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師曜
[關鍵詞]李商隱;《樂游原》 詩作;思路研究
本文圍繞周汝昌先生對于李商隱詩作中的解釋展開論述思路,從“只是”的源流是否與“祗是”相關,以及前人對“只是”的脈絡發(fā)展的研究中,以何瀟提出的“只是”內涵發(fā)展過程“跨層結構→限定性范圍副詞→轉折連詞”的提法為模型,將“只是”歸納為作為“只+是”的跨層結構、作為“只是”的限定性副詞以及作為“只是”的轉折連詞三重內涵。最后,通過對李商隱詩作中“只是”詩句的語法分析,來判明其各自的含義。
關于李商隱《樂游原》中,“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中的“只是”一詞的含義,通俗上講理解為表轉折意義的說法。而周汝昌先生在《唐詩鑒賞辭典》中的賞析認為:“古代‘只是,原無此義,它本來寫作‘祗是,意即‘止是、‘僅是,因而乃有‘就是、‘正是之意了。別家之例,且置不舉,單是玉溪自己,就有好例。他在《錦瑟》篇中寫道:‘此情可待(義即何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其意正謂:就是(正是)在那當時之下,已然是悵惘難名了?!?從周汝昌先生的分析中,我們可以總結其觀點為:①李商隱《樂游原》與《錦瑟》中的“只是”都表示“正是”、“就是”的含義。②“只是”的“就是”、“正是”的含義來自于其本作“祗是”一詞的含義。由此,本文將圍繞這兩個問題展開:第一,“只是”是否有“就是、正是”的含義;“正是”、“就是”的含義是否來源于“祗是”一詞,抑或有其他的原因。第二,李商隱詩中的“只是”,尤其是較有爭議的《樂游原》中的“只是近黃昏”中的“只是”究竟表示什么含義。在常用的訓詁學方法中,本文主要采取通語法的方式,來從詞性、語法、句法上來做出分析判斷。
一、 唐詩中的“祗是”一詞含義
唐詩中含有“祗是”一詞的詩句有許多,根據(jù)統(tǒng)計唐詩中五律、五絕、七律、七絕中含有帶有“祗是”的詩句共12條 ,羅列如下:
①即隨鳳詔歸何處,祗是操持造化爐。(姚鵠《襄州獻盧尚書》)
②他時若更相隨去,祗是含酸對影堂。(李遠《聞明(一本有道字)上人逝寄友人》)
③應知長者名終在,祇是生人意不回。(張祜《經咸陽城》)
④微官如馬足,祗是在泥塵。(姚合《武功縣中作三十首(一作武功縣閑居) 其三》)
⑤仍聞有新作,祗是寄相思。(貫休《題弘式和尚院兼呈杜使君》)
⑥不應相見老,秖是別離頻。(杜牧《貽友人》)
⑦何曾畫麟閣,祗是老轅門。(白居易《勸酒十四首·不如來飲酒七首·其四》)
⑧當時若不嫁胡虜,秖是宮中一舞人。(王?!督庹丫埂罚?/p>
⑨不應須下淚,祗是為人然。(潘求仁《詠燭寄人》)
⑩云韶何處奏,祗是在朝陽。(張仲素《思君恩》)
云間獨坐臥,祗是對山松。(岑參《題云際南峰眼上人讀經堂》)
君看望君處,祗是起行云。(王涯《閨人贈遠五首·其三》)
我們如果從語義上的順承與限定或轉折關系來分析“祗是”是否表示“止是”、“僅是”或者“就是”、“正是”的含義的話,就需要注意周汝昌先生說的“止是”、“僅是”有輕微的限定含義,而“正是”、“就是”表示的是全然肯定的程度,在情感態(tài)度上有微妙的差異,這兩個程度之間的界限并不應以模糊的過渡來解釋。我們發(fā)現(xiàn)⑩、的“祗是”大抵等同于“是”,表示的是順承作用,兩句詩在意境營造上都表現(xiàn)出坐看行起的豁然狀態(tài),就其表現(xiàn)的精神境界來看,更傾向于“正是”、“就是”的含義。而除此之外的10句詩,都有程度不同的表限制或轉折的“祗是”存在。在這些句子中,表示句義上轉折的有②、③、⑥、⑦、⑨;句義上無轉折,旨在表限定含義的有①、④、⑤、⑧、 。以表句義轉折的②為例,“他時若更相隨去,祗是含酸對影堂”意為:若我當時跟隨逝者一同去了,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只能在這供奉故人之影的地方懷著悲苦的心情了。因此這里的“祗是”既非表示“止是”、“僅是”,也非表示“正是”、“就是”,而表示一種句義上的轉折。以限定程度最輕的④為例,“微官如馬足,祗是在泥塵?!?,以馬足步于泥塵之中比喻官位輕微的狀態(tài),有表示“在泥塵”這一狀態(tài)是靠近下位的,在程度上有限制的含義,因此更傾向于“止是”、“僅是”的含義。
