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同一樣的水深火熱：以治愈你來治愈我

集圣

郭建榮是湖南省長沙市一位中年失獨父親，愛女離世，婚姻破碎后，他經(jīng)常想到自殺。2016年，一對名叫侯玉娟和曾斌的陌生母子闖入了他的生活。他與侯玉娟互饋溫情，再婚取暖。在拯救繼子的過程中，郭建榮自殺的念頭煙消云散，失女之痛一點點化解。他拯救了繼子，也救贖了自己，這位失獨父親又迎來了人生的春天……

悲傷者的相遇：失獨父親因痛生憐

2016年2月13日中午，郭建榮去醫(yī)院食堂打飯。路過門診樓時，突發(fā)的一幕撕裂了他的心。只見一個中年婦女癱坐在地，懷里抱著一個十多歲的男孩，鮮血正瘋狂從孩子頸部往外涌。她邊肝腸寸斷地呼喚：“兒呀，你不能死！你走了媽媽怎么活？”邊拼命用毛巾堵兒子的傷口，鮮血瞬間將毛巾染紅。郭建榮頓時手腳冰涼：一年前，女兒割斷左腕動脈，也是這樣流盡最后一滴血離世……他顫聲喊來醫(yī)護人員，協(xié)助他們將男孩抬進急救室。

郭建榮1966年出生于湖南省長沙市，是湘雅醫(yī)院的后勤人員。妻子鄒婷與他同齡，在熱電公司從事財務工作。獨女郭菲菲1991年降生。郭建榮原本樂觀開朗，家庭圓滿。孰料2015年春天，郭菲菲因3次考研失敗，患上了抑郁癥。郭建榮夫婦帶女兒四處尋醫(yī)，也未能將她從災難中解救出來。

這年10月，郭菲菲抑郁癥再次發(fā)作，夫妻倆只好輪流在家守護女兒。26日是郭建榮值班，下午3點，女兒嚷著要吃五一路口的臭豆腐，郭建榮開車出去買。想到女兒抗抑郁的藥快吃完了，他又順路拐進醫(yī)院，買了5盒帕羅西汀。4點21分，當他帶著臭豆腐和藥回家時，迎接他的是終生難忘的噩夢：女兒橫臥在客廳，右手握著水果刀，左腕動脈被割斷，整個人浸泡在血泊中。郭建榮慘叫著將女兒送往醫(yī)院，卻無法挽回女兒的生命。

女兒自殺離世，夫妻倆都悲痛難言，開始互相傷害。鄒婷指責丈夫：“是你害死了菲菲！如果你不去買臭豆腐和藥，她哪有機會割腕？”郭建榮咬牙切齒：“是你瘋狂逼她考研，將菲菲推上了不歸路！”夫妻倆由爭吵發(fā)展到廝打，感情徹底破裂。2015年12月，兩人辦理了離婚手續(xù)?，F(xiàn)住房歸郭建榮所有，存款悉數(shù)分給了鄒婷。

雖然房子分給了他，可郭建榮根本不敢在家住，一進客廳就仿佛看到滿地鮮血。此后他住進醫(yī)院的單身宿舍，吃住都在單位。每個周末他都要去女兒的墓地，像祥林嫂一樣含淚懺悔：“菲菲，是爸爸沒有看護好你。你媽說得對，如果我不出去買臭豆腐和藥，你也不會死?！睉賽邸⒔Y(jié)婚、生女，仿佛成了一場夢，夢醒一切皆成空。郭建榮經(jīng)?；孟肴ヌ焯门c女兒相會，自殺念頭如影隨形。他做夢也未料到，一對陌生母子的出現(xiàn)，會讓他將絕望化作生命的動能……

生死時速。經(jīng)消炎、縫合、輸血等急救，男孩的生命艱難回春。孩子媽媽含淚向郭建榮致謝。郭建榮擺擺手：“別客氣。孩子這是怎么了？”隨著她如泣如訴的講述，郭建榮獲悉了母子倆的悲情命運！

