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是一部運河題材的小說,對這條河進行個人化的打量和反思,是我這個生活在這條河邊上的寫作者,多年的愿望。因為這條河成就了我對這個世界的有效認知與想象。這條河堪稱是我文學意義上的原鄉(xiāng)?!?/p>
徐則臣,1978 年出生,江蘇人,畢業(yè)于北京大學中文系,現(xiàn)為《人民文學》副主編。
記者:故鄉(xiāng)是你筆下的主題,為什么會選擇運河這個題材?
徐則臣:故鄉(xiāng)對我們每個人都很重要。因為無論你在這個世界上走多遠,其實都是以童年、以故鄉(xiāng)作為參照,來判斷這個世界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故鄉(xiāng)就是你地理意義上的童年,而童年則是時間意義上的故鄉(xiāng)。我呢,是在運河邊上長大的,所以運河既是我的童年、我的故鄉(xiāng),我就是一直靠著這條河想象世界的,也正是這條河成就了我對這個世界的有效認知與想象。
記者:這次獲獎對你意味著什么?
徐則臣:是對我的這種理解和努力的肯定呢?!侗鄙稀房梢砸暈槲以谖幕囊饬x上,對這條大河進行了一次個人化的打量和反思,這也是我這個生活在河邊上的寫作者,多年的愿望。在我的認識里,這條大河不僅流淌在中國的大地上,它還流淌在漢字的紙頁中和每一個中國人的血脈里,我希望能以文學的方式,呈現(xiàn)出我對這條大河的理解,做一點喚醒大運河沉睡的那部分努力。
記者:那你接下來的寫作計劃是什么?
徐則臣:我正在寫《南下》,它不是一部小部,而一部隨筆集,我要把沒寫進《北上》的調(diào)研素材全部在《南下》中呈現(xiàn)出來,最遲明年上半年就能寫完。同時,我還計劃寫一部以愛丁堡為背景的偵探小說,這部小說我從2012年就開始準備了??赡軆赡曜笥視瓿伞?/p>
“別人看你寫的一本書,對你的改變或許不以為然。但要克服自己幾十年思想上慣性的東西,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上天看我步入九十歲了,還在扒著文學創(chuàng)作的碗邊不肯松手,給我了一個小小的獎賞?!?/p>
徐懷中,今年九十高齡。1945 年參加八路軍,曾任晉冀魯豫軍區(qū)政治部文工團團員、第二野戰(zhàn)軍政治部文工團美術組組長,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主任。《牽風記》是他以1947 年我軍千里挺進大別山為背景寫的一部小說,它探尋了戰(zhàn)火中的愛情與人性。
在獲獎之后,便有報道稱,《牽風記》很可能是徐懷中的最后一部長篇了。他告訴記者確實是這樣。他說,《牽風記》只有10 多萬字,而他卻寫了5 年,所以他稱自己是“爬行者”?!爸饕蚴菍懽魃系牧晳T,我都是先要將整段文字默背下來,輸入電腦后,又不免改來改去,哪里還說得上什么進度。明知這種習慣效率不高,但是改不過來,只能無可奈何地回過頭去,觀察大地上留下的自己那兩行手模足印。”他還笑言,“這段時間,熟人見面少不了要說:真厲害,90 高齡還寫出長篇小說。當然,這是祝賀之詞,但我心里想的卻是,他們本應該問:你為什么一拖再拖,直到90 歲才拿出這本書來,你早干什么去了?”
“長篇我是真寫不動了,但是我又不甘心(笑),還有一些想法,所以我會以短篇的形式來滿足自己的愿望。至于題材,還是寫跟戰(zhàn)爭有關的。”
“寫長篇小說,需要作家對人與事有一種總體性態(tài)度,對世界有一種關鍵性承諾。這種態(tài)度和承諾,植根于你對文化史的認識,它不會輕易改變?!?/p>
《應物兄》,李洱寫了整整十三年,這部小說以“應物兄”為主人公,串起了一個知識分子群體30 多年來的紛紜變幻的生活經(jīng)歷和時代形象,虛構了濟州大學“儒學研究院”的籌建故事,記敘了形形色色的當代人。
記者:13 年的寫作時間,一定會有伴隨社會的變革之下自身觀念的變化,您是如何在周期如此之長的寫作過程中,控制小說的節(jié)奏和進展的?
李洱:如果你留意了我這些年的一些言論,可能就會知道,我在不同的場合經(jīng)常感慨,在一個飛速變化的時代,寫長篇小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寫長篇小說,需要作家對人與事有一種總體性態(tài)度,對世界有一種關鍵性的承諾。這種態(tài)度和承諾,植根于你對文化史的認識,它不會輕易改變。但現(xiàn)實世界,確實又總是會對你的態(tài)度和承諾構成干擾。好在我非常看重小說的對話性,甚至認為對話性對現(xiàn)代小說而言,幾乎是一種質(zhì)的規(guī)定性,是現(xiàn)代小說的標志,也是長篇小說存在的重要理由。我要做的,就是讓小說在對話中展開,打開一個又一個對話空間,讓不同的觀點進行辯論。
記者:有人說您的這個長篇描繪了“當下學院知識分子的眾生相”,其中可以看到很多的矛盾與爭論,在您看來,什么樣的人才能稱得上這個時代推崇的知識分子?
李洱:小說中確實出現(xiàn)了不同類型、不同代際、不同職業(yè)的知識分子。同時也出現(xiàn)了官員、生意人、和尚等等,此外還有很多動植物。我推崇的知識分子形象,小說里也寫到了。聞一多先生、蕓娘、張子房教授、雙林院士等等。簡單地說,他們都是對世界有著深刻認識的人,并以自身活動為介質(zhì),試圖為源遠流長的文化傳統(tǒng)開辟出新的可能性。
記者:有些讀者慕名讀后,感覺到一些艱澀,有些費力;有些讀者感覺,它并不像一般小說那樣,依靠故事情節(jié)與人物矛盾糾葛構成能夠閱讀的動力,你希望留給讀者的體味和思考是什么?龐大的知識量,讓讀者既興奮又艱難,您要求的讀者是否應有相應的積累?
李洱:其實,所有的小說都離不開知識?!都t樓夢》里的知識性內(nèi)容更多。陳忠實《白鹿原》里也有自己的知識系統(tǒng)。甚至趙樹理的小說也涉及大量的知識,比如民間倫理和農(nóng)耕知識。西方小說的知識就更多了。閱讀任何一本現(xiàn)代小說,都需要有一定的知識儲備。這部小說里涉及的儒學知識,坦率地說,只要受過完整的中學教育,大都有所了解。你提到的“艱澀”,我本人不認為那是缺點。它可能會讓你慢下來,想一想,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記者:未來,您還會推出現(xiàn)實主義長篇嗎?
李洱:寫現(xiàn)實,對作家的知性能力和敘事能力,都提出了極高的要求。我想我這輩子只會寫3 部長篇,一部關于歷史的,就是《花腔》;一部關于現(xiàn)實的,就是這部《應物兄》。如果上天眷顧,我希望10 年之后,我能拿出我的第三部長篇,那會是關于未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