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燕[西南財經(jīng)大學天府學院, 四川 綿陽 621000]
朱熹(1130—1200),字元晦,號晦安,世稱朱文公,并尊稱朱子。朱熹出生于南劍州尤溪(今福建省尤溪縣),是南宋著名理學家、思想家、哲學家、教育家,儒學集大成者。朱熹一生著述頗豐,他的理學思想影響深遠,被尊為官學,長期為歷代封建王朝所垂青,作為治國之本和人們思想行為的規(guī)范。朱熹熱心教育事業(yè),潛心著書立說,悉心授徒講學,在教育思想和教育實踐上成就斐然?!吨熳蛹矣枴啡墓?17字,朱熹視家庭教育為傳播理學思想的社會根基,家訓的思想深刻厚重,包括了處世立身的所有要素,是朱子文化恢宏體系的濃縮?!吨熳蛹矣枴方o出了“人之所以為人的基本底線”,旨在培養(yǎng)兒童“知曉義理,志向圣賢”,從而促進家庭和諧,實現(xiàn)社會的整體和諧,“展現(xiàn)了中國古圣人的戰(zhàn)略思維”,彰顯中國古代蒙學文化的高遠境界?!吨熳蛹矣枴吩臼侵焓霞易鍍?nèi)部的家族文獻,是朱熹在武夷精舍辦學期間的經(jīng)典之著,收錄在朱氏家族的家譜中,并未外傳。20世紀90年代中期,《朱子家訓》由世界朱氏聯(lián)合會公布于世,成員們通過各種途徑傳播和弘揚。迄今為止,《朱子家訓》的英譯本僅有一個版本為朱氏家族認可并予以推廣,該版本由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國際語言文化學院田漢教授(Hoyt Cleveland Tillman)翻譯。田漢教授采用通用英文的方式翻譯《朱子家訓》,語言精練暢達,義清境明,譯文秉持“究其實而虛其詞的態(tài)度,把握了原文的精神內(nèi)核而不拘泥于古今詞義的變化。英譯切合現(xiàn)代人的閱讀和理解習慣”。
作為中國古代儒學集大成者朱熹的重要文化典籍,《朱子家訓》蘊藏了朱子的理學思想、儒家價值觀和教育觀以及護國濟民的家國情懷。本文基于朱杰人教授的《朱子家訓》和方彥壽先生的《朱子家訓》原文本文化闡釋,通過多種手段明晰原文語義的文化內(nèi)涵,分析田漢教授對《朱子家訓》原文文化的翻譯,探討中國典籍外譯的文化翻譯策略。
語言與文化密不可分。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具有強烈的民族性,語言不能脫離文化而存在。英國譯學家蘇珊·巴斯內(nèi)特(Susan Bassnett) 曾把語言比喻為文化有機體的心臟,翻譯不能將語言內(nèi)容和文化分開來處理。1990年,她在《翻譯、歷史和文化》 一書中提出了西方翻譯研究“文化轉向”的發(fā)展方向,把翻譯研究帶進了一個多維發(fā)展的階段。美國翻譯家尤金·奈達指出:“對于真正成功的翻譯而言,熟悉兩種文化甚至比掌握兩種語言更為重要,因為詞語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義。”進入21世紀以來,翻譯跳出了純語言交流和研究的桎梏,置身于社會文化的大背景中,不同民族、不同文化全方位交流互動,語言文化呈現(xiàn)多元性發(fā)展趨勢。翻譯作為文化交流和傳播的橋梁作用得到前所未有的彰顯。當代翻譯不僅應當吸納異國思想和文化,也應當具備向外譯介中國思想和文化的自信和能力。文化是國家的靈魂與象征,蘊含中華文明精髓的文化典籍卷帙浩繁,承載著華夏文明的個性品格、民族精神和智慧魅力。典籍翻譯是讓世界了解中國,讓中國文化參與世界文化交流與建設的重要途徑。文化具有兼容性,“不同文化形態(tài)之間具有相互滲透、兼容、影響、促進等作用,從而達到相濟相調(diào)、相得益彰的積極效果”。當前,多元文化共存共融的國際形勢為中國文化與智慧體系的展現(xiàn)提供了歷史平臺,為中國文化走出國門帶來了契機。典籍外譯不僅是語言的問題,更是傳播和弘揚東方文化、實現(xiàn)國家“文化戰(zhàn)略”的重要途徑。
