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文獻紀錄片的創(chuàng)作特點探析
——以《我們一起走過——致敬改革開放40周年》為例

文/李 羽

改革開放40年以來，中國取得了飛速發(fā)展，在國際話語權和國際地位上不斷提升的同時也面臨著種種挑戰(zhàn)，通過大眾傳媒塑造國家形象、獲得國際認可和文化認同，是中國維護國家利益的必然要求。紀錄片作為一種能夠展現(xiàn)本國文化、傳播意識形態(tài)、增強國家影響力的文化產(chǎn)品，在不同文化的碰撞與交流中發(fā)揮著不可或缺的作用?！段覀円黄鹱哌^——致敬改革開放40周年》（以下簡稱《我們一起走過》）是慶祝中國改革開放40周年之際推出的歷史文獻紀錄片，由中共中央宣傳部、中央廣播電視總臺聯(lián)合制作，該片在主題與敘事模式、符碼表意與解讀和視聽語言運用等方面獨具特色，值得歷史文獻類紀錄片進行借鑒。

紀錄片的主題與敘事模式

內(nèi)容以小切口展現(xiàn)大主題。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的意義在于“回顧改革開放40周年的光輝歷程，總結改革開放的偉大成就和寶貴經(jīng)驗，動員全黨全國各族人民在新時代繼續(xù)把改革開放推向前進”。該片選題以中國改革開放40年的歷史性成就和歷史性變革為基礎，共展現(xiàn)了107個典型的改革故事，針對這些故事可以歸納出18個故事類型（見表1）。

表1 《我們一起走過——致敬改革開放40周年》的故事類型

全片以一種全知式的視角，通過對183位改革親歷者、參與者、見證者的人生故事的大體量刻畫，展現(xiàn)出改革開放以來中國在各個領域取得的發(fā)展成就，在主人公講述的同時，全片還進行了大量采訪，以此展現(xiàn)出贊頌改革、動員受眾、強調(diào)發(fā)展的核心理念。

鏈狀敘事，以典型故事達成共情。紀錄片需要引起受眾的興趣，使內(nèi)容得到更為廣泛的傳播。改革開放以來，民眾個體意識逐漸增強，無論是公眾對公平的追求、對法治的關注，還是在重大社會事件中表現(xiàn)出的參與熱情，都展現(xiàn)出一種自我意識的覺醒。在這樣的情況下，以塑造國家形象為目的的紀錄片就不能“飄在天上”，而需要接地氣，利用受眾的情感開“故事會”。為此，全片以鏈狀敘事為主，讓百姓的故事成為串聯(lián)紀錄片的主要鏈條，而這些故事也事先經(jīng)過了策劃和篩選：如第一集《弄潮兒向濤頭立》中，第一位出現(xiàn)的人物劉起棠在逃港歸來后創(chuàng)辦了深圳第一家服裝廠；第四集《到世界市場的大海中去》中，片子所拍攝的科威特就是中國建筑集團有限公司第一批“走出去”賺取外匯的目標國家之一；第七集《我們的生活充滿陽光》中，章華妹作為改革開放后第一個領證的個體戶，創(chuàng)辦起了自己的服裝公司。如此多領域的“第一”同時出現(xiàn)在一部文獻紀錄片中，這不是偶然，而是構思。這些“第一”具有典型性，其所記錄的故事也能打動人心。例如，章華妹回憶母親熬夜為子女趕制制服時的淚水、郭華繼承奶奶餐館展現(xiàn)出的代代相承、娃哈哈董事長宗慶后當年收購罐頭廠時兩廠員工的沖突、楓橋鎮(zhèn)幸福橋上的最后一塊橋板等故事都令人震撼。這種“個人命運與國家命運糾纏融合”的敘事方式，在一定程度上能夠傳遞給受眾“國家與個人之間相互依存”的觀念、為愛國情感提供事實論據(jù)，讓受眾自我說服，進而產(chǎn)生國家認同感和歸屬感。

紀錄片中的重要符碼表意解讀

表意作為將信息傳達給受眾的過程，在運動影像的發(fā)展中逐漸演變?yōu)閳D像符號表意、指示符號表意和蒙太奇表意三個層級，而一部影片中的所有表意都必須經(jīng)過符碼的傳達才能被受眾準確感知。符碼可以分為一般性符碼和特殊性符碼，一般性符碼是所有類型的紀錄片中都可以適用的，如淡入淡出技法、蒙太奇技巧等；特殊性符碼需要與素材相結合才能傳達出準確的表意，如西部牛仔拔槍對射和古代中國作揖雙手抱拳，不結合本國情境就不容易被人理解。在《我們一起走過》中，一般性符碼和特殊性符碼是以融合的形式出現(xiàn)的。

