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傳入西域?qū)Α陡分腔邸分行⒂^念的影響研究*

周英惠

（新疆大學 新疆烏魯木齊 830046）

儒家孝文化是中華民族珍貴的文化遺產(chǎn)，是我國歷史上影響最深遠的倫理文化和家庭道德觀念之一，是中華民族精神和傳統(tǒng)美德的源頭。孝是中國文化向人際與社會歷史橫向延伸的根據(jù)和出發(fā)點，是中國文化邏輯之網(wǎng)的紐結(jié)和核心。[1]自漢代以來，“孝”已成為人們社會生活和政治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忠誠孝子、以孝勸忠、孝治天下等觀念家喻戶曉，深入人心。《論語》作為儒家文化的核心典籍，其所弘揚的和而不同、仁政德治、孝悌之道及中庸之道等處世哲學，千百年來，一直影響著中華民族的倫理道德思想。其中，對孝文化的精髓進行了凝練且深刻的闡釋?！陡分腔邸穭?chuàng)作于十一世紀，由我國學者尤素甫·哈斯·哈吉甫寫成。全書通過人物間的對話，闡述了哲學、倫理學、政治學、法學、語言學、宗教學、史學、文獻學、教育學、民俗學、醫(yī)學、農(nóng)學、美學、歷法、天文學、軍事、星占、解夢、數(shù)算等多方面的內(nèi)容。[2]

成書于戰(zhàn)國初期的《論語》比《福樂智慧》早近一千五百年，再加上《論語》自漢代起便傳入西域，經(jīng)魏晉南北朝、隋唐及宋朝的廣泛傳播，受到了當?shù)厝说膫黜灒蚨鴮Α陡分腔邸返乃枷胛幕a(chǎn)生影響也在預料之中。九世紀中葉，漠北回鶻被攻破后，遷入西域。遷入地后長期以來受中原王朝管轄，并與原本就在此居住著的大量漢民相融合，深受漢文化的熏陶與浸濡。歷史上兩次助唐平定“安史之亂”，使唐王朝順利收復失地。所以“唐朝以公主下嫁，故回鶻世稱中原王朝為舅，中朝每賜答詔曰外甥，五代之后皆因之?！盵3]同時，唐朝于天寶年間，還賜予協(xié)助平定安史之亂的回鶻太子葉護為“忠義王”，并稱贊回鶻為：“功濟艱難，義存邦國，萬里絕域，一德同心，求之古今，所未聞也?；丶v葉護，特稟英姿，挺生奇略，言必忠信，行表溫良，才為萬人之敵，位列諸蕃之長。”[4]唐朝時期，共有十一位回鶻地方統(tǒng)治者接受了中央王朝的冊封，儒家文化的仁義禮智信及忠孝等思想在封號中得到了全面的體現(xiàn)。宋朝時，西州回鶻主動與宋朝保持聯(lián)系，并以朝貢的形式，使雙方的關(guān)系達到密切?？梢姡陡分腔邸樊a(chǎn)生的文化土壤里早已有儒家文化的因素。

《福樂智慧》不僅是西域的珍貴文化遺產(chǎn)，同樣也是祖國文化歷史的寶貴財富。文中關(guān)于“孝”的觀念既包含了鮮明的民族個性，同時又體現(xiàn)出了與中原地區(qū)以漢族為主體的中華民族傳統(tǒng)文化思想的共性。自古以來，各自的倫理道德思想都不是孤立存在，而是相互影響，相互滲透的。本文擬從文化的視角，通過文本分析的方式研究論述《論語》對《福樂智慧》中孝觀念的影響。

一、《論語》和《福樂智慧》中孝的內(nèi)涵

根據(jù)《說文解字》卷八中所記載的關(guān)于“孝”在文字學上的解釋“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5]從“孝”字字形上看，“子”在下，“老”在上，即所謂的“子承老也”。

