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鋒寫作：承擔與見證

□ 孟 原

詩人談先鋒寫作，首先是詩人具備先鋒精神，其次是先鋒介入寫作中。在“寫作”前加上“先鋒”，我很喜歡這樣對寫作的定義，這樣的寫作就不只是一種寫作行為，它還具備創(chuàng)造性，凸顯的價值是有人生意義的，有精神境界的，有宗教信仰的，有語言創(chuàng)造性的，等等，它的價值內化才會新鮮而豐富。

一、 我認為的先鋒精神或先鋒性

第一，先鋒的前提是立足傳統(tǒng)，保持民族性和本土性，是建設性的，并非破壞性的。

先鋒是需要傳統(tǒng)的，但它又不斷向傳統(tǒng)提出挑戰(zhàn)，哪怕在我們已經獲得既定的文化和詩學共識時，它也會發(fā)出質疑的聲音。所以，先鋒的反抗性也是反哺傳統(tǒng)的，具有強有力的自建精神?？词欠袷钦嬲南蠕h，就是看在先鋒過程中能否找到“傳統(tǒng)”的基因或符號。先鋒和傳統(tǒng)是共生的，在傳統(tǒng)里可以找到先鋒的胚胎，在先鋒中可以找到傳統(tǒng)的基因。先鋒只有這樣，才是健康的，才會不斷衍生新先鋒，才不致變成偽先鋒和妖魔鬼怪。

第二，先鋒性必須區(qū)別于實驗性。

先鋒過程包含民間性、實驗性、獨立性等，但民間性不等同于先鋒，實驗性不等同于先鋒，獨立性不等同于先鋒。先鋒是在寫作的內部互相隱秘轉換，把物所指涉的常態(tài)先鋒化。先鋒是自由中最不自由的部分，所以先鋒的屬性是豐富多元的。

第三，先鋒是向內的，而不只是形式上簡單的呈現(xiàn)。

先鋒詩人就是能先知地捕捉到美，并能以新的審美引領一個時代美學思想的人，而不是那些古靈精怪、嘩眾取寵之流。他永遠是向前、向上、向心、向美的。他不管面對的社會如何巨變和轉型，都以人類最柔軟溫情的光亮照著世間。但同時又以鋒利切割黑暗，主動介入世間的每一寸發(fā)生。

二、 承擔與見證

當我們擁有先鋒精神或先鋒意識時，作為先鋒詩人必須把自我沉入詩的書寫之中，承擔書寫的勇氣和時代的命名。不斷地向外呈現(xiàn)“我”的生存經驗和生命體驗，即用介入的方式去觸及感知世界，并寄居在藝術的空間里，思考闡釋自我與他者的“詩意”“詩語”“詩義”的關系，把詩的遠方和“近我”營造在一起，產生無限的詩寫空間和豐富的可能性。

先鋒的見證，是當下看不見的，是此時的“在場”對未來時代的觀照。先鋒詩人以敏銳的觸角涉入其中，從它隱秘的內部掘出詞，重構一種詩的見證。這種見證，近時是虛化的，遠時才是可觀可感的。此時的遠近，是時間的尺度。只有先鋒詩人經歷心靈的內化，把“見證”呈現(xiàn)出物語，“見證”才不至于成為證詞，不至于落入俗套、空洞和多余。

無論怎樣先鋒，都是詩性的存在，以美和愛滋養(yǎng)我們困乏的身軀，去對抗丑惡，建立人性之美。詩寫的過程是完善人心的過程?；氐皆娺@里，對詩，只可敬畏，它是神的現(xiàn)實存在。對詩的任意蹂躪只會自絕于詩。

先鋒詩歌所承擔的一切：

介入現(xiàn)實，切割黑暗！

先鋒詩歌所見證的一切：

快于社會當下，慢于時光流變！

我執(zhí)著于先鋒，以先鋒精神繼續(xù)“非非”，以詩為證！?。?/p>

先鋒精神

為語言而抵達現(xiàn)場

被拋棄的獨立者在詆毀物質內部

永恒的運動。超思的冥想無窮

感情潛行在深度的海水之中

苦難和掙扎自由的彷徨，描寫了

世界之外——

生的過去和我們即將到達的未來

我們存在時間與時間的對峙中

否定毀滅否定的結束

這是我們所貢獻

為語言而滲透力量

去思考埃及的神話來攪動心靈

或借一雙巨大的手去涂寫大地

我口含火焰，回答

上帝憤怒時的狂暴與安詳

我們的精神是我們一生的疾病

這是我們所奉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