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家具與帝王御座

張鵬

生活在遠古時期的人們，居所內(nèi)的生活器物大多放在地面上，沒有形成家具的概念，如果說非得找一件家具的話，那么，房間中央的“火塘”可以稱得上是這個家里唯一的“家具”了。再后來，盡管家具慢慢出現(xiàn)了，但是按照古人“席地而坐”的生活方式（其實就是跪坐在地面上），他們的家具并不需要太大，也不需要太高，這才有了形容夫妻相敬如賓時常說到的成語“舉案齊眉”，要不是那個“案”比較小、比較輕，一個女子怎么能輕易舉起來呢？東漢末年，來自少數(shù)民族的胡床傳到了中原。漸漸的，高腳家具出現(xiàn)了，隋唐時期的人們就已經(jīng)從席地而坐變成了垂腿而坐。大家可以試試看，是跪坐著舒服，還是垂腿坐著舒服呢？到了兩宋之后，高腳家具更多地進入了尋常百姓家，人們的起居方式徹底發(fā)生了改變。

紫禁城里的太和殿是明清兩代的皇帝舉行盛大典禮等的重要場所，也是紫禁城等級最高、裝飾最富麗、獨體建筑最大的宮殿，人們常把它稱作“金鑾寶殿”。太和殿中那把雕龍髹（xiu）金的大椅子就是皇帝的御座，看上去是不是很威嚴(yán)肅穆、氣勢非凡呢？

這把“天下第一”的龍椅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首先是它真的很高大，尤其是它被安放在空間巨大的太和殿內(nèi)，還立在七級高臺之上，有力地彰顯了皇帝的威儀;第二是氣派的裝飾，龍椅下有須彌底座（指安置佛、菩薩像的臺座），在中間束腰的地方雕刻著“雙龍戲珠”的造型，椅背以及兩邊扶手等處都有金龍圍繞，尤其是組成背圈的三條金龍，既滿足了椅子背圈的實用性，同時還利用柱子和柱子間的空隙展現(xiàn)了金龍蜿蜒凌空的效果，其余部位裝飾有云紋、卷草紋等，通體髹金并鑲嵌紅藍寶石，真是無比奢華;第三是和椅子后邊雕龍髹金大屏風(fēng)相匹配，與四周陳設(shè)相融合，與六根貼金巨柱相輝映，更顯出了這把龍椅的富貴華麗。可以想象一下，當(dāng)皇帝坐在這把龍椅上，望著太和殿廣場上的大臣們時是怎樣的心情呢？

據(jù)考證，這把雕龍髹金大椅應(yīng)該是明代的時候制作的，很有可能是嘉靖皇帝在重建皇極殿——也就是今天的太和殿時一并完成的，清代康熙年問重修太和殿時，對這把龍椅進行了修理，一直沿用到清代末年。

不過，大家可不要以為這龍椅坐上去會很舒適，它雖然看著非常華美，但真正坐上去卻并不舒服，周身纏繞的那13條金龍更是不能輕易觸碰。據(jù)說皇帝就座時，要在椅子三面都放置墊子，才能在較為舒適的前提下，保持天子的威儀。

這個難得的寶座，還有一段特別不尋常的經(jīng)歷呢！1915年年底，袁世凱復(fù)辟，他下令把太和殿內(nèi)的匾額全都拆了，又覺得這件雕龍髹金大椅不好看，就把它挪到了別處，重新定制了一把中西結(jié)合、不倫不類的椅子放在了七扇髹金大屏風(fēng)前面。他還害怕屋頂上明辨是非的軒轅鏡掉下來砸到自己，便把整個寶座向后挪動了一些。

髹金是一種在器物表面施金的方式，主要有兩種方法：一是在木質(zhì)上打金膠，貼上金箔，然后壓制均勻，稱作貼金;另外一種是把金磨成粉，調(diào)成糊狀，刷在家具上，稱作罩金，然后在器物表面涂一層清漆，使家具呈現(xiàn)出瑩潤透亮的金質(zhì)光澤。所用場合不一樣，龍椅的裝飾等級也不一樣，一般情況下，通體雕龍髹金大椅等級最高，其次是畫金色花紋的寶座。

到了1947年，故宮博物院接收古物陳列所時，打算把這把難看的椅子撤去，換上原配的龍椅，但找了好幾把椅子都不合適，難以和后面的雕龍髹金大屏風(fēng)相協(xié)調(diào)，這時人們才發(fā)現(xiàn)，原來的那把龍椅已經(jīng)不知去向。直到1959年，人們終于在一個存放宮廷舊家具的庫房里找到了已經(jīng)殘破不堪的雕龍髹金大椅。1963年，為了讓大家能看到一把完整的龍椅，故宮博物院組織油工、木工、雕工等工人，對照寧壽宮內(nèi)的龍椅以及康熙皇帝的朝服畫像進行細致修復(fù)，這才有了我們今天看到的太和殿龍椅。

中國古代家具的發(fā)展，都和哪些因素有關(guān)呢？有人說和使用的材料有關(guān)，木質(zhì)的家具和金屬比起來，雖然不容易保存，卻能被人們加工成更多舒適的造型;也有人說和傳統(tǒng)建筑有密不可分的關(guān)系，家具要和木結(jié)構(gòu)建筑的室內(nèi)空間很好地呼應(yīng);還有人說和古代不斷變化的起居方式有很大關(guān)系，跪坐的時代家具矮小，垂坐的時代家具增高。大家還能想到有哪些因素促進了中國古代家具的不斷演變嗎？

為什么要給大家介紹這看上去十分“低調(diào)”的木箱呢？因為它運用了非常復(fù)雜的“戧金工藝”。

什么是戧金工藝呢？就是在干到了一定程度的朱漆上，用刀刻畫出纖細的花紋，然后在花紋里打上金膠，再把金箔粘進去，最后形成平整的金色花紋的一種工藝。是不是挺復(fù)雜的？其實這種工藝很早就被先民掌握了，只是到了南宋、元代的時候戧金制品才被比較集中地生產(chǎn)出來。這件明代初年的戧金家具給我們展示了那時高超的戧金技藝，尤其是箱子頂部的龍紋，利爪突出來，盤桓在云間，向人們展示著明代皇家的威嚴(yán)。大家如果有興趣，可以走進山東博物館，一睹這件大木箱的風(fēng)采。

身世揭秘：在山東省鄒城市九龍山有座魯王陵，它的主人是明太祖朱元璋的第十個兒子朱檀，在這座明代藩王的墓葬中出土了一件珍貴的木箱，它的全名很長，叫作戧金云龍紋朱漆木箱。木箱的箱板很薄，厚度大約只有一厘米，正面髹朱漆，里面髹黑漆，并且還用戧金的方法描繪出了精美的花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