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蘇揚《第一門面》漫談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

2019年7月24日上午，蘇揚報告文學作品《第一門面》首發(fā)座談會在揚州舉行。

江蘇省報告文學學會會長龐瑞垠、揚州市文聯(lián)原主席、市評論家協(xié)會主席劉俊和揚州市退役軍人事務局副局長王春香、揚州市委宣傳部文藝處處長王繼榮、揚州市總工會網(wǎng)絡宣教部副部長高云、瘦西湖風景區(qū)工會主席張立雯、景區(qū)民政社會保障局副局長趙斌等部門負責人以及揚州作家代表、瘦西湖景區(qū)檢票班代表共四十人參加了座談會。座談會由市作協(xié)主席杜海主持。作家蘇揚和蜀岡-瘦西湖風景名勝區(qū)工會主席楊建向瘦西湖景區(qū)檢票班贈書。

楊建說，在即將迎來八一建軍節(jié)92周年之際，一部反映退役軍人在瘦西湖風景區(qū)發(fā)揚軍隊傳統(tǒng)、堅守檢票崗位的報告文學作品《第一門面》發(fā)表在《時代報告？中國報告文學》2019年7期，這是揚州歷史上報告文學作品第一次登上中國報告文學會會刊，也是揚州作協(xié)與景區(qū)工會通力協(xié)作，組織作家為蜀岡-瘦西湖風景名勝區(qū)各行各業(yè)廣大職工新時代、新形象、新職業(yè)所采寫作品中的一部代表作。作家不分白天黑夜，不計路途遙遠，深入景區(qū)與員工同吃飯同流汗，說家長里短，談理想未來，講工作體驗，以獨特的視覺，敏銳尋找切入點，聚焦關鍵人和事，以細膩的筆觸、精致的辭藻進行刻苦創(chuàng)作。當揚州市退役軍人事務管理局王春香局長帶隊來瘦西湖公園檢查退役軍人之家建設時，得知作家蘇揚正在創(chuàng)作以瘦西湖退役軍人為題材的報告文學作品，十分重視，也十分欣慰，指出這是社會關心關愛廣大退役軍人的生動表現(xiàn)，不僅大力提倡，而且希望進一步做好相關工作。

《時代報告？中國報告文學》雜志副主編魏建軍向座談會發(fā)來賀詞。他說，《第一門面》所描寫的場域揚州瘦西湖是天下美景、世界文化遺產。每一個置身其中的工作人員想必都會感到深深的幸福?！皺z票員”作為瘦西湖景區(qū)的第一門面、第一形象，其所承擔的諸多工作也是很辛苦、很繁累的。所招聘的由一些退役軍人組成的檢票員群體，更是把軍人的果敢、敏捷、耐心、吃苦精神帶到了具體的崗位實踐中，做好“排頭兵”，撐起“第一門面”，他們和瘦西湖一起構成了亮麗的風景線。這是新時代退役軍人精神風貌的有力書寫！他們的精神將在社會上產生廣泛而持久的影響，瘦西湖也一定因為有了“第一門面”而更加豐饒多姿，精彩無限！

杜海闡述了《第一門面》發(fā)表的意義。他說，在建軍節(jié)前夕，以這樣的報告文學作品紀念八一建軍節(jié)，反映退役軍人回到地方后的角色轉換，做出看似平凡實際很不平凡的奉獻。其次，這篇報告文學作品具有時代意義和文學意義，創(chuàng)作就是為了反映新時代。因為，文學即“人學”，也就是說文學是人的藝術，人的藝術就是社會藝術。這次報告文學寫作既是景區(qū)的，更是社會的。社會是人的關系的總和，我們的文學作品是向讀者展現(xiàn)一幅社會的畫卷、人生的畫卷。

王春香說，感謝作家用妙筆辛勤耕耘，將退役軍人和軍屬納入創(chuàng)作當中，讓退役軍人先進代表的正能量能夠在全社會傳播，引領我們新時代。她表示揚州市退役軍人事務局將結合蘇揚的《第一門面》組織閱讀活動，讓更多的人了解優(yōu)秀退役軍人轉業(yè)不轉志、退伍不褪色的使命情懷，在平凡的崗位上兢兢業(yè)業(yè)、辛勤付出的敬業(yè)精神。

