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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蘇軾黃州時期的“快哉”心態(tài)

      2019-11-12 23:00:41劉曉旭
      中國蘇軾研究 2019年0期
      關鍵詞:黃州蘇軾心態(tài)

      ◇劉曉旭

      元豐六年(1083),蘇軾居于黃州,是年張懷民亦遭貶謫至此,二人境況相似多有往來。六月,張懷民在長江之渚的高崗上建了一座亭子,蘇軾將其命名為“快哉亭”,并寫下《水調歌頭·快哉亭作》贈予張懷民,詞中最后一句:“一點浩然氣,千里快哉風”,歷來備受推崇。這首詞及從中提煉出的“快哉”一詞,正可概括蘇軾突遭貶謫后,經歷自省、感悟、矛盾、調和,形成的樂觀心態(tài)。本文共分三部分,結合蘇軾在黃州的生活和創(chuàng)作情況,逐步理清“快哉”心態(tài)形成的背景、“快哉”心態(tài)的特征及“快哉”心態(tài)的意義。

      一、蘇軾“快哉心態(tài)”的形成背景

      (一)“快哉心態(tài)”產生的時機——被貶黃州

      元豐二年(1079)七月始,蘇軾因寫作反對“新法”的詩文,身陷“烏臺詩案”,在獄中度過了惶恐憂懼的四個月,最終被貶為檢校尚書水部員外郎,黃州團練副使。元豐三年(1080)二月,蘇軾抵達黃州,自此開始了人生中第一次艱難的貶謫時光。

      在這次政治失敗中,蘇軾由一方父母官——湖州知州,一落成為被看守監(jiān)視的對象,而且牽連了弟弟蘇轍、友人王鞏等人。正當盛年滿腔抱負,卻被迫遠離政治中心,失去了政治權利,蘇軾在《卜算子· 缺月掛疏桐》一詞中,將自己稱為“幽人”,即《易》中的隱逸之士,幽囚之人,這是他初到黃州時對自己處境的認識。

      政治失意時,詩人的作品往往更為工整深刻,但蘇軾是因詩遭禍,他承受著精神壓力,便不敢再寫下筆觸犀利的詩文。在黃州,蘇軾雖然也關注著朝局,但僅有諷刺縣吏催租詩、聞捷詩等筆涉現(xiàn)實問題,詞的題材多是自傷身世、交游唱和或記錄日常。蘇軾在此時寄給友人的書信當中,也常常強調“自得罪以來,不敢作詩文字”。對此,他向友人解釋原因,稱“不惟筆硯荒廢,實以多難畏人,雖知無所寄意,然好事者不肯見置,開口得罪,不如且已”。張口說話,便要畏懼禍患會隨之而來,只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保持沉默。

      蘇軾為避禍緘口,生活也極為清凈消閑,大多數(shù)時候獨來獨往。“扁舟草履,放浪山水之間??椭?,多辭以不在,往來書疏如山,不復答也?!薄八瞥鋈?,蓋往村寺沐浴,及尋溪傍谷釣魚采藥,聊以自娛耳?!碧K軾獨自往來山水之間,釣魚、采藥、漫步,比之在朝時期,減少了與旁人的交流,也不再進行政治活動。這樣的境況,讓蘇軾不再身處政治風浪中而沉浮,有了抽身退步的傾向,也讓他擁有了大量時間來思考、自問,這便是“快哉”心態(tài)產生的時機。

      (二)“快哉心態(tài)”產生的原因——拮據困苦

      在黃州,蘇軾沒有俸祿,生活極其貧困,家眷隨他來黃,更增加了生活負擔,雖然于元豐四年(1081),蘇軾開始經營東坡,但收入依然十分微薄。在給秦觀的書信中,蘇軾提到,他節(jié)省用度,以“畫叉藏瓶”的方式生活?!暗醋怨?jié)儉,日用不得過百五十,每月朔便取四千五百錢,斷為三十塊,掛屋梁上,平旦用畫叉挑取一塊,即藏去叉,仍以大竹筒別貯用不盡者,以待賓客?!比沼貌荒艹^一百五十錢,限度極其嚴苛。