《論語》[6]中，孔子對孝的含義從兩個方面進行了深入淺出、由表及里的闡釋。一方面，作為兒女應當做到孝養(yǎng)父母、孝敬父母并孝順父母?！墩撜Z·學而》篇中子夏曰：“事父母，能竭其力?！笔谭罡改笐斀弑M全力。《論語·里仁》篇中孔子指出：“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备改傅哪挲g，應當時刻記掛在心。一方面是我們以他們健康長壽而欣喜，另一方面因他們的年歲逐漸增大，身體衰老而擔心。此外，在《論語·為政》篇中寫到：“色難。有事，弟子服其勞；有酒食，先生饌，曾是以為孝乎？”孔子想說明，侍奉父母時，若遇到事情，子女應當擔待，操勞；若有好酒好肉，應當讓父母享用；對待父母應和顏悅色，這才能被稱之為孝順?？梢?，孔子所說的孝，應當是物質(zhì)和精神方面兼有。另一方面，在《論語》中，孔子對孝進行了拓展性的解釋。孝不僅僅是以個人血緣關(guān)系為前提建立的、對父母發(fā)自內(nèi)心的孝敬，同時還應當對親朋好友及君王國家的友善與忠誠。在《學而》篇中，孔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行有余力，則以學文。”兒女在父母面前，應當孝順父母；離開家外出，便需敬愛兄長；謹言慎行，對大眾要有博愛之心；這樣仍有余力，再去學習文獻。除此之外，在《學而》篇中,子夏提到：“賢賢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與友交，言而有信。雖曰未學，吾必謂之學矣?！弊酉呐c其老師有著一致的觀念，能夠竭盡全力侍奉父母的人，必然能夠以其所能盡忠奉君，對待朋友亦能開誠布公?？傊?，孔子對孝解讀由淺及深，由家庭道德延伸到了社會倫理，進而突出了孝在儒家文化中的重要作用。

《福樂智慧》中對孝觀念的闡述與《論語》有許多相似之處，前者對孝觀念的論述更多的是以作品中主人公對話的形式，穿插在字里行間。作者通過日出、月圓、賢明、覺醒等四個人物之間的對話，對于孝敬父母，結(jié)交天下良友及如何使得國家民眾在家孝順父母、在外忠君報國等方面進行了詳盡的描述。下文將對此進行具體的論述。

二、《論語》傳入西域?qū)Α陡分腔邸分行⒂^念影響的具體體現(xiàn)

（一）父母在世，贍養(yǎng)孝敬父母；父母離世，禮葬祭祀父母

在《論語·學而》篇中，“事父母，能竭盡其力”。可知，父母活著時，作為兒女理應付出自己的全部力量，全身心地侍奉父母。在《論語·八佾》篇里，孔子曰: “吾不與祭，如不祭?！备改鸽x世，兒女祭祀父母，需親身躬行，送父母最后一程?！墩撜Z·為政》中“有酒食，先生饌”，說明，有酒有肉時，應當先讓父母先品嘗。作為兒女，應讓他們衣食無憂，盡到兒女的孝心?！墩撜Z·為政》篇里提到“今之孝者，是謂能養(yǎng)，至于犬馬，皆能有養(yǎng)，不敬，何以別乎?”若把孝順僅僅理解為養(yǎng)活父母就夠了的話，與飼養(yǎng)犬馬又有何異呢？若要孝順，孝敬應是重中之重，對待父母應當懷有尊敬的心態(tài)。再如《論語·為政》篇中，孟懿子問孝。子曰:“生，事之以禮；死，葬之以禮，祭之以禮?！备_切地說明，兒女在父母有生之年，應盡到贍養(yǎng)孝敬父母的責任；父母離世之時，兒女更應該以禮祭祀父母。

在《福樂智慧》[7]中，同樣也有類似的觀點?！案赣H的遺訓要牢牢記住，你將吉星高照，萬事如意。你為父母效力，使他們愉快，對你的報償是無盡的利益。”這里所說的“效力”即對父母生前生后的孝順，對此應以讓父母歡心愉悅為出發(fā)點?！百t明回答說：唉，父親，我為你受煎熬，身如火焚。你若死了，我怎能活著，我怎能看著你忍受苦痛。”當賢明看著病重的父親被病痛折磨之時，情愿以身代之，竭盡全力地盡到自己的孝心。“對長者幼者要笑臉相迎?！痹聢A對兒子的教誨中，再次體現(xiàn)出，孝順父母的同時應當尊敬父母，以開懷樂觀積極的心態(tài)對待父母?！百t明為亡父做了祭祀，給窮人施舍了金銀財物。他以此對亡父深表悼念，結(jié)交了好人作為知己。他遵照父訓，正道直行。福運日增，吉祥如意。”可見，作為兒子的賢明，在父親去世之后，以禮祭祀父親，盡到了自己的孝心。