高云分享了《第一門面》的閱讀感受。他說，《第一門面》相當于是瘦西湖的鏡子，照見了瘦西湖之美、職工之美、揚州文明城市之美。作家蘇揚視角獨特，走進群體中間，用心觀察，通過采訪和人物交流，把退役軍人群體工作中的酸甜苦辣都很生動形象地表達了出來，體現(xiàn)了作家應有的社會擔當，也體現(xiàn)了景區(qū)工會對職工的關愛。希望揚州作家多關注基層的一些平凡人平凡事，傳承新風尚，傳播真善美，傳遞正能量，寫出更多更豐富的精品力作。

趙斌說，退役軍人能為第一門面站崗感到無上光榮。通過這篇報告文學，我們看到了退役軍人在部隊發(fā)揮很精氣神的一面，回到地方后又保持了這種精氣神，作家蘇揚在采訪中觀察得這么細致和全面，為我們提供了工作方法。希望各位作家多關注退役軍人群體，把這個群體中優(yōu)秀的一面、真實的一面反映給廣大的讀者。

劉俊評論，在八一建軍節(jié)前夕，非常感謝蘇揚為我們瘦西湖寫了一篇好的報告文學，也為我們當兵的人寫了一篇好的報告文學。她用體恤表達了對我們軍人的敬重，用柔情描繪了我們當代的退役軍人也是有血有肉、有情有義的人。能寫出這樣好的報告文學，除了她的文學功底外，還在于她的思想感情，寫得特別好，特別感人，我很點贊和欣賞這篇作品。

年逾八十的著名作家龐瑞垠高度評價了報告文學《第一門面》。他說，這篇報告文學寫了一個風景名勝區(qū)的檢票員，檢票員又是退役軍人的一個群體，這個行業(yè)在我們報告文學里沒有人寫過，所以，她有一種填補空白的意義，這是很不簡單的。寫景區(qū)的文學作品很多，散文多如牛毛，但專門寫檢票員，就我看好像沒有，這一點要充分肯定。第二點要肯定的是一個女作家能沉下去，接地氣，在很短的時間內寫出這么個作品，從作品里的人物對話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用心去進行這次采訪活動，那些語言是很難表達出來的。作家寫東西，一般外行人容易被騙，但我們這些搞了一輩子文學的人，看了作品以后，就曉得她寫的是真東西還是假東西，她這個人怎么樣，透過作品就可以看出這個作家的人品，這是不能瞞過的。所以，蘇揚這一點做得很好，都圍繞整個人物來寫，而人物著墨有多有少，比如梁揚寫得多一點，這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般慣用手法，不可能都平均使用力量，有的可寫得少一點，完全是圍繞塑造人物，圍繞這篇作品展開的。再一個就是我覺得這個作品題目很好，檢票員是瘦西湖的第一門面，瘦西湖是揚州的第一門面，都可以這樣理解?！岸臉蛎髟乱埂?、“煙花三月下?lián)P州”，中國的文學史上和詩歌史上都有瘦西湖的地位。瘦西湖景區(qū)的美離不開瘦西湖員工的心靈美，即人美，正因為人美，瘦西湖的景更美，所以，景美、人美是交融在一起的，而蘇揚的作品恰恰把這一點都充分地表達出來了?！兜谝婚T面》在揚州又是首個進入《時代報告·中國報告文學》這樣全國有影響雜志的作品，揚州不光是作協(xié)、文聯(lián)，市委宣傳部都要引起重視，希望蘇揚的這個作品能夠造成一定影響，使揚州文學（包括報告文學）能夠有精品力作出來，造成更大的影響。因為揚州不僅是一個文化名城、歷史名城，同時也是一個文學之都。在我面前，蘇揚還是小字輩，今后前程遠大，希望她不斷努力，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

