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蒙古之旅

童如珍

我是南方人，可對草原歌曲情有獨鐘。早先的著名歌唱家德德瑪，一曲《美麗的草原我的家》風(fēng)靡大江南北，令我對北國的草原心生迷戀。之后的草原歌手騰格爾，一首《天堂》，將人帶入夢幻之境。他那閉眼憋氣、倏然嘶喊的神態(tài)，好像是從骨髓里迸發(fā)出來的對家鄉(xiāng)草原的依戀情感。他的撕心裂肺、自我陶醉，穿透人的肌膚，直達心靈。從此，走進內(nèi)蒙古，親近草原，是我的一大夙愿。

2011年國慶節(jié)，我得以首次踏入內(nèi)蒙古這塊神奇的土地。

10月4日一早，從北京三元橋登上攜程網(wǎng)聯(lián)系的旅游大巴，經(jīng)圍場縣至赤峰市克什克騰旗的烏蘭布統(tǒng)。這里雖然離北京不遠，但屬內(nèi)蒙古地界。

當(dāng)天下午，在紅山軍馬場第三跑馬場騎馬兩小時。最前頭有牧民領(lǐng)隊，不敢跑，只是走馬。一路漫不經(jīng)心，蕩蕩悠悠，有點像兒時騎牛的感覺。

這里的草原似丘陵，有緩坡，有洼地。可能我們未趕上季節(jié)，草已收割，碼成草堆，尚未拉走，老遠望去，猶如一簇簇糞堆。這里雖然與想象中的遼闊大草原有些距離，可從其空曠的視野、蒼茫的天際里，依然能觸摸到美麗草原的衣袂。

時值仲秋，本應(yīng)陽驕氣暖，這里卻涼風(fēng)嗖嗖，寒若隆冬。不到六點，導(dǎo)游便把我們帶到軍馬場部夜宿地——光遠酒店。放下行李，到街上逛逛，但見店鋪大多關(guān)張，剩下幾家也在打點包裹，貨架空蕩。店主說，每年這個時候，他們都得回老家，因為這里很快就要下雪了，游客不來，也就無生意可做。我早早回房歇息，第二天一大早，出門溜了一圈，卻見路面四處結(jié)冰，哈一口氣，白霧騰騰，看來氣溫在零度以下。身上單衣單褲，打了個寒顫，趕緊回屋，將全部衣物裹于身上。吃過早餐有些暖意，等待出發(fā)。

這天，我們游了蛤蟆壩、樺木溝和盤龍大峽谷等景點。風(fēng)景瑰麗，如詩如畫，是我這天的切身感受。原來，內(nèi)蒙古的秋天，竟然如此誘人。那粼粼溪水，璀璨如錦的山坡，似血殘陽，幽靜空谷，給人一種夢幻般美感。在景點，有人端著畫板寫生，有人架著相機攝影，看他們專注的神情，是想把此處的迤邐，變成自己的得意之作。我則找了一處高地坐下，看人，看風(fēng)景，看沙棗樹上的小鳥竄上跳下，看那只落單的綿羊四下張望……我按住胸口，冥冥之中感應(yīng)到自己的靈魂正在與天地的靈魂一起共鳴。此刻，眼前自然樸實的畫面，純真安然的心境，正是來自內(nèi)心的渴求與呼喚。

進入盤龍大峽谷，每四人一輛越野車，下公路后，便是一片沙丘，無固定車道，全靠司機把握。我們的司機是一年輕小伙，他說參加過汽車?yán)?，車技高超。他專門挑選陡坡與坑洼之處經(jīng)過，車躍上飛下，人如同坐過山車，時而失重，心懸得老高。同車女孩嚇得哇哇直叫，司機卻不以為然，稱這樣刺激好玩，安全絕對沒有問題。還別說，第一次在草原上飛車馳騁，真有一種豪邁灑脫之感。峽谷內(nèi)景色別致，西拉木淪河游蛇般逶迤蜿蜒。兩岸層林盡染，五彩斑斕，微風(fēng)吹拂，枝葉沙沙作響，天籟之聲撩撥得心癢體酥，不能自已。

第三天，我們游覽了將軍泡。所謂泡，就是我們說的湖。在這里雖然未見煙波浩渺，卻見水光瀲滟；未見舟楫蕩漾，卻見蘆影婆娑。尤其湖名的來由與康熙大帝大戰(zhàn)葛爾丹的故事，讓人遙想起當(dāng)年的悲壯與腥風(fēng)血雨。透過平靜的湖面，和煦的陽光，柔美的景致，窺探歷史的變遷，歲月的清洗，叫人唏噓不已，感慨萬千。