自20世紀以來,國內(nèi)諸多先賢以翻譯中華典籍為己任,矢志不渝地譯介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精華與智慧?!霸S淵沖不僅通過翻譯把大量中華民族文化精粹的美傳遞到世界,以此來弘揚中國文化,確立中華民族的文化身份,還將自己的翻譯思想作為話語,來書寫中華民族的文化身份。”以散體譯詩著稱的翁顯良也是傳播本真漢文化突出的一脈,二人均以漢文化的本色為本位來翻譯中國文化典籍。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傳統(tǒng)文化在西方的影響和傳播更加深入,西方漢學家也通過翻譯來借鑒和吸收中國文化,以改進和發(fā)展他們的文學文化現(xiàn)狀。中外互動促進了文化與文學的互通共融,推動了異質(zhì)文化和文學的互滲、互補和互識。中國文化典籍外譯應當自覺并自信地堅持不同文化間的平等對話,堅持本真文化的翻譯與傳播,才能彰顯中國文化的魅力和語言特性,使譯作在異質(zhì)文化里更具有生命力,從而使中華五千年文化走出邊緣化、區(qū)域化的格局?!胺g中保留文化他者的異性是翻譯的終極關懷,翻譯存異、原質(zhì)文化讀者求異、獵異是翻譯的內(nèi)在動力和潛存性?!币虼?,翻譯和傳播代表民族個性與特性的《朱子家訓》就必須重視語義的文化詮釋和文化傳播的效果。
《朱子家訓》反映了一個時期的文化背景和這一時代的精神狀態(tài)、精神格局和價值觀。英譯《朱子家訓》既要關注其語言結構和語義本身,又要關注文本承載的文化狀態(tài)和思辨形態(tài),將語言的現(xiàn)象與本質(zhì)納入更深層次的文化內(nèi)核來考量。根據(jù)劉宓慶的文化翻譯理論,語義的文化詮釋是文化翻譯的前提和基礎,準確的語義文化詮釋才能保證準確的文本文化解讀,語義的文化詮釋是文化翻譯的首要任務。文本語義的文化詮釋有四個求證手段:文化歷史觀照、文本內(nèi)證與文本外證、互文觀照、人文互證,這四個手段旨在質(zhì)疑而求證,求證以定義。語義的文化詮釋還必須遵循析義與析理兩個原則:析義是對注家的語義詮釋的求證,析理是對注家之見予以比較分析,在邏輯上辨析孰是孰非。文化翻譯依賴于準確的語義詮釋,以證定義,經(jīng)過嚴謹?shù)那笞C、參證和舉證可以保證準確的語義詮釋。以四個求證手段和兩個原則來確定《朱子家訓》的語義,使翻譯體現(xiàn)中國的文化內(nèi)涵和原作者的文化氣質(zhì),才能達到跨文化翻譯和傳播的目的。
文化歷史觀照是指譯者為明晰原文本的文化內(nèi)涵,對原文本文化內(nèi)涵進行多維的審視和求證。歷史參照是獲得文本外證以輔佐文本內(nèi)證、定奪語義極其重要的手段。譯者將文本意義納入歷史的視角中,讓史實來印證注家的語內(nèi)詮釋?!吨熳蛹矣枴肥钱斈曛祆湓谖湟纳骄徘洗箅[屏峰腳下創(chuàng)建武夷精舍時所著,他廣收門徒,聚眾講學,廣施教化。南宋中期民族危機深重,賦稅苛重,百姓疾苦,儒家思想及地位日漸衰弱。封建統(tǒng)治綱常失衡,禮教廢弛,社會上下道德淪喪,理想失落。為加強家庭和社會的凝聚力,穩(wěn)固社稷,朱熹以弘揚理學為己任,奉行“格物致知、實踐居敬”的教育理念,蘊家國情懷于理學思辨精神之中,重整倫理綱常和道德規(guī)范,重建社會的價值理想和精神家園,《朱子家訓》便是基于這樣的歷史背景而作。朱杰人教授和方彥壽先生正是基于當時的時代背景對《朱子家訓》做出了語、義詮釋,例如:“事師長貴乎禮也,交朋友貴乎信也”,朱教授解釋為“與人相處最重要的是以禮相待”,而方先生解釋為“尊敬師長要發(fā)自內(nèi)心,言行舉止要有禮貌”,兩位注家在“事”的詮釋方面有差異。古代講究綱常倫理、長幼尊卑的道德禮范,朱熹高度重視持敬,并將此視為修身的第一要義。審視當時的歷史背景,“事”應該通“伺”,理解為“伺奉”,意思是為人服務或與人相處的意思?!墩撜Z精義》卷六上:“凡子事父母,臣事君,門第子事師,惟至誠而不可以欺?!贝司渲小笆隆钡囊饬x與家訓中的“事”一致。田漢教授翻譯為“Service to teachers and elders should accord with ritual propriety”,譯文中的“service”處理得當,既反映了在當時文化背景下長輩與晚輩的尊卑理念,又體現(xiàn)了與長輩相處應遵循的道德禮儀,重塑了古人尊敬師長、謙卑有禮的文化形象。
