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設計教育的全面革新：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的實踐

李肖婧　吳偉　許國動

摘 要：工程設計教育是本科工程教育的核心，尤其要體現為“培養(yǎng)先進設計理念、強化創(chuàng)新設計體驗、融合跨界設計知識、匯聚多樣設計資源”的體系化實施。然而，我國本科工程設計教育普遍受到科學教育排擠，對工程設計的理解相對狹隘，且在實施中缺少體驗環(huán)節(jié)。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高度重視工程設計教育并實施了大膽而獨特的革新，其經驗主要體現為大設計觀理念、多元體驗式課程體系、創(chuàng)新綜合的教學方法以及全面協(xié)同的支撐條件。這對我國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參考啟示是：及時更新教育理念，努力重構課程結構與內容，精心調整教學策略，積極營造良好的客觀環(huán)境。

關鍵詞：新工業(yè)革命;本科工程設計教育;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

設計是工程的本質，所以工程教育的核心是設計教育[1]。《中國制造2025》明確提出：“實現制造強國的基本方針之一在于堅持把創(chuàng)新擺在制造業(yè)發(fā)展全局的核心位置……提高國家制造業(yè)創(chuàng)新能力應重視提高創(chuàng)新設計能力，其中發(fā)展各類創(chuàng)新設計教育是激發(fā)全社會創(chuàng)新設計積極性和主動性的戰(zhàn)略重點?！盵2]然而，在我國本科工程教育中，設計教育“被忽視、很狹隘”的現象還嚴重存在[3]。具體來看，現有工科課程大多以工程知識的內在邏輯和體系劃分，跨學科綜合性設計課程比較少見;低年級學生以基礎知識學習為主，系統(tǒng)性設計體驗作為理論的應用與輔助，通常安排在本科教育計劃后期;學生難以接觸真實的設計任務，缺乏真刀真槍的實戰(zhàn)機會;只重數理教育，尚未意識人文、藝術教育對于工程設計的重要意義等等。[4][5]

進入21世紀，人類已迎來以人工智能、清潔能源、無人控制技術、量子信息技術、虛擬現實技術以及生物技術為代表的第四次工業(yè)革命[6]，工程活動的復雜性、規(guī)模性和不確定性與日劇增[7]。工程設計作為決定工程產品/服務/系統(tǒng)的功能品質和全生命周期的經濟、社會、文化及生態(tài)價值的關鍵環(huán)節(jié)[8]，對促進現代工程創(chuàng)新發(fā)展發(fā)揮著空前重要的作用?！皬娬{用戶體驗，集成全球資源，重視多學科協(xié)同，提升產品/服務/系統(tǒng)在經濟、社會、環(huán)境等領域的綜合價值”是面向新工業(yè)革命中工程設計的主要特征[9][10]，而這必然借助于工程師憑借對廣泛的系統(tǒng)化知識、技術和工程實踐經驗的有效整合加以實現。圍繞工程設計在新情境中的全新內涵，此時的工程設計教育需要注重“培養(yǎng)先進設計理念、強化創(chuàng)新設計體驗、融合跨界設計知識、匯聚多樣設計資源”的體系化實施。

面對現代工業(yè)、經濟和社會的發(fā)展需求，我國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變革迫在眉睫。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Singapore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and Design，SUTD）始建于2009年，為新加坡第四所公立研究型大學，第一批招生于2012年進行。正如校名，SUTD建校之初就確立了“設計”在大學教育中的戰(zhàn)略性地位，并以塑造了大膽獨特的教育風格，成為本科工程設計教育領域的引領者，具體表現在兩方面。一是把設計提升到學校建設的戰(zhàn)略高度，甚至完全滲透到本科學業(yè)全過程，這超越了全球許多正在開展工程設計教育改革的工科院校;二是打破以往工科院校中學科、專業(yè)間相互獨立的局面，不設院系，以四個跨學科設計專業(yè)取代傳統(tǒng)工程專業(yè)學位，真正體現現代工程設計的綜合本質。