我想起哈桑演唱的那首叫《天下最美》的歌曲，“天下最美的草原，是我故鄉(xiāng)的貢戈爾草原，……西拉木淪河邊，牧歌響徹在白云藍天，……烏蘭布統(tǒng)古戰(zhàn)場，歷史浮現(xiàn)在你我眼前，……克什克騰美名天下流傳?！笔前?！那飽含深情的歌詞，婉轉(zhuǎn)流麗的歌聲，為人們勾勒出一幅絢麗的草原畫卷。

2019年的五一節(jié)，我第二次走進內(nèi)蒙古，游覽了內(nèi)蒙古首府呼和浩特與包頭市的希拉穆仁草原。

呼和浩特，猶如鑲嵌在草原上的一顆明珠，粲然發(fā)光。街上沒有高大樹木的遮擋，使藍天之下的城池，顯得明晃清爽。間或凸顯的清真寺風(fēng)格奇特，像那座艾特伊和宮，造型方圓交錯，色彩藍白輝映，形態(tài)肅穆典雅，望一眼，讓人心生敬仰而不敢褻瀆。在其間漫步，有一種置身于中東城市的錯覺。

街上的行人花花綠綠，姿容各異。有身著袍衣的蒙古大漢，有頭箍白帽、裹著紗巾的回民男女，還有穿著膝蓋處挖了洞的牛仔褲，臉上涂脂抹粉，口唇血紅的摩登青年。從他們從容淡定的表情里，可以感知到這座曾經(jīng)稱為歸化、青城、綏遠，如今叫呼市的城市，它的包容與和諧。

在寬巷子民族美食街，羊蹄子、羊雜碎、燒麥、燒烤頗有特色，味道純正。可是胃的容量有限，只能點到為止。

大召無量寺在城區(qū)，里面煙霧繚繞，游客不少。寺前廣場有一偌大銅質(zhì)雕像，是蒙古人引以自豪的英雄成吉思汗?？此莻グ独渚纳駪B(tài)，能領(lǐng)略到他當(dāng)年金戈鐵馬、橫掃歐亞的豪邁與霸氣。旁邊的九久街上，紅彤彤的燈籠高高掛起，商家擺滿了古錢幣、蒙古刀、玉石等當(dāng)?shù)靥厣唐?。轉(zhuǎn)了一圈，隨便買了幾件小東西，以作紀(jì)念。

我入住的地方叫昭君大酒店，離火車站不遠，門口有尊王昭君的白色雕像。由此聯(lián)想到昭君出塞和親的典故，誰說女人是禍水？有時美女還能救國。王昭君便是通過犧牲自己，換得漢匈關(guān)系穩(wěn)定達半個世紀(jì)，其功績千古稱頌。

5月5日清晨，我們在火車站西南側(cè)新華廣場國際大酒店門口集中，乘大巴前往希拉穆仁草原。

汽車出城后一路向北，過武川縣，到達目的地。車上，導(dǎo)游小姐詳盡介紹了草原特色，她的繪聲繪色，欣然想起那首膾炙人口的《敕勒歌》：“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fēng)吹草地見牛羊。”只可惜，我們來的季節(jié)太早，這才暮春，尚未立夏。草剛露芽，像二八少年的胡須，稀疏茸短。草原上，時而看見有鐵絲網(wǎng)分隔，導(dǎo)游說，如今的草場分至各戶，鐵絲網(wǎng)就如農(nóng)家田地里的田埂。難怪一眼望去，整個草原就像一畦畦放大的麥田，青黃不一。多數(shù)草場呈褐綠色，但也有幾片萋萋如茵，想必場主是位勤快人，以致水豐肥足，草乘勢而長。

車到了一農(nóng)莊模樣的地方停住，門口一溜蒙古姑娘舉杯敬下馬酒，以示歡迎。主人迎客進入莊內(nèi)，嗬！一排排蒙古包整齊有序，經(jīng)緯分明，在藍天白云之下，茫茫草原之中顯得格外惹眼，煞為壯觀。

小憩之后便是騎馬。戴上頭盔，翻身上馬，多人一組，或跑或走，兩小時一個來回。雖不刺激，但在馬上觀景，倒有“天蒼蒼野茫茫”的視覺享受，倘若配以“風(fēng)吹草低見牛羊”，則是完美。

中午在一個大型蒙古包里用餐，烤羊排分量少，但正宗，有嚼勁。蘸點佐料，滿嘴噴香。

下午，到烏蘭塔拉開心牧場參觀。經(jīng)營者腦洞大開，將蒙古族文化因子都融入其中。場內(nèi)的男導(dǎo)游是位蒙古大漢，身材魁梧，聲如洪鐘，口才極佳。他嫻熟地介紹了內(nèi)蒙古的風(fēng)土人情，生存之道和歷史沿革。諸如旗桿、敖包、牛糞堆、圖騰的寓意等等，他都能津津樂道，言無不盡。