語內(nèi)詮釋是典籍翻譯的關鍵問題,文本內(nèi)證和文本外證互為參照是語義辨析的重要法則。雖然注家對典籍勘校語義、疏解本旨可以幫助譯者在語際轉換中確定語義,指引文本的歷史文化,但是譯者仍需要善加辨析。此外,譯者還應該將原文本做整體分析,找到定奪《朱子家訓》語義的內(nèi)證和文本外證,將內(nèi)外互為參照作為語義辨析的依據(jù)?!吨熳蛹矣枴访恳痪湓挼膩碓磶缀醵伎蓳?jù)可考,以文本內(nèi)證和文本外證來剖析《朱子家訓》的語義尤為突出,這是由于朱熹在武夷辦學期間已基本完成《四書集注》,并為之做了“序定”,《語類》卷十四強調(diào)以《大學》定規(guī)模、《論語》立根本、《孟子》觀發(fā)越、《中庸》求精微,可見他的理學思想在系統(tǒng)化方面已基本成型。在《朱子家訓》中,“禮”“義”“天”在文中多次出現(xiàn),前后呼應。例如:前文有“事師長貴乎禮也”,文中有“勿非禮而害物命”“禮義不可不知”,文末有“守我之分者,禮也”,為詮釋該詞的語義,首先將該詞引入上下文,“參互成文,合而見義”:第一個“禮”指的是“禮儀,禮節(jié)或行為規(guī)范”,第三個和第四個“禮”在文中的語義參照上下文,也與第一個“禮”的意義一致。根據(jù)朱子《論語集注·學而》:“禮者,天理之節(jié)文,人事之儀則也”,朱子所謂的“禮”指的是禮儀、禮節(jié)。此外,朱子的禮學著作《家禮》也是禮儀的解讀。因此,第一個、第三個和第四個“禮”均指“禮儀,禮節(jié)或行為規(guī)范”,田漢教授翻譯為“ritual propriety”是妥當?shù)?。那么第二個“非禮”的“禮”是否也是這個意思呢?兩位注家在這個問題上有較大的差異:朱教授解釋為“禮義”,即社會規(guī)范和行為規(guī)范、義理;而方先生解釋為“禮儀”。此處的差異需要文本內(nèi)證和文本外證互為參照來定奪語義。引入文本內(nèi)證,根據(jù)《朱子語類》卷十三:“血氣之怒不可有,義理之怒不可無”。此句與家訓中的“勿稱忿而報橫逆,勿非禮而害物命”語境極為相似,均有“遏制憤怒,不要違背社會規(guī)范和義理”的意思。有此內(nèi)證就可以分析得出:此處的“非禮”應理解為違背道德規(guī)范和義理的意思,而非禮儀這個單一的層面。為明晰“非禮”一詞,再引入文本外證:《論語·顏淵》:“克己復禮為仁……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這里的“禮”應理解為“理”,孔子的意思是:人要謹守良知,知善則行,知惡則止,莫讓天理成人欲。朱熹是儒學集大成者,他主張“存天理、滅人欲”的道德修養(yǎng)。由此可見:文中的四個“禮”雖均有“禮儀”之義,但是“勿稱忿而報橫逆,勿非禮而害物命”中的“禮”除了禮儀禮節(jié),還應該有“義理”之意,因此,朱教授的解釋是正確的。田漢教授將此句譯為“Do not let anger be an excuse for responding unreasonably and rebelliously; do not irreverently harm living things.”“非禮”譯為“irreverently(不敬地或不遜地)”稍欠妥帖,故此句譯為“Don’t harm living things against propriety”較為妥當?!岸Y”在中國文化里不僅是今人指的儀禮的部分,更廣泛概括了當時的宗法封建社會的典章制度與道德規(guī)范,它體現(xiàn)了該制度背后蘊含的思想觀念和價值體系。為使譯文體現(xiàn)中國文化的人文精神和文化特性,譯者可以借助譯注的手段對“禮”這一核心文化價值進行善意的文化釋義,讓西方讀者欣賞和接受。筆者認為應當在文末補充“禮”的譯注:Li,along with Ren,Yi,Zhi and Xin,were considered as the core values in Feudal Patriarchal System and Confucian Ethical System. It referred to courtesy,righteousness and respect in moral and social behaviors in ancient China. Today,it refers to the rules,regulations or etiquettes that people are supposed to obey.
