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珠串天般的文思
——淺析《吻火》中修辭手法的運用

喬潔瓊 天津師范大學(xué)文學(xué)院 天津 300387

馮志曾經(jīng)評價梁遇春說“他的文思如星珠串天”，即馮志認為梁遇春文章的寫作思路不但新奇獨特，而且數(shù)量眾多。這個評價從側(cè)面反映出梁遇春不但有較高的文學(xué)素養(yǎng)，而且獨具個性，靈活多變?！段腔稹肥橇河龃簽樾熘灸懙牡课模遣煌谝话愕课?，他拋棄了繁瑣的編年史記和細膩的肖像或性格的描寫，用短短500余字的，就做出了一篇爐火純青的佳作。在短小的散文中，作者運用了通感，象征，比喻等多種修辭手法，為眾人展現(xiàn)了冷靜沉穩(wěn)而又富有勇氣和熱情的徐志摩的形象。

一、“銀灰色”“希臘雕像”般的眼睛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許多作家在塑造人物形象時都很注重眼睛的刻畫。比如魯迅《祝?！分型ㄟ^對祥林嫂眼睛的變化把她悲慘的一生表現(xiàn)了出來。文本從一開始就說的，“我記得最清楚的是他那雙銀灰色的眸子“但作者緊接著就說某次當(dāng)然不是銀灰色的，可是我每次看見他那種驚奇的眼神，好像正在猜測人生的迷，好像正在一葉一葉開宇宙的神秘，我覺得他的眼睛真帶了一些銀灰色?！毙熘灸Φ难垌豢赡苁倾y灰色的，作者也深知這一點，但是為什么還要將他的眼睛說成是銀灰色的呢？不同的顏色會帶給人不同的感情體驗。比如看到紅色，人們一般會聯(lián)想到熱情興奮，看到橙色會感到溫馨歡樂，而藍色會給人安靜，清新的感覺，而銀灰色則帶給人神秘高貴，冷靜沉穩(wěn)等感覺。因為在梁遇春心中，銀灰色最能代表徐志摩的個性，所以才明知道眼眸不是銀灰色卻仍把它形容成銀灰色的。作者將自己內(nèi)心的感受變換成視覺的顏色傳達出來，便是巧妙的運用通感的修辭，以“色“顯”“心”。為了強化這種感覺，作者又接著說打了一個新奇的比喻，將徐志摩的眼睛比作希臘雕像的眼睛，感覺其中蘊含了無窮情調(diào)。作者表面用希臘人的眼睛作比喻，實則再用希臘人的智慧和博學(xué)作比，暗示出徐志摩學(xué)識淵博?？梢娺@雙銀灰色的眸子是作者心見的印象。

不僅如此，作者在文中還做了相應(yīng)的延伸，說徐志摩時時刻刻都在驚奇著，天天都有興致，悲哀的時候也不垂頭喪氣，面對丑惡也要去探索。如此，我們就從一雙驚奇的眼神中慢慢窺見了詩人的精神世界和他對待生活的態(tài)度，那就是詩人對待世事的好奇、樂于探索人生的美好、是一個對生活充滿熱情，熱愛生活的人，很自然的達到了以小見大的效果。

二、“吻火”的意象的選取

吻火（kissing the fire）本來是以前詩人不經(jīng)意間開的玩笑，但是梁遇春卻從記憶的倉庫中把它提取出來，可謂是慧眼獨具。 在第三段，作者集中筆力，既通過回憶徐志摩向人借火時說出”kissing the fire”的細節(jié)，更由此展開議論，將這句話作為徐志摩人生態(tài)度加以評述，許多人面對人生之火，是“敬鬼神而遠之，隔江觀火”，采取冷漠的態(tài)度，過的是暗淡的生活 而另一種人如徐志摩，愿意親自親吻著這團生龍活虎般的烈火，結(jié)果是“火光一照，化腐朽為神奇，遍地開滿了春花”，這樣就能唱出人生的傳奇，使生命有了意義。

毫無疑問，梁遇春十分贊賞這種勇于投身于生活的人生態(tài)度。面對人生中可能存在的烈火般的煎熬，徐志摩非但沒有回避，還選擇“吻”這團熊熊大火，“吻”的動作極具主動性和浪漫性。徐志摩在抽煙時，把吸煙人相互對火的動作戲稱為 kissing the fire，可能只是一句單純的調(diào)侃，也可能飽含深意，然而不管怎樣，這句話給在場的梁遇春留下深深的印象和思考，他認為吻火的動作最能象征徐志摩熱愛生活勇于生活的人生態(tài)度。文末作者把徐志摩死于空難看作他對于世間的最后一吻，似乎有種死得其所的感覺，這樣的想象讓友人的死少了很多悲涼而增添了不少浪漫。

三、樸實無華的語言

和其他的悼念文章不同，《吻火》的這篇散文沒有充滿著傷感和沉痛，因為文章語言自然平實，對友人悼念之情表現(xiàn)的含蓄雋永。

凌淑華的《志摩真的不會來了么》同是悼文，但語言直接而感性?！拔揖筒恍?，志摩，像你這樣一個人肯在這時候撇下我們走了的。憑空飛落下來解脫的這般輕靈，直向一朵洪山棉辭了枝椏”。與此相比梁遇春沒有放任感情的任意宣泄，但依然表現(xiàn)出他與徐志摩的深厚感情。尤其最后一句“這一回在半空中他對人世的火焰作最后一吻了”此句可謂是靈光閃現(xiàn)，讓人浮想聯(lián)翩。梁遇春在他編的《小品文選》序言中這樣寫道：小品文信手拈來，信筆寫去，好似是漫不經(jīng)心，可是他們自己奇特的性格會把這些零碎的話語融成一氣”，梁遇春的語言雖然看似平淡但卻蘊含了豐富的人生體驗和感情，所以才讓人讀起來意猶未盡，綿綿不絕。

梁遇春用隨性自由的文字，通感，象征等手法追悼了徐志摩的離世，有淡淡的憂傷，但更多的是作者對與友人沉靜冷靜的性格和勇于生活的人生態(tài)度的贊賞。他用他奇特的文思為徐志摩譜寫了浪漫的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