龐瑞垠還對《第一門面》中涉及的景區(qū)工作提出看法，他說，國內國外的景區(qū)，我跑的地方太多了，但這篇報告文學使我聯(lián)想到很多東西。我們這個社會就是一個大的機器，各行各業(yè)就是機器零部件，作家也是零部件，從事其他工作的都是零部件，各個零部件都不可缺少，零部件巧妙的銜接、運轉，社會才能正常地維持下去。那么，涉及作品中講到的檢票員，在這個現(xiàn)實社會，有的檢票員一些比較現(xiàn)實的考慮無可厚非，很正常。但是，作為景區(qū)要利用退役軍人這個先進群體，在這篇報告文學的基礎上深入地總結，提高檢票員的素養(yǎng)和境界。軍人退伍以后，進入新的人生追求，新的境界的提升，不僅是為了就業(yè)，為了生活，還要在愛崗敬業(yè)時成為最美的人。景區(qū)服務不光要提高服務者的素質，還要提高被服務者的素質。

龐瑞垠認為，景區(qū)與作協(xié)合作，通過作家的手把景區(qū)向外推介，擴大影響，作協(xié)組織作家深入生活、深入基層、深入第一線，讓作家向基層學習，這是互補。這樣的合作形式非常好，我高度贊賞，我作為江蘇省報告文學學會會長，以后要向其他地方的一些分會推介。

最后，龐瑞垠結合自己幾十年來的創(chuàng)作經歷向作家們詳細講述了什么是報告文學，如何寫報告文學。他說寫報告文學要注意這幾個方面，一是發(fā)現(xiàn)，二是開掘，三是表達，并逐一進行了剖解。他還透過當代中國報告文學現(xiàn)狀，強調報告文學作家要有骨氣，要有人格，報告文學作品一定要真實，其次要真誠，再次，要有真知灼見。

瘦西湖風景區(qū)工會主席張立雯、景區(qū)南門票務中心主管吉玉和西門主管楊震分別代表瘦西湖景區(qū)和檢票班所有工作人員向作家蘇揚表示感謝。

蘇揚是中國作協(xié)會員，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員，江蘇省報告文學學會理事。2017年，她在魯迅文學院中青年作家高研班學習。2018年10月，她參加江蘇文學院作家讀書研討班（報告文學專題）學習。2019年4月，她深入到揚州瘦西湖風景區(qū)采訪，創(chuàng)作了這篇近兩萬字的報告文學作品《第一門面——瘦西湖風景區(qū)檢票員調查》，主要寫了一群八九十年代出生的檢票員，他們既是獨生子女，又是退伍軍人，從未婚青年進入瘦西湖，到成為家庭的中流砥柱，這是全國風景旅游區(qū)檢票員第一次以完全真實的報告文學形式亮相，也是揚州退役軍人群體第一次在報告文學作品中亮相。蘇揚說，如果因為這部作品，退役軍人得到社會更多的人關心、理解與尊敬，這是作者的榮幸。

附：

由蘇揚《第一門面》漫談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

■ 龐瑞垠

我與揚州多少有些緣分，一般人都不知道。我的家族最早在河南省鄭州旁邊的新鄭，不知從哪個朝代就遷到了揚州，我父親生前跟我講，在他八九歲的時候，他跟他的爺爺，也就是我的曾祖父，每年都要到揚州蜀岡來掃墓，顯然，揚州有我的祖上。但非常遺憾的是，我們家族原來用宣紙修的很厚的家譜，“文革”開始后，我父親膽小，燒了。如果家譜還在，這段歷史完全可以查到的。

我跟揚州文藝界也有幾十年接觸了。四十多年前，我曾應揚州師范學院中文系主任譚佛雛先生的邀請，與揚州師范學院中文系師生進行座談，跟曾華鵬先生、張澤民先生、吳周文先生等都很熟悉，后來我籌備搞刊物，37歲做《雨花》副主編，因此認識很多揚州文藝界的人，認識杜海也將近有四十年的歷史了。這次來揚州又認識了一些新朋友，雖然天氣很熱，我身體還行，大家也看出來了。今天我想講兩個方面，第一，講講蘇揚的報告文學《第一門面》以及與這篇報告文學相關的瘦西湖景區(qū)的一些想法，第二，談談報告文學。