這位媽媽名叫侯玉娟，時年44歲，也是長沙市人，在儀表廠上班。獨子曾斌1999年降生，在長沙讀高二。2014年，曾斌脖子上突然長出一塊指甲蓋大的紅斑，當時侯玉娟與丈夫曾成貴沒有在意。哪知半年后，紅斑積聚成一個核桃大的紅包。侯玉娟帶兒子去醫(yī)院檢查，曾斌被確診為血管瘤。這是一種罕見的血管病變，目前尚無成熟的治愈方案。由于血管不規(guī)則生長受擠壓后破裂，曾斌的傷口經(jīng)常流血。醫(yī)生告訴侯玉娟夫婦：“你們要有心理準備，如果血管瘤向頭部擴散，孩子隨時可能死亡?！狈蚱迋z肝膽俱裂。

短短兩年，侯玉娟和丈夫花光了家中僅有的20萬積蓄。曾成貴不堪精神折磨及巨大經(jīng)濟負擔，于2015年6月離家到外地打工。侯玉娟只好獨自照顧兒子。沒想到，半年多后，曾成貴返回長沙逼妻子離婚。曾斌含淚哀求父親，曾成貴卻絕情地說：“有的孩子是來給父母報恩的，有的是討債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沒能力拯救你，你就放了爸爸吧?！焙钣窬晟攘苏煞蛞挥浂?，含淚與他辦理了離婚手續(xù)。曾成貴將房子留給母子倆，從此消失了……

郭建榮總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沒想到這對母子比他還可憐，他不由自主地開始關注對方。見侯玉娟為省錢給兒子治病，每餐只給曾斌打一份飯，自己躲在樓道里吃冷饅頭，郭建榮忙從食堂打來飯菜，勸她趁熱吃。侯玉娟含淚推辭：“這飯我不能吃，我還不起這份情?！惫s隨口撒謊：“我是醫(yī)院職工，飯菜半價優(yōu)惠。要是你身體再垮了，就是將兒子往深淵里推。”侯玉娟和著感激與淚水，將飯菜咽進肚里。

曾斌的病房里住著兩位同齡病友，他們是父母手心里的寶，不僅雙親整天圍在身邊忙前忙后，還不時有親友來送營養(yǎng)品。而自己只有媽媽陪著，曾斌眼里蓄滿自卑落寞。這刺痛了郭建榮的心。他買來水果和營養(yǎng)品，放在孩子的床頭柜上。曾斌含淚說：“伯伯，您的好我和媽媽一輩子忘不了。以后我長大有能力了，一定報答您。”郭建榮憐愛地輕撫孩子腦袋：“伯伯不需要你報恩，只要你盡快康復出院?！?/p>

病情穩(wěn)定后，曾斌的精神狀態(tài)大為好轉(zhuǎn)。他自覺吃藥、打點滴，還堅持趴在病床上學習。看著孩子專注的背影，郭建榮總會想起早逝的女兒。要是女兒健在，自己也是一個驕傲幸福的父親，心里也有無限憧憬。不知不覺間，淚水淌滿郭建榮臉頰。

半個月后，侯玉娟為兒子辦理了出院手續(xù)，特意向郭建榮告別：“我無以為報，就祝您一生幸福?！毙腋?？最愛的獨生女兒走了，家散了，自己哪還有幸福？郭建榮鼻子一酸，內(nèi)心悲傷泛濫……

同一樣的水深火熱：兩個失意人抱團取暖

人海茫茫，很多人見一面后就不再相遇，郭建榮以為自己今生不會再與侯玉娟母子有交集。此后，他的生活重回黑暗：每天渾渾噩噩去上班，周末去墓地陪伴女兒……他不知自己的生命終結(jié)在哪一天！

2016年4月3日，清明節(jié)前夕，正在上班的郭建榮接待了一位意外訪客，那就是侯玉娟。她黯然說：“我昨天登錄你的QQ空間，才了解到你女兒自殺離世、婚姻解體的不幸遭遇。你經(jīng)歷這么大變故，還善待我們母子，這份情我無以為報，想明天和你去墓地，給你女兒送束花?！惫s答應了。