（二）恭敬之心孝養(yǎng)父母，坦誠之心勸諫父母

關(guān)于孝觀念的一致性方面，《論語》和《福樂智慧》對于在父母有生之年，贍養(yǎng)孝敬父母；父母離世，禮葬祭祀父母的方面的思想大致是一致的，存在共性。同時，在父母有生之年，對于他們的言行不當或者思想方面存在瑕疵時，兒女給予適當?shù)膭裰G方面，也存在共性?！墩撜Z·里仁篇》中提到，“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無怨?！笔谭罡改笗r，如果父母有做的不對的地方，兒女應婉轉(zhuǎn)地勸諫，如果自己的意見不能被接納，仍要恭敬地對待父母，不能對他們失禮。雖然憂愁，但是不抱怨。在《福樂智慧》中，作者筆下的賢明對病痛中的父親進行了勸諫，“你何必憂愁，何必悲泣。你若為帶不走的財富哭泣，莫要哭了，哭也無用。你若為帶不走的天祿而哭泣，莫要哭了，不值得悲慟。多少人在你之前享盡了天祿，留下財富，告別了人生。”作為兒子，在父親最痛心之時，給予勸諫，勸父親敞開心扉，接受死亡即將來臨的現(xiàn)實，釋放心中的苦悶，寬慰父親的心懷。

（三）出門在外，友愛兄弟，博愛大眾，以仁德待人

在家，作為兒女要侍奉好父母，出門在外則應友愛兄弟?！墩撜Z·學而》篇中，子曰：“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謹而言，泛愛眾，而親仁?！闭f明了這一點。年輕人應該孝順父母，尊敬師長，認真誠信，廣施愛心，親近仁人志士?！墩撜Z·子路》篇提到，“朋友切切偲偲，兄弟怡怡。”朋友之間，應當愉快相處；而兄弟之間，應和睦共處。此外，《論語· 顏淵》中提到，“四海之內(nèi)，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同樣，在《福樂智慧》中也有類似孝觀念的表達。在月圓離開家門，獨自前往京城時，作者寫到：“為人四方都應有知交，有了知交，事事如意。”可見，當出門在外時，應結(jié)交品行優(yōu)良的好友?！皩τH朋好友要多多親近，對長者幼者要笑臉相迎?！薄笆廊硕紤行值芟嘤?，沒有兄弟就應結(jié)交朋友。有兄弟的人才有聲望，有朋友的人名聲遠揚。你倘無兄弟，就去交友。朋友善良就情同手足。”“與親友交往大有好處，這好處能使人得到樂趣。你應該和你的親人見面，還應該回到朋友們中間?！薄敖Y(jié)交好友，肝膽相照，好友會對你做出好報?！弊髡哒J為，每個人都應該以自己的親人，親兄弟為自豪，與他們友愛相處。若沒有兄弟，則應結(jié)識善良忠厚之人，與其結(jié)交好友。