一.對蘇揚報告文學《第一門面》的評析與聯(lián)想

昨天，我認真地看了蘇揚的報告文學《第一門面》，首先表示熱烈的祝賀！這篇報告文學寫了一個風景名勝區(qū)的檢票員，檢票員又是退役軍人的一個群體，這個行業(yè)在我們報告文學里沒有人寫過，所以，它有一種填補空白的意義，這是很不簡單的。寫景區(qū)的文學作品很多，散文多如牛毛，但專門寫檢票員，就我看好像還沒有，這一點要充分肯定。第二點要肯定的是一個女作家能沉下去，接地氣，在很短的時間內寫出這么個作品。從作品里的人物對話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用心去進行這次采訪活動，那些語言是很難表達出來的。作家寫東西，一般外行人容易被騙，但我們這些搞了一輩子文學的人，看了作品以后，就曉得他寫的是真東西還是假東西，他這個人怎么樣，透過作品就可以看出這個作家的人品，這是不能瞞過的。所以，蘇揚這一點做得很好，始終圍繞整個人物來寫，而人物著墨有多有少，比如梁揚寫得多一點，這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一般慣用手法，不可能都平均使用力量，有的可寫得少一點，完全是圍繞塑造人物，圍繞這篇作品展開的。再一個就是我覺得這個作品題目很好，檢票員是瘦西湖的第一門面，瘦西湖是揚州的第一門面，都可以這樣理解?！岸臉蛎髟乱埂薄ⅰ盁熁ㄈ孪?lián)P州”，中國的文學史上和詩歌史上都有瘦西湖的地位。瘦西湖景區(qū)的美離不開瘦西湖員工的心靈美，即人美，正因為人美，瘦西湖的景更美，所以，景美、人美是交融在一起的，而蘇揚的作品恰恰把這一點充分地表達出來了。這個作品在揚州又是首個進入《時代報告·中國報告文學》這樣全國有影響雜志的作品，揚州不光是作協(xié)、文聯(lián)，市委宣傳部都應引起重視，希望蘇揚的這個作品能夠造成一定影響，使揚州文學（包括報告文學）能夠有精品力作出來，造成更大的影響。因為揚州不僅是一個文化名城、歷史名城，同時也是一個文學之都。在我面前，蘇揚還是小字輩，今后前程遠大，希望蘇揚不斷努力，寫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來。

至于說到與景區(qū)的關系，國內國外的景區(qū)，我跑的地方太多了，但這篇報告文學使我聯(lián)想到很多東西。我們這個社會就是一個大的機器，各行各業(yè)就是機器零部件，作家也是零部件，從事其他工作的都是零部件，各個零部件都不可缺少，零部件巧妙的銜接，機器才能正常地運轉下去。那么，涉及作品中講到的檢票員，在今天這個社會，有的檢票員一些比較現(xiàn)實的考慮無可厚非，很正常。但是，作為景區(qū)要借助退役軍人這個先進群體，在這篇報告文學的基礎上深入地總結，提高檢票員的素養(yǎng)和境界。軍人退伍以后，進入新的人生追求，新的境界的提升，不僅是為了就業(yè)，為了生活，還要在愛崗敬業(yè)時成為我們這個社會最美的人。自然，景區(qū)服務不光要提高服務者的素質，還要提高被服務者的素質。

此外，景區(qū)與作協(xié)合作，通過作家的手把景區(qū)向外推介，擴大影響，作協(xié)組織作家深入生活、深入基層、深入第一線，讓作家向基層學習，這是互補。這樣的合作形式非常好，我高度贊賞，我們江蘇省報告文學學會，以后要向省內其他地方推介。

