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高考改革當前面臨的問題梳理

錢怡 陳旭杏

摘要：我國自2014年啟動新高考改革以來，先后有三批省市加入了試點改革，取得了一系列成效，但在改革實施過程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本文綜合回顧了新高考改革在選考科目、選科賦分法、高中教學管理、“院校專業(yè)組”平行志愿投檔方式、多元錄取招生模式、高中大學學業(yè)銜接和公平等方面存在的問題以及學者提出的應對之策，以期為進一步完善新高考改革方案提供啟發(fā)。

關鍵詞：新高考改革；大學招生

中圖分類號：G632.474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673-7164（2021）01-0112-03

基金項目：廣州市高等學校第十一批教育教學改革重點項目“促進高等教育與基礎教育有機銜接的高校與高中協(xié)同育人模式實踐探索”。

一、新高考改革政策

為進一步破除現(xiàn)行高考制度下人才選拔標準單一化、一考定終身等弊端，2014年國務院印發(fā)《關于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啟動了新一輪的高考改革，提出將逐步建立中國特色考試招生制度。此次改革取消了文理分科，推行自主選科制，選考科目實行等級賦分制，在出題內容、考試方式、志愿填報等多層面做出大幅調整[1]。第一、二批實施新高考改革的省份已進行了積極探索，第三批試點省市改革也在陸續(xù)落地中，這些試點省市積累了許多寶貴經驗。學術界目前也在對新高考改革進行評估和討論，分析高中、高校、學生、社會等方面面臨的挑戰(zhàn)。

二、新高考改革的問題梳理

（一）選考科目問題

取消文理分科，推行自主選科制，是我國當前新高考改革的重要內容之一。三批試點改革方案有所不同，主要差異在于選科方案和志愿投檔方式上。2014年浙江、上海作為第一批試點省市啟動了改革，采用“3+3”方案。浙江選科方案是“7選3”，有35種科目組合。上?？忌鷦t需要在物理、化學、生物、歷史、地理和政治6門中選擇3門作為選考科目，有20種組合。2017年北京、山東、海南和天津作為第二批試點省市啟動了改革，采用與上海相同的“3+3”方案。第一、二批試點省市均在選科方面給予考生極大自由，考生可在6科甚至7科里任選3科。該方案的優(yōu)點是考生可最大限度地根據(jù)興趣特長選擇科目，有利于培養(yǎng)多樣化的人才。但隨著第一、二批高考改革政策逐漸落地，理科特別是物理的選考人數(shù)大幅下滑，產生了“理科萎縮”現(xiàn)象，引起廣泛關注[2]。針對這一問題，學者劉希偉認為高考科目改革應當正確處理高考科目設置的多樣性、選擇性與功利性、可比性以及學科專業(yè)錄取要求與考生知識基礎匹配問題[3]。此外，教育部2018年公布了《普通高考本科招生專業(yè)選考科目要求指引（試行）》，要求十九個專業(yè)限選物理，希望通過高校招生計劃的改變倒逼考生選擇物理科目。

2019年，廣東、湖北等8個第三批試點省市啟動了新高考改革，采取“3+1+2”方案，其中“1”要求在物理或歷史中二選一，“2”是在化學、生物、地理和政治中4選2。教育專家普遍認為，將物理和歷史作為限選，讓考生在高中階段系統(tǒng)學習物理或歷史知識，有利于學生打下扎實的專業(yè)學習基礎，有利于學生進入大學后順利開展專業(yè)學習，有利于高校的人才培養(yǎng)[4]。相比改革前文理分科的方式，“3+1+2”方案有12種選科組合，學生有較大的自主選擇權，有利于學生學其所好、考其所長，有利于促進文理交融、培養(yǎng)多樣化人才[4]。

張雨強等以浙江省5所高中首批選考學生為例進行分析，發(fā)現(xiàn)學科興趣與學科成績間的兩難選擇、興趣科目與就業(yè)前景相沖突等造成了考生選科避趨沖突現(xiàn)象[5]；文理分科慣性、科目難度不一致、信息缺乏、資源配置不足等問題導致了考生自主無助現(xiàn)象[5]，提出應重視對選科所需資源的建設，允許采取“套餐組合”的漸進式改革策略[5]。王新鳳等指出各高校在制定招生專業(yè)的選科選考要求時，既要考慮自身學科培養(yǎng)人才的需求，又要平衡報考人數(shù)與質量以及錄取分數(shù)問題，以免引發(fā)報考人數(shù)波動的問題[6]。在選科指引方面，學者普遍認為應加強高中生涯教育[7]，幫助考生了解外部職業(yè)世界和大學專業(yè)，引導學生根據(jù)個性及興趣選擇科目，減少選科的盲目性及投機行為。但張文杰等學者基于某大學2016—2019級的新生調查數(shù)據(jù)，認為高中生涯教育尚未表現(xiàn)出對弱勢階層的補償效應[1]。

