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老北京小吃英文譯名的不足及重譯

王馨銳

（北京信息科技大學(xué)外國語學(xué)院英語系，北京 100192）

1 北京傳統(tǒng)小吃背景介紹

“一個城市的文化積淀往往與它的美食水平成正比。要想真正了解一個城市，可以從當(dāng)?shù)氐拿朗抽_始。剛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車馬勞頓使周圍所謂的景點都失去了風(fēng)采。但是不要灰心，步行街上人頭攢動，美食琳瑯滿目，管他什么名勝古跡，古韻流風(fēng)，剎那間都被食物的香味淹沒了”。提起北京則更是如此，僅僅看過長城，故宮，吃過烤鴨，涮羊肉不算是真正來過北京，唯有吃過老北京小吃才算是體驗了一把皇城的生活。

北京小吃歷史悠久，用料講究，種類繁多，正所謂“打著花杖烙燒餅，豆汁攤前無貧富”。北京小吃不僅是一類飲食，更是深蘊于特定歷史文化背景下的一項重要文化成果，每一個品種的制作方式、食用方式都蘊含著北京人特有的審美意趣。它既是代表北京都城長達3000年歷史的一塊“活化石”，又是老北京文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是北京人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huán)。在我國國際化的進程中，老北京小吃憑借著獨特的口味以及美食中所蘊涵的文化背景，也理所當(dāng)然地吸引了一批又一批的外國客人。甚至外國領(lǐng)導(dǎo)人來訪，老北京小吃都會作為中國的特色食品來招待外賓。我認為在中外交往不斷加深的大背景下，對小吃的翻譯也應(yīng)該恰到好處，在翻譯的過程中做到“信”和“雅”，既能使外國友人明白小吃制作方法還能理解隱藏在其背后的歷史文化。然而，由于小吃名字的特殊性，英文翻譯時常出現(xiàn)不恰當(dāng)?shù)默F(xiàn)象。在北京小吃中，最廣為人知的當(dāng)屬“老北京小吃十三絕”。其中翻譯準(zhǔn)確且合理的少之又少，大部分翻譯不能準(zhǔn)確表述出小吃的特點。

2 “炒肝”現(xiàn)存譯名不足及重譯

為了調(diào)查小吃的英文翻譯是否準(zhǔn)確，我決定到幾個口碑較好且種類較多的小吃店進行調(diào)查，先后在護國寺小吃和海碗居品嘗了特色小吃，其中最讓我吃驚的非“炒肝”莫屬了。第一，“炒肝”中的主角不是肝而是腸。第二，大腸被裹在濃稠的芡汁中，怎么看也不像炒出來的。調(diào)查后我發(fā)現(xiàn)“炒肝”大致有兩種常見的翻譯的版本，“stewed liver”和“fried liver”。我認為，這兩種翻譯方法都不甚準(zhǔn)確。先從共性錯誤說起，“炒肝”起源于清代，名炒肝兒，其實以豬肥腸為主，豬肝只占1/3，甚至更少。翻譯為“l(fā)iver”未免過于名不副實了。再說這個“炒”字，聽起來就覺得炒肝是炒出來，其實不然，老北京有個歇后語叫“炒肝兒不勾芡——熬心熬肺”，炒肝說是炒，實則是熬制出來的。從制作方法看，“stewed”更為準(zhǔn)確。當(dāng)然也還有另外一種說法，“炒肝”之所以成為廣為人知的民間小吃，是受到慈禧太后的青睞，炒肝的“炒”，也實源于滿語，后譯成漢語的“炒”字，但其含義更廣泛，烹、炒、煎、熬，都被涵蓋了。這樣來看，“炒”字卻也有理可循，但在翻譯角度來說，“fried”和“stewed”是兩個意義完全不同的單詞，想要外國人真正理解炒肝的做法及主要食材，我認為，譯為“stewed pork intestines”更恰當(dāng)。另外一款北京傳統(tǒng)名小吃“炒紅果”的取名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3 “驢打滾”現(xiàn)存譯名不足及重譯