      蘇軾生活貧窮,常常有“絕?!敝荨!拔啡四砂V鈍,問舊驚呼半死生。夢斷酒醒山雨絕,笑看饑鼠上燈檠”;“落第汝為中酒味,吟詩我作忍饑聲。便思絕粒真無策,苦說歸田似不情”。這組詩中,蘇軾寫自己畏懼人言,狀似癡鈍,家徒四壁故連鼠患也不在意,半夜酒醒后,只能靠吟詩忍餓?!逗秤甓住访鑼懙氖窃S五年(1082)春日蘇軾的生活狀態(tài):“春江欲入戶,雨勢來不已。小屋如漁舟,濛濛水云里??这抑蠛?,破灶燒濕葦。那知是寒食,但見烏銜紙?!贝河瓴恢?,蘇軾居住的房子竟像小船一樣飄搖,他吃的是“寒菜”,燒的是“濕葦”。在這樣的情況下,蘇軾只得也像尋常百姓般躬耕于田,為生計操勞的經歷,讓他對人世苦難理解得更深入。

      驟然經歷憂患,生存境況不佳,除了物質匱乏外,還有諸多問題。蘇軾在給秦觀的信中提到,他的侄女喪于筠州,乳母也喪于黃州貶所,人命脆弱,且多少是受他牽累,蘇軾的悲傷愧悔可想而知。蘇軾自己也多病,曾臥病長達半年之久,又有風毒、時疾侵擾,這些問題都時時勾起蘇軾的失落痛苦,并需要被紓解。所以,蘇軾要綜合所學所遇,調整心態(tài),以求渡過難關,保持內心的安定?!翱煸铡毙膽B(tài),正是應蘇軾內心的這樣一種需求而產生的。

      (三)“快哉心態(tài)”產生的條件——親近佛老

      謫官多親近避世的佛、老之學,蘇軾也并不例外。他在黃州,常通過學佛、學道的路徑獲取鎮(zhèn)痛良藥,自省法門?!饵S州安國寺記》是蘇軾總結五年貶謫生涯時所作:

      反觀從來舉意動作,皆不中道,非獨今之所以得罪者也。欲新其一,恐失其二。觸類而求之,有不可勝悔者。于是,喟然嘆曰:“不鋤其本,而耘其末,今雖改之,后必復作。盍歸誠佛僧,求一洗之?”得城南精舍曰安國寺,有茂林修竹,陂池亭榭。間一二日輒往,焚香默坐,深自省察,則物我相忘,身心皆空,求罪垢所從生而不可得。

      蘇軾意識到自己之前的不足,為避免重蹈覆轍,愿修習佛法以養(yǎng)性,沐浴之后,就在安國寺默坐自省。這種安靜反思的狀態(tài),是蘇軾深入理解佛學、道家思想的重要契機。

      因寫佛道詩文相對安全,蘇軾還有意創(chuàng)作了一些相關文字。此外,蘇軾獲罪,昔日舊黨友朋有許多避之唯恐不及,“而釋、老數(shù)公,乃復千里致問,情義之厚,有加于平日,以此知道德高風,果在世外也”。這些世外朋友不遠千里的看望和問候,使得蘇軾更愿意親近于他們。這一時期,蘇軾與錢塘名僧參廖交往密切,為之作詩撰銘,參廖并于元豐六年(1083)來黃州探望蘇軾。蘇軾還與法秀圓通禪師常有書信往來。云門名僧佛印,蘇軾也與他交往密切,曾在文中提到自己收集有趣的怪石,“而廬山歸宗佛印禪師適有使至,遂以為供”。二人相交,顯然是十分隨性適意的。佛、老之學是蘇軾“快哉”心態(tài)形成的基石,也唯有在遭遇貶謫,身心困苦的環(huán)境下,蘇軾才有機會真正潛心其中,得出感悟。

      二、蘇軾“快哉心態(tài)”的特征

      (一)“快哉心態(tài)”對佛老的吸收——去執(zhí)與去欲

      蘇軾的快哉心態(tài),首先表現(xiàn)為他對佛、老學說的進一步接受。蘇軾受到家庭及當時社會的影響,一直與僧人、道士有交往,也吸收了一些相關思想。但正如上文所言,此時蘇軾由于種種原因引起的深切失落急需紓解,這兩家學說也就不再是精神生活的點綴。除了抄經寫碑,與友人互贈相關之物的日常活動,蘇軾開始真正接受佛家、道家的觀點。