在仿造的人民公社大院里，擺放了一輛老式解放牌汽車，一架大鼓，墻上粉刷了許多標(biāo)語與《毛主席語錄》，圍墻上插著的紅旗迎風(fēng)招展，呼啦啦作響。大會堂里，懸掛了《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圖片，講述了龍梅和玉榮力救生產(chǎn)隊羊群的感人故事，以及她們之后的情況。屋內(nèi)還有綏遠抗日事跡和烏蘭夫革命經(jīng)歷介紹，儼然一座小型的革命展覽館，充滿了正能量。其間，導(dǎo)游高聲朗誦了毛主席的詞《沁園春.雪》，其情緒高漲，慷慨激昂，游客深受感染，齊聲附和。從他的言語表情中，無不流露出對共產(chǎn)黨民族政策的衷心擁護和現(xiàn)實生活的滿心歡喜，著實令人欣慰。

之后，便是看牛馬、羊駝，喝奶茶，吃奶糖，品牛肉干。在這里，可零距離的觸摸草原，穿上蒙古袍，站在蒙古包前照相，當(dāng)一刻牧民，將記憶裝進手機。當(dāng)走進草坡，看牛羊低頭啃食青草，聞馬糞隨風(fēng)飄來的清香，心中頓感無比的輕松。也許，這就是草原的魅力。

從開心牧場出來，太陽西下。遠眺，似有落霞與大雁齊飛，草原共蒼天一色的感慨。

美麗的內(nèi)蒙古，神奇的草原，我一定會再來！

盤點人生

都說人生如歌，何嘗不是！隨著你呱呱墜地的第一聲啼哭，便將人生的樂章奏響。那童年的夢幻，伴著一路歡笑，音色總是那么清脆嘹亮。待青春的血脈涌動，詠唱出人生最強音，節(jié)律激昂鏗鏘。那宏遠的理想擁抱著甜蜜的愛情，讓你如癡如狂，卻又曼妙悠揚。人屆中年，一路的疲憊與奔忙，須來一拍休止符，讓心身休憩療傷。人生如歌，有高音，也有低調(diào)。有熱血沸騰，也有迍邅彷徨?？蔁o論是狂風(fēng)暴雨，還是烈熱驕陽，都要握緊自己命運的指揮棒。使歌聲抑揚頓挫，有馳有張。待那暮靄落霞時，再唱好人生的最后一個音符，讓世上最美的旋律在天地間回蕩。

都說人生如寄，歲月靜好。我們都是世間的過客，草木一秋，來去匆忙。時光倥傯，誰也無法將它阻擋。人的一生太短，猶如天上流星稍縱即逝，瞬間墜入宇宙茫茫。不要目空一切，趾高氣揚。也無須怨天尤人，黯然神傷。往日的榮華富貴，功名利祿，都是過眼煙云，哪能地久天長？請釋懷恩怨情仇，放下睚眥之恨，讓心胸充滿愛的光芒。請珍惜分分秒秒，抱緊你的愛情與親情，將幸福寫滿臉龐。不要飽食終日，無所事事，拋卻肩負(fù)擔(dān)當(dāng)。更不要晝夜不分，透支身體健康。生活不單是生存，記住！還有詩和遠方。

都說人生如夢，世事無常。豆蔻年華，青春歲月，那是一簾幽夢。亦真亦幻，轟轟烈烈，蕩氣回腸。事業(yè)的成功，情愛的萌動，總是讓人迷戀神往。待遲暮之年，厚重的閱歷，過往的悲喜，統(tǒng)統(tǒng)顆粒歸倉。再將未竟的理想一并收藏。你那日漸衰弱的肉身終將化成一撮泥土，與墳頭上的茅草一起，枯了又長，青了又黃。不必唉嘆子孫們的不孝，清明節(jié)在墓前談笑嬉鬧，裝模作樣。人生本來一場夢，被人遺忘很正常。唯有你的靈魂不死，插上美麗的翅膀，在時空里自由翱翔。與星海與伴，直至?？菔癄€，地老天荒。人生如夢，有時清醒，有時迷茫。別管它做多久，在乎的是它的質(zhì)量。摒棄假惡丑，弘揚真善美，讓世界充滿愛，共筑人間天堂。