二.關于報告文學創(chuàng)作

我這個人什么都寫，散文、小說、詩歌、評論、報告文學都寫，主要寫小說，我寫了12部長篇小說，報告文學也寫了不少。人家跟我開玩笑：“小說是龐瑞垠的妻子，要終身廝守，報告文學是他的情人，一旦他情不守舍，就去寫報告文學了?！彼?，如果遇到好的題材，我就把小說放一放，寫報告文學了。我寫過一些比較有影響的報告文學，比如，原南京博物院院長姚遷被迫害死了，我寫了《姚遷之死》，在上海《文匯月刊》上發(fā)表，影響很大，印刷廠加印了3000本，而且，這部作品一定程度上促使了姚遷冤案的昭雪。后來，我又寫了《沉淪女》，新中國建國之初，妓女全部掃蕩了，我是南京人，我知道秦淮河的妓女經過清理以后，基本上沒有了。而改革開放之后，殘渣泛起，流鶯處處，我感到很震撼，在省政法委的支持下，跑了很多地方，采訪了60多位妓女，大的60多歲，小的13歲，作品寫好后，在《鐘山》發(fā)表，全國20多家出版社、報刊紛紛轉載。香港雜志說，這是中國大陸第一部真正意義上反映妓女的報告文學。我承認，我對妓女是充滿了同情的，她們犯罪，走出這一步，不光是個人的原因，也有社會的原因，今天不展開談了。后來我就寫得多了，我寫《早年周恩來》，這是江蘇第一部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的作品。我寫秦振華，中國改革開放這一歷史階段重要的標志性人物之一。總之，報告文學題材很多，有的是我看中題材寫，有的是人家找我寫，我覺得有意義，我就接受。秦振華是蘇州市委找我寫的，范小青推薦的，她說，龐老師，這個題材你能駕馭住。因為秦振華這人不好寫，我說我現(xiàn)在不能答應，我要跟秦振華接觸以后，才能表示我的態(tài)度。幾天后到了張家港，十一點半見到秦振華，握手后就進入房間交談，一直談到下午兩點，兩點半才吃中飯，可以說兩人一見如故。哎呀！我感覺這個人身上東西太多了，太值得寫了，但不好寫，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了，各種矛盾，怎么寫？怎么處理？還有對立面。蘇州市委常委、宣傳部長徐國強趕到張家港，跟我見面，最后我還是寫了。這本書發(fā)行量也很大，劉云山看到校樣后，說是給他提供了春節(jié)期間的一份精神食糧，他還為此專門寫了一篇文章。諸如此類，我還寫陳獨秀、陳布雷，都是難啃的骨頭。這個就先談到這里，下面談如何寫報告文學。

報告文學要注意幾個方面：一是發(fā)現(xiàn)，就是你寫的這個題材，你要發(fā)現(xiàn)新的東西，別人寫過的題材，你也去寫，不能再寫跟別人相同的東西。比如，蘇揚這個報告文學里的檢票員，蘇揚寫過了，第二個人要是還寫，不能重復蘇揚的切入點，要另辟蹊徑。再比如我寫《早年周恩來》，寫周恩來總理的書，國內外大約有兩百多種，當時省教育出版社找到我，他們排了一組作家名單，最后落實要我去寫，希望我寫個精品，能夠獲獎。我說這些都是你們的愿望，我不可能馬上答應，但我可以寫一部比較好看的傳記。他們說行，那就定下來了，出版社全力支持。出去，必須走出去，從南京出發(fā)，到淮安、天津、北京、沈陽、鐵嶺，凡是周恩來青少年時代走過的地方，我全部走了一遍。這個不稀奇，很多人寫周恩來也走了一遍，問題是發(fā)現(xiàn)，你要想辦法鉆進去發(fā)現(xiàn)。于是，我在天津檔案館、北京的國家檔案館找到了周恩來當年到日本留學時候的日記，找到了周恩來在天津南開中學讀書時的一本雜志《敬業(yè)》，他在上面發(fā)表的每一篇文章。在沈陽的東關模范小學找到了周恩來生平第一篇作品《東關模范學校第二周年紀念日感言》，這篇作文非常了不起，入選奉天省教育品展覽會展出，同年收入《奉天教育品展覽會國文成績》一書，三年后，上海進步書局將其收入《學校國文成績》，稍后又收入上海大東書局出版的《中學生國文成績精華》，成為全國性范文。我還找到了周恩來同班同學的一位祖父，是個民間詩人，跟周恩來忘年交，我找到了這個民間詩人寫的詩集。在鐵嶺還找到了周恩來當年給大戶人家放馬時住的房子?？梢哉f，除了我，沒有人這樣做過。我把這些寫到作品中去了，因為有了發(fā)現(xiàn)，所以，后來中央文獻研究室編《周恩來傳》，其中一些史實是從我這兒來的。可見，你有了發(fā)現(xiàn)，你的作品存在的價值就有了，作品寫出來后就很珍貴了。今天說這些，我不是炫耀，是談體會。所以，你的作品不管題材大小，不管是長是短，一定要有發(fā)現(xiàn)（資料的發(fā)現(xiàn)、寫作手法等新的東西發(fā)現(xiàn)）。二是開掘，即挖掘。開掘主要是思想上的開掘。面對復雜的社會，很多復雜的思想和復雜的人際關系，作者的人格修養(yǎng)和思想高度如果感到不足，就要想法努力補充。否則，你老是仰視作品中的主人公，人云亦云，這篇作品即使寫出來，也是一般化的作品。所以，必須要開掘。通常講，作品要有深刻的思想性和精湛的藝術性，從何而來？開掘??！沒有開掘，你的作品一定是平庸的東西、一般化的東西。開掘包括落筆之前的醞釀和落筆以后寫到具體場景與具體情節(jié)時生發(fā)出來的一些東西，爾后你付諸筆墨。三是表達，表達是藝術手段，語言的表達、結構的設置、情節(jié)的安排、高潮低潮的處理，這些都屬于表達。我曾看過一個青年作家的作品，膽子很大，也很努力，很用功，跑了很多地方，但是文化修養(yǎng)準備不足。通常我們作品都涉及到修辭、古漢語、現(xiàn)代漢語、邏輯等等，這些在作品中都能反映出來。而我看到這個作品東拉西扯，生造詞語，這些東西不知道怎么設計的，怎么來的，大段大段地引用第二手資料，照抄，游離在主人公之外，與主人公無關的內容扯了很多。人家讀者讀完了第一章，急于想看第二章，結果你把主人公趕到旁邊，你在外圍兜圈子，哪個有耐心看下去？人家不看了，是不是？（我寄希望他把這部作品改好）。所以，結構很重要，寫作之前就要像蓋房子一樣，想好究竟怎么來蓋，幾間房？幾層房？是西式的還是中式的？門廳在哪里？耳房在哪里？客廳在哪里？臥室在哪里？衛(wèi)生間在哪里？你大體上要有設置，當然不排除你在寫作過程中有調整。包括人物，是個體還是群像？個體就要圍繞這個人物寫，群像可以根據(jù)需要寫。我給儀征化纖寫過一篇報告文學，題目就叫《大地的群雕》，就寫的群像。你結構時定下的目標是群像，人家看了以后就不會講你平均使用力量，你沒有主要人物。但你要是寫某一個人的時候，就要圍繞這個人來做文章。所以，發(fā)現(xiàn)、開掘、表達，是寫報告文學一般要做到的幾個方面。