      蘇軾因反新法不為朝堂所容,后來又因詩文獲罪,他此時開始反思自己舊日做法的正確性與意義。在《勝相院經藏記》中蘇軾懇切地說:“我今惟有,無始已來,結習口業(yè),妄言綺語,論說古今,是非成敗。以是業(yè)故,所出言語,猶如鐘磬,黼黻文章,悅可耳目。如人善博,日勝日貧,自云是巧,不知是業(yè)?!蹦切┗蛉A麗或犀利的語言,不過是佛家所說的一種無益于人的“業(yè)”,以之爭勝,又在政事上執(zhí)著己見,反而會被束縛,蘇軾反省后便表示甘愿舍去。除了反省過往,蘇軾也接受了人生短暫,現(xiàn)世虛無的看法,“百年寓華屋,千載歸山丘”。百年之后所有人殊途同歸,太在意現(xiàn)世沒有意義。洗心革面歸于佛祖,蘇軾便決意修道養(yǎng)性,“一念清凈,染污自落,表里翛然,無所附麗。私竊樂之”。這是蘇軾在黃州安國寺中自省的體會,如佛家禪定般靜默地放空思緒,忘記外物紛擾也忘卻自我,不再執(zhí)著糾纏于之前的磨難和眼下的處境,則憂患榮辱也都隨之散去,一張床榻棲身便已足夠。“心困萬緣空,身安一床足。豈惟忘凈穢,兼以洗榮辱?!?/p>

      心系朝政時,事務繁雜,蘇軾的養(yǎng)生并無效果。但到了黃州,對俗世種種思慮漸息,“平日妄念雜好,掃地盡矣”。蘇軾這才悟到養(yǎng)生的方法:即安心定神,節(jié)制欲望,可總結為“去欲少思”。他將自己的心得寫成《書四戒》,強調了在住、行、食、色四種上貪圖物質享受是沒有意義的。蘇軾還齋居四十九日,對道家延年術有著自己的理解:“妄想既絕,頹然如葛天氏之民,道家所謂延年卻老者,殆謂此乎?”終日汲汲營營,即使壽命很長也沒有意義,而斷絕妄想,不做無謂的多思,每一天的時間都仿佛被無限延長,這種相對的觀點、無為的態(tài)度,正是道家學問之精髓所在。“任性逍遙,隨緣放曠,但盡凡心,無別勝解?!毕胍_到這一種逍遙的境界,除了凡心盡去,別無他法。

      接受了佛家及道家思想,蘇軾在黃州的生存態(tài)度,便與此前積極追求功業(yè)時不同。由此,眼下的種種不如意,也可以被暫時忽略,甚至消解。但“快哉”心態(tài)的內涵,絕不止于此。

      (二)“快哉心態(tài)”對蘇軾的改變:超越與歸隱

      潛心佛、老學說對蘇軾產生了很大的影響,他盡量做到去除雜念,少思少慮。隨著思維方式和生活態(tài)度轉變,蘇軾便能在艱難的生活中感受到種種清趣。他有時扁舟獨往武昌諸山,有時隨意游玩,拾取怪石收藏,踏春時也醉宿溪橋,感受著自然之樂:“可惜一溪明月,莫教踏破瓊瑤。解鞍欹枕綠楊橋,杜宇一聲春曉。”蘇軾在明月波光的包圍中睡去,又在杜鵑清啼中醒來,達到了人與自然融洽和諧的境地。蘇軾發(fā)現(xiàn),“江山風月,本無常主,閑者便是主人”。山川風月皆可供他游樂,這樣的造物寶藏,他可以隨意取用,天地之間的美景,給予了蘇軾一種真切的快樂。“但胸中廓然無一物,即天壤之內,山川草木蟲魚之類,皆是供吾家樂事也?!?/p>