（二）選科賦分方法問題

選科賦分方面，學者劉希偉認為需注意不同科目分數(shù)不等值問題、考試效度與區(qū)分度問題[3]。新高考極大地增強了高考的多樣性和學生的選擇性，但又帶來了不同科目的可比性問題，賦分的科學性和公平性也引發(fā)了社會公眾的強烈質疑[8]。彭文波等學者認為選考科目的分數(shù)轉換應增強不同選考科目分數(shù)的等效性，并應有良好的區(qū)分能力，盡可能保留原始分的合理信息，對考生總分排名的影響盡可能小等等[9]。彭文波等學者比較了“等級賦分方案”“等比例轉換方案”和“以必考科目為錨轉換方案”三大典型方案，認為各方案均達到了分數(shù)等效的轉換目的，各有其優(yōu)缺點和適用條件，建議應多學科合作，統(tǒng)籌分數(shù)轉換技術的各個要件，把握適用條件[9]。韓國與我國有著相似的高考制度，選考科目上采用等級分數(shù)、標準分數(shù)并行的賦分方式，有效糾正了單一賦分方式的偏差[8]。

（三）高中教學管理問題

選科自由導致的走班制是本次改革的一大特點。師資、教學場地、人員組成、排課等方面的統(tǒng)籌安排，班級管理和文化建設以及學生學習情況的持續(xù)跟蹤等，都是高中教學管理在新高考改革下面臨的挑戰(zhàn)。因選科人數(shù)分布不均衡、不同課程需求差異大于改革前的差異，導致走班制執(zhí)行困難；不同辦學水平的學校實施力度相差很大，有的學校幾乎取消了傳統(tǒng)行政班，實施大走班；有的學校只能把資源集中在部分學科上加強教學，間接制約了學生的學科選擇[10]。第三批改革省市采取“3+1+2”模式，較前兩批縮小選科范圍，也是考慮到部分地區(qū)辦學條件有限，可以與高中現(xiàn)有師資、教室等條件有效銜接，引導不同地區(qū)的學生合理選擇科目[4]。

（四）“院校專業(yè)組”平行志愿投檔方式

在錄取模式上，新高考改革把原先的學校平行志愿改為專業(yè)平行志愿，尊重考生意愿，擴大了考生的選擇權，更可能錄取到心儀專業(yè)。浙江省新高考錄取方案為“專業(yè)+學?！逼叫兄驹改Ｊ剑商?0個專業(yè)平行志愿，分段錄取并由最終錄取分數(shù)落檔。上海新高考改革則由原先的“院?！闭{整為“院校+專業(yè)組”。第三批改革試點省市采用“院校專業(yè)組”方案。以往實力弱的專業(yè)可以通過校內調劑來解決招生問題，但改革后這種平行到專業(yè)（組）的投檔模式，使得冷門專業(yè)不再受學校投檔線的保護，而直接進入志愿市場，接受廣大考生的選擇[11]。這要求高校所設專業(yè)要有足夠的吸引力，才能招收優(yōu)質生源，因此對高校的專業(yè)建設和人才培養(yǎng)都提出了更高要求[12]。面對挑戰(zhàn)，許多高校紛紛開展專業(yè)優(yōu)化調整，整合部分弱勢專業(yè)，迎合國家發(fā)展和市場需求增設相關專業(yè)。此外，大多數(shù)院校在設置專業(yè)組時，在滿足選科一致的條件下，多采取將熱門和冷門專業(yè)設置為同一個招生專業(yè)組的“捆綁銷售”做法。但從長遠來看，提升專業(yè)發(fā)展水平，打造出優(yōu)秀的專業(yè)品牌，才能吸引優(yōu)質生源。

（五）多元錄取招生模式

國務院《實施意見》指出“將形成多元錄取的考試招生模式”，探索"兩依據(jù)一參考"綜合評價招生，完善高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鼓勵高校將高中學生綜合素質評價信息作為招生錄取的重要參考。探索多元錄取招生模式，有利于國家科學選拔人才。

2020年全國36所一流高校開始實施旨在培養(yǎng)基礎學科拔尖人才的“強基計劃”。該計劃是在早前高校自主招生以及浙、滬等地綜合評價招生的經驗總結上開展的重要探索[13]。但強基計劃首年遇冷，需加強招生宣傳、在高中生中加強基礎學科的興趣培養(yǎng)等教育。

