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蕾
“一門三父子,都是大文豪”的蘇洵、蘇軾、蘇轍被傳為千古佳話。雖然我們家不敢與蘇家相提并論,但每逢別人提起我們家的三代人,我們也是頗感自豪,因為三代人三位教師見證了新中國的教育發(fā)展,不,是中華民族的崛起!
姥爺,是我家的第一代教師,也是新中國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畢業(yè)的首批教師。1947年,18歲的姥爺?shù)脚R時設在盂縣上社鎮(zhèn)上莊村的冀晉區(qū)第二師范學校當勤雜工,同年入黨;1949年,盂平解放,該校與平定縣師范組建山西省立平定師范學校,姥爺隨遷平定。1951年,勤學好問的姥爺被學校推薦“隨班就讀”,成了平定師范的一個特殊學生———掙工資免食宿費用的學生。
姥爺懷著一顆感恩的心,苦讀三年。1954年畢業(yè),姥爺?shù)搅擞劭h與河北接壤的上社鎮(zhèn)榆林坪鄉(xiāng)——盂縣人稱后東山的地方。那里在太行山中段的西面,真正是群山矗立、溝壑縱橫,幾個自然村分散地坐落在山溝里、山梁上,山路陡仄、往返維艱,祖祖輩輩沒有過學校,沒有幾人讀過書識過字。姥爺根據(jù)山村分布情況,辦起兩個教學點,兩個復式班———班里的同學年紀參差、年級不同,學不同認知水平的功課;帶復式校———上午是甲點的老師,下午是乙點的教員,晚上是掃盲班的先生;教不同學科———語文、算術、音樂、美術……幾年中,由老師到教學點校長,進而到中心校校長……
姥爺離休后,還在老年大學“深造”。給我們講起往事,他常常很自豪:“我是新中國的幸運兒,趕上了好時候,雖然那時候的工作條件很艱苦,但一想到自己由一個深山里貧農(nóng)的兒子被國家、人民培養(yǎng)成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看到祖國百廢待興、急需人才,渾身就有使不完的勁?!?/p>
媽媽是上世紀80年代初的教師,也說自己是改革開放的幸運兒。她說:“我剛剛記事時,村里的人常常指著墻上書寫的毛主席‘老三篇’,或遍布村中各處的宣傳標語說‘:這是你爹寫的!’村里演革命現(xiàn)代京劇《紅燈記》《沙家浜》,人們說:‘看你爹,排得真好!’當‘四人幫’被粉碎了的時候,我親眼看著你姥爺站在高高的梯子上,畫揭批‘四人幫’的宣傳畫……臘月快過年了,村里家家買炕圍紙、年畫裝飾家里,就我們家跟他們不一樣,你姥爺買來宣紙,裱了炕圍,用黃油漆油了,然后用黑油漆勾上云紋邊,右手的炕圍畫孔雀牡丹,后墻畫上綿延不斷的串枝蓮,再用亮油油兩遍,于是我家有了花團錦簇的國畫炕圍……這些事贏得了我的崇拜,那時我就想:長大后我也要上師范,當教師!但這個夢差點就做不成了———那時候,農(nóng)村的孩子上高中或讀中專是有指標的,而且只論成分不論成績。你姥爺家雖祖宗八輩都是貧農(nóng),但與我同年級的6個同學,也都是根正苗紅的貧農(nóng),競爭激烈,我想,升學一定沒戲了!但柳暗花明的好事讓我趕上了———1976年,粉碎了‘四人幫’,1977年,高考制度恢復了,高中、中專擇優(yōu)錄??!于是,1978年9月,我進了全縣最好的高中,兩年后我報考了師范,三年后,我走上了講臺……高考制度的恢復,圓了我的教師夢!我是不是一個幸運兒?”年過半百、早已從事了教育雜志編輯的母親,每當說起這些,臉上仍會泛起幸福的紅暈:“為了回報這個幸運,我得為家鄉(xiāng)教育奉獻到60!”
我說,我也是一個幸運兒。媽媽是我的偶像,很小的時候,看著學生簇擁著媽媽、親吻媽媽,看著她逢年過節(jié)忙碌的電話、信息,我覺得當教師很牛、很幸福。高考報名的時候,別人家不知所措,而我們家卻一點也不愁———選適合我水平的師范即可。2006年7月,陜西師大文學院的通知翩然而至,我如愿以償。更幸運的是,在2010年我的畢業(yè)季,深圳坪山新區(qū)公共事業(yè)局到我們學校招聘,我成為深圳的一名教師,而且我居然被分到了一所新建的猶如一張白紙等待我們大筆描繪的區(qū)實驗學校。而今,9年過去了,在深圳坪山實驗學校這所嶄新的學校里,我走得踏實、穩(wěn)健、有聲有色。更為重要的是,學生喜歡我,也喜歡我的語文課堂,他們的語文成績一直名列前茅。出生在山城陽泉的我,在這里成家生子、安居樂業(yè)。我難道不是時代的幸運兒嗎?
三代三人三尺情!我家三代的故事,不正是新中國70年時代變遷、騰飛復興的生動寫照嗎?沒有新中國,就沒有姥爺?shù)男疫\;沒有改革開放,也不會有媽媽的幸運,更不會有我的幸運。一曲《國家》最能闡釋我們的心情:“有了強的國,才有富的家”“我愛我的國,我愛我的家”……
(作者單位:廣東省深圳市坪山實驗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