第二天，兩人來到郭菲菲的墓地。郭建榮一如既往地含淚自責，眼里無盡的感傷讓侯玉娟心碎。她將菊花擺在墓碑前，黯然對郭建榮說：“醫(yī)生說小斌的病治不好，也不知他哪天會離開我，到時我也會成為失獨媽媽。”

悲傷淚水淌滿侯玉娟臉頰，微風吹亂了她的頭發(fā)，郭建榮內(nèi)心涌起一股保護女人的本能沖動。他誠懇地告訴侯玉娟：“趁我現(xiàn)在還活著，你有什么困難可以告訴我，我會給予力所能及的幫助。”

侯玉娟感動了：“這么久以來，我總在孩子面前佯裝堅強、逼著自己笑，可內(nèi)心無時無刻不在恐慌。斌斌發(fā)病時，我一宿一宿睡不著覺，隔一個小時就摸到他的床前，去探他的鼻息，就怕探不到了……”說著，她身體抖得像風中的樹葉。郭建榮忙攬住她的肩：“我懂，你別怕，斌斌一定會好的！以后，如果你想找人說話，隨時可以向我傾訴?！?/p>

其實女兒死后，郭建榮怕別人覺得他晦氣，很少主動與人攀談，任悲痛在內(nèi)心發(fā)酵。此后郭建榮經(jīng)常與侯玉娟聯(lián)系，詢問她和兒子的現(xiàn)狀，聽她訴說內(nèi)心的惶恐，也向她傾訴自己心中的悲傷。兩個人相互開解，抱團取暖。一次次宣泄過后，郭建榮的悲痛有所緩解，打消了自殺念頭。而他給予侯玉娟的心理支撐，也讓她有勇氣面對前方的黑暗。

自女兒去世后，郭建榮沒好好吃過一頓飯，整個人消瘦憔悴。侯玉娟將他的悲情人生告知兒子。曾斌流淚了：“媽媽，以后咱們多關心下郭伯伯?！贝撕?，侯玉娟做了什么好吃的，就打電話讓郭建榮來家里改善生活。遇到他加班走不開，侯玉娟就打發(fā)兒子送過去……這種精神慰藉和生活呵護，漸漸讓郭建榮對她產(chǎn)生了依戀。

侯玉娟生活艱難，醫(yī)院發(fā)了大米、食用油等勞保福利，郭建榮全送給她。侯玉娟家有什么臟活累活，他趕過去幫忙……侯玉娟漸漸愛上了郭建榮。

經(jīng)反復思考，2016年10月，郭建榮對侯玉娟提出了重組家庭的請求。侯玉娟沉吟良久，拒絕說：“老郭，你是好人，但小斌的病是個無底洞，我不忍拖累你?！薄笆裁唇型侠?？不瞞你說，遇到你們母子之前，我總想著自殺，是你們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你和小斌才是我的恩人?！边@番貼心貼肺的表白，讓侯玉娟淚奔，接受了郭建榮的求愛。

在侯玉娟母子的陪同下，郭建榮終于有勇氣踏入已一年沒進的家門。隨后，他請裝修工人重新裝修。2017年1月，婚房裝修完畢，兩人領證再婚?；楹?，侯玉娟帶兒子住進了郭建榮家，這對傷痕累累的滄桑男女抱團取暖。擔心繼子突然發(fā)病，郭建榮每天開車接送他上下學;每月他都將工資交給妻子支配。侯玉娟也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

然而心里的暗傷卻難痊愈。3月19日是郭菲菲的生日，侯玉娟買來水果、生日蛋糕，郭建榮在家里祭奠女兒后，剛剛結(jié)痂的心傷被撕裂了。晚上他一個人出門“尋找”女兒，哪怕在大街上遇到與女兒年齡、身材相仿的女孩，多看她們一眼也好。晚上10點，丈夫還沒回家，侯玉娟和兒子出門尋找。在岳麓大道上，母子倆發(fā)現(xiàn)了郭建榮的身影。他一邊走一邊呼喚：“菲菲，你在哪里？跟爸爸回家吧?！薄胺品?，我知道天堂的路太遠，你回不了家。你就在那邊等我，以后我去天堂與你相會?！?/p>

