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摘要:生態(tài)女性主義關注人與自然、男人與女人之間的關系,認為世界是相互關聯(lián)的,主張打破父權制度,構建和諧世界。本文以多麗絲·萊辛的《野草在歌唱》為例,分析這部作品的女主人公的經歷、心理和悲劇,剖析女主人公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著重研究這個厭惡自然的女性角色與大自然的相互關系,并從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角度,探究作品中女性角色對待自然的態(tài)度對其遭遇及悲劇的影響。
關鍵詞:生態(tài)女性主義 自然 女性 悲劇 和諧
多麗絲·萊辛是英國現當代最偉大的女性作家,她不僅是諾貝爾文學獎的得主,更榮獲毛姆文學獎,英國皇家文學獎等含金量極高的世界級大獎。萊辛的思想十分深刻,認識超前,《野草在歌唱》雖然是她的處女座,卻展示了她對于社會深刻的思考和見解。因此,瑞典皇家文學院在給萊辛的頒獎詞之中,這樣評論她:“她的筆下,我們可以看到文學史的發(fā)展,她從女性獨有的角度,提供了一份獨特的世界觀。她具有無限的包容性和同情心,對普羅大眾有著深刻的情感,因此她能夠做到不偏不倚,能夠將認識上升到全球環(huán)境,第三世界等人類性的問題上。”[1]
生態(tài)思想家唐納德·沃斯特曾經說過:“我們人類在面臨著很多全球性的危機,包括生態(tài)全球性危機,但這些危機的起源并不是生態(tài),而是我們的文化認知系統(tǒng)出了問題”[2]生態(tài)女性主義否認人對自然的絕對統(tǒng)治,對于人類中心論和男性中心論也是持反對態(tài)度,并將人對自然的統(tǒng)治歸結為人對人的統(tǒng)治。生態(tài)女性主義是一個綜合的概念,不能將其簡單的認為是某一流派或者某一種主義,它是關注于女性社會地位,注重生態(tài)文明的各種文學流派的集合。最早提出生態(tài)女性主義概念的,是法國學者弗朗索瓦·德·埃奧博尼(Francoise d' Faubonne),她的《女性主義·毀滅》中,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就將目光放在了生態(tài)女性主義上。埃奧博尼將生態(tài)主義和女權主義結合,認為女性和大自然的地位有著天然的一致性:大自然受到人類的掠奪,而女性則受到男性的壓迫。如果要解放處在壓迫和不公地位上的女性,就必須要將女性和生態(tài)結合起來,發(fā)動一場反對男性,反對人類中心論的徹底的革命。這一場革命之中,無論是人類對自然的控制,人類至上論,還是男性對女性的打壓,都應成為革命的對象。
本文的研究對象是萊辛的經典小說《野草在歌唱》,小說中的主人公瑪麗是典型的悲劇式女性,她的悲劇來自于她成長的家庭以及特定的社會環(huán)境,瑪麗的一生折射出了在英國殖民統(tǒng)治環(huán)境下白種下層女性的悲哀。本文希望通過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角度來重新分析和解讀《野草在歌唱》,探索其中自然和女性的復雜關系,從而說明在男性壓迫下女性和自然的悲劇,也希望以此傳達萊辛希望解放女性,解放自然,女性與自然能夠獲得平等的理想。
一.女性與自然的交融及統(tǒng)一
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觀念之中,女性和自然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猶如母與子的關系,是具有生物學上的必然。比如,生態(tài)女性主義沙倫·多比雅戈(Sharon Doubiago)就曾說道:“女人的意識可以看做是生態(tài)意識,女性天然上對自然有著親近之感?!盵3]《野草在歌唱》中,瑪麗之所以結婚,一來是她極渴望擺脫她父親對她的束縛,一來則是希望自己可以重新開始生活,安安靜靜生活,她渴望著可以“親近自然”。