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德蓁
老舍作品《老張的哲學(xué)》里有這樣一幕:老張的學(xué)生們不經(jīng)老師同意喝了老師的茶,老張打了學(xué)生張成,又審問了喝茶吃冰塊的學(xué)生,然后發(fā)話讓他們回家告訴家里大人,說他老張為應(yīng)付教務(wù)大人檢查備了茶水點心,又為同學(xué)們泡了小葉茶,要家長看著辦,該拿多少拿多少,最后說“去吧!”,“小三們挾起書包,小野鹿似的飛跑去了”。今天,我們讀這一處時,會不會將小三們所挾起的“書包”,誤以為是能夠?qū)b入其里的那種包呢?
魯迅作品《兩地書》中,許廣平寫給魯迅的信里也提到過“書包”。她說:“在無可救藥的赫赫氣焰之下,先生,你自然是只要放下書包,潔身遠引,就可以‘立地成佛’的?!濒斞冈凇秴群啊防镆矊懙溃骸耙粋€大教育家說道‘教員一手挾書包一手要錢不高尚’?!濒斞负驮S廣平提及的“書包”,是怎樣一種形制的書包?
老舍筆下小三們所挾的書包,和魯迅、許廣平所言的“書包”,都是先把書放在一塊布里,然后用布把書裹起來,就是這種形狀的包裹。那年頭,為什么要用一塊布把書包裹起來呢?彼時國人十有八九屬文盲,人們對文字都有一種敬畏感,凡紙上有字,都很珍視和愛惜。讀書人用一方布將書裹上,既是對書籍的珍愛,也是對文字的特別尊重。
1939年10月蕭紅寫的《回憶魯迅先生》一文中說,“魯迅先生一推開門從家里出來時,兩只手露在外邊,很寬的袖口沖著風就向前走,腋下挾著個黑綢子印花的包袱,里邊包著書或者是信,到老靶子路書店去了”。從蕭紅描寫的情景,我們可以看出,魯迅的書包用的是黑綢子印花布。近日重讀汪曾祺的散文,《跑警報》一文中寫道,20世紀30年代末,國民政府遷往重慶,西南聯(lián)大去了昆明,小日本對重慶狂轟濫炸,昆明也時有空襲警報響起,“有一個姓馬的同學(xué)最善于跑警報。他早起看天,只要是萬里無云,不管有無警報,他就背上一壺水,帶點吃的,夾著一卷溫飛卿或李商隱的詩,向郊外走去……聯(lián)大師生跑警報時沒有什么可帶,因為身無長物,一般都是帶兩本書或一冊論文的草稿”。從汪先生所言的情況來看,起碼那個年代,學(xué)校里還不流行挎在肩頭的書包。
(選自2011年第33期《語文教學(xué)與研究》,本刊有刪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