都說人生如戲，你方唱罷我登場。不變的是舞臺，流動的是角色，變換的是戲妝。生末凈旦丑，做念舞打唱?；竟氃鷮?，才能藝壓群芳。人生大舞臺，時刻上演著世間百態(tài)，自然萬象。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暑寒炎涼。人隨時令，春發(fā)夏長，秋收冬藏。莫怨時運不濟，頹廢沮喪，也別嫉賢妒能，憤懣罵娘。日出日落，花開花謝，潮退潮漲。體勤不覺冷，心靜自然涼。既然上了臺，演足人生戲，好歹自體量。別蹉跎歲月，辜負(fù)了好時光。游五湖四海，走天涯海角，經(jīng)波濤風(fēng)浪。嘗酸甜苦辣，食美味膏粱，喝一碗愛情的迷魂湯。待昃陽西下，看晚霞滿天紅，樹遠霧昏黃。人生落幕時，你的精彩出演，掌聲雷動，余音悠揚。

都說人生如酒，越陳越香。年少是米酒，濃郁奔放，甜膩如糖。青春是烈酒，熱辣火性，嗆喉燒胃腸。中年是黃酒，沉淀渾厚，低淡悠長。暮年是陳釀，去濁存精，玉液瓊漿。人生如酒，有時款酌慢飲，輕嘬一口，細細品味，渾身暖洋洋。微醺的感覺，迷離飄忽，靈魂恍若上了天堂。邂逅一段情緣，經(jīng)營一番事業(yè)，安常處順，酒濃裹著詩香。人生如酒，有時開懷暢飲，飛觥舉觴。待酕醄大醉，步履踉蹌，卻倍感淋漓酣暢。大聲高歌一曲，人生的神韻隨風(fēng)飄蕩。人生如酒，有時自斟自飲，借酒療傷。也許情場失意，或是前途渺茫。喝一壺苦酒，將神經(jīng)麻醉，把不幸遺忘。待夜靜酒醒時，神志更惆悵。請釀好人生這缸酒，精工細作，真材實料，彌漫清香。

人生漫漫，不短也不長。應(yīng)時常盤點，查核盈虧，糾正方向，讓人生的征途散發(fā)耀眼的光芒。

說夢

夢里多為好東西，尤其是白晝之夢，承載了我們諸多想要卻尚未得到的東西，人稱理想。于己而言，夢一詞甚為保險，可進可退。其后加一字便成夢想，倘已實現(xiàn)，則跳將起來，大呼一聲——夢想成真！若未能達到，便可自辯一句：“那不過是我的一場夢幻而已?！蹦憧?，其后加一幻字，找了個臺階穩(wěn)妥而下。

我想起一種酒，有個藍系列，叫海之藍、天之藍、夢之藍的，海之藍最便宜，再就是天之藍，最好的是夢之藍?？磥韷舯忍爝€高遠，沾上它的物件都金貴?？刹皇?？夢可天馬行空，無拘無束，它帶著自己的靈魂，在宇宙里行走。所以我們便把那些美好的東西都擱在夢里，在頹廢沮喪的時候，就在自己的夢里翻找希冀的美好，以此慰藉。有時候，大白天里一人低頭走路，正在憧憬一件美妙的事情，旁邊的景物、聲音也感知不到，完全沉浸在縹緲若仙的自我之中，甚至感動得自己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可一抬頭，卻到了目的地。真巴不得路能更長，讓夢更久一些。

夢還有一功能，那便是畫餅充饑、望梅止渴。某時，自己窮困潦倒，食不果腹，便裹緊破衣躺下，做一場當(dāng)官發(fā)財?shù)拿缐?，然后錦衣玉帛，大快朵頤。醒來將滿口的唾液慢慢吞下，抹一把臉，嗝一口氣，算是自我滿足。又某日，見一美女風(fēng)姿綽約，顧盼多情，便夢見與她路上邂逅，挽手而行，弄得自己神魂顛倒，時常意淫。還有一個人與妻子在外地打工，收入微薄，晚上夢見買彩票中了五百萬，半夜里躊躇了很久，不知如何開支，把妻子叫醒一起商量，結(jié)果因為想法相左而打了一架。鬧至派出所，問其緣由，弄得干警面面相覷，哭笑不得。

許多夢的故事在《三言》里有敘述，如《賣油郎獨占花魁》、《唐解元一笑姻緣》、《宿香亭張浩遇鶯鶯》等等。我想，這應(yīng)該是當(dāng)時社會底層眾夢的縮影。正巧《三言》的作者馮夢龍就有一個夢字，可見，他是借夢寄情，托夢許愿。還有牛郎與織女、許仙與白娘子的傳說，故事跌宕起伏，蕩氣回腸，這恐怕是書生們困厄窘迫、娶妻無望時，做了一場仙女與他配對的鴛鴦艷夢。不過這是高級之夢，讓貧民大眾津津樂道，心中燃起了一線希望。