      經歷困苦波折,卻因心態(tài)的改變和自然的陶冶生出了滿足之感,這是一種超然的心境。所謂“快哉”,快,即喜也。進一步推之于生活中,這種快樂便成為對身周惡劣環(huán)境的超越。釀酒時,蘇軾認為美酒與劣酒功效相等,不需要太過計較味道的好與不好,“然甜酸甘苦,忽然過口,何足追計?!背燥垥r,蘇軾領悟到,對于饑餓的人,任何食物皆是美食,“菜羮菽黍,差饑而食,其味與八珍等。而既飽之余,芻豢滿前,惟恐其不持去也。美惡在我,何與于物?!睎|西好吃或是不好吃,并不在于它們本身,而在于品味的人。蘇軾思鄉(xiāng)之情難解,此時甚至可以把黃州當作故鄉(xiāng),他也把這種困苦生活,看作是能令思想升華的一種契機,算是因禍得福。甚至以超越的眼光來看,自身的存在也如這個世界本身一般沒有盡頭了?!白云洳蛔冋叨^之,則物與我皆無盡也,而又何羨乎?”對于當時處境中的蘇軾,認為事物的有益與無益,情緒的積極與消極,生命的短暫與永恒,只取決于自己的心態(tài),是極有益處的。但這畢竟是無奈之舉,或能讓蘇軾心胸一暢,卻無法抵消現(xiàn)實的問題。

      因政壇失意,也因心思清凈,蘇軾更加厭倦糾纏斗爭,歸隱之念也越來越強烈。在蘇軾眼中,友人乞還,離開朝堂風波,“不待引手,脫屣世路”,是烈丈夫所為。蘇軾對陶淵明的欽佩,也越發(fā)展現(xiàn)出來,他隱栝陶淵明的《歸去來兮辭》為《哨遍·為米折腰》:“歸去來兮。我今忘我兼忘世?!背鍪离[居,成了蘇軾十分渴求的夢想,他還有一首《滿庭芳》來表達心志:“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干忙。事皆前定,誰弱又誰強。且趁閑身未老,盡放我,些子疏狂。”蘇軾認為,名聲利益都不重要,疏狂度日,消閑自由才有樂趣??此仆ㄍ福谶@首十分灑脫的詞中,蘇軾將一切歸結為命運,同樣隱含著十分消極的心態(tài)。

      雖道“快哉”,但這種快意,或者只是暫時的超越,蘇軾向往出塵之趣,卻又難以真正實現(xiàn)灑脫歸隱。短暫的消閑快樂,是“快哉”心態(tài)的重要特征,也引發(fā)了蘇軾內心的矛盾。

      (三)“快哉心態(tài)”中的矛盾與掙扎:治學與思歸

      蘇軾在黃州的“快哉”心態(tài),一個重要特點,即是時時有著矛盾與掙扎。清靜的生活,終究是被貶之后的被迫之舉。蘇軾歷來秉持儒家忠君濟世的思想,不可能因一朝禍患而全部改變,當生活稍微安定下來,在蘇軾歸隱愿望的背后,也時常有痛苦矛盾。正如上一節(jié)所說,無論是超越的目光,還是歸隱的志向,都隱含著令他感到憂傷的消極意義。蘇軾雖接受了佛家“性空”的思想,常道“人生如夢”,但他并沒有完全將眼前的人生視為虛幻夢境,他雖然秉持“去欲少思”的原則,卻不愿完全無所作為,蘇軾在黃州的活動就清晰地表明了這一點。

      在接受了佛家、道家思想之后,蘇軾沒有一味沉溺。實際上,他雖然獲取了很多思維方式,但并不是一個虔誠的佛徒或修道者,他對友人陳襄說,自己對佛法的領悟就像“食豬肉”而非“食龍肉”,不求超凡脫俗,取其實用而已。對于道家長生等事,蘇軾也只是半信半疑,觀之于有無之間?!安恢潘洰惾颂搶?,無乃與此等不大相遠,而好事者緣飾之耶?”蘇軾認為,世外之事,非凡人可以度量,所以也不會一再追索根底。

      閑廢黃州時期,蘇軾與蘇轍相約一同治學,蘇軾著有《易傳》《論語說》,蘇轍則治《春秋》與《詩》,這正是儒士不能出而為官,則退而治學的常見選擇?!坝刈局畬W,聊以遣日,且以為子孫藏耳。”蘇軾言及治學的緣由,希望有益于子孫,有益于世,“雖拙學,然自謂頗正古今之誤,粗有益于世,瞑目無憾也”。這也是典型的儒家“濟世”思想。