綜上所述,作為“只是”本來字形的“祗是”,其含義并不僅僅表示“僅是”、“止是”,還有非限定含義的表示轉折的使用慣例存在。而從“僅是”、“止是”到“正是”、“就是”,其詞義轉換也非一蹴而就的過程,二者也并未相似到可以兼而言之的程度,前者表限定,后者表順承,是否語出同源不得而知,而二者的含義有明顯區(qū)分,不可混淆,這是一定的。因此,針對周汝昌先生的分析,“祗是”有“止是”、“僅是”的含義,且為較常用的含義,但不可概全;“祗是”的“就是”、“正是”的含義使用比較少見,不是“祗是”的主要含義,因此,是否能從“祗是”求得“只是”的“就是”、“正是”之意,我們在此做保留意見。
二、 唐代“只是”一詞的含義
如果從對“祗是”一詞的分析沒有充分論據(jù)能夠依其得到“只是”一詞的內涵,我們不妨換一種思路,從“只是”一詞變化的源流入手去探究其在李商隱晚唐時期所具備的意涵。李艷君(2010)認為“只是”成詞于唐代,在主語后作狀語表“只是、只不過”;太田辰夫(1987)認為“只”作副詞始于南北朝,由限定實際數(shù)量發(fā)展為限定程度和范圍,表“唯此、僅僅”義;席嘉(2004)、蔡甜(2007)認為“只是”成詞于唐代,唐代開始,“只”發(fā)展出表轉折連詞的用法;席嘉(2004)還指出,唐代也開始出現(xiàn)具有轉折功能的“只是”。何瀟(2016)在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將這一源流概括為“只是”一詞經歷了“跨層結構→限定性范圍副詞→轉折連詞”的變化過程。
綜上所述,“只是”在晚唐時期也即李商隱所處時代已經發(fā)展出了這三種大類的含義。這三種含義分別為:①作為跨層結構的只+是:“只”表示限定,“是”表示判斷,“只是”還并未形成一個獨立的詞匯,二字各表其義,在句子的使用中偏重于表“是”的判斷性質。②作為限定性副詞的只是:副詞“只是”中,“是”的判斷作用被大大削弱,成為了襯音語素,“只是”一詞表示對其后所跟內容的限定。③作為轉折連詞的只是:“只是”作連詞的功能是從其副詞功能發(fā)展而來,這個“只是”并非是被納入分句中,分析為修飾、限制某個句子成分,而是將之放到分句之外,從而與整個句子發(fā)生聯(lián)系,起到轉折的作用。
根據(jù)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周汝昌先生所提到的“正是”、“就是”的含義比較接近①,也即“只+是”的跨層結構模式,在這種模式中,偏重于“是”的判斷含義,在句中去掉“只”而保留“是”的話,句子的意思不會發(fā)生太大改變。因此,周汝昌先生說“正是”、“就是”這個含義比較接近“只是”的本來意義是比較正確的,因為它處于“只是”一詞形成的初級階段,而此義來源于“祗是”,前文業(yè)已提及,并沒有足夠的證據(jù)可以證明。但是“祗是”和“只是”的內涵是大致相似的,我們從語義的正向與反向來判斷,得出“祗是”有表示順承的含義,也有表示限定和轉折的用法;我們從“只是”一詞的形成源流來分析,發(fā)現(xiàn)它有作為“只+是”的跨層結構、作為限定性副詞的“只是”與作為轉折連詞的“只是”三種含義,從不同的方法得出的“祗是”的三種含義和“只是”的三種含義是大致對等的。
三、 李商隱詩作中“只是”一詞的含義
若要想了解“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钡恼嬲齼群覀兙捅仨殢睦钌屉[詩作中的其他“只是”用法入手,通過上述所論及的三種含義,分門別類,對號入座,在類比與對比中得出結論。
關于李商隱詩作中含有“只是”的句子,經統(tǒng)計有以下八句:
①年華無一事,只是自傷春。(《清河》)②姮娥無粉黛,只是逞嬋娟。(《月》)③楊朱不用勸,只是更沾巾。(《離席》)④殷勤報秋意,只是有丹楓。(《訪秋》)⑤未曾容獺祭,只是縱豬都。(《異俗二首·其二》)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樂游原》)⑦如何湖上望,只是見鴛鴦。(《柳枝五首·其五》)⑧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錦瑟》)
