彪炳史冊的立夏節(jié)起義

胡遵遠 胡本昌 李燕

一

2019年是著名的立夏節(jié)起義（也稱商南起義）勝利90周年。1929年5月6日（農歷立夏節(jié)），在中共商羅麻特別區(qū)委的領導下，金寨西部的湯家匯、南溪、斑竹園、吳家店等地區(qū)（當時屬河南省商城縣南鄉(xiāng)）爆發(fā)了彪炳史冊的立夏節(jié)起義，并取得全面勝利。

5月9日，立夏節(jié)起義后的第三天，各路起義武裝會師在金寨斑竹園朱氏祠，成立了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一軍第三十二師。1930年2月，中共中央決定將紅三十二師和稍后同在金寨成立的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一軍第三十三師，以及先前湖北黃麻起義勝利后組建的第三十一師合編為中國工農紅軍第一軍，直屬中央軍委指揮。1931年1月，紅一軍與紅十五軍又合編成為中國工農紅軍第四軍。同年11月7日，紅四軍與同在金寨成立的紅二十五軍組建成中國工農紅軍第四方面軍?？梢哉f，立夏節(jié)起義所誕生的紅三十二師是大別山區(qū)組建最早的紅軍隊伍之一，是中國工農紅軍主力之一紅四方面軍的重要組成部分。

立夏節(jié)起義和稍后主要在金寨地區(qū)爆發(fā)的六霍起義勝利后，不僅迅速組建了紅軍隊伍、建立了人民政權、開展了土地革命，而且先后創(chuàng)建了以金寨為中心的豫東南革命根據(jù)地和皖西革命根據(jù)地。與鄂豫邊革命根據(jù)地形成統(tǒng)一的、在全國六大革命根據(jù)地中位居第二的鄂豫皖革命根據(jù)地后，金寨又成為鄂豫皖革命根據(jù)地的中心區(qū)和蘇區(qū)建設的典范。

立夏節(jié)起義是鄂豫皖邊區(qū)首次取得全面勝利的革命武裝起義。它沉重地打擊了商南地區(qū)的反動勢力，極大地鼓舞了鄂豫皖邊區(qū)黨組織和人民群眾開展武裝斗爭的信心和決心。立夏節(jié)起義的成功經驗主要是：團結廣大人民群眾、凝聚斗爭合力;堅定理想信念、發(fā)揚犧牲奉獻精神;及時地從失敗中吸取教訓、堅持在斗爭中積累經驗;切實加強黨的領導、深入一線、靠前指揮作戰(zhàn);認真謀劃、統(tǒng)一領導、精心組織、協(xié)調作戰(zhàn)等等在今天仍然具有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我們應該倍加珍惜并將發(fā)揚光大。

二

1929年3月13日，中共豫東南特委和鄂東區(qū)特委在河南柴山堡附近的南竹園舉行聯(lián)席會議，作出“積極準備，盡快發(fā)動商南起義”的決定。由于當時商城縣委遭敵破壞，會議決定商南黨組織暫歸鄂東區(qū)特委領導，以便就近指揮。為加強鄂豫邊區(qū)領導，鄂東區(qū)特委決定將商城的南部、羅田的北部、麻城的東部劃為一個特別區(qū)，成立中共商羅麻特別區(qū)委，領導商羅麻三縣邊區(qū)的工作。

4月，中共商羅麻特別區(qū)委在金寨吳家店太平山成立，徐子清任書記，徐其虛、李梯云、肖方、周維炯、廖炳國等為委員。特別區(qū)委下轄羅田北部兩個區(qū)委和商城的和區(qū)、樂區(qū)兩個區(qū)委。5月初，鄂東北特委派紅十一軍軍長兼紅三十一師師長吳光浩率10余人槍，由柴山堡到商南，幫助發(fā)動武裝起義。他們途中在羅田滕家堡遭當?shù)胤磩用駡F包圍，全部壯烈犧牲。這樣，指揮商南起義的領導任務便由中共商羅麻特別區(qū)委獨立承擔。

