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社會保障費改稅研究述評

文帥帥

【摘 要】西方社會保障實踐證明，社會保障稅是社會保險制度最有效的籌資工具，然而，在建立我國社會保障稅的問題上，我國理論界卻一直存在著激烈的爭論。2018年7月20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fā)了《國稅地稅征管體制改革方案》，明確自2019年1月1日將基本養(yǎng)老保險費、基本醫(yī)療保險費、失業(yè)保險等社會保險費由稅務部門統(tǒng)一征收。由此爭論近30年的社會保障收費還是征稅的問題告一段落。

【關鍵詞】社會保障費；社會保障稅；費改稅

一、引言

社會保障稅在為社會保障基金籌資方面具有很強的優(yōu)越性，是西方現代社會保障制度得以完善和發(fā)展的基石。而我國關于費改稅的問題雖然已成定局，但之前引發(fā)的“稅費之爭”卻一直沒有停止。針對學者們之前爭論的觀點，筆者從國內相關文獻角度出發(fā)，討論社會保障費改稅的支持性意見和反對性意見，在此基礎上總結并提出未來進一步的研究方向。

二、國內文獻綜述

文獻研究顯示，關于社保的費改稅問題，學界至少有過三次討論高潮。第一次是在20世紀末，即我國社保制度初創(chuàng)之時，學者們爭論的問題主要涉及是否應該開征社會保障稅、現階段開征社會保障稅條件是否成熟、開征后稅收制度應如何設計、相關制度應如何配套完善等。第二次是在2003年，即黨的十六大前后。第三次則是2010年，即《社會保險法》出臺前后?？梢钥闯?，每一次討論高潮的背景都正值我國社會保障制度某個重大關鍵時點。

（一）對社會保障稅持支持態(tài)度的研究

這種觀點認為社會保障以征費的形式會產生一系列的問題，比如不具有強制性，企業(yè)以當地最低工資為繳納基數為員工繳納社會保險，損害了員工的利益，導致社保征收率低、社會保障基金的收入少。從統(tǒng)一制度、調節(jié)收入分配、管理效率、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等角度闡述開征社會保障稅的合理性和必要性。（胡鞍鋼，2001；郭慶旺等，2001；賈康等，2001；鄧大松，2003；吳曉琪等，2010；孫宇暉等，2015）。馬蔡?。?011）在辨識有關認識誤區(qū)的基礎上，進一步強調了開征社保稅的緊迫性。王鴻貌（2012）則討論了社會保障稅與個人所得稅之間的協調問題。曾尹嬿（2015）等人認為，在“統(tǒng)賬結合”模式下，由于社會保障制度“碎片化”和社保“費”剛性不足，社會保險費存在征管不力、地方政府違規(guī)減免繳費義務等問題。中國政法大學胡繼曄教授（2017）從法治角度指出社保應當由費改稅。張斌、劉柏惠（2017）認為，稅務部門作為專門征收機構具有組織、信息、服務、執(zhí)法等方面的優(yōu)勢，由其全責征收社會保險費，能夠在提高征收率的同時，降低行政成本和遵從成本。馮俏彬（2018）認為，當下經過一系列的社保制度改革完善，我國社保制度的中心工作已由擴大覆蓋面轉向逐步形成全國統(tǒng)一的社保制度，社保費改稅理應成為走向統(tǒng)一的第一步。

（二）對社會保障稅持反對意見的研究

反對社保費改稅的主要理由是社保費改稅不利于我國尚處于探索期的社保制度的建立與完善。在2000年前后社保費改稅的論爭中，鄭功成（2000）的觀點很有說服力，即“費稅之爭非簡單籌資手段之爭，必然涉及到采取何種制度模式”，而當時社保處于初創(chuàng)期，方向尚未定型，制度尚不穩(wěn)定。因此“社會保險費改稅應當緩行”。鄭秉文（2007）在對社會保障供款征繳體制進行國際比較的基礎上，認為由社保部門征繳可以實現“四個有利于”，即有利于城鎮(zhèn)靈活就業(yè)人員參保、有利于解決“小三農”的社保問題，有利于不斷完善社保制度設計，有利于社保體系的財務可持續(xù)性與建立長效機制。鄭秉文（2010）認為“費改稅不利于中國社會保障制度發(fā)展戰(zhàn)略取向”，不適應中國社會保障和經濟發(fā)展階段，無助于解決中國社會保障制度在征繳、基金安全與統(tǒng)籌層次方面的問題。吳文芳（2014）認為，不能因社會保障制度的公共性就認為社會保障資金籌集理應采取稅收方式，國家對社會保障負有的是制度提供義務，而非資金提供義務，對于“準公共”屬性很弱的社會保險，采用繳費方式能夠實現制度功能。胡繼曄（2017）指出反對費改稅者認為無法解決稅收的公共性與社?；饌€人賬戶的私有性相沖突、稅收的不直接償還性與社會保障的專用性相沖突這一理論障礙。李紹光等又做了研究證實我國不應該實行費改稅政策。

