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zhèn)斗牛

8秒鐘，盧西亞諾只需要堅持8秒鐘。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在距離圣保羅400公里的巴西小鎮(zhèn)巴雷托斯舉行的斗牛節(jié)。盧西亞諾·卡斯特羅今年18歲，是巴西斗牛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出場前他在胸前快速而熟練地劃了個十字。在其他選手的幫助下，盧西亞諾跨坐在一頭名為“沖擊”的850公斤重的公牛身上?！皼_擊”在牛圈里被困了整整5分鐘。這個金屬制的牛圈面積很小，牛在里面根本無法移動。盧西亞諾用戴著手套的左手艱難地握住韁繩，這些舉動都增加了公牛的怒氣，它更加迫不及待地希望沖出牛圈了。

兩臺攝像機對準了盧西亞諾，能容納5.5萬人的巴雷托斯競技場的六個大屏幕同步直播比賽畫面。晚上20點，白天的熱度開始褪去，但空氣依然干燥，場內(nèi)的音箱發(fā)出巨大的轟鳴，看臺上的觀眾顯得興高采烈?！?秒鐘，在外人看起來轉(zhuǎn)瞬即逝，但我可以保證，坐在公牛背上的8秒長得讓人覺得漫無止境。”登上牛背前，盧西亞諾說道。

閘門打開的一瞬間，我們就明白了他想表達的意思。牛背上的盧西亞諾就像個顏面丟盡的小丑，公牛跳躍的激烈程度讓人目瞪口呆，一個將近一噸重的動物怎么能跳這么高，旋轉(zhuǎn)得這么快？“8秒的時間里，像‘沖擊’這樣出色的公?？梢蕴?2-16次。每秒可以跳躍1.5-2次！”20歲時曾被評為巴雷托斯最佳年輕飼養(yǎng)員的凱奧·杜亞爾特興奮地說，“從第一下尥蹶子開始，最輕的公?？梢蕴?米高！”

盡管“沖擊”使盡全力試圖甩掉盧西亞諾，但后者還是狼狽地堅持了8秒鐘，然后他用快速準確的動作從牛背躍下，跌到了競技場的沙堆里。營救人員第一時間跑入場內(nèi)，分散公牛的注意力以便盧西亞諾脫險。“參賽者從牛背上掉下來的2秒鐘至關(guān)重要。”賽事的醫(yī)療總監(jiān)維克多·布里德說道，“急救人員就在場邊嚴陣以待，有些公牛會用牛角頂撞倒地的牛仔，還有些牛會一直跳躍甚至會踩踏到牛仔，這會導致胸部的挫傷甚至是嚴重骨折?！?/p>

這種威脅對于盧西亞諾不值一提，當“沖擊”跳躍了幾次。從橫沖直撞的憤怒狀態(tài)回歸平靜后，盧西亞諾用力地揮了揮拳，他的左臂被公牛劇烈的跳動給弄傷了，這個年輕的牛仔一瘸一拐地走回了設(shè)在柵欄后面的臨時更衣室里，呼吸短粗，一頭靠在了身邊的木樁上，通過上方懸掛的電視關(guān)注斗牛之夜接下來的比賽。

來去匆匆的選手、養(yǎng)殖者、記者以及賽會組織人員讓坐在一旁的盧西亞諾顯得很不起眼。他再想登上牛背要等到明天了。按照規(guī)則，每名牛仔一天只能出場一次，如果運氣好沒被公牛甩脫的話。盧西亞諾唯一的一次“落?！卑l(fā)生在周日的決賽中，但并無大礙，最終他獲得了賽事的第四名，對于年輕人來說，這個成績并不賴?！澳軈⒓舆@項傳奇賽事我已經(jīng)完成了任務(wù)。巴雷托斯競技場對我們來說就像馬拉卡納球場對足球運動員那樣重要。”