此時，商城反動當局加緊“清鄉(xiāng)”，各地民團都在內部清查可疑分子，中共商羅麻特別區(qū)委認為：準備已久的武裝起義如不適時發(fā)動，地方黨組織和革命力量隨時都有遭受破壞的可能。為此，便于5月2日在金寨吳家店太平山穿石廟召開緊急會議，研究舉行起義問題。會議分析了當時的形勢和舉行起義的條件，一致認為黨在商南的工作發(fā)展很快，已掌握了一定的武裝，與其坐等敵人來“收拾”，不如利用現(xiàn)有力量先發(fā)制人。經過慎重地分析和研究，會議決定改變原定在中秋節(jié)舉行起義的時間，提前到5月6日（農歷三月二十七日）“立夏節(jié)”的晚上，趁民團忙于過節(jié)、疏于戒備之機，舉行“立夏節(jié)”武裝起義。為此，專門成立了以徐子清、肖方為主要成員的起義指揮部，并制定了周密的起義計劃。

5月4日，李梯云協(xié)助徐子清，在金寨關廟墨園高氏祠召開商南各支部和農民武裝負責人會議，傳達特別區(qū)委的決定，具體部署起義行動。按照計劃，起義采取統(tǒng)一指揮、分區(qū)域行動的方式進行。總指揮部設于斑竹園橋口的王家下灣，軍事行動由徐其虛、周維炯負責;廖炳國、漆先棣負責同各地聯(lián)絡。各主要起義點的領導人和任務是：周維炯、肖方、毛月波等負責丁家埠、李家集、斑竹園等地的起義，解決楊晉階民團;徐其虛、鄭延青等負責領導沙河、禪堂一帶的起義，解決鄭其玉民團;徐子清、廖業(yè)麒、汪永金等負責吳家店、竹葉庵一帶的起義，解決柯壽恒民團;詹谷堂、袁漢銘、漆禹源等負責領導南溪農民起義。其余各點的起義，均由當?shù)攸h支部負責組織領導。起義時間統(tǒng)一定為5月6日午夜，以丁家埠為主，采取“民團起義與農民起義協(xié)同配合，各處起義同時行動”的方法，一舉殲滅商南和區(qū)、樂區(qū)兩區(qū)的三股民團，奪取武裝，開倉分糧。到5月9日，各路起義武裝會師斑竹園，建立工農紅軍和人民政權，開展土地革命。

會后，各起義區(qū)的黨組織按照特別區(qū)委的布置，緊急行動、積極準備。

三

5月4日傍晚，在丁埠大王廟的后山樹林里，幾個農民打扮的人坐在那里，好像是在休息。遠處的樹杈上，還有人在砍樹枝，并不停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一個清瘦干練、目光炯炯、穿著民團軍服的年輕人坐在中間，不停地跟周圍的人低聲說著什么。這個年輕人就是打入楊晉階民團內部的周維炯，他正在秘密地召開黨支部會議，傳達上級會議精神。他對大家說：“我們的任務就是奪取丁埠民團的槍，全殲民團。行動直接影響到整個立夏節(jié)起義的成敗，怎么個打法？同志們要好好地合計合計?！?/p>

年輕且性格急躁的嚴運生站起來，說道：“我們可以趁其不備，夜襲民團，直接砸它個稀巴爛！”

王玉田接著說：“不就30來條槍嗎？我看瞅準機會，悄悄地把它偷走算了?！?/p>

年齡偏大、沉著穩(wěn)重的田繼美說：“丁埠民團是楊晉階的主力，不僅槍好，而且民團中還有他的親信走狗。依我看，我們還是想一個穩(wěn)妥的辦法，最好是智取。”

“哎，這個主意好，咱們就來個智取大王廟！”周維炯贊賞地說。

立夏節(jié)的前一天，正好輪到周維炯“值星”，他找到民團中隊長吳成格、隊副張瑞生出主意：“隊長、隊副，明天是立夏節(jié)，叫兄弟們把屋里屋外打掃打掃，整理一下，好讓弟兄們干干凈凈地過個痛快節(jié)?！眱扇艘宦?，滿口贊同：“好好，周班長，一切由你安排?！?/p>

早飯后，周維炯吹哨子集合隊伍訓話：“明天是立夏節(jié)，隊長叫我們打掃房子，把床鋪和一些零零碎碎的都清理一下，槍支彈藥劃塊地方放在一起，不準隨便亂放?！痹谥芫S炯的指揮下，團丁們七手八腳地干起來。忙完一陣，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槍支彈藥整整齊齊地掛在正屋的墻上。其實，這是周維炯為了在暴動時便于控制槍支想出的辦法。這個辦法還真把那些不知底細的團丁蒙在鼓里了，他們一個個高興地咧著嘴笑，稱贊道：“整理一下，就比那個窩囊勁好！”