文化語義詮釋還離不開互文觀照?;ノ男允欠▏蠼Y構主義批評家克里斯蒂娃在《符號學:符義解析研究》 (1969)中提出的術語,她認為任何文本都不能脫離其他文本,文本間是相互作用的,任何文本都是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轉化。例如:“子孫不可不教,僮仆不可不恤”中的“僮仆”到底應該理解為“仆人”,還是“未成年的仆人”,抑或是今人所指的“保姆”等普通勞動者呢?通過互文觀照,“僮仆”出現(xiàn)在一些古詩詞中,例如魏晉陶淵明《歸去來兮辭·并序》:“僮仆歡迎,稚子候門”;唐·朱慶馀《送陳摽》:“滿酌勸童仆,好隨郎馬蹄”,這些古文中的“僮仆”均指古代的家童或仆人,兩位注家不約而同地將此詞解釋為“普通勞動者”,田漢教授將其譯為“workers”,“童仆”的今注與今譯具有文化普適性,田漢教授的翻譯通俗平易,讀者易于接受。其次,家訓中“斯文不可不敬,患難不可不扶”的“斯文”一詞是典型的中國文化特色詞匯,通過其他文本互文求證,該詞語在古代漢語詞典中的意思是禮樂教化、典章制度、儒士或文人等。“斯文”在現(xiàn)代漢語詞典中的意思是指有涵養(yǎng)、有禮貌、有教養(yǎng)的人。兩位注家對該句的語義詮釋基本一致:即敬畏傳統(tǒng)文化,敬重有道德、有學識的人。田漢教授將“斯文不可不敬”譯為:“This culture must be respected”顯然與注家的語義詮釋有差異,“this culture”過于籠統(tǒng),此處應當增加“有道德學識的人”這一語義,或者采用譯注的方式對“this culture”進一步闡釋,以揭示原文的文化內(nèi)涵:“This culture refers to the tradition of being humble and polite,respect and honor the virtuous man of profound knowledge.”
《朱子家訓》中有大量“禮、義、仁、信、和、柔、天”等詞語,這些詞語的詮釋需要在其他文本中或文獻中互文佐證,明確其義,才能充分把握詞的文化內(nèi)涵,而關于這些詞語的詮釋在中國古代典籍中均有詳盡的闡釋可以相互佐證。朱杰人教授和方彥壽先生的語義詮釋雖有微小差異,但其精神實質(zhì)基本一致,田漢教授的翻譯也非常準確、簡潔、通俗易懂,適合普及和推廣。但是,譯者若能對一些具有典型的民族文化精神的詞語增加譯注來補償文化在語言轉換中的缺失,將有助于西方讀者體悟中國文化的精神實質(zhì)和價值體系?;ノ男允堑浼⒆g的重要特征,注釋互文是文化翻譯的重要手段,譯者通過構筑注釋,將譯文缺少的文化要素在注釋里予以拓展,使譯文和譯注產(chǎn)生人文互動。注釋互文可以體現(xiàn)中國文化史的形象,使其成為西方讀者了解中國文化的窗口。例如:“詩書不可不讀,禮義不可不知”里的“詩書”一詞, 朱杰人教授的解釋是“《詩經(jīng)》與《尚書》,現(xiàn)在泛指儒家經(jīng)典”,語義正確;方彥壽先生的解釋是“圣賢詩書”,語義含糊。田漢教授的譯文“The classics must be studied,propriety and uprightness must be known personally”是可取的,但是,為傳達原文的人文精神和文化內(nèi)涵,可以在譯文后對“classics”添加注釋:Classics referred to the books of The Book of Songs and The Book of Documents,both of them are highly valued by Confucius. Today,classics generally refer to Chinese traditional classics.譯文和譯注構成人文互動,既兼顧了文化的普遍性和特殊性,又避免了文化誤讀,從而促進文化的融合,達到傳播本真文化的目的。