作為MIT在本科教育領域唯一的重點合作伙伴，SUTD的建立從側面為我們提供了窺探全球頂尖工程設計教育未來走向的窗口。截至目前，SUTD已有四屆本科畢業(yè)生，其中超過90%于畢業(yè)后6個月內完成就業(yè)，工作崗位遍布新加坡78%的核心產業(yè)領域，且其平均月薪達3700美元，超越新加坡其他三所著名的公立研究型大學（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新加坡國立大學和新加坡管理大學）。[11]2018年，SUTD被MIT發(fā)布的《工程教育藝術的全球現狀》（The Global State of the Art in Engineering Education）報告引為“工程教育領域最為重要的新興領導者”[12]。下文將對SUTD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具體情況進行闡釋。

一、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最新實踐①

新加坡人口密度全球第三，國土面積狹小，自然資源極度匱乏，政府歷來以重視創(chuàng)新研發(fā)投入和高等教育發(fā)展著稱，有效推動了人才培養(yǎng)、科技發(fā)展和經濟增長。2007年8月，新加坡政府宣布計劃增加國家在公共資助的高等教育領域中的參與比例，并著力建設第四所公立大學，加快工程和應用科學、商業(yè)和信息技術、建筑和設計領域的應用研究，并激勵下一代投身于科學和工程職業(yè)。次年8月，政府向全球高等教育界發(fā)出合作呼吁，MIT隨即表示出濃厚興趣并遞交了建設方案，提出“構建一所小型跨學科院校，每年只招收1000名本科生，不設傳統(tǒng)學科院系，并將設計置于新大學的中心位置”[13]。作為該方案的關鍵參與者，MIT工程學院前任院長馬格納蒂（Thomas L.Magnanti）教授隨后被任命為SUTD首任校長。

（一）教育愿景：通過設計培養(yǎng)根植于技術的領導者與創(chuàng)新者

SUTD的教育目標是培養(yǎng)精通數學/科學/技術、有創(chuàng)造力和創(chuàng)業(yè)精神、具備人文/藝術/社會科學的廣泛視野，且與現實世界相連通的領導者與創(chuàng)新者。SUTD希望這種人才具有深遠抱負并懷有信心和勇氣去迎接全新的想法和挑戰(zhàn)，具有質疑精神且掌握終身學習的能力。

致力于設計是學校通往這一目標的最佳路徑。為此，SUTD開發(fā)“大設計觀”（Big-Design）作為其工程設計教育的核心理念。該理念突破“設計即為產品原型設計”這一狹義理解，更加關注人類的需求和欲望，在橫向上包含建筑設計、產品設計、軟件設計、系統(tǒng)設計以及所有基于技術的設計;在縱向上容納概念、開發(fā)、原型設計、制造、操作和維護在內的完整價值鏈;同時其還涵蓋人文藝術和社會科學等其他領域對工程設計影響的理解。[14]簡言之，大設計觀容括了一切關于設計的藝術和科學，體現了SUTD對現代工程設計活動的深刻理解，與前文所述的新工業(yè)革命時期工程設計的內涵具有異曲同工之意。

（二）教育過程：圍繞設計理念實施以4D設計體驗為特色的整合式工程設計教育

SUTD采用三大舉措確?！按笤O計觀”理念滲透到本科工程設計教育中，尤其體現出高度整合和強調體驗的特征。

1.聚焦“產品設計、系統(tǒng)設計、服務設計”的多學科專業(yè)設置。

學生在第一年即新生年以小班化形式開展共同學習，從第二年開始專攻建筑與可持續(xù)設計（ASD）、工程產品開發(fā)（EPD）、工程系統(tǒng)與設計（ESD）以及信息系統(tǒng)技術與設計（ISTD）四個多學科專業(yè)之一。其中，ASD專業(yè)面向數字時代的未來建筑需求，利用大數據以設計智能城市、從事先進數字制造及建筑設計等;EPD專業(yè)培養(yǎng)學生進行技術密集型產品/系統(tǒng)的概念、設計、實施和運營方面的創(chuàng)新，重點在針對跨越傳統(tǒng)學科界限如涵蓋航空航天、生物醫(yī)學工程、機器人、電氣工程、機械工程等領域的產品與系統(tǒng);ESD專業(yè)專注于大規(guī)模復雜系統(tǒng)的設計、分析、優(yōu)化和管理，包括金融服務、供應鏈和物流、醫(yī)療保健服務、國防與安全、能源生產和分銷等;ISTD專業(yè)集成了計算機科學、計算機工程和信息系統(tǒng)等傳統(tǒng)學科，聚焦于人類和機器交互作用的系統(tǒng)設計。這些高度整合的專業(yè)一方面呼應大設計觀中提及的三大設計內容——產品設計、系統(tǒng)設計、服務設計，另一方面完全契合了新時代情景中工程發(fā)展的先進方向。