(一)李商隱詩作中作為跨層結構的“只+是”
我們從語法上來分析的話,作為跨層結構的“只+是”中,“只”表示限定,“是”表示判斷,在語義上偏重后者,因而舍去“只”而保留“是”,原句在含義上基本不變。通過此判斷方法,我們發(fā)現(xiàn)符合的有②“姮娥無粉黛,只是逞嬋娟”,存在爭議的有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⑧“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本篇整詩為詠月之作,“描寫月影流光,隨處可見,惹人憐愛。動靜交輝,富有情致” ,前六句描寫池上與橋邊之景,詩人在此月夜打開窗簾,卷起簟簾,全是月夜引發(fā)的情致觸動,而此時月下水波蕩漾、葉如水洗,風情搖曳,卻都是旁敲側擊的襯托與暗示,七八句直面盛贊月色之美,“姮娥無粉黛,只是逞嬋娟”,在句義上此豁然盛贊語出遼闊,是順暢動人的由衷感嘆,在句義上不存在轉折,在詞義上也不需對月之美作何限制,因而更接近于表示判斷的暢達抒情。
而至于較富爭議的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并不屬于此種類型,原因如下:如果我們按照“只+是”結構的判斷方法,舍去“只”保留“是”,將全句變?yōu)椤跋﹃枱o限好,是(因為)近黃昏?!?,若做“正是”之意來看,所表達的含義可能有兩種,其一是單純地敘述時間,意為此時夕陽正好是在黃昏時期的緣故,若按此種理解,此句則語出平淡,無甚含義、心跡的表達,而不足以承擔千古名句的美譽;其二是“黃昏”一詞有情感傾向的情況,有衰頹、沒落、隱沒的跡象,詩人在此時稱贊夕陽的美,可做積極蓬勃的情感理解,而若按此種理解,在處境沒落與心態(tài)的積極上實際上產生了整句內部句義上的轉折,前半句與后半句甚至還有著反差、反襯的意思,這就與“只+是”結構的判斷方式相矛盾。而聯(lián)系全詩的動機和情感來看,“前兩句詩說得很明白,詩人因為心情不好,于是在黃昏之時驅車到郊外的樂游原派遣愁悶,原因和目的都很清楚” ,此時夕陽正好,卻只是將近沒落,美景的轉瞬即逝與好景無多的喟嘆,這種因消逝而產生的哀愁,更符合情理,意蘊深遠,使人回味無窮。關于⑧“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一句,存在不止一種解釋,故而在下文中一并梳理,暫不敘述。
(二)李商隱詩作中作為限定性副詞的“只是”
作為限定性副詞的“只是”在其內涵上,限制其后所跟的內容,但在句義上并不存在轉折,表示“僅是、不過是”的含義。在判斷方法上,由于其強調限定的側重,可以省去“是”保留“只”,而句義大概不變。通過這種方法,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符合的有④“殷勤報秋意,只是有丹楓”與⑦“如何湖上望,只是見鴛鴦”,現(xiàn)作分析如下。
根據(jù)《訪秋》一詩的整體含義來看,一二句寫詩人在涼風吹拂下酒醉易醒而高樓一望的動作情態(tài),三四五六句均是景色描寫,其意象江皋、落日、輕帆、白石、暮云、遠山、紅霞均未有明顯的秋日意象。結句正點明訪秋的意思,以炎方景物并無明顯秋意作為前提,只有丹楓以紅葉表示秋天已經來到??梢娊Y句與前句景象形成反差,是要突出“只是有丹楓”的“只”、“僅僅”、“唯獨”之意,故而是作為限定性副詞的“只是”。而《柳枝五首·其五》一詩,前兩句寫柳枝已去,房室空存,空有賬幔上成雙之物。“如何湖上望,只是見鴛鴦”,無論如何向湖上張望,卻只能見到成雙的鴛鴦,于是放眼湖上,舉目堪傷就此在對眼前所只能觸到的景物中展開,獨自無偶的情緒在對湖上所見之景唯有鴛鴦的限定中達到了極致。
(三)李商隱詩作中作為轉折連詞的“只是”
作為轉折連詞的“只是”在句義上表示轉折,因而在詩句的判斷中,通過逗號前后的句子在含義上有無轉折的情況就可以來進行判斷。我們發(fā)現(xiàn)符合轉折連詞“只是”的有以下五句:①年華無一事,只是自傷春。③楊朱不用勸,只是更沾巾。⑤未曾容獺祭,只是縱豬都。⑥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⑧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錦瑟》)