人文互證是指以人證文,以作者本人來驗證著作的語義疑點。著作是作者的生平、閱歷、著述、價值觀等的反映,通過洞悉作者的人事歷史背景,梳理其生平閱歷和思想脈絡可以對語義的文化詮釋予以求證。朱熹淡泊名利,安守清貧,每到一處為官,幫貧救困,憂世恤民,他的生平閱歷和思想體系都能佐證《朱子家訓》語義的文化詮釋。例如:家訓中“有德者,年雖下于我,我必尊之”來源于朱熹本人的親身經(jīng)歷。據(jù)考證,朱熹有一弟子名叫蔡元定,比朱子年齡小幾歲,朱子贊賞他的德行和水平,雖為弟子,但二人互敬互愛,教學相長,可見朱熹平日里也身體力行,家訓也是他本人道德修養(yǎng)的體現(xiàn)。田漢教授將其譯為“Honor virtuous people even if they are younger than we are”, 譯文準確簡潔。此外,《朱子家訓》的大多數(shù)句子幾乎都能在他的其他著作中找到印證。例如:“君之所貴者,仁也;臣之所貴者,忠也。父子所貴者,慈也;子之所貴者,孝也?!贝司渲械摹叭?、忠、慈、孝”可以在朱熹兩部著作中找到印證來確認語義?!吨熳诱Z類》 (卷三十七):“君仁臣忠,父慈子孝,此是經(jīng)常之道”;《家政》:“父子欲其孝慈”,而田漢教授對這幾個詞的翻譯也非常精準:
“What rulers should cherish is being humane,and what officials should cherish is being loyal.
What parents should cherish is being kind,and what children should cherish is being filial.”
以上譯文對仗工整,言辭清晰流暢,且基本押韻,譯文具有原文的美感功能、較強的感召力和深厚的人生智慧,如此句式在田漢教授的譯文中比比皆是。
語言是文化的載體,也是中國文化的基石,維護民族文化的本真和完整是當代譯者的歷史責任,中國文化典籍外譯應當重視文化翻譯,以保留文化的特色和精髓?!吨熳蛹矣枴芳仁且槐竟糯幕浼彩侵袊寮椅幕目s影。翻譯此類文本既要考慮讀者的接受度,又要考慮文化傳播的效果;既要通俗易懂,又要不喪失原作的風味。語義的文化詮釋是文化翻譯的前提和基礎,沒有準確的語義文化詮釋就談不上文本的文化解讀。通過文化歷史觀照、文本內(nèi)證與文本外證、互文觀照、人文互證這四個語義文化詮釋求證手段以及析義與析理兩個原則來定奪語義,才能明晰原文本的文化內(nèi)涵,使典籍翻譯體現(xiàn)中國的文化個性和精神格局。在文化翻譯的過程中,對于彰顯中國文化的典型詞語,譯者可以增加譯注來補償文化在語言轉換中的缺損,幫助西方讀者體悟中國文化的精神實質(zhì)和價值體系,使其成為西方讀者了解中國文化的窗口,從而真正達到跨文化翻譯和傳播的目的。因此,譯文注釋可以作為典籍外譯文化翻譯切實可行的策略。
① 《朱子家訓》:《朱子家訓》有兩個版本,一為宋代著名理學家朱熹所著;二為明末清初學者朱用純所著,也稱《朱子治家格言》或《朱柏廬治家格言》。兩者書名相同而作者不同,內(nèi)容迥異。本文研究對象為朱熹著《朱子家訓》。
②④ 朱杰人:《朱子家訓》,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4年版,第17頁,第30頁。
③ 朱熹,方彥壽:《朱子家訓》,福建教育出版社2017年版,朱清代序第5頁。
⑤⑥ 劉宓慶:《翻譯基礎》,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357頁,第21頁。
⑦ 張保紅:《古詩今譯中西翻譯流派比較研究》,人民出版社2018年版,第484頁。
⑧ 魏家海:《漢詩英譯的比較詩學研究》,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57頁。
⑨ 劉宓慶:《文化翻譯論綱》,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7年版,第105頁。
⑩ 陳鼓應:《道家的人文精神》,中華書局2012年版,第37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