2.重視學生在人文藝術與社會科學方面的綜合素養(yǎng)。

以EPD專業(yè)為例（見表1），在為期3.5年的本科學位計劃課程中人文藝術和社會科學（HASS）課程占比高達22%，幾乎每學期學生都會接觸。這些課程從拓寬學生學科技能和讓學生沉浸于聯結跨越不同學科的前沿工程領域兩方面，增強學生對工程設計的全面認識，激發(fā)學生進行創(chuàng)新設計。

3.注重在全方位設計體驗中強化學生的設計思維。

SUTD不僅開設多門獨立設計課程（如EPD專業(yè)開設的設計導論、工程設計與項目工程課程），教授學生從基本設計概念、問題分析、原型制作、方案測試到項目管理的全面設計知識，更重要的是其強調在循序漸進的持續(xù)體驗中鍛煉學生的動手設計能力。除常見的頂峰設計外，SUTD開發(fā)并實施“4D”（4-Dimension）設計體驗，向學生提供嵌入于單門課程的1D設計體驗、跨越多門課程的2D設計體驗、跨越時間的3D設計體驗和由學生主導的4D設計體驗，將設計徹底融入到本科工程教育的角角落落。據估計每位SUTD學生在完成學位計劃過程中將參加20～30個強化設計項目。

（1）嵌入單門課程的1D設計體驗：在物理、高等數學、電子電路等單門核心學科課程中通過簡短、離散的設計項目應用并探索課程所學的特定概念，項目與課程的學習目標直接相關。例如在新生年的物理II中，學生花費一下午時間運用電磁學原理在紙板上設計和構造揚聲器。

（2）跨越多門課程的2D設計體驗：一旦學生掌握了1D設計后將嘗試在同一學期內的多門課程中建立概念聯系，并將其應用于跨學科設計項目中。2D設計體驗通常聚焦于與主題課程具有直接相關性的系統(tǒng)問題的部分子問題，是SUTD工程設計教育開展的重要組成部分，在本科課程學習的前五學期，每學期都包含一個2D設計項目。在某些情況下，所有相關課程將暫停一周以支持學生全日制完成項目。為確保2D項目成功，教師必須在各門課程中創(chuàng)建項目需求鏈，定義來自所有被覆蓋的課程的設計要求，這樣才能準確地實現課程所需達到的目標。通常2D項目主題由學生主導，其具體開展過程為（以第二學期設計導論中2D設計體驗項目為例）：設計導論課程教師解釋2D設計項目目標及其與本學期其他課程的強制性聯系;本學期其他課程教師和學生談論自己教授的課程，并給出課程可能被整合進入設計項目的方式案例;各課程教師和學生討論設計項目的內容，每個學生團隊將明確其所選項目與相關課程之間的關系;各門課程教師將對設計項目進行審查，所有團隊在完成項目過程中將獲得一名建筑師和一名工程師的指導;最終，項目團隊需展示其設計導論作品，包括原型、視頻、海報等。

（3）跨越時間的3D設計體驗：伴隨學生接受更為深入的技術培訓和概念理解，之前學期開發(fā)的研究和數據在后續(xù)學習中被持續(xù)使用和改進，這是3D設計項目的基本原理。例如在EPD專業(yè)中一項橫跨四學期的3D設計項目——雷達槍，隨著學生的進步，項目重點從設計硬件到系統(tǒng)再到設計軟件：第四學期電子電路課程要求學生建造一個低頻雷達，并使用它來測量公路上汽車的時速;第五學期系統(tǒng)與控制課程是對雷達的控制進行改進;第七學期和第八學期，該項目被重新討論，并涉及電磁學（改進雷達的天線設計）、信號處理（用于處理和分析雷達信號）、流體力學（開發(fā)用于船只的雷達定位）。