      除了治學,蘇軾依然關心時事,聞捷而喜。出世與入世之間的矛盾,有時竟在他的同一首詩中顯現(xiàn)出來?!拔瀹€漸成終老計”,“已覺來多釣石溫”,躬耕垂釣的生活,蘇軾已經習慣了,并從中體會到無盡的樂趣,但他依然“長與東風約今日,暗香先返玉梅魂”。像梅花期待東風一樣,蘇軾也希望君主回心轉意,能夠讓他歸朝奉職。若非對不能參與政治的現(xiàn)狀不滿,他也不會在夜游承天寺時,感慨“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耳”。這種閑,除了生活清凈的樂趣之外,也使蘇軾感到頹然。蘇軾說自己對于一念清凈,是很珍惜的,紛繁思緒“但恐如路傍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耳”。回歸朝堂,報效君王的念頭,確實是如野草般燒不盡割不斷。這種思想與蘇軾的歸隱之思是矛盾的,但考慮到他前半生長存的信念,與此刻無望現(xiàn)實帶來的感觸本身也是矛盾的,便不難理解了。

      總之,蘇軾不甘心將現(xiàn)實看作一場全然的空夢,一直在有意無意地尋找生命的意義和價值。這份追尋,與他接受的空寂清靜、無有所為的觀點,相互碰撞產生矛盾,一直伴隨著“快哉”心態(tài)的延續(xù)。

      (四)“快哉心態(tài)”中的調整與融合:堅定與樂觀

      當蘇軾掌握了佛家、道家學說,又與自身經歷相印證,他便自然地嘗試調和三者。若說佛家相對更強調“空”,去除之前的執(zhí)念,讓內心清凈,為蘇軾提供的是一種達到“快哉”的路徑,那么儒、道的相通之處則更為明顯,這兩家對人的要求依然是有所執(zhí)——即有所堅持?!坝捎谒鶊?zhí)之志都建立在對于天道、人性之真理的認知上,故亦足以自樂,不被私欲、外物所動”。

      在給王鞏的書信中,蘇軾說:“須至遠跡顏淵、原憲,以度余生。命分如此,亦何復憂慮?!币钥组T弟子的境遇勉勵自己,有安貧樂道之趣。關于所堅持的事,蘇軾還有更積極的表述:“吾儕雖老且窮,而道理貫心肝,忠義填骨髓,直須談笑于死生之際,若見仆困窮便相于邑,則與不學道者大不相遠矣?!痹谔K軾心中,貧困并不可憐,道理忠義才最值得肯定和敬佩,只要未喪失為人的氣節(jié),便不是茍活乞憐之人。

      細讀《水調歌頭》,聯(lián)系儒家經典,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蘇軾的觀點與孟子的“我知言,我善養(yǎng)吾浩然之氣”有許多相通之處?!捌錇闅庖玻链笾羷?,以直養(yǎng)而無害,則塞于天地之間?!泵献诱J為,“浩然氣”是一種無所畏懼的氣概。培養(yǎng)這種氣以善惡是非為標準,“自反而不縮,雖褐寬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以道德和理想為信念,“配義與道”,不斷按照道義行事,以此來獲得一種正氣的積累。而養(yǎng)氣的目的則是“不動心”,無論外界如何,一個人只秉持他自身的信念,不為外物所動,不受私欲支配,不懼寵辱,這就是養(yǎng)氣的最終境界。道家的無為與之相似,也是指不以私欲干涉天地之理,莊子的“心齋”與孟子的“不動心”便在此處相通,而佛家禪定之法,令蘇軾沉浸下來,更好地達到他所追求的這種狀態(tài),這也是蘇軾“快哉”心態(tài)的終極意義。

