人不由想起孫權的英雄偉業(yè)與這千古江山相應爭輝,劉裕的英雄氣概引起了后代的瞻慕和追懷;劉義隆的慘敗,拓跋燾的茍安,都是借古喻今;廉頗雖老,但雄心猶在,詞人以此來表明自己的志向和愛國主義精神仍舊未變。其中,孫權,劉裕,廉頗這三人都是能平定天下造福一方百姓的人物。東漢末年,孫權乘亂擁兵自立,統(tǒng)一江東,保護了江南黎民百姓的安寧;東晉末年,劉裕依靠戰(zhàn)功起步,最終奪取了帝位,而他在篡位之前曾多次北伐,收復中原失地,為民族統(tǒng)一做出了巨大的奉獻;廉頗則憑仗其卓越的軍事才能,數(shù)次為趙國抵御強秦的侵略,成為庇護一國安危的肱骨之臣。詞人舉出歷史上北伐有所作為的統(tǒng)治者,正是為了隱射當今大片山河破碎,南北分裂卻茍安于杭州一隅的南宋王朝。
辛棄疾力主整頓乾坤,在詞中表現(xiàn)對“補天裂”的“明主”的渴望。辛棄疾特別仰慕大禹的萬世之功,如《生查子·題京口郡治塵表亭》:“悠悠萬世功,矻矻當年苦。魚自入深淵,人自居平土。 紅日又西沈,白浪長東去。不是望金山,我自思量禹?!盵8](P278)辛棄疾用這寥寥數(shù)筆就勾勒出了他心中所向往的時代,渴望現(xiàn)實中會有大禹這樣能夠整頓乾坤,解救百姓于金兵的壓迫下水深火熱的生活的明君出現(xiàn)。
三、直刺現(xiàn)實,諷刺偏安
然而理想是一回事,現(xiàn)實卻是又是另一回事。辛棄疾的主張與南宋政府的投降求和政策相左,終其一生,南北統(tǒng)一的恢復事業(yè)始終未見有一絲一毫的轉機,這樣,辛棄疾的悲憤化為了怒火,直刺現(xiàn)實,諷刺偏安,痛斥投降派,批判和嘲諷“江左沉酣求名者”(《賀新郎·甚矣吾衰矣》)茍且偷安、阻礙恢復的投降政策。 辛棄疾是一個立志收復失地,整頓乾坤,統(tǒng)一南北的愛國志士。他投奔南宋以來,多次上書獻策想讓朝廷出兵北伐;他做地方官時,設想多種方法建軍備戰(zhàn),積極為北伐中原籌措。然而,南宋的最高統(tǒng)治集團只圖眼前的安逸,不顧國家的山河破碎,一味退避江南一隅以求茍且偷安,同時對抗戰(zhàn)人物多加貶謫棄置。這種腐敗狀況、偏安于杭州一隅的局面,令辛棄疾極其憤慨,他在詞作中,用直接且犀利的語言對南宋政府的投降政策與用人不當,以及官場上茍且偷安之人,進行了徹底揭露和憤怒譴責。
如:《千年調(diào)·卮酒向人時》:“卮酒向人時,和氣先傾倒。最要然然可可,萬事稱好?;?,更對鴟夷笑。寒與熱,總隨人,甘國老。? ? 少年使酒,出口人嫌拗。此個和合道理,近日方曉。學人言語,未會十會巧??此麄?,得人憐,秦吉了?!盵9](P129)在這首詞的上闕中,詞人將那些溜須拍馬,一味迎合,阿諛奉承的人比作傾斜的酒杯,生動形象地寫出了這些人的可笑姿態(tài);“鴟夷”則是指一種皮制的酒器,容量很大,可以任意伸縮,因此被用來比喻善于迎合能伸能屈的人;“甘國老”則是指甘草,更加直接的諷刺那種毫無立場的墻頭草。在詞的下闋中,詞人表示自己不是“秦吉了”這種學舌之徒,而是不善逢迎,“出口人嫌拗”,個性耿直的人,直到近日才明白了這種處世之道的好處,但想學卻也學不來。這一首詞直指南宋黑暗腐朽的官場,勾勒出一幅士林官僚百丑圖,諷刺語言直接又辛辣,在對這些茍安之徒的嘲諷的同時,也表明了詞人不愿與這些人同流合污的高尚情操。
辛棄疾詞中的愛國主義精神是貫穿其一生的情感,在其詞作中,個人使命與對國家、朝廷的責任感完美地交織在一起,使稼軒詞成為我們領會辛棄疾獨特的生命體驗與濃厚的愛國主義精神的依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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