夢是精神需求，也是行動的基礎(chǔ)。如果一個人連夢都不做，那一定是行尸走肉，成不了大器。我們的許多成功都是由夢而來，“可上九天攬月，可下五洋捉鱉”的夢想，有了“嫦娥”登月，“蛟龍”潛海。孫悟空的騰云駕霧，有了飛機，我們能在云空里俯瞰?！昂?nèi)存知己，天涯若比鄰”的詠嘆，如今手機的視頻通話便可盡情抒懷。縱然是天涯海角，萬里重洋，也能見機如面，談笑風(fēng)生。還有“自滾鍋”“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等等夢想，不一而足，如今都已實現(xiàn)。

我的夢很膚淺，無非是以前干農(nóng)活累的時候，夢著喝一口涼水，在樹蔭底下歇一會。之后，又夢著自己成家立業(yè)，吃上商品糧，端上鐵飯碗，變成城里人。還別說，這些夢沒算白做，都一一兌了現(xiàn)。不過，這些當(dāng)年認(rèn)為美好的東西，如今大為貶值，暗淡了許多光彩。可不管如何，總算衣食無憂，生活穩(wěn)定，應(yīng)該知足。

現(xiàn)在，夢少了很多。若做，只是油鹽醬醋之類，或者舊事的回放，已沒了色彩，好像過時的黑白電影?？磥?，自己的確在變老。

遇見黃河

都說黃河是母親河，可我，卻至不惑之后才與她謀面。

以前，我對黃河的認(rèn)知全來自影視與歌曲，只知她長而黃，印象朦朧。我習(xí)慣于江南的涓涓溪流，對北方的河流不以為然。可當(dāng)我遇見黃河時，心中卻陡然騰起一種莫名的親切和悸動。原來她既有母親般的博大仁愛，又有父親般的堅毅果敢，還有情侶般的柔情悱惻。她從青藏高原出發(fā)，穿高山峻嶺，越丘陵平原，蜿蜒委蛇，一路東去萬余里，最后流入渤海，可謂坎坷顛沛，萬般艱辛。沿途中，她不斷吸納當(dāng)?shù)靥斓仂`氣，潤澤一方水土，滋養(yǎng)萬物生靈。

那日，我站在河沿之上觀望壺口瀑布，心靈滌蕩而震撼。遠處的河水看似漫不經(jīng)心，可一到跟前，卻似萬馬奔騰，一浪擠著一浪，轟隆隆地向前奔涌，至壺口處，群瀉而下，從壺底激起的水霧濺到臉頰，清涼透爽。此處的黃河，正如秦晉漢子，豪情萬丈，個性張揚，好似喝了壺烈酒，喊著勞動號子，酣暢淋漓。此刻，我的心臟伴著咆哮浪濤而嘭嘭直跳，身體內(nèi)的每一滴血都灼熱滾燙，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好像有一腔盈滿的能量等待迸發(fā)。這時，真想張開雙臂，大吼一聲，讓心緒隨著洶涌巨浪一起跌宕。黃河，首次以其恢弘氣勢映入我眼簾，填充我心中留白。

在寧夏沙坡頭游覽時，有個坐羊皮筏子的項目。將八九只吹飽了氣的羊皮囊綁在一起，人坐在上面，然后在河中順流而下，總共一兩千米。雖然有些膽怵，可帶點刺激，人筏隨浪沉浮，手腳可以戲水，真正體驗了一番與黃河的零距離接觸。這里的黃河水量充盈，流速均穩(wěn)，右岸是廣袤田野，左岸是丘陵，遠處一片沙漠。視野內(nèi)，黃的，綠的，灰的，藍的，沙峰相接，水天相映，好一幅斑斕山水圖。我登上一坡頂，靜靜地俯看眼下的黃河，秋陽映照下，它猶如一條黃龍曲臥在山野之間，起伏的波浪像金魚鱗片，閃著金光，一路跳躍，奔至天際。那流動的河水賦予了黃河的靈性，使她充滿激情與活力。

2017年4月，我因去青海澤庫縣參加一項活動而有幸目睹到別樣的黃河。清晨，車出西寧，上高速過海東一路南行。在尖扎縣內(nèi)，黃河在群山中逶迤穿行。原來以為黃河只是渾濁與野性，可她在這里卻是那樣的澄澈、從容、安靜，宛若矜持羞澀的少女，讓人有一種愛憐撫慰的萌動。車沿213國道、203省道繼續(xù)前行，至中務(wù)路段，公路與黃河支流——隆務(wù)河齊驅(qū)纏綿。河越走越細，路越攀越高，在一山坡開闊處，司機將車停住，讓我們小憩。當(dāng)環(huán)顧四周，仔細打量眼前的景致時，恍然對人間仙境一詞有了切身的感悟。幽藍如鏡的天空，綠毯般的高原草甸，星星點點的牛羊，山頂皚皚的晴雪，坡底波光粼粼的溪流……我思忖了很久，找不到合適的詞句來描述此時的心境，只想讓畫面定格，時空停滯，再深深地吐納一口氣，將自己的氣息融進這沁人心脾的馨香之中。這里的景色美得叫人窒息！