第二天，民團總頭目楊晉階派人給丁埠民團送來了過節(jié)的薪餉，丁埠街上的商人紳士和附近的農戶送來了攤派的雞、鴨、魚、雞蛋、米酒。伙房里忙開了，一股股誘人的香味直往鼻子里灌。那些兵痞團丁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直流口水，恨不得立即把那些美味全都吞到肚子里去。他們做夢也沒想到，起義軍的戰(zhàn)士們也在焦急地等待著夜晚的到來。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吃晚飯的時候到了，周維炯吹起了集合哨，點名時發(fā)現(xiàn)團丁田繼美沒到，便“生氣”地責問道：“田繼美，吊兒郎當?shù)?，到哪兒去了？吹哨子集合沒聽到？弟兄們等著過節(jié)，你盡耽誤時間！”田繼美一面系褲子，一面嘴里嘟嚕著：“我在屙屎，哪能聽到哨子響，管天管地，也管不了人家屙屎放屁！”周維炯聽到田繼美頂嘴，便發(fā)了“脾氣”：“來晚了，你還敢頂嘴！眼里還有沒有我？耽誤過節(jié)，罰你今晚站三根香的崗?！碧锢^美滿臉不情愿地站崗去了。晚上過節(jié)，那些團丁酒鬼們都想多喝幾盅，誰也不愿站崗，這下見站崗有人了，心里不由得高興起來。其實，這是周維炯為了在暴動時把大門哨掌握在起義軍手里而和田繼美故意在敵人面前演的一場戲。

晚飯開始了。5張圓桌上擺滿了酒菜等，團丁們圍了上去，一個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周維炯安排的人也按原定計劃分布在各個桌子旁。席間，周維炯抓過一把酒壺，說：“弟兄們，今天過節(jié)，為了祝隊長今后官運亨通，步步高升，我們敬他一杯酒，好不好？”話音剛落，一片贊成聲。緊接著一些團丁也跟著起哄，起來敬酒，一會兒就讓隊長吳成格喝得搖搖晃晃，醉得站不住腳，進屋休息去了。

周維炯又把目標對準了副隊長張瑞生，這個狡猾的家伙不上當，死活不接受敬酒，并說：“別敬，別敬，會猜拳的我們猜幾個?！眹肋\生卷起袖子：“我陪隊副來幾拳?！睆埲鹕允褎澣夹g高，傲慢地說：“來者不拒?！眱扇司透砷_了。機智的周維炯事先準備了兩把壺，一把壺裝酒，一把壺裝水，嚴運生的杯里倒的是水，而給張瑞生杯里倒的是酒。不一會兒，張瑞生就醉成了一攤泥。

酒喝到這會兒，那些團丁們一個個吃得爛醉，有的嘔吐，有的發(fā)酒瘋，有的又哭又笑……洋相百出。周維炯見時機已到，喊了聲動手，同志們立即收了墻上的槍支，把張瑞生捆個結結實實的，并叫醒了吳成格。這時外面接應的同志已到，嚴運生朝天空打了幾槍，大聲叫著：“共產黨來了！”那些團丁們的酒一下就嚇醒了，一個個乖乖地當了俘虜。周維炯向民團士兵講話：“弟兄們，不要驚慌，我們就是共產黨，我們共產黨是專門打富濟貧的，是給窮人出力撐腰的，有愿意干的就留下，不愿意干的可以回家?！泵駡F士兵中不少都是些沒辦法生活被騙來當兵的，又加上平時受到周維炯的影響，聽到共產黨是打富濟貧的，大多數(shù)都愿意留下來干。

丁埠民團暴動成功后，周維炯立即派了4個起義軍戰(zhàn)士連夜去湯家匯楊晉階家取槍。4人抄近路翻山越嶺，直奔湯家匯。到了楊家，叫開了門，楊晉階的大兒子在家，問：“什么事？”起義軍戰(zhàn)士說：“李集發(fā)現(xiàn)了共產黨，‘炯爺叫我來取槍，好去打共產黨?！甭犝f是打共產黨，對方就把槍交了出來。起義軍戰(zhàn)士正要離開，一個住在楊家的國民黨清鄉(xiāng)委員聽說打共產黨，非要跟著一塊去，起義軍戰(zhàn)士滿口答應。剛翻過一個山頭，那家伙就累得走不動了，又改變主意要回去，戰(zhàn)士們說：“好！送你回老家吧！”“叭”的一槍，把這個罪大惡極的家伙干掉了。