（4）學生主導的4D設計體驗：這是開設于課程外部的設計體驗，由學生主導，允許他們通過參加競賽團隊、社團項目、文化研究、創(chuàng)業(yè)活動等來探索和應用設計原則。學生將利用周三和周五下午開展包括本科生研究計劃、本科生實踐計劃、學生俱樂部、興趣小組等在內的各類課外活動，每年1月還被學校指定為獨立活動期，允許學生從事全日制的非課程活動以發(fā)展其領導能力、溝通和團隊合作能力等。

（5）系統(tǒng)綜合的頂峰設計體驗：在學位計劃最后兩個學期，全體四年級學生將匯聚一堂參與一項基于團隊的跨學科頂峰設計項目，該設計體驗需要廣泛的設計技能和知識，學生在確定現實世界的需求、將需求轉化為技術規(guī)范或設計策略、應用建模技術設計備選方案、使用團隊協(xié)作選擇和檢驗有效解決方案的過程中全面整合、應用和反思他們在學位課程中所學的東西。

具體來看，SUTD為學生提供了多樣化的頂峰設計項目選擇，包括行業(yè)贊助項目、創(chuàng)業(yè)頂峰項目、社區(qū)服務項目，這些項目均來自現實世界的挑戰(zhàn)，具有真實性和跨學科性，要求由不同專業(yè)領域學生組成的項目團隊（約5～7人規(guī)模），同時考慮解決方案的技術面與非技術面，并最終生成一個工作原型、模型、建議和軟件程序等。團隊在項目期間將使用學校提供的專用頂峰教室，并接受兩名來自不同專業(yè)教師的輔導和幫助，另外一名負責指導溝通交流方面的教師將在學生進行書面和口頭報告時提供一對一支持。此外，學生還必須接受一系列倫理、技術寫作、安全、項目管理和數據挖掘等方面的短期課程作為項目補充。最終，贊助方將保留項目中出現的任何想法和知識產權，并為團隊提供每周指導。頂峰設計項目的規(guī)模、范圍、重點各不相同，其中一些呈現高度開放性，如3M公司要求學生識別柔性LED燈的潛在應用;另一些項目則呼吁團隊開發(fā)大規(guī)模解決方案，如近期由來自四個專業(yè)的學生共同實現的“數字健康工作室”創(chuàng)建項目，該工作室集成了全新生物醫(yī)學技術和數據可視化技術以支持醫(yī)療檢查。

（三）教育支持：配合教育實施形成一體化教學保障系統(tǒng)

SUTD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順利實施依靠集資源、平臺、文化為一體的全方位保障系統(tǒng)的支撐，該系統(tǒng)由四大要素構成。

1.軟硬件資源要素

軟件方面，充足教師數量對實現SUTD設計教育所采用的小組化教學形式必不可少，而SUTD生師比極低，僅為11∶1，且這些教師多從區(qū)域或全球高水平大學博士后畢業(yè)就直接加入，他們少有教學經驗，卻極具發(fā)展?jié)摿?，對非傳統(tǒng)教育方式持有開放態(tài)度，并愿意投入更多時間支持大學教學。硬件方面，SUTD在新加坡樟宜地區(qū)籌建的全新校園為新生年和從事頂峰設計項目的學生提供了靈活高效的工作空間。以頂峰教室為例，其不僅是教學空間，更是項目工作坊，桌子用重型材料制成，可承受大量原型作品，每張桌子配有滾軸以實現重新排列，方便項目團隊討論。教室還設有常用工具箱供學生進行組裝和原型設計。同時，房間具有可拓展性，可以打開中間隔斷，創(chuàng)造更大空間容納更多學生接受與頂峰項目相關的短學期課程模塊等。