結婚之后,瑪麗對于自然的依戀越來越明顯,在男性看起來只是生產工具的土地,在瑪麗的眼中有了無限的可能。尤其是土地上的野草,仿佛有了生命一般,有時候,她覺得雜草叢生的野草“有著一番別樣的美麗”,有時候,她又覺得這些野草“盛氣凌人”。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天的早晨,她起床了,站在窗口,她看著窗外“天上的云彩五光十色,耳畔則是蟲鳴交織,四周有鳥兒飛過,在歌頌著什么,鳥兒的叫聲里,她仿佛找到了內心中久違的快樂,這快樂隨著鳥叫聲直沖云霄。”[4](P189)。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個清晨,她沉浸在自然之中,她感受著大自然的變化莫測,她是快樂的。這些小說中的描寫可以知道,女性和自然,在作者看來是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和統(tǒng)一的,同時,男權世界中,對女性和自然的壓迫是令人發(fā)指的,作者發(fā)出了強雷的呼聲,希望女性和自然能夠平等被對待,作者以期探索出一條全新的自然和人,男人和女人的發(fā)展之路。
二.雙重殖民化:自然化的女人和女人化的自然
人與自然的關系問題,是生態(tài)倫理學的一個基本理論問題。但是資本主義的誕生將自然放在了一個被動的位置上,自然被淪為了一種人類可利用的工具,人類發(fā)現和探索自然,找尋自然規(guī)律,也成為了人類主宰自然的途徑[5]。資本主義同樣對女性不友好,在資本主義下,女性也成為了被奴役的對象,女性所依賴的自然家園被摧毀之后,女性也成為了男性的附屬品,女性的痛苦和不公加深了。生態(tài)女性主義不僅反對以人類為中心的論述,也反對以男性為中心的論述。在后現代主義之中,生態(tài)女性主義可謂是對邏各斯中心主義進行了雙重解構。
《野草在歌唱》的背景在非洲大陸上。當時的南非到處充斥著男性父權主義,南非大陸的土地在人類毫無節(jié)制的開發(fā)下滿目瘡痍,不堪一擊。白人殖民帶著極大的征服欲望占領這片土地,他們也絲毫不考慮當地的自然環(huán)境和生態(tài),他們給南非留下了無窮無盡的生態(tài)危機。小說中這樣寫著“人類年復一年的榨取土地營養(yǎng)……他們從不考慮為土地施點肥料或者保留些樹木……他們理所當然的認為這些肥沃的土地會取之不盡,不需要額外付出什么就可以天然得到,他們不知道,當土地死亡的那一天,他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4](P165)
和土地的境遇相似,女主角也是被壓迫的,她是典型的白人殖民主義和種族歧視的受害者,是具有悲劇性的犧牲品。文中有一句很值得深思的話,“看似獨立和自由的瑪麗,其實在重復著一種悲劇,這種悲劇就是在南非這個父權橫行的土地上,她母親那一代的悲劇,瑪麗并非個例,她代表著她那個階層的白人女性?!盵6](P17)瑪麗出生在一個普通的白人家庭,她從小渴望獨立和自由,于是她依靠著自己的努力,在南非的小城里找到了一份自己滿意的工作,過起了快樂的生活。她性格良好,又能力突出,很快受到了大家的歡迎。可這樣的好日子并沒有持續(xù)太久,隨著她年紀的增長,周圍人開始對她指指點點,認為她年紀大了卻沒有成家。她周圍對她指點的人自覺成為了壓迫瑪麗的父權中的一員。當瑪麗聽到就連自己最親密的女朋友也在背著她說她的壞話時,她動搖了,她對自己的人生觀念產生了動搖,她覺得自己所喜歡的生活方式也許不能夠被理解,甚至可能會遭到周圍人的嘲笑。她不自覺地改變了自己的觀念,她甚至開始留意觀察男性,希望能夠物色一個合適的男人。所以,“她不自覺的物色著自己的丈夫,盡管她不渴望結婚,也不愿意承認”[4](P35)。由此可以知道,社會是帶有有色眼鏡來看待女性的,女性到了一定的年紀如果不結婚,或者舉止行為如同年輕的小姑娘,那么社會是批判的。而文中,這樣的話卻是由年紀更長的女性說出來的,可以知道這些女性已經在思想上被奴化,接受了這樣的男權思維,并認為是女性理所應該的,甚至淪為了男性主義的幫兇,將還沒有結婚的年長女性作為攻擊的對象。[6](P17)