黃河的中下游，我還到過洛陽、鄭州、開封，但只是遠遠地眺望。山東境內(nèi)的黃河，我每次坐火車往返京贛兩地時，會算準(zhǔn)跨越黃河的時間，早早地依窗而望，待火車咣咣當(dāng)當(dāng)?shù)伛傔^跨河大橋時，瞬刻將期許化作深情的凝眸，撒向滔滔黃河。

黃河哦！倘若天地有知，一定能感受到我對你的眷戀和贊許。

老家·老屋

我的老家曾是依山傍水的典型江南村落，我在那里生活了17年，離現(xiàn)在居住的城市8公里，如今算是城郊。由于村中無直系親屬，故而每年除清明回去掃墓祭祖外，平時鮮為光顧。老家，就這樣漸行漸遠，在自己的生活情結(jié)中逐步模糊與淡忘。可不知為何，近期總在夢中回到老家。井旁的老樟樹，家中的老屋，憨厚的老父親，還有村外的溝溪山丘、小道田垅，就像倒帶的黑白電影，一幀一幅都變得異常清晰。

本家堂叔幾次來電話告知，我家老屋年久失修，恐有倒塌先兆。終于，在一個空閑周末，一人駕車前往。出城往西，但見由原來防洪堤改造而成的鷹西大道，順著信江曲折蜿蜒，寬闊流暢，小車像魚兒穿梭，幾腳油門便到了村旁。將車停穩(wěn)，登上路邊一土包，放眼眺望這個近在咫尺卻又逐漸遠去的老家。曾幾何時，這個孕育了三十四代童氏后人的村落是那樣的幽靜與安詳。登高望水、開門見山、雞犬相聞、炊煙裊裊，我曾經(jīng)用這些美好的詞匯向人們描述自己的老家，可如今沒了底氣。206國道、滬昆高速、鷹西大道穿村而過，猶如少女臉龐上刻劃的幾道傷痕，惹眼而別扭。村南、村東的汽車城、工業(yè)園區(qū)，村北、村西的高速入口、攔河大壩早已將原來蔭蔥的綠色刨得精光，只剩下灼眼的日光和裸露的現(xiàn)代洋房。

小時候，一個人在村后高石嶺上，遙望江中帆船星星點點，不知從何而來，又去往何方。夏天夜間在紅石嶺上納涼睡覺，大人們?nèi)臻g勞作一天倒頭便睡，可我總是仰望著星空發(fā)呆?？吹竭h處的汽車燈光像手電筒的光束由遠而近，再由近而遠。南方天際的亮光如同白晝，偶爾聽到火車的鳴叫，大人們告訴我，那就是“鷹潭城”，非常熱鬧。那時的文明如同海市蜃樓，虛無而令人向往。如今，我少年時的愿望已夢想成真，進了城，棄農(nóng)從文，衣食無憂。我是全村第一個通過高考上學(xué)后分配工作、農(nóng)轉(zhuǎn)非的農(nóng)家子弟，當(dāng)時算是村里的榜樣，讓那些祖祖輩輩與土地打交道的農(nóng)民看到了一線曙光?？涩F(xiàn)在翻了個，當(dāng)年的同齡人多數(shù)比我富有而自由。他們分田上戶后，不愿守著幾畝薄田，紛紛外出從事賣眼鏡的行當(dāng)，之后發(fā)了財，成了百萬富翁、千萬富翁，甚至億萬富翁。村里的高樓大廈證明了他們的成功。據(jù)說每年春節(jié)、清明節(jié)期間，村子里停滿了全國各地牌照的豪車，有時空地不夠，村外的公路也成了臨時停車場。因為賣眼鏡致富的緣故，老家的鄉(xiāng)改成了鎮(zhèn)，并冠以“眼鏡之鄉(xiāng)”。村子?xùn)|南面的“君融國際眼鏡城”，就是本鎮(zhèn)幾個在俄羅斯、中東地區(qū)賣眼鏡的富商回來合資幾個億建成的大賣場。