當然，報告文學在世界上已經很早了，像美國、蘇聯(lián)出現(xiàn)了很多報告文學作家，我們中國夏衍的《包身工》是最早的了，到華山、魏巍、劉白羽、徐遲等，他們的優(yōu)秀作品到現(xiàn)在都存在，都有著廣泛的影響。現(xiàn)在整個報告文學情況不景氣，作品越來越多，但真正能讓人記住的或者讓人看了一遍還想看的，幾乎沒有。一方面過于強調主旋律，審查太嚴，這個不能寫，那個不能寫，造成作家都有顧慮，下筆都很謹慎，有些題目不敢寫，不能寫。那么，什么是報告文學？它有哪些特點？我理解，第一，要真實，真實是報告文學的生命，報告文學一定要真實，不能虛構。像有些影視作品大的不虛，小的不拘，不拘的就是瞎編，編劇、導演不懂歷史，不敬畏歷史，不尊重歷史，胡編亂造。所以，報告文學一定要真實。第二，要真誠，要讓讀者看到作品后感到作家有一顆滾燙的心在跳動，你真正是在替老百姓說話，在替正義說話，在替社會的良知說話。這叫真誠，不要說假話，不要玩噱頭。第三，要有真知灼見。真知灼見就是指作家獨特的感受、見解，這個東西能啟發(fā)讀者更深入地思考。例如，《第一門面》里面寫到“美景和服務就是景區(qū)生產力”，不管是景區(qū)提出的，還是蘇揚發(fā)明的，我認為這就是真知，說明景區(qū)的工作完全可以上升到一個理論的高度。

除此之外，報告文學作家要有高度的責任感，要對作品中的主人公負責，對被采寫的單位負責，不要把個人喜好擺到作品中去，把有些不該寫的寫進去。作家要有骨氣，要有人格。不用說，既然叫報告文學，切忌只有報告，沒有文學，因此，務必要有文學元素的注入，以增強作品的可讀性和感染力。就此，有機會再細談。

（根據(jù)龐瑞垠在蘇揚報告文學《第一門面》座談會上的講話錄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