侯玉娟拉住丈夫：“老郭，你要面對現(xiàn)實，咱們回家吧?！惫s癱坐在地，滿眼淚水：“我要等女兒。”侯玉娟母子只得圍坐在他身邊。天下起了蒙蒙細雨，三個人誰也沒有動，任冷雨淋著。不一會，曾斌連打兩個噴嚏，郭建榮才從魔怔中清醒過來：繼子是病人，要是淋了雨病情復發(fā)，后果不堪設想。于是他站起身，拉著妻子和繼子回家。

此后，郭建榮同時登錄自己和女兒的QQ，與女兒進行對話，來緩解無處安放的傷痛。每天晚上10點，待繼子睡著后，郭建榮就與女兒交流：“菲菲，爸來了?！苯又钟门畠旱腝Q回話：“爸爸，我想你?！泵客砉s要與女兒聊天到凌晨。

2017年4月，侯玉娟對丈夫說：“老郭，我想用菲菲的QQ，代替她與你說幾句心里話?！惫s答應了。此后，侯玉娟每晚與丈夫進行心靈對話：“爸爸，懷念我不一定要用眼淚和悲傷，我更希望看到你堅強的樣子?！薄皩Σ黄?，女兒沒給你盡孝，你的余生一定要好好的，這樣我在天堂里才會安心。”侯玉娟發(fā)一條消息，郭建榮就哭一次。內(nèi)心集聚的傷悲，漸漸被淚水稀釋了。

5月26日，侯玉娟陪丈夫來到郊外。她將打印的聊天記錄點燃：“老郭，咱們的一舉一動，菲菲都在天堂里看著呢?！惫s看著裊裊青煙，希望它能帶去自己對女兒的思念和問候，希望它向女兒傳遞這樣的信息：爸爸會好好的！淚眼模糊中，郭建榮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

以治愈你來治愈我：失獨父親迎來人生春天

郭建榮知道，自己已不是單身，不能讓妻子和繼子跟著自己在回憶和淚水中生活。他努力讓自己快樂起來，以昂揚的精神狀態(tài)面對家人。

可獨處時，郭建榮就瘋狂想女兒，想她降生時的第一聲啼哭，想她第一次叫自己“爸爸”的情形，想她接到大學錄取通知書時，自己的喜悅……每每這時，他的淚水就無可遏制。這種人格分裂的雙面生活，讓郭建榮的人生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

2017年5月，曾斌的病情開始惡化。血管瘤破裂流血間隔由從前的半年一次，發(fā)展到兩三個月一次。6月2日晚，曾斌在家備戰(zhàn)即將到來的高考。這時一只蚊子落在他頭上，曾斌順手一拍。哪知血管瘤因震動破裂了，鮮血洶涌而出。郭建榮夫婦大驚，趕緊用濕毛巾冷敷，可血怎么也止不住。曾斌臉色慘白，陷入休克狀態(tài)。夫妻倆火速將他送往醫(yī)院。郭建榮擼起袖管，為繼子捐獻了500CC鮮血。

兩個小時后，曾斌從休克中蘇醒過來了。主治醫(yī)生凝重地對郭建榮夫婦說：“孩子雖逃過了這一劫，但血管瘤已向腦內(nèi)生長，建議盡快轉(zhuǎn)院，否則孩子的生命不會超過兩年?！焙钣窬陰捉罎ⅲ骸袄瞎?，哪怕我死，也不想讓小斌死?！睉K痛現(xiàn)實面前，郭建榮終于意識到：拯救命懸一線的繼子，遠比懷念逝去的女兒更重要，更有意義！他咬牙說：“哪怕付出再大代價，我也要將孩子治愈。”

為與死神搶奪孩子，郭建榮與全國十多家頂級醫(yī)院取得聯(lián)系，并通過網(wǎng)絡將曾斌的病例發(fā)了過去。一個星期后，他了解到北京天壇醫(yī)院有過成功治愈血管瘤的先例，激動地對妻子說：“咱們趕緊送小斌去北京治病?！焙钣窬陸n心忡忡：“手術(shù)費要50多萬，去哪里籌這么多錢啊？”郭建榮拍拍胸脯：“我是小斌的爸爸，就得負起這份責任來！”