“驢打滾”作為老北京傳統(tǒng)小吃可以說歷史悠久，往前可以追溯至乾隆時期，而關(guān)于“驢打滾”名字的來源也是眾說紛紜，但可以明確知道的是其制作方法，《燕都小食品雜詠》中就說到：“紅糖水餡巧安排，黃面成團豆里埋”。與其名聲相稱,“驢打滾”的英文譯名也是花樣百出，比較常見的有“Fried chop rice cake（又譯rolling donkey）”和“soy-bean flour cake”。這兩種翻譯讓我哭笑不得，更使我震驚的是，前者是百度百科給出的翻譯，后者則是各大英文詞典交出的答案。首先需要明確的是，“驢打滾”并不是“cake”，“cake”的定義是在烤箱中烤制過，是一種質(zhì)地像海綿的點心，但是根據(jù)“驢打滾”的制作方法來看，翻譯成“roll”更為準(zhǔn)確。而直譯為“rolling donkey”則更是荒謬，在這種名字與內(nèi)容不能準(zhǔn)確對應(yīng)的情況下，采用“意譯法”更能體現(xiàn)出小吃的特點。查閱資料后，我找到了一個較為準(zhǔn)確的翻譯版本，來自一篇新華網(wǎng)的新聞稿。美國副總統(tǒng)喬·拜登在任職期間曾在北京的小飯館用餐，在這篇新聞中，“驢打滾”被譯為“glutinous rice rolls with sweet bean flour”。值得稱贊的是，這個翻譯清楚明了地交代了“驢打滾”的主要食材及制作方法。糯米是東南亞國家的特產(chǎn)，對外國人來說其實并不常見，作為我國比較具有特色的食材，將其英文意思準(zhǔn)確表達出來有利于中國飲食文化的傳播。盡管這個官方翻譯看似準(zhǔn)確，但從翻譯三大原則中的“信”來看，譯文要盡量做到不偏離，不遺漏，也不隨意增減。因此，我認為將“sweet bean”替換為“soy bean”能將食材的使用直觀地表現(xiàn)出來。整體來看，“驢打滾”的首要食材為糯米和紅豆餡，輔以炒好的黃豆粉，我以為將其譯為“glutinous rice rolls with red bean paste”更直接。

4 實驗驗證譯本可行性

針對現(xiàn)有小吃的譯名能否讓外國人明白的問題，我做了實驗來證明：買來相關(guān)的小吃，請外教Robert先品嘗，然后根據(jù)英文版本的名字找到對應(yīng)的小吃，如果Robert找不到正確的對應(yīng)小吃，則證明翻譯并不到位。我購買了護國寺小吃中比較出名的幾樣，包括奶油炸糕、艾窩窩、豌豆黃、驢打滾、焦圈、糖耳朵等，并提前統(tǒng)計記錄下各種常見的英語翻譯。實驗結(jié)果顯示，一個不了解老北京小吃的外國人，能將名字對應(yīng)正確的小吃只有焦圈-“fried ring”和艾窩窩-“steamed rice cakes with sweet stuffing”。Robert隨后也給出了自己的看法，“艾窩窩”沒有采用直譯法是很明智的，根據(jù)艾窩窩的特點進行翻譯，很好地表達出了它自身的特點。但我認為可以根據(jù)艾窩窩獨特的外觀，將其翻譯得更加形象-我將艾窩窩譯為“glutinous snowball with sweet stuffing”其余的譯名則不能使Robert明白他究竟吃了什么，有些甚至在我解釋后他仍然一頭霧水。

