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憶是圍爐

柯素芳

天冷了，終于冷得像冬日的樣子。每每此時，往日圍著火爐的溫暖時光，便如縷縷輕煙，縈繞在眼前。

“最憶是圍爐，老屋風寒渾似夢，紙窗暖意記如酥?！边@分明是描寫我兒時冬天圍爐的情形。那時的冬天特別冷，黃昏時分，雪花紛紛揚揚，風老想著法子從門縫往屋里鉆，讓人覺得寒氣叢生。此時，母親常將廚房里的炭爐提到堂屋來，在爐上放一口鐵鍋，鍋里燉著菜。風雪漫漫，我和兄妹們伴著父母，圍爐而坐，邊吃邊聊。幾杯熱酒下肚后，父親的故事也醞釀得差不多了。父親說的多是楊家將、封神榜、薛丁山征西等民間野史，還有頭懸梁錐刺股、匡衡鑿壁借光、車胤囊螢夜讀等古人軼事，它們?nèi)鐭狎v騰的燉菜一般，伴著我們度過一個個寒冷的冬夜，滋養(yǎng)著我們年少的身心。多年后，那紅紅的爐火，裊裊的香氣，一家人相依相伴的情景，一直是我記憶深處最溫暖的場景。

來都市求學后，爐火對我來說，漸漸遠了，直到工作后，我與爐火又開始了親近。那時，我還沒成家，為了離單位近點，我從哥哥家搬出來，租住在一間民房里，冬天沒有暖氣，沒有空調(diào)，天冷得伸不開手指，于是，我買個了碳爐。每天下班后，不是在火爐上熬紅豆稀飯，就在火爐上燒一壺水，然后閑閑地坐在爐火邊，或慢慢地看書，或靜靜地看窗外雪花飄落，那場景，讓人覺得特別心安。日暮時分，用稀飯來暖胃，用熱水來洗臉泡腳。因了那一爐炭火，漫長的時間就有了安放，心不再荒遠，讀書或看雪也都有了異樣的情趣。

后來，我有了自己的小家，還是覺得火爐好。冬日夜晚，兩個人常圍著爐子，手搭著手地烤火，閑閑地說著家常。有時，順帶烤一個從老家?guī)淼募t薯，熟了，你一半我一半地分著吃，在甜香軟糯中，感受歲月的安恬。那種兩人圍爐的日子，平凡中溢滿幸福。

再后來，隨著孩子的到來，還有新的取暖器的介入，火爐慢慢地淡出了我的生活。

一晃多年過去了，現(xiàn)在取暖使用的都是空調(diào)、電暖器，家中已無火爐可圍，那些守爐取暖的溫馨時光，只能如簇簇爐火，灼灼在我的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