第二天，侯玉娟發(fā)現(xiàn)丈夫準備賣轎車給兒子治病，阻止道：“小斌是我生的，我賣房給他治病。老郭，你只是繼父，不湊手術(shù)費我不會怪你?！惫s責怪道：“小斌口口聲聲叫我‘郭爸爸，這爸爸是白叫的嗎？房子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能賣。轎車是消費品，賣了不會影響我們的生活?！?/p>

很快，郭建榮以11萬元低價，將只開了兩年多的寶來轎車脫手。接著他把名下31萬股票割肉，又向親友借款8萬元，艱難湊滿了50萬。2017年7月13日，郭建榮請了半個月假，與妻子一道護送繼子住進了北京天壇醫(yī)院。3天后，曾斌接受了腫瘤切除手術(shù)。該院專家將他錯位血管切除，修復損傷的血管壁，然后將創(chuàng)口周圍比頭發(fā)絲還細的20多條血管移植縫合。驚心動魄的手術(shù)過程中，郭建榮與妻子焦慮地守在門外。當醫(yī)生宣布手術(shù)成功時，這對半路夫妻相擁而泣。

7月18日，曾斌終于闖過了危險期，轉(zhuǎn)入普通病房。郭建榮親自給繼子喂水喂飯，曾斌搖搖頭：“郭爸爸，我沒胃口，什么也不想吃。”郭建榮語氣溫和：“趕緊吃東西才能好得快，你不是一直想考大學嗎？不把身體養(yǎng)得棒棒的，怎么能重回學校？”曾斌眼里涌淚：“郭爸爸，要不是遇到你，我也許不在人世了。你就是我的親爸爸。我聽您的，多吃東西?！惫s淚光瑩瑩：“與你和你媽媽在一起，我心里也很溫暖?！?/p>

病友和醫(yī)務人員得知郭建榮只是曾斌的繼父后，不由對這個男人的博大胸懷肅然起敬。8月4日，曾斌傷口愈合良好，一家三口返回長沙。

9月初，曾斌回校復讀。每天他堅持學到晚上10點，郭建榮心疼繼子：“這么晚了，早點睡吧?！痹筇ь^說：“郭爸爸，我的生命是您給的。我要努力考上理想大學，將來才有能力報答您。”郭建榮內(nèi)心熱浪翻滾。

2018年3月，郭建榮帶繼子赴北京復查。經(jīng)檢查，曾斌各項指標恢復良好，與正常孩子沒什么區(qū)別。郭建榮夫婦欣慰不已。6月初，曾斌參加高考，以優(yōu)異成績被北京工商大學錄取?？粗拮雍屠^子高興得手舞足蹈，郭建榮的失女之痛煙消云散，他將女兒吃剩的最后一個藥盒埋葬起來，把她的房間也做了裝修，將一點一滴的悲傷痕跡抹去。

8月29日，郭建榮帶妻子和繼子來到墓地告慰女兒：“菲菲，爸爸又找到幸福了，你侯阿姨將我照顧得很好，你小斌弟弟也把我當親爸爸。以后我會在清明節(jié)來看你，希望你在天堂一切都好！”這一次他沒有流淚，而侯玉娟母子則淚光閃爍，這是為郭建榮的重生欣慰。

2019年5月8日，是郭建榮53歲生日。曾斌在北京求學，不能回長沙為繼父慶生，他便給繼父寫了一首詩：“我身體里雖沒流淌您的血，可您卻給了我第二次生命。生活在黑暗中的我和媽媽，渴望的只是一朵花，您卻給了我們整個春天。世上有一種大愛，名字就叫繼父！”

然后，曾斌通過微信將詩發(fā)給了繼父。郭建榮淚奔，心里的結(jié)徹底解開了：女兒離世，婚姻破碎后，自己又收獲了一個懂事的兒子，一個幸福的家，他終于在內(nèi)心與自己和解了！

編輯/周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