在村外眺望許久，景象與記憶難以對上接口，仿佛到了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地方。躊躇之后，終于在幾棟高樓夾縫中尋到一條進入村內(nèi)的小路。遇見幾個村民卻不認(rèn)識，面面相覷后側(cè)身而過。路邊小賣部坐了四位少婦，一邊稀里嘩啦打著麻將，一邊竊竊私語，看來也不認(rèn)識我。以往這個時節(jié)，農(nóng)民很是繁忙，所謂春爭日、夏爭時，春天的農(nóng)活很多，耕田、犁地、撒谷、種豆，一樣接著一樣?，F(xiàn)在倒好，水稻不再育秧，直接將發(fā)了芽的稻種灑在田中；田也不再耕耙，用手扶拖拉機弄幾個來回就行；耕禾拔草也不用，直接撒上除草劑；也無農(nóng)家肥可施，只好多施化肥來增產(chǎn)。難怪農(nóng)忙季節(jié)，村民依舊漫不經(jīng)心，打著麻將，家長里短，海闊天空，比城里人更為悠閑。我想，過不了多久，農(nóng)民傳統(tǒng)種田的技術(shù)恐怕也要申請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了。

進入村子內(nèi)部，呈現(xiàn)另外一幅景象。它猶如蟲蛀的蘋果，外面光鮮亮麗，里面滿目瘡痍。到處是破門倒戶，斷壁殘垣。踏過幾堆瓦礫，到了自家的老屋，雖然認(rèn)出，可還是驚詫不已。院墻倒了半邊，磚縫里伸出幾棵茅草隨風(fēng)搖曳，父親種下的葡萄樹早已枯萎，只剩下棚架與干枝條。推開大門，吱呀一聲，一股陰涼之氣撲面而來。屋頂破損的瓦片形成一個個天窗，透進許多光亮。屋內(nèi)擺設(shè)依舊，只是多了些塵埃。父親生前用過的農(nóng)具、器皿還在，柴房堆著父親撿拾的干牛糞依然散發(fā)著草香。望著東房床頭上掛著父親輸過液的鹽水瓶，還有干癟的氧氣包和散落一地的筆記本、書報，感覺他的靈魂就在此游蕩，正渴望他兒女的造訪。父親與我交流很少，幾乎沒有親昵的言語與肌膚的接觸，但他的豁達樂觀、與人為善的形象都始終在腦海中縈繞。父親一輩子勞苦，生于戰(zhàn)亂，長于饑荒，待子女成家立業(yè)，他卻身患疾病，沒享幾天福，就匆匆離我們而去。可嘆物是人非，人生苦短，心中悲慽惆悵。

從村中出來，夕陽西下。暮靄中的老家朦朧縹緲，如同童年的夢幻、青春的理想，正隨著前行的車輪、流逝的歲月而一路遠去，走向他方。

夜半幻思

或許是年長了的緣故，夜間時常半睡半醒。好歹遇上一個美夢，剛做到精妙之處，突然一次輾側(cè)而醒。趴穩(wěn)了欲將原夢續(xù)上，卻硬生生地兩眼瞪得發(fā)直?？磥韷羰亲霾怀闪?，只得起身喝半杯水，再如廁小解。這一進一出，睡意則隨那液體流得精光。

打開電視，大多臺是“明天再見”，余下的要么婆婆媽媽，要么打打殺殺。還是倚床瞇眼，伺機而眠。

哦，對了！據(jù)說聽音樂可以催眠，趕緊插上耳機，聽些之前手機里下載的流行歌曲。嬌滴甜膩的女聲唱起，還有那婉轉(zhuǎn)悠揚的笛聲伴奏，將自己蕩漾在那船櫓輕搖、楊柳岸暖的夢中水鄉(xiāng)……

輕紗薄霧間，自己身輕如燕，飄然若仙?；腥磺啻耗晟伲獨夥絼?，一路美景、美女、美食，前方繁華似錦，璀璨無邊。仿佛自己超凡脫俗，絕非等閑，瞬時感動得自己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激動之時，人已早醒，心臟“嘣嘣”亂跳。下床吞一粒倍他樂克，讓躁動的心緒得以平穩(wěn)。

臨窗眺望，江岸燈光絢爛，樹影婆娑陸離，夜半的城池朦朧而靜謐。正好，趁此盤點一下自己的過往。咋樣呢？生于饑荒，長于困頓。少時勤奮苦讀，品學(xué)尚優(yōu)。之后務(wù)農(nóng)做工，教書從政。無大起大落，也不紅不紫。雖不及大公無私，卻堅持先公后私，間或公而忘私，絕不損公肥私。生活半甜半苦，經(jīng)歷半文半武，形象半洋半土。對自己“三對半”的總結(jié)，雖不全面，也許偏頗?？膳笥褑柶穑环|述之后，倒也認(rèn)同。

想起一路走來，工作黽勉，為人誠懇。但未見輝煌，只是平庸，或是褦襶。最大缺憾是腦中“一加一等于二”的程式記得太牢，公式背得太多，智商可以，情商太低，缺乏靈活與變通。也就是世事能洞明，人情不練達。妻子的批評一針見血：“性格決定命運，你這么老實，還能咋樣？”關(guān)鍵是祖上就這個血統(tǒng)，遺傳使然，委實無解。自己也只能啞然。