首先來看《清河》一詩,一二句寫詩人雖舟小卻頻頻駕車出游,雖樓高卻頻頻登樓覽勝,表現(xiàn)的是一種百無聊賴的狀態(tài),《李商隱詩全集》將三四句“燕來從及社,蝶舞太侵晨”解釋為對同游者約定出游之期而到來早晚不齊,但其寫“燕”、“蝶”均為春日物象,且其出游到來不齊一事并未在上下句中有與之關聯(lián)的內容,因此我們更傾向于認為這是一種定時出現(xiàn)而散亂發(fā)生的傷春情緒,五六句寫想象除煩之法,結句“年華無一事,只是自傷春”是說詩人正值青春年華,無有煩亂之事,本不應有許多情緒。而事實卻是無論詩人的舉動,駕舟與憑樓(向外的探求),還是詩人的想象,絳雪除煩、霜梅取味(內在的凈化),都無法得到情緒的紓解,而僅僅燕來蝶舞就能讓詩人感到煩亂,因此“只是自傷春”的“只是”表示前半句的年華正好與后半句“自傷春”之間的轉折,是做轉折連詞的用法。
其次《離席》中“楊朱不用勸,只是更沾巾”一句較易理解,意為莫勸詩人(詩人以楊朱自喻)臨歧路的悲泣,越勸反而眼淚越多,語義上形成轉折,是做轉折連詞的用法。
再次《異俗二首·其二》中“未曾容獺祭,只是縱豬都”一句,其詩寫越桂地方民俗,根據(jù)《李商隱詩全集》的解釋:“頷聯(lián)謂捕魚者多,不容獺祭(獺祭捕得魚陳列水邊,如同祭祀,稱為獺祭魚);豬都(山豬)為害,卻以為有神靈,不敢射殺?!?越桂民俗對待水獺與山豬同樣會帶來禍患的兩種動物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情感態(tài)度,前半句與后半句形成轉折,是為轉折連詞的用法。此外關于《樂游原》中“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一句,前文已對其非表“正是”之意做出解釋,故而以通俗理解說之,從句義上看夕陽正好的美麗與其即將消逝的注定結局形成轉折,是為轉折連詞用法。
最后《錦瑟》中“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首先根據(jù)周汝昌先生的解釋來看,“他(李商隱)在《錦瑟》篇中寫道:‘此情可待(義即何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其意正謂:就是(正是)在那當時之下,已然是悵惘難名了” ,周先生將“只是”義作“正是”的前提是前半句意為“此情何待成追憶”,而按此理解,此句即為反問句,根據(jù)反問即否定的規(guī)律,此句意為:此情(悵惘之情)不必等待它成為追憶,因為在那當時之下,悵惘之情已然存在。此句意經梳理之后,非常明顯,語義順承,因而屬于“只+是”的跨層結構用法,周汝昌先生的解釋是可以成立的。而我們將此前提去掉,將“此情可待成追憶”的“可”按“可以”的意思來理解,那么就產生了可以等待這份悵惘之情成為追憶的一種預期,與悵惘之情在當時已經存在的這種矛盾,是為語義上的轉折,故而此句也可作轉折連詞的用法理解。
結 語
關于李商隱《樂游原》中“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一句中的“只是”,本文圍繞著周汝昌先生的觀點展開思路,并認為其對于“只是”意為“正是”的理解,首先沒有充足的論據(jù)可證“祗是”為“只是”的源流,其次從語法角度分析,《樂游原》一句在“正是”的理解上并不成立,因為句義表轉折而非順從,是轉折連詞而非跨層結構用法。而《錦瑟》一句中,通過對前半句作為前提具有不同含義的理解,從而產生了轉折連詞與跨層結構的兩種解釋,周汝昌先生關于《錦瑟》的觀點是可以成立的。本文在針對《樂游原》的分析中,也梳理了李商隱詩中“只是”的用法,在一共8例中,屬于跨層結構的有2例(《錦瑟》詩句取兩種理解法),屬于限定性副詞的有2例,屬于轉折連詞的有5例,或可從側面看出“只是”一詞在晚唐時期用法已臻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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