（四）以孝勸忠，孝治天下

無論是《論語》還是《福樂智慧》，關(guān)于“孝悌”和“忠君”的思想，都不約而同地有所反映，并將二者有效地結(jié)合起來，從而更好地以孝治天下。在《論語·為政》篇中：“臨之以莊，則敬;孝慈則忠?！薄墩撜Z·學而》又提到: “弟子，入則孝，出則悌?！蓖瑫r，《論語·學而》中還有“事君，能致其身?！贝送?，《論語·子罕》篇中:“出則事公卿，入則事父兄?！痹凇墩撜Z·為政》篇中提到，“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所謂孝，即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同時應把這種行為影響到政治上。這就是參與政治，而不一定要做官才可以?？梢?，這些都將“事親”與“忠君”之間的緊密聯(lián)系進行了闡述。在《福樂智慧》中，也存在到異曲同工之處?！半y道你的父母沒對你講過，切莫和君王分庭抗禮！”可見，作者筆下當時的社會現(xiàn)狀是,在家庭教育中，為臣者應忠于君王而不能反其道而行。當賢明第一次謁見日出王時，日出王便問道：“父親死后，歲月待你如何，他給了你歡樂，還是痛苦？”“他（賢明）做了國王忠實的盾牌，他掌管國庫，條理井然?！睆囊陨媳硎鲋锌煽闯觯粘鐾醭醮我姷阶约旱拇蟪迹ㄙt明）便問及其亡父，可知孝道思想在當時，無論是在王公貴族還是在普通民眾之中，已深入人心。“賢明說：幸福的國君，我（賢明）愿做你忠實的仆民?！薄爸艺\的臣仆為國君謀利，這樣的人衷心愛戴國君。”“不管外界有什么問題，有我這一位忠實的奴仆?！薄叭诵氖蔷?，人身是臣仆，君主向哪里，臣仆也向哪里?！蓖ㄟ^摘取的片段可以看出，作者在福樂智慧中塑造的人物，大臣（賢明）是一個大孝子，在父親去世之后，按照父親的遺愿，繼續(xù)為日出王效勞，始終忠誠于日出王。

三、《論語》和《福樂智慧》中孝觀念存在共性的文化背景

(一)《福樂智慧》對中原文化的認同與吸納

《福樂智慧》以中華文化為土壤而孕育和產(chǎn)生，作者優(yōu)素甫·哈斯·哈吉甫在著作的序言中明確指出：“此書極為尊貴。它以秦地哲士的箴言和馬秦學者的詩篇裝飾而成”。[8]“秦”指的是中國，“秦人”則指的是漢族人。這表明，秦地哲士的箴言與詩篇對《福樂智慧》這本書基本思想的確立起了支撐性的作用。毋庸置疑的是，作者在撰寫《福樂智慧》之前閱讀、引用過中原漢族哲人和學者們的思想、著作或者詩歌，并將其兼容并蓄地吸納到了自己的作品中。[9]陳恒富在其文章“《〈福樂智慧〉與祖國傳統(tǒng)文化》中，對于《福樂智慧》與中國古代文獻的相似性方面，從中國箴言書類：《敦煌變文》、《太公家教》、《百行章》；治國理政類：《帝范臣軌》、《治道集》、《九諫書》及王梵志的勸諭詩等方面進行了系統(tǒng)且全面地論證性的研究。[10]誠然，中原文化的廣泛傳播，影響并哺育著西域少數(shù)民族的社會生活、歷史文化與思想觀念。歷史上，祖國大地與西域之間的來往從不曾斷絕，作者了然于心，對此在文中也有相關(guān)的描寫：“褐色大地披上了綠色絲綢，契丹商隊又將桃花石錦緞鋪陳?！薄疤热羝醯ど剃牭穆飞辖^了塵埃，無數(shù)的續(xù)羅綢段又從何而來？”。[11]此外，作者對其生活年代所發(fā)生問題的深刻且犀利的認識與表述，顯示出了我國各民族之間的相互交往、交流、滲透，反映著中國歷史文化的投影?！陡分腔邸匪霌P的以善為本，出仕為官，忠君利民，依法治國的思想，在儒家文化的以仁為核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念中都可以找到原形?？梢姡粋€民族文化的發(fā)展是不斷地吸收優(yōu)秀文化成果，在繼承中創(chuàng)新，在創(chuàng)新中傳承的過程。