該片對于一般性符碼表意的引申和上升尤其體現(xiàn)在作為全片開頭的第一集片頭部分，片頭大量使用圖像符號進行愛國情緒和民族情緒的渲染。如第一集第10秒至26秒中，影片展現(xiàn)了旭日東升的畫面，有這么一輪溫暖的“太陽”在云海中升起，它照亮了高山上的花朵，照亮了剛剛破冰的長河，照亮了原本處于寒冷黑暗中的事物。在日出畫面結束后，影片立刻使用國徽和升旗儀式作為銜接，升旗廣場上國旗飄飄，萬眾駐足。顯然，這組畫面不僅僅是指“日出”，而是超越了“日出”的含義，用太陽代指中國，用太陽的升起和普照大地喻示著中國的崛起、民族的復興和國家強大國力為人民帶來的保障，“太陽”即國家，“萬物”即人民。在第一集的第5分40秒，畫面中出現(xiàn)的是一艘正在海浪拍打中劃出水道、搖擺前行的中國軍艦，軍艦上的五星紅旗恰好位于畫面中太陽位置之前，國旗的邊緣透著明亮的日光。這組畫面明顯超出了軍艦“交通工具”和“航行”的本意，其畫外音是“中國號巨輪正乘風破浪，揚帆遠航”，無論是軍艦甲板上浪花拍打的視角，還是國旗在日光中緩緩飄揚，都在直觀展現(xiàn)著一種一往直前、空前強大的氣勢。這組畫面被上升為中國在全球化浪潮中實力強勁、勇往直前的大國形象，試圖為受眾營造一種“國家強大”的安全感和自豪感。

片中出現(xiàn)頻率最高的圖像符號就是五星紅旗，“五星紅旗+儀仗隊”“五星紅旗+人民群眾”的衍生符碼也多次在畫面中出現(xiàn)?？梢钥闯?，五星紅旗已經(jīng)成為國家的化身，儀仗隊升旗時的整肅軍容、正步姿態(tài)烘托出對國家與國旗的敬意，場面莊重、肅穆而恢宏；每一位被拍攝到的觀眾手中都有一面五星紅旗，整個畫面用滿溢的群體感性情緒感染著屏幕前的受眾，在長達5分44秒的片頭部分中，影片并沒有大量列舉具體案例，而是在情感領域進行渲染、訴諸感性。第十五集《強軍戰(zhàn)歌最嘹亮》的第30分52秒至第31分21秒成片的五星紅旗再次出現(xiàn)；第十三集《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的第32分04秒紅日再次升起，五星紅旗和紅日在該片中已經(jīng)成為一種指代中國人團結一致、擁護國家的宣傳符碼。

紀錄片的視聽語言分析

資料片穿插合理，補充敘事內(nèi)容。運用好文獻資料是文獻紀錄片成功的重要條件，這些歷史資料片在營造歷史氛圍、敘事歷史過程、表達歷史細節(jié)上起到了很大作用。該片使用了“敘事+資料片”的方式，穿插了大量資料片來還原故事情景、交代歷史背景。例如，通過資料片展現(xiàn)出恢復高考時的考場場景、使用糧票、布票換取物資時的場景，利用故事主人公提供的當年的照片佐證主人公的描述等。資料片的合理使用增強了全片的可信度，強化了故事的感染力。

鏡頭畫面靈活多樣，擅用全景和長鏡頭。全片擅用全景和長鏡頭，利用航拍全景展現(xiàn)出我國道路、城市、橋梁以及山川河流的全貌，用大全景鏡頭、延時攝影等方式展現(xiàn)出影片的藝術性。同時，在對故事主人公進行拍攝的過程中，攝制組從頭至尾大量使用長鏡頭和跟拍鏡頭，通過對時空和人物動作完整過程的記錄以及對運動中的主體的跟蹤拍攝，體現(xiàn)出一種強烈的真實感和在場感，為受眾營造了身臨其境的氛圍，形成了鮮明的拍攝風格。

蒙太奇手法使用，增強全片契合度。敘事蒙太奇是影視片中最常用的一種敘事方法，它的特征是以交代情節(jié)、展示事件為主旨，按照情節(jié)發(fā)展的時間流程、因果關系來分切組合鏡頭、場面和段落，從而引導受眾理解劇情。鏡頭與剪輯之間的關系是相互依存的，攝制組應當為剪輯師提供足夠可選擇的高質(zhì)量的拍攝素材，剪輯師應當有出色的素材選擇能力和素材編輯能力，合理運用剪輯手法呈現(xiàn)主題，無論是前期拍攝還是后期剪輯都會直接影響一部文獻紀錄片的最終效果。全片大量使用了連續(xù)蒙太奇和叫板蒙太奇的剪輯手法。連續(xù)蒙太奇沿著一條單一的情節(jié)線索，按照事件的邏輯順序，有節(jié)奏地連續(xù)敘事，如第十三集《芝麻開花節(jié)節(jié)高》中，影片通過連續(xù)蒙太奇講述了老人付龍林突發(fā)心肌梗塞緊急轉(zhuǎn)院救治、最后轉(zhuǎn)危為安；第十集《一枝一葉總關情》中，講述了商人葛重維從開車前往海關到確認貨物情況的整個流程。同時，全片運用叫板蒙太奇的剪輯手法，“說曹操曹操到”，如當解說詞提到“大橋”，畫面就會出現(xiàn)大橋的全景，說到“五世同堂”，畫面中就會出現(xiàn)五代人合照的場景，這樣的剪輯手法使敘述故事內(nèi)容的解說詞與畫面相契合，前后呼應。

結語

全片以一種全知式的視角，對典型人物故事進行大體量刻畫，以鏈狀敘事展現(xiàn)歌頌改革開放40周年的主題。在該片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創(chuàng)作者善用鏡頭語言和資料片，通過長鏡頭、跟拍鏡頭和資料片的穿插使用營造出強烈的真實感和在場感。全片通過對改革開放40年來中國發(fā)展成就的回顧與講述，凝聚了民心民意，增強了國家認同，為中國改革開放的持續(xù)推進提供了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