2.外部合作伙伴要素

其一為新加坡政府對SUTD的投資和支持。新加坡政府領導非?？粗亟逃c研究，這種政治和文化價值構成了政府大量投資學校的基礎。政府在投資學校建設并給予明確期望的同時也充分信任學校領導者，為其提供了“建立獨一無二、世界一流的設計教育文化和方法”所需要的自主性和靈活性，為學校發(fā)展創(chuàng)造了自由開放的外圍環(huán)境。其二為以MIT為首的高校（還包括浙江大學、新加坡管理大學等）與SUTD的緊密合作。MIT為學校在起步時期提供了極大幫助（2017年MIT與SUTD的教育伙伴關系正式結束），從本科學位計劃的設置、本科課程關注的核心領域、具體課程結構的開發(fā)（SUTD超過90%的本科課程由MIT開發(fā)完成）、課程教授，到為學校教師提供在MIT實習的機會，再到兩校學生之間的交流項目，可以說，沒有MIT就沒有SUTD如今的形態(tài)。而更為關鍵的是，在這一世界領先的本科課程的表象下，實際蘊含著MIT對于學校學生和教師關于創(chuàng)新文化的灌輸，即在SUTD，我們可以突破界限，嘗試任何有趣之事。其三為校企合作。企業(yè)通常借助贊助設計項目、提供項目資金、給予學生指導等方式參與SUTD的本科工程設計教育，加深學生對現實世界中工程的理解。

3.教育領導者要素

新加坡政府任命的SUTD核心領導層中的每個人（校長、教務長、負責教育的副校長、董事會主席等）都對新加坡文化有著深刻理解，對當地環(huán)境有極高的敏感度，在充分理解政府試圖達到的目標前提下，他們對學校的創(chuàng)新教育理念十分投入，并將這種理念貫穿于學校教師團隊和部門骨干的組建與聘用中，這是SUTD能持續(xù)推進以設計為中心的教育和研究、突破科學技術創(chuàng)新界限的重要保障。

4.教學支持平臺要素

2016年7月，學習科學實驗室正式成立，為教師和助教提供全面支持，具體包括針對研究生助教的認證課程、針對新教師的教學入門課程、一系列教學研討會以及提供針對有關課程設計/評估/教學實施的咨詢服務等。同時，教學技術團隊為學校各種在線學習平臺和技術（數字圖書館、學習管理系統(tǒng)、學術媒體工作室等）的實施提供輔助，并幫助教師最大限度地提高學生的參與度和學習成果，如通過學生參與在學習管理系統(tǒng)中設置的在學期期中和期末進行的課程評估和指導老師評估獲得對教學過程的反饋等。

二、討論與啟示

基于以上描述，SUTD本科工程設計教育以“圍繞大設計觀的教育理念、重視多元設計體驗的課程體系、強調創(chuàng)新綜合的教學方法、注重全面協(xié)同的支撐條件”為特征，為我國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改革與發(fā)展帶來諸多啟示。

（一）大設計觀理念與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理念更新

新工業(yè)革命的到來促使工程設計服務不斷拓寬與深化，一方面，產業(yè)鏈從單純的設計產品環(huán)節(jié)延伸到工藝流程、環(huán)境、包裝、市場策劃、品牌推廣等生產和流通服務的整個過程;另一方面，設計也更加強調資源節(jié)約、環(huán)境保護，以符合人類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需要。SUTD迅速捕捉到工程設計的整體發(fā)展趨勢，開創(chuàng)了以“全面的設計服務范疇、完整的設計價值鏈、多視角的設計考量”為特點的“大設計觀”教育理念，把社會和產業(yè)的需求準確及時地注入到大學教育中，實現“通過設計創(chuàng)造更加美好的世界”的美好愿景。這啟示我國本科工程教育應充分認識工程設計在當前工程活動中的核心地位和深刻內涵，更新“設計即是對產品進行優(yōu)化，設計只需考慮技術方面問題，設計方案決策只取決于產品或工藝的功能等”傳統(tǒng)觀念[15]，將現代化的設計理念貫徹落實于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方方面面。

