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家河的光影（節(jié)選）

王全安

1

廟會上太鬧，我還是喜歡漫步武家河。

黑鴨子緩緩地游弋，蘆葦?shù)牡褂氨凰〒u晃了幾下，又復歸平靜。

一艘小船拴在枯木上，安靜地等著誰，兩支槳悠閑成慢八字。

垂柳嫵媚，春麥清香，鳥兒呢喃，青蛙鼓鳴。

牧羊老人依坐在楊樹根上，無所事事地曬太陽。

一位釣者，像是得道的人，很久也不動，一片油菜花剛好成為他的背景。

我也停下來，坐在河邊暖土上，看春波蕩漾。

2

下到河邊，挖一把泥，團一個泥片，蹲下身，向?qū)Π?，用力劃。濺起的漣漪，圓圓地擴散，漸至于無。

不遠處，幾只野鴨子矜持地看著我。有時候，它們撲騰著灰翅膀，扇起一條長長的水紋。

仔細看，原來河水在流動，緩緩地，悄無聲息地向東流。帶走綠萍，落葉，帶不走陽光，倒影。

回到岸上，一只蝸牛殼睡在樹皮的皺紋里。

我倚在大楊樹上，微微打盹，柔軟如陽光親吻下的春水。

4

兩岸雞鳴狗叫。

臨水而居的老人坐在小馬扎上，慈祥地看著我。兩頭小黃牛悠然反芻著，時不時甩甩尾巴。

水拖車縱行于水面，小魚成群結(jié)隊。

洗臉，濯足，打水漂。然后，坐在樹根上，看水波漣漪。

鳥鳴蟬唱像催眠曲。打個盹醒來，一首小詩信手寫成。

真想建一個小屋，門沖著武家河，常開著。門前放二把小竹椅，誰累了，都可以坐。

5

蒲葦、碧荷、垂柳、游魚、野鴨、青蛙，都有靜水之心。清風徐來，微小的波瀾，效西施之顰。

沿武家河漫步，每一步都可能踩在老子的腳印上。一想到這，我就會慢下來，看那些忽忽追逐遠方的人，暗暗為他們擔憂。

累了，坐下來，清冽之水剛好濯足。

玄鳥之鳴從天靜宮傳來。

閉上眼，慢慢倒空自己，恍惚睡蓮臥于靜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