      在蘇軾貶謫黃州的清寂生涯中,他拋卻功名得失的自省,并非對過往自己的全盤否定。蘇軾意識到“從仕廢學”,耽于種種俗務而丟棄學問實不應該,更意識到在仕途旋渦中,人難免身不由己違逆本性?!澳居邪`,石有暈,犀有通,以取妍于人,皆物之病也。謫居無事,默自觀省,回視三十年以來所為,多其病者?!彼辉咐^續(xù)如此,因而表示“故我非今我”,對蘇軾而言,無論去執(zhí)還是去欲,拋棄的都是私欲,不汲汲于功名富貴,而保留濟世憂國情懷。如此一來,即使貶謫或歸隱,蘇軾作為不依附于社會地位的獨立個體,仍能找到自己的價值與意義,以“無所思”的態(tài)度,行有意義的事,便是“快哉”。

      心存“浩然氣”的蘇軾,不僅有超越的目光,更有一種無畏的精神。在同行人狼狽,同被貶謫的親友消頹時,他道“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游清泉寺時見流水西去,蘇軾觸發(fā)人生感慨,也是意興飛揚,“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發(fā)唱黃雞”。蘇軾的心態(tài)由消極避禍,轉變?yōu)樾Υ煺郏麑R萬物,一死生的如夢人生,看作尚能振志一搏的舞臺。這樣一種超脫、看破之后仍有所堅持的樂觀心態(tài),方足以稱為“快哉”。

      三、蘇軾“快哉心態(tài)”的意義與影響

      黃州的“快哉”心態(tài),是指蘇軾通過潛心佛、老之學,自省自悟,超脫功名榮辱的困擾,堅持道義和濟世理想的心態(tài),這種心態(tài)是樂觀而堅定的,依靠著它,蘇軾才能以無私的態(tài)度有所作為,創(chuàng)造文化,造福百姓。

      這樣一種心態(tài),是前無古人,而令后者追步的。在此之前,蘇軾的前輩們不曾有過“快哉”的體驗?!扒①Z、韓、柳、元、白于貶逐期間哀號慘怛、悲悲切切、戚戚嗟嗟、凄凄惻惻、哀傷自憐、青衫淚濕,足以說明宋代以前的逐臣心態(tài)?!奔爸帘彼危瑲W陽修的樂仍在于山水和政績之間,范仲淹雖有言“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已能做到超越自身遭際,但境界仍不及蘇軾。因為蘇軾此時在黃州,所處的環(huán)境又要惡劣數(shù)倍,且蘇軾在超越之后,不僅可以忠君憂民,他實現(xiàn)自身價值的途徑更多,天地已然更加開朗。

      對于自身而言,蘇軾的這種“快哉”心態(tài),支撐他安居黃州,以計來日。但蘇軾的人生哲學體系還沒有完全成熟,元豐七年(1084)一月,朝廷特授蘇軾汝州團練副使,不久,蘇軾重又投身政治風浪之中?!翱煸铡毙膽B(tài),在蘇軾再一次遭遇貶謫,遠赴嶺海,并幾乎失去了重被啟用的希望后,才真正發(fā)展成熟。最終,蘇軾做到了秉詩性生存在大地上,擺脫了儒家忠義和佛、老縹緲的界限,確立了天地間身為人的立足點。

      但是,蘇軾在黃州的“快哉”卻是最能給后人啟示的一種心態(tài)。普通人的才華天賦不及蘇軾,也不必經歷他一生中兩次的巨大起落。黃州時,初次遭貶,猶懷希望的蘇軾,恰恰最能引發(fā)后人共鳴,并給予啟示?!耙稽c浩然氣,千里快哉風?!笨煸胀ぶ胸撌指咭鞯奶K軾,已為后世的遷客騷人與失意者,留下一劑振奮精神的醫(yī)心良藥。

      注 釋

      [1]鄒同慶、王宗堂校注《蘇軾詞編年校注》,中華書局2002年版。

      [2]孔凡禮點?!短K軾文集》,中華書局1986年版。

      [3]〔清〕王文誥輯注,孔凡禮點?!短K軾詩集》,中華書局1982年版。

      [4]王松齡點?!稏|坡志林》,中華書局1981年版。

      [5]王水照、朱剛《蘇軾評傳》,南京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6]楊伯峻、楊逢彬注釋《孟子》,岳麓書社2000年版。

      [7]張惠民、 張進《士氣文心:蘇軾文化人格與文藝思想》,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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