三、三十年稅費之爭評述

三十年間，稅費之爭取得的主要成就有：一是社會保障自身發(fā)展可以解決的問題隨時間的推移淡出了各界的視野。以社會保險為核心的中國社會保障制度，從最初只保障國有企業(yè)職工，發(fā)展到今天已經成為勞動人口最重要的保障。二是越來越深入探討財稅制度與社保制度的本質。在社會保障制度完善方面，針對統(tǒng)籌層次、制度公平性欠缺、待遇計發(fā)機制、老齡化問題的探討越來越多。三是從更廣的維度探討完善社會保障制度，體現為各種理論分析與效應探討的文章數量越來越多。

不過，雖然歷經三十年的探討，稅費之爭依舊存在著諸多遺憾，一是依舊未能解釋諸多現實問題，比如為什么在當前稅務代征已超過半數省份的情況下，企業(yè)對出臺稅收的政策如此敏感？按照現有文獻，稅務代征不改變稅率，那么如何解釋會出現負擔巨幅增加的報告？（如國泰君安）？上述現象所反映的是長期以來既有文獻很少探討繳費基數的缺陷，而基數問題正是稅務征收的關鍵所在。

二是國家在信息的整合程度不夠?；仡櫾缰衅诘亩愘M之爭，稅務部門多強調人員、規(guī)模與網點優(yōu)勢，人社部門強調的則是對參保人員的信息優(yōu)勢與熱心。這種現象也表明，部門間信息分割在很大程度上制約著中國社會保障制度的發(fā)展與完善，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多的文獻開始重視部門間信息共享與協作的作用，所以，國家層面的信息整合才是解決問題的關鍵所在。

四、總結

社會保障資金的籌集由“費”改為“稅”，體現了社會性、規(guī)范性、法制性等特點，可謂是一種改革和進步。但“費改稅”問題不是一個一蹴而就的過程，而是需要一段適應時間。2018年12月26日起，部分省份披露了最新的社保征繳移交進展。山西省、湖北省、四川省、北京市、深圳市、青島市等多地稅務局發(fā)文，自2019年1月1日起，全?。ㄊ校┓秶鷥葯C關事業(yè)單位社會保險費、城鄉(xiāng)居民的基本養(yǎng)老保險和醫(yī)療保險交由稅務部門征收，并未提及城鎮(zhèn)職工社會保險的征繳是否會發(fā)生變化。這意味著企業(yè)社保征收暫緩由人社部門轉移至稅務部門，為廣大企業(yè)留下了一段適應新征管政策要求的緩沖期。

2018年11月1日，習近平總書記在民營企業(yè)座談會上指出，“在完善社保繳費征收過程中，沒有充分考慮征管機制變化過程中企業(yè)的適應程度和帶來的預期緊縮效應”，他要求根據實際情況解決這一問題，為民營企業(yè)發(fā)展營造良好環(huán)境。李克強總理在十三屆全國人大二次會議作政府工作報告指出，“穩(wěn)定現行征繳方式，各地在征收體制改革過程中不得采取增加小微企業(yè)實際繳費負擔的做法，不得自行對歷史欠費進行集中清繳，堅決兌現對企業(yè)和社會的承諾”。這一提法正如稅費之爭三十年的經歷，二者仍在完善的道路上，但距離完成越來越近了。三十年來，變化的是經濟、社會、人口與制度自身，不變的是如何更好地實現社會保障目標、達成更廣泛的社會發(fā)展乃至經濟發(fā)展的戰(zhàn)略方向。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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