以奶油炸糕和豌豆黃為例，奶油炸糕普遍被譯為“fried butter cake”，在眾多小吃中最和Robert口味的就是奶油炸糕，用他的話來說就是“It looks familiar”。其實吃過奶油炸糕的人都會有一種熟悉感，與西點中的泡芙十分相似，區(qū)別只是奶油炸糕中沒有奶油填充。Robert認為直接將奶油炸糕譯為泡芙最能讓外國人理解。但我認為奶油炸糕和泡芙還有些許區(qū)別，首先在做法上，一個是“炸”，而另一個是“烘焙”。其次，名為奶油炸糕，但在吃的時候并沒有明顯的奶油，譯為“butter cake”十分不準(zhǔn)確，有一定的誤導(dǎo)嫌疑。經(jīng)過綜合考慮，既能使外國人有同感，還能體現(xiàn)出奶油炸糕中做法的不同，我將其翻譯為“fried butter puff pastry”?！皃uff”一詞直觀地將奶油炸糕的外形特點展現(xiàn)出來，同時作為英文名稱可以使外國游客對其有親切感，也有利于老北京小吃文化的對外傳播。譯名翻譯問題較大的還有豌豆黃兒，常見的翻譯為“pea cake”或是“pea-flour cake”。豌豆黃的制作需要經(jīng)過磨碎、去皮、洗凈、煮爛、糖炒、凝結(jié)、切塊等步驟，最終形成類似瓊脂的方糕，質(zhì)地獨特。豌豆黃質(zhì)地綿密，更傾向于布丁的口感，但譯為“pudding”卻仍有些牽強，Robert給出的意見是“fudge”，與水果糕“fruit fudge”有異曲同工之妙?！癴udge”可以讓人更好地理解豌豆黃綿密緊實的口感。綜上所述，我將豌豆黃譯“pease-fudge”。接下來再來說說糖耳朵，官方譯名為“fried sugar cake”，這樣翻譯雖然能將糖耳朵大致的特點表達出來，但卻缺少了最富有特色的一點，也就是其“耳朵”的獨特形狀。前人有詩曰：“耳朵竟堪作食耶？常偕伴侶蜜麻花，勞聲借問誰家好，遙指前邊某二巴”。可見，糖耳朵的名字也是其受到廣泛歡迎的重要原因。所以，在英文版翻譯中“耳朵”是必要的一環(huán)，考慮到文化差異，我咨詢了Robert美國關(guān)于食物中出現(xiàn)身體器官的忌諱，調(diào)查之后發(fā)現(xiàn)并無相關(guān)避諱。糖耳朵制作工序復(fù)雜，為了讓口感更多樣化，糖耳朵中有超過兩層的發(fā)酵面和一層紅糖面，相對的，“pastry”更好地突出了其多層油酥的特點。綜上，考慮到突出糖耳朵的主要原料，外觀和口味，我將糖耳朵譯為“fried sweet ear-shaped pastry”。

5 北京小吃的民族特色及文化影響力

通過以上對小吃的介紹，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老北京小吃的種類多樣，這與北京長達3000多年的都城歷史息息相關(guān)。北京作為遼、金、元、明、清五朝古都，其間吸引了大量外族人民來此定居，同時，也傳入了具有地方、民族特色的美食。比較有代表性的是明永樂年間，都城從南京遷至北京，隨之進京的商戶農(nóng)民，也將南京地區(qū)的主食稻米等帶進了北京，從而改變了北京一直以來以面食為主食的飲食習(xí)慣。由于清朝的八旗子弟愛吃粘食，“驢打滾”很快就傳到了北京，成為北京的一種風(fēng)味小吃。喜吃粘食是滿族人的傳統(tǒng)，因為滿族人以狩獵為主，經(jīng)常早出晚歸，因而吃粘食用來抗餓，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么老北京小吃中糯米制品比例較大的問題了。滿族與漢族小吃相融合，充分體現(xiàn)出小吃中所獨有的民族性。除此之外，老北京小吃還受到了皇家的影響，從而得到了長足發(fā)展。后來經(jīng)過改良傳入民間，由于街頭叫賣的習(xí)俗，老北京小吃的名字也朗朗上口，這也解釋了為什么這些小吃名字不能直接體現(xiàn)食物特點的原因。

清末啟蒙思想家嚴復(fù)提出，翻譯首先要準(zhǔn)確，不偏離，不遺漏，也不要隨意增減意思。其次要不拘泥于原文形式，譯文通順明白。最后要求詞語得體，追求文章本身的古雅，簡明優(yōu)雅。（王薩《就“聽”和“譯”談人文教育在中職英語教學(xué)中的滲透》）也就是今天所強調(diào)的“信”“達”“雅”。在翻譯老北京小吃的時候也要做到這樣，要既能準(zhǔn)確地表達出小吃的特色，又要語言精練，使人能快速理解。然而在翻譯老北京小吃方面，我認為現(xiàn)有版本大部分都不盡如人意，未能很好的傳達小吃背后所包含的文化，其主要原因是譯者沒有很好地鉆研這些小吃的做法，食材以及特點，特別是大部分翻譯來自機譯，只是根據(jù)小吃的字面意思進行翻譯，給外國人理解上帶來困難。因此，在對小吃名稱進行翻譯時，切忌望文生義，要對小吃的文化背景、制作工藝以及食材等認真研究，才能做出精準(zhǔn)的翻譯。這樣，不僅有利于吸引外國食客，而且有利于更好地傳播老北京飲食文化，從而對加強中西方交流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