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鳥在歌唱（組詩）

蘋果花

綠蘿的霓裳泛著白光

輕浮于夢中。仿佛空氣的顫音

在彩蝶翅膀上滑落

但那時，我聽見小夜曲

徐徐吹來微風(fēng)?；ㄔ诟咛幇?/p>

自己的戰(zhàn)栗握緊

仿佛意中人，只看見了

鳥兒回到它的寧靜。而一群黑蜂

在花海沉浮——

嗡嗡郁郁，這勞碌皆為

被拉長的夢囈

現(xiàn)在夕陽映紅

天空?；ǘ浠氐接洃浿?/p>

褐色翅膀

現(xiàn)在你進入我的視野

如羽毛浮游于

空幽的河床。在雨季它會同樣咆哮

也會用唿哨撕裂天空

以至于你墜落

但可以預(yù)見的風(fēng)有些猛烈

樹葉沙沙響，巖石上蒼狼

對著冷月長嗥

我順河水進入空莽

次生林掩藏的秘密已經(jīng)剝離

在九月，他運用自己

的邏輯開疆拓土，如一個背影把

天空置于陌生

這巨大的帆，馳入

并借風(fēng)勢把世界握在手中——

雷聲漸遠，就像暢談

之后的沉默

火 焰

這冰涼擁有水晶威儀

跳動著，火焰

在暮色中吐出她的蕊

撫摩。戲劇上演了

灰燼帶著恐懼，在記憶里安歇

并緩慢打開自己

黑蜘蛛網(wǎng)旋轉(zhuǎn)

遲到的閃電迎接星子

呈樹枝狀。它握緊，又張開

無形的手指

這些尋常事，或者一個人

的夢

都被遺忘補償

布谷鳥在歌唱

他行走在牧場

荒蕪的風(fēng)里。三棵老榆樹倒立

碧水中

蛙鳴偶爾響起，仿佛

墓地上空的烏鴉

把情感拉長?；蛘咭苍?/p>

雨水里抽回影子

我依舊歡喜的是不遠處

行人步履匆匆，就像退潮的海恢復(fù)了

寧靜。時間多么慷慨

對于牧場，風(fēng)可以訴說

早年的情景

商賈云集，泥濘小巷若即

若離。布谷鳥歌唱

預(yù)示春天的種子被喚醒

這蒼涼人間?。≡?/p>

黃泥土屋，西行的人放下牽掛

打開心緒。抖落

一生的疲憊和獵獵酒旗

環(huán)繞金色廟宇

可那時，布谷鳥的歌聲

比春天明亮

止 水

云被目光

追堵。若垂天之翼

成為浮雕的一部分?；?/p>

不斷收縮。

在冬季，聽見衰草

孤單的絮語，

曾經(jīng)也是。那些湮沒的銅獸，

馬刺叮當(dāng)作響。

看見或者看不見其實

都一樣啊——

并不在意什么飛翔

的肢體，轟鳴聲持續(xù)洞徹

苦難之心

究竟還能堅持多久？

天色已晚。這時

沒人能對你置若罔聞。

白 柳

可以停下來，讓風(fēng)

穿過他。經(jīng)久不息，便看見了

古老牧場

和一條河的縮影

在他近旁，老滿城孤獨的

守望……一棵白柳用

殘缺之軀抗拒

就這么

安靜走開吧，時間隆起

的高塔成為圖騰

并以此打開……啊！這黃銅

的巨傘被照亮

靛青色天空，以及

他成為絕唱的秘密

老滿城

這古老牧場。街市

燈盞在屋檐下如風(fēng)鈴啜飲新綠

他做著陌生游戲

剎那間，寂靜被一粒種子射穿

馬群退到山谷

鳥在十字路口徘徊

而燈影里，迷途的黃羊被

掛在木架上烘烤

各種語言匯聚

與時間交織在一起。風(fēng)過處

白楊樹葉嘩嘩落下

金色漣漪——

而夢中人繼續(xù)做他的夢

狼群在高處長嗥

若午夜雷聲

馬鹿編織的神話

在牧場，人們把喧囂當(dāng)成牧歌

輕輕晃動的頂戴花翎

打馬前行。去更遠的地方吧

驅(qū)趕他的羊群

畢竟，老滿城呀

時間已經(jīng)預(yù)設(shè)了窗口

陋 石

在東溝，水牽動著雪峰

明亮的倒影

和一群鵝卵石

晃動著。水的避風(fēng)港

像瓢，靜靜地

把光揉成漣漪

似乎野鴨漂浮的根。在

虛擬的臨界點

應(yīng)運而生。下一代人

或者他們的子孫

都將看見，野鴨完美的弧線

讓一滴水擊穿

與他毗鄰的地方

荒蕪，若一頭亂發(fā)被

風(fēng)劫持。也種植

香草，馬蹄蓮

安眠在熾烈的風(fēng)雨中

沙沙聲此起

彼伏。這婉轉(zhuǎn)的蠕動

把春天帶來

又目送她離去……但歌唱

的鵝卵石貓著腰

在古老的傳說里

開花結(jié)果

責(zé)任編輯：梁智強

作者簡介

亞楠，本名王亞楠，祖籍浙江，中國作協(xié)會員、新疆作協(xié)副主席、伊犁州作協(xié)主席。已在《詩刊》《人民文學(xué)》《十月》《作品》等報刊發(fā)表作品150余萬字。已出版詩集、散文詩集12部。每年均有作品入選各類詩歌、散文詩年度選本，多次獲得全國詩歌、散文詩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