有時同學(xué)親朋聚餐，見仕官者趾高氣昂、傲睨自若，商賈者財大氣粗、目無余子，心中難免頹廢侘傺。幸好妻賢女孝，家庭和睦，體健無恙，倒也慰藉心安。

如今年屆人生之秋，所謂仕途就此打住。想提筆寫點東西，重聞那紙墨的芳香。寫啥好呢？是游歷見聞、工作體驗，還是人生感悟？可自己既無坎坷經(jīng)歷，又缺文辭涵養(yǎng)，更無顯赫業(yè)績；是小說散文、詩詞歌賦，還是雜文隨筆？可現(xiàn)今時興快餐文化，諸如調(diào)侃小段、心靈雞湯之類。無人有功夫看你東拉西扯、自作多情、無病呻吟。再則自己向來自謙忌憚，既怕誤有所指傷了別人，又怕詞難達意損了自己。漢語博大精深，作者高手如云。寫奧了，人家說你故弄玄虛、文辭饾饤；寫淺了，別人又講你班門弄斧、才疏學(xué)淺。再則朋友圈發(fā)多了，恐有嘩眾取寵之嫌，遭人覬覦。所以每次提筆時總是躊躇良久，恓惶得很?？山K究在閑暇時，偶爾會用文字將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思記錄下來，那確實是些速朽的文章，上不了大雅，權(quán)當(dāng)自娛自樂、孤芳自賞罷了。

樓下馬路上的車流聲驟密了起來，公園里已有人在“咿咿呀呀”的吊嗓子。一看手機，喲！凌晨四點了。

別再胡思亂想了！還是鉚足了精神，準(zhǔn)備著新一天的忙碌吧！

青春不打烊

都說似水流年，歲月靜好。青春易逝，似曇花一現(xiàn)。

人們對青春的贊歌如詩如畫，婉轉(zhuǎn)流麗，幽微曼妙。青春，就像五彩斑斕的畫筆，描繪著你的美麗夢想和甜蜜愛情；青春，更像萬物蔥蘢的暮春，四處鳥語花香，蜂飛蝶舞，令人留戀，令人迷醉。

當(dāng)我們步入鬢發(fā)花白的中年時，再回頭打量自己的青春，是蘧然欣喜，還是悵然若失？反映的卻是個人的生活態(tài)度與人生追求。樂觀向上者對青春期的不幸與苦難會坦然自若，把它當(dāng)成一種磨礪而埋藏心底。而悲觀消極者對青春期的偶爾失意則會耿耿于懷，時常抱怨時乖運蹇，鎮(zhèn)日頹廢沮喪。

有句歌詞叫“不求天長地久，但求曾經(jīng)擁有?！蔽覀兊摹霸?jīng)”，都是我們的“擁有”。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布衣素食；無論是一帆風(fēng)順，還是命途多舛。那都是我們的過往，值得回味咀嚼。常有人哀嘆“假如我當(dāng)初不那樣，現(xiàn)在肯定怎樣?！本拖袢ズ永锩~，抓到的總是小的，跑掉的永遠是大的，這種心態(tài)只能是平添自己的懊惱。人生不能重來，所以就沒有假若；人生沒有完美，所以不完美才是真的美。譬如現(xiàn)在時髦女郎穿的牛仔衣，硬是挖出幾個洞來，或許她們追求的就是不完美之美。還有維納斯女神像，因為一場意外失去了雙臂，世人卻被這種殘缺之美所震撼，有美術(shù)家欲替她安上手臂，都因別扭而作罷。

當(dāng)你偶爾翻閱自己那憋悶得泛黃的黑白相片時，是否發(fā)現(xiàn)當(dāng)年也曾意氣風(fēng)發(fā)、英姿倜儻？是否也曾裊娜蹁躚、楚楚動人？是啊！歲月蹉跎、時光荏苒在此留下印記，凝視注目，將思緒與時空重影，饕餮一份久違的自戀與感動。

當(dāng)你漫步在河畔小徑間，目睹那青春少年輕盈健步翩翩而來，還有那豆蔻少女隨風(fēng)搖擺的烏黑發(fā)辮，那渾身洋溢的蓬勃氣息，可否使你血脈賁張、怦然悸動？有句廣告詞說得好：“人生是一趟旅行，在乎的不是目的地，而是沿途的風(fēng)景和看風(fēng)景的心情?！蔽覀儾槐丶盗w別人的青春，因為自己也曾年輕。

心底的青春不會打烊，讓我們風(fēng)采依舊，永遠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