這種比較并不夸張。巴雷托斯競技場就在城中之城“牛仔公園”的核心區(qū)域，占地兩百公頃，養(yǎng)了不少牛馬。巴雷托斯共有人口10萬，多數(shù)人以種植甘蔗為生，在夏季末的十天時間里，這里變成了所有斗牛愛好者的天堂。

巴西有很多人喜歡斗牛，有數(shù)字為證：2014年巴雷托斯斗牛節(jié)吸引了100萬的觀眾。此前賽事組織者曾擔心世界杯會影響斗牛節(jié)的關(guān)注度，但事實上毫無影響。斗牛和足球在兩個平行的世界發(fā)展，涇渭分明。這種鄉(xiāng)村運動讓圣保羅和里約的名流不屑一顧，但亞馬遜上游的伊瓜蘇流域的農(nóng)民卻敝帚自珍。這一區(qū)域的面積大約是法國的三倍，人口則是四倍。

今年共有40名牛仔報名參加巴雷托斯斗牛節(jié)，其中只有兩個純正的外國人：瓦塞和科爾特。瓦塞來自亞利桑那，有著美國南部口音和方方的下巴，粗壯的雙手就像一對老虎鉗，整天都在嚼煙草。瓦塞對于當?shù)氐亩放崆楹芨撸骸斑@是我第四次來到巴西，但是第一次參加巴雷托斯斗牛節(jié)。巴西斗牛迷的熱情讓人覺得不可思議，斗牛在這里比在美國還受歡迎。一個區(qū)別在于巴雷托斯的斗牛是和狂歡連在一起的，在美國斗牛結(jié)束后大家就各回各家了。巴雷托斯有著世界最盛大的斗牛節(jié)，不論在哪，你都沒機會在這么多人面前斗牛。對于我們美國人來說，這里是最棒了，I love it！”

狂歡才是巴雷托斯與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每天晚上最后一場斗牛結(jié)束后，巴西最好的音樂人會依次登臺獻唱，觀眾們則會走下觀眾席，在場內(nèi)隨樂舞動，互相擁抱親吻，狂歡至凌晨。大家雖然會被啤酒灌得酩酊大醉，但回到住處不成問題，大多數(shù)人就住在競技場附近。

出于安全考慮競技場不遠處的大路被封鎖了。只有主辦者的高爾夫電瓶車可以通過。場邊有兩個巨大的營地，一邊住的是拖家?guī)Э趤砜炊放５募彝ィ瑲夥蘸椭C，一些收入低微的牛仔和養(yǎng)牛人會像普通人那樣一起住在這里狂歡。營地里有帳篷也有房車，甚至有人干脆把四驅(qū)越野車的后備箱變成了床。這里沒有什么規(guī)矩，除了必須把音樂的音量開到最大和睜開眼睛就要喝酒。

在他們對面是單身漢的營地，這里的氣氛瘋狂至極。媒體記者甚至無權(quán)進入。因為“在巴雷托斯發(fā)生的事就留在巴雷托斯。”環(huán)境、音樂、酒精，單身營地與家庭營地在這些方面區(qū)別不大，但是一些接近成年的未成年人會被允許進入營地，營地里身材曼妙志愿者會與他們共舞一曲，作為成年禮。

巴西最頂尖的牛仔可以通過斗牛過上好日子。埃德內(nèi)·卡米尼亞斯在20年的職業(yè)生涯里贏得了獎金100萬歐元的獎金，這在平均月薪只有500歐的巴西是一筆不小的財富。盡管如此，不少巴西牛仔更喜歡移居美國，美國的斗牛職業(yè)聯(lián)盟在市場開發(fā)、廣告吸引以及職業(yè)化方面要領(lǐng)先巴西一籌，收入無疑更高。盧西亞諾計劃最多再等兩年，他就要去美國發(fā)展。這是個不錯的選擇，在最近8屆美國職業(yè)斗牛比賽中，有5屆冠軍被巴西人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