（二）多元體驗式課程體系與本科工程設計教育課程重構

在傳統(tǒng)本科工程設計教育中，設計體驗是一項常被忽視的課程模塊，多只存在于頂峰項目中，而SUTD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實施采用貫穿整個本科學位計劃的“多角度、多層次、多樣式”的大量設計體驗，并輔以設計類課程、HASS課程和現代化核心學科內容。其中多角度指設計項目對于多門課程、多種學科的連通，促使學生從多領域視角去看待現實世界中的工程問題;多層次表現為設計項目的深度和廣度伴隨學生所處學年的上升和學生能力的提升呈現循序漸進的增加;多樣式體現在單門課程中的基礎性體驗（1D設計體驗）、橫跨多門課程的體驗（2D設計體驗）、考慮時間因素對同一工程問題進行重新審視（3D設計體驗）、課外的設計活動體驗（4D設計體驗）、頂峰體驗等多樣化的工程設計體驗形式。如是高度整合的工程設計課程啟示我國本科工程教育必須從頂層設置和規(guī)劃整體課程。在課程內容上，要重視開設獨立的設計課程，構建完整的設計理論知識體系;強調對人文/藝術/社科領域知識的教授，加深學生對現實世界工程設計的全面理解;配置多項設計體驗環(huán)節(jié)尤其是系統(tǒng)性體驗環(huán)節(jié)，給予學生充足的學以致用的機會。在課程結構上，理論課程應與設計體驗相互支持，實現交叉融合的橫向整合安排;在設計體驗的縱向序列安排中可以參照SUTD案例中“概念設計—局部設計—改進設計—綜合設計”這一符合學生能力水平且層層遞進的訓練方式，以突出和挖掘實際體驗可能產生的最大效用。

（三）創(chuàng)新綜合的教學方法與本科工程設計教育教學策略調整

SUTD所采用的教學方式頗具特色，在激勵學生參與課程、加強師生互動、提升團隊合作能力、提高學習效果等方面起到了變革性作用，具體表現為三方面。一是采用小班化教學組織形式，雖然SUTD每年招收約450名學生，且在新生年所有學生共同參與課程，但學校仍然采用小組化的授課形式在專門教室進行學習和工作。二是采取以真實問題為導向、以實際項目為載體的教學方法，鼓勵學生間相互合作并主導工作進程，創(chuàng)新有效地解決工程問題，教師只在必要時進行輔助指導。第三，對傳統(tǒng)講授式教學法的創(chuàng)新，如迷你講座、視頻講座等方式。在這些創(chuàng)新綜合的教學方法背后實際體現的是SUTD對學生學習需求的高度關注，這啟示我國本科工程設計教育應圍繞“學生”這一教學主體，創(chuàng)造性地采用能有效提升學習效果、加強學生主動學習意識的多種方法，如基于問題的學習、基于項目的學習、協(xié)作式學習、基于現代信息技術的各類教學方法等，避免以往大量灌輸式教學所導致的死記硬背卻全無理解、不會應用的學習現象的出現，教師在教學過程中需要更多扮演引導和輔助角色。

（四）全面協(xié)同的支撐條件與本科工程設計教育客觀環(huán)境營造

本案例中，充足的軟硬件資源、緊密的外部合作伙伴、堅定且投入的教育領導者、先進的教學支持平臺等四大要素構成了工程設計教育全面協(xié)同的支撐環(huán)境。一方面對SUTD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開展發(fā)揮支持性作用，另一方面也制約著SUTD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整體設置和走向，兩者之間處于相互促進、彼此制衡的關系。這啟示我國本科工程設計教育的改革和優(yōu)化不能僅僅關注目標、課程和教學方法，還必須考慮客觀環(huán)境的協(xié)調一致性，盡管不同院校環(huán)境因素存在差異，但良好的設計教育氛圍大致可以從以下方面著手營造，比如大力引進與栽培精通設計教育與實踐的優(yōu)秀師資，對設計教育所需的教學空間、設備材料、配套技術等進行專項投資，持續(xù)開拓與維護各類校內外合作伙伴關系，不斷支持與激勵教師從事教學創(chuàng)新，強烈依靠工程教育領導者及改革者的遠見卓識和堅定擁護等。

注釋：

①案例材料根據新加坡科技設計大學官網材料，對SUTD負責本科教育的副教務長Pey Kin Leong教授的訪談記錄，及學校教學處總監(jiān)及SUTD學院學術總監(jiān)Ong Eng Hong博士于2018年12月在浙江大學所作報告《SUTD：Stay Future Ready in the Age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整理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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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陳志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