瑪麗選擇了和迪克結婚,而迪克一直以貧窮作為借口,不愿意和瑪麗生孩子,瑪麗做母親的權利就這樣被剝奪了,她是絕望的。小說中這樣形容:“‘我已經快要四十歲了她很疲憊的說,‘你應該知道的,我很快就不能生孩子了,如果我們還是這樣的話,我這一輩子都無法成為一個母親?!盵4](P129)瑪麗的身體如同迪克耕作的土地一樣,“完全的被男性所控制,注入了男性的力量”[4](P57)。“那個女性如此的奇怪,她沉默寡言,她干癟消瘦,看不出點兒生機,她似乎連說話都已經忘記了……”[4](P92)萊辛鋒利的筆下,我們看到了瑪麗由原來的快樂的,活潑的女孩,變成了一具沒有知覺,沒有血肉的尸體,這樣巨大的轉變,可以看出來父權對于女性的壓榨,可以知道女性的地位是多么的低下。女性,如同荒蕪中的雜草,沒有得到重視,也如雜草一般柔弱而沒有反抗能力,任由父權主義的宰割。
三.結語
《野草在歌唱》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就出版,這并不是一個很復雜的故事。它以非洲黑人生活作為背景,小說中黑人男仆殺死了白人女主人,作者十分注重人物心理的刻畫,不僅表現出了非洲殖民地上對黑人的種族壓迫,也表現出來白人女性受到的人性壓迫。
本文通過生態(tài)女性主義來分析《野草在歌唱》這部作品,通過生態(tài)女性主義來分析女性和自然的關系,披露在男權主義壓迫下的女性和自然悲劇。生態(tài)女性主義一直在反思在全球范圍內的人類對人類的壓迫和控制,它希望弄清楚各種壓迫之間的復雜關系。殖民擴張作為壓迫的一種,它既是人類的利器,也是男權主義的利器,它的存在不僅帶來自然的危機,也加重了女性被壓迫的危機,從而導致了不公平的一次次大爆發(fā)。女性在殖民擴張的過程中,成為了肉體和心靈上的雙重受害者,作者筆下的瑪麗也同樣如此,她的一生是悲劇,卻不僅僅是她個人的悲劇,而是那個時代白人女性的悲劇,女性和自然的緊密聯(lián)系,又從側面反映了自然的悲劇。在父權主義下,自然和文明對立,男性和女性對立,自然和女性都受到男性的驅使,被操縱和利用。作者在這篇小說中,傾注了自己對自然和女性的同情,她發(fā)出了對自然、女性的深思,也發(fā)出了生態(tài)女性主義的呼吁,那就是女性和自然應該得到應有的尊重,受到公平對待,女性應該被解放出來,自然要被重視,這是歷史和人類社會發(fā)展的必然。
注 釋
[1]薛曉穎.萊辛作品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讀[J].太原大學教育學院學報,2008,(3):66.
[2]王諾.歐美生態(tài)文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
[3]呂子青,劉須明.《野草在歌唱》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解讀[J].牡丹江教育學院學報,2009,(1):23.
[4]多麗絲·萊辛.野草在歌唱[M].一蕾譯.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
[5]史元輝,陳進封.生態(tài)女性主義視角下的苔絲悲劇[J].咸陽師范學院學報,2008,(4):105.
[6]鄧平平.悲劇的人生——《野草在歌唱》人物心理分析[J].長春教育學院學報,2009,(5).
基金項目:本文系2017年度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項目“英國文學中的生態(tài)女性主”(2017SJB0162)的階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介紹:郭琳,南京信息工程大學文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英國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