（二）孝觀念在西域深入人心

孝在中國傳統(tǒng)倫理思想中占據(jù)著核心地位，儒家文化中孝觀念在西域的傳播根據(jù)考古文獻可以追溯到公元六世紀。目前，在吐魯番出土的《孝經(jīng)》經(jīng)文或注文公諸于世的共有九件。除此之外，還有相當數(shù)量的解釋《孝經(jīng)》的寫本。[12]由于《孝經(jīng)》篇幅短小、內(nèi)容通暢典雅、簡明透徹，在以孝治天下的文化氛圍中，在儒家文化提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修養(yǎng)目標下，《孝經(jīng)》得到了極大地推崇，被賦予了特殊的內(nèi)涵，在西域也不例外。公元六世紀，《孝經(jīng)》已傳入高昌，北魏正光元年（公元520年），麴嘉曾向北魏孝明帝“求借《五經(jīng)》、諸史，并請國子助教劉燮以為博士，肅宗許之”[13]。有《毛詩》、《論語》、《孝經(jīng)》，置學官弟子以相教授。[14]此外，唐西州時期，吐魯番當?shù)氐木用癫粌H生前習讀《孝經(jīng)》，崇尚中原孝道思想，在死后也會選擇以《孝經(jīng)》陪葬。根據(jù)王素先生的整理研究，吐魯番出土的《孝經(jīng)》寫本可分為五類，具體包括白文《孝經(jīng)》、鄭注《孝經(jīng)》、《孝經(jīng)解》、《御注孝經(jīng)》以及《孝經(jīng)義》。[15]這些出土文獻的挖掘再次證明，吐魯番地區(qū)的人們沿襲并保留了中原地區(qū)隨葬衣物疏的習俗，多種《孝經(jīng)》版本的出土更說明了當?shù)匕傩諏χ性⒂^念的重視與踐行。

（三）《論語》在西域的廣泛傳播

眾所周知，地理環(huán)境對歷史研究發(fā)揮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正如古希臘史學家希羅多德在《歷史》一書中曾指出：“全部歷史都必須用地理的觀點來研究?！乩硖峁┝藲v史和文化的自然背景和舞臺背景。歷史事實和它聯(lián)系在一起才具有意義?！盵16]可見，地理環(huán)境是歷史研究中不可或缺的因素?！墩撜Z》在西域的傳播歷史悠久，與《福樂智慧》恰在同一地理環(huán)境，在歷史的長河中前者對后者產(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目前至少有31件吐魯番出土《論語》經(jīng)文或注文寫本公諸于世。[17]解放后，在吐魯番出土的古代典籍中，以《論語》的數(shù)量為最多[18]考古學家在樓蘭土垠出土的漢代木簡中，發(fā)現(xiàn)了《論語》殘文。土垠為漢代的烽燧亭，位于孔雀河末端，羅布淖爾北岸，同時也是漢代重要的倉儲和西域道上的郵置，具有交通樞紐的地位，而且存在大量漢代屯田。殘文內(nèi)容為：“□□亦欲毋加諸人，子曰: 賜，非?！?簡59)當為《論語·公冶長》一章中: “子貢曰: ‘我不欲人之加諸我也，吾亦欲無加諸人?！釉?‘賜也，非爾所及也?！敝畾埼摹19]這一方面說明，自漢代起，此處已有漢王朝屯戍的移民，實施著與中央王朝一樣的行政管理制度；另一方面說明，在新的移民點，一家老小在完成務農(nóng)戍邊的同時，將《論語》之類的儒家典籍作為文化學習和童蒙學習的重要內(nèi)容。此外，西域地區(qū)出土的《論語》注本主要是鄭玄注，數(shù)量上遠遠多于何晏《論語集解》，這與中古時期整個北方的經(jīng)學傳播特色相吻合。王素先生在他的著作《敦煌吐魯番文獻》中指出，吐魯番出土的《論語》主要包括：白文《論語》、鄭《論語注》、何晏《論語集解》。[20]由此可見，《論語》及其注本在西域地區(qū)得到了廣泛的傳播并對當?shù)氐木幼≌叩乃枷胛幕a(chǎn)生了深遠的影響。

總而言之，《福樂智慧》和《論語》在孝觀念上的共性，反映了西域傳統(tǒng)文化與祖國歷史文化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陡分腔邸分行⒂^念的產(chǎn)生與完善，必然受自身群體的影響，如生產(chǎn)生活方式，家庭教育，自然天性及信仰等。同時，不容忽視的是，該作品也吸納并繼承了中原文化的孝道思想，成為了中華文化不可或缺的重要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