四

立夏節(jié)之夜，吳家店、包畈、斑竹園、沙堰、沙河、西河、丁家埠、李集、南溪等10多個地方在丁埠民團暴動的同時都舉行了暴動，并取得了全面勝利。

吳家店竹葉庵駐有羅志謙民團30多人（原系柯壽恒的一部）。立夏節(jié)午夜，徐子清、廖業(yè)麒、汪永金、周世覺等帶領農民武裝50多人，將竹葉庵圍住，由民團中的共產黨員周厚玉、林樹生做內應，順利摸掉敵人的崗哨。農民武裝沖進去，敵人全部投降。

沙堰徐王廟駐有岳正富民團一個班。在解決了斑竹園的文昌宮民團同時，李梯云、林英谷等帶領沙堰農民自衛(wèi)軍30多人在打入敵內部的共產黨員徐先甫配合下，以給岳正富送信為名，喊開了大門，包圍了敵人寢室。李梯云大喊：“我們是農民自衛(wèi)軍，你們要不投降，都休想活命！”團丁們聽說岳正富已經投降了，自己又被包圍，只得繳械投降。接著，農民自衛(wèi)軍又連夜奔襲長嶺關附近的大屋灣，活捉了國民黨河南省黨部委員、大惡霸羅維楚。

沙河盧銀冰民團20多人駐在沙河佛緣庵里。徐其虛、鄭延青率領隱蔽在太平山上的張貽志等30多名農民武裝人員，經柏樹沖直奔沙河。午夜趕到后，和白天已埋伏在山上的共產黨員楊珂領導的20多名農民自衛(wèi)軍一起，將佛緣庵包圍。打入民團當兵的共產黨員阮紹宏等密切配合，用事先準備好的煤油火燒民團營房。從夢中驚醒的團丁倉皇外逃，徐其虛、鄭延青率領農民自衛(wèi)軍乘勢猛攻，打死4人，盧銀冰逃跑，其余全部當了俘虜。接著又在當?shù)剞r會會員葛海洲等人的配合下，攻打惡霸地主漆繼堂的莊園，處決3個反動分子，開倉分糧。

南溪是商南的一個較大集鎮(zhèn)，豪紳勢力較大，商城反動政府認為統(tǒng)治有力，沒有派民團駐扎。立夏節(jié)前一天，共產黨員詹谷堂、袁漢銘、漆禹源等召開了南溪各支部書記會議，決定組織農民武裝和農協(xié)會員，立夏節(jié)晚上到南溪火神廟集會。

立夏節(jié)午夜，洪學智、閔鴻友、陳伯祿等200多名聯(lián)莊隊員、農協(xié)會員和詹谷堂率領的明強學校一部分師生，舉著紅旗，拿著火把、大刀、土銃，集會火神廟。詹谷堂在會上宣布南溪農民暴動勝利，建立農民政權——農民委員會，鳴槍、放爆竹慶祝勝利。詹谷堂還即興寫了一副對聯(lián)，貼在火神廟大門上。上聯(lián)是：紅軍初暴動，應教普天赤化;下聯(lián)是：政權新建立，喜看遍地紅花。暴動隊伍當夜打了碾子灣陳玉豐、黃鶴灣林亞東等10多戶土豪，分了他們家的糧食。

在黨組織的正確領導和精心組織下，各個暴動點捷報頻傳，起義人員無一人傷亡，十分順利。一夜之間，楊晉階民團被基本瓦解，柯壽恒、鄭其玉兩民團大部被殲，余者皆逃往麻城和羅田。整個吳家店、斑竹園、南溪地區(qū)基本上為黨組織領導的革命武裝所控制。立夏節(jié)暴動成功了！

5月9日，各路起義大軍從四面八方匯集到斑竹園朱氏祠，宣布成立中國工農紅軍第十一軍三十二師，周維炯任師長，徐其虛任師黨代表，黨在鄂豫皖地區(qū)的第二支紅軍隊伍就此誕生了！

（責任編輯：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