“三位一體”綜合評價招生是浙江省的高校招生改革，將高考、高中學業(yè)水平考試、高校綜合測試按比例合成綜合成績擇優(yōu)錄取[14]，該招考方式得到社會廣泛認可?？忌勺灾鬟x擇報考高校，通過高校初選后參加高校的綜合測試；高校有權利確定三部分成績各自權重，以及制定綜合素質測試的內容、標準及方法，并組織考生實施綜合測試[14]。

新高考改革跟蹤評價表明，綜合評價招生有利于科學選才、促進學生全面發(fā)展。劉佳琛認為清華大學在試點省份實施的綜合評價招生模式正向促進了學生高中STEM學科知識基礎及大學STEM成績[15]。鮑威等認為由于新高考改革重視對學生綜合素質的評價，顯著促進了浙滬高中學生的課外社團活動和大學體驗活動的參與經歷[16]。但由于綜合評價結果具有“高利害性”，其公平性飽受質疑，例如，高中綜合素質信息的真實性和可比性不高，高校綜合素質評價缺乏客觀標準、不夠全面深入、評價過程不夠公平和公正，素質考察內容有“城市化”傾向等[17]。靳培培等建議細化綜合素質的考核內容、方法與標準，弱化評價的主觀性，科學處理材料審閱與面試的關系，不應忽略考察學生成長背景等[17]。也有學者指出，高校應中立評價除學業(yè)水平外的綜合素質，不能只認可受家庭資本影響強的“高大上”的個人品質（如領導力）、文體特長（如樂器水平）或課外活動（如進入大學實驗室的經歷），也要看到農村、邊遠地區(qū)和貧困學生具備的諸如堅毅、刻苦、勞動經歷、照顧家庭等素質或活動的可貴[18]。

（六）高中、大學銜接問題

當前我國的高中與大學教育相互獨立，彼此間主要憑借高考來維系[19]。新高考改革的選科自由，導致升學者的知識結構趨于多元化，而許多大學專業(yè)為保證生源而對考生選科設限較少。鮑威等認為新高考后浙、滬新生的學業(yè)表現(xiàn)相對下滑，原因主要是考生趨易避難選擇有利于獲得高分的科目，導致了就讀專業(yè)的新生基礎學科知識缺失[20]。新高考改革后加強高中和大學的銜接尤為重要，大學需及時調整專業(yè)培養(yǎng)方案，為不同選科背景的學生提供有針對性的補習教育，同時高中學校應建立和完善生涯規(guī)劃教育體系[20]。有學者建議借鑒日本的“高大銜接”改革措施，例如：開展高中與大學教師的交流合作、提高銜接意識；在高中增加大學教師的講座或模擬課堂等活動，使高中生初步了解大學專業(yè)、內容以及學習方式；在進入大學初期設置過渡或銜接課程，使學生盡快適應大學的生活及學習方式[19]。

（七）公平問題

左崇良指出，在新高考改革下，考試和招生形式上的公平掩蓋了許多實質的不公平，例如：不同選考科目如何等值；偏遠落后地區(qū)中學的師資和經費有限，不利于選課和走班的推行；文化水平不高的家長看不懂復雜的高考錄取規(guī)則；加大面試、綜合素質評價等方面的權重，也導致了公眾對公平性的質疑[21]。前面也提到了公眾對綜合評價招生在公平方面的諸多擔憂，尤其是公平考察寒門學子的綜合素質問題。

家庭經濟條件與子女的教育機會息息相關，新高考改革下升學信息支持的需求也進一步擴大了階層差距[22]，大學入讀機會更傾向于家庭經濟條件好的考生群體[1]。新高考制度的復雜性使父母在孩子升學中的參與感逐漸減弱，但也使得升學咨詢產業(yè)得到迅速發(fā)展，家庭經濟條件較好的考生可通過付費咨詢等途徑獲得更多的信息[22]。如何通過高中生涯教育、升學指導等措施提高弱勢群體的教育機會是新高考改革的關注點之一。

三、結語

高考是當前我國最為重要的人才選拔制度，我國自2014年啟動新高考改革以來，已經取得了一系列矚目成效，但在改革實施過程中，各試點省市也暴露了一些意料之外的問題，需要總結經驗并探索解決方案。本文綜合梳理了新高考改革在選考科目、選科賦分法、高中教學管理、院校專業(yè)組平行志愿投檔方式、多元錄取招生模式、高中大學學業(yè)銜接和公平等方面的問題以及一些學者針對這些問題提出的建議和對策。2021年第三批試點省市的改革方案將會首次落地，“3+1+2”方案的具體實施效果還有待學者進一步跟蹤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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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鄒宇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