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模態(tài)符號學視角下杭州城市身份構建研究

蘭藝婧

【摘 要】本文將以中國民歌《化蝶》為研究對象，以多模態(tài)符號學、音樂話語為研究視角，通過分析歌曲歌詞的活動圖式，分析歌詞的參與者、過程類型和歌詞的環(huán)境等，從歌詞的語言選擇展示了民歌《化蝶》的身份：追求男女平等和諧，與外來文化求同存異，與時俱進，獨立自主的身份。

【關鍵詞】多模態(tài)符號學;身份;化蝶

中圖分類號：J652.2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7-0125（2019）14-0044-03

隨著社會經(jīng)濟的高度發(fā)展，人們在物質生活得到極大滿足的同時越來越注重精神文化生活的追求，而現(xiàn)當代歌曲在人們的精神文化生活中無疑扮演著舉足輕重的角色。歌詞作為一首歌曲的重要部分，往往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筆者以中國民歌《化蝶》為語料，其研究目的是探討在社會符號學框架以及當今社會文化背景下，如何利用音樂符號實現(xiàn)社會意義，構建城市身份。

一、社會符號學視角的《化蝶》歌詞分析

（一）簡述社會符號學的研究對象與方法

社會符號學的理論方法來源廣泛，其發(fā)展的關鍵推動力是Halliday社會符號學語言觀，韓禮德（1985）從索緒爾的語言受外部影響的思想出發(fā)，主張將語言看成社會符號，從語言與社會文化背景的互動關系來研究語言，將語言的功能分為概念功能（ideational function）、人際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和語篇功能（textual function）。在20世紀80年代后半期和90年代初期，悉尼符號學界的工作者們闡述了社會符號學，并且推動了社會符號學的發(fā)展。Kress 和van Leeuwen則發(fā)展了系統(tǒng)功能語言學理論，認為圖像也是社會符號，韓禮德的社會符號學理論同樣也適用于圖像的分析。他們把多模態(tài)語篇作為一個整體來分析，而不是把圖像看成是對語言文字的插圖或示例，打破了語言研究和對圖像研究之間的界限。

（二）中國民歌《化蝶》歌詞分析——從社會符號學角度

《化蝶》是閻肅根據(jù)小提琴協(xié)奏曲《梁山伯與祝英臺》的主題曲改編填詞而成的歌曲（閻肅，2017：29），本文采用新華出版社于2017年發(fā)行的書籍《閻肅經(jīng)典歌詞300首》中《化蝶》的歌詞為分析語料。歌曲由三個相同的樂段連綴而成，每個樂段為四個樂句構成一段體，歌曲的開頭有前奏（引子），中間有間奏（經(jīng)過句），實際上相當于一個樂段的三次反復。

Machin（2011）指出，社會符號學方法對傳播者使用符號資源實現(xiàn)特定目標，傳達特定想法、態(tài)度、價值觀和身份的方式感興趣。除了少數(shù)作者（Tagg、Middleton、 Walser）之外，人們很少關注聲音本身傳達意義的方式。

因此，如果想研究聲音如何交流，必須超越形容詞來系統(tǒng)地描述音高范圍（pitch ranges）、音符選擇（choice of notes）、器樂譜寫（instrumentation），清晰度（articulation）、樂曲改編（arrangements）和節(jié)奏（rhythms）等內容。

本文分析歌詞的工具有：活動圖示、過程分析、語言選擇、環(huán)境分析、參與者分析，最后總結歌詞的社會符號學含義。

1.歌詞的活動圖式。本節(jié)介紹如何揭示歌詞的基本話語或“活動圖示”;換句話說，在最簡單的層面上講述這首歌中的故事。這是獲取歌詞核心內容的一種方法。Wright（1975）認為，如果在這個特定的結構中A是男性而B是女性，那么這只是一個關于不同性別之間的愛情故事。但如果A也是上層階級而B屬于工人階級，那么它就是一個關于階級差異可能涉及價值沖突的故事，從文化價值觀來看，提取這一基本核心非常具有啟發(fā)性。因此可以用活動方式分析歌詞，以揭示核心意義。Machin（2010：78）認為，歌詞是藝術家告訴我們如何傾聽，如何將歌詞意義融入音樂中的一種方式。歌詞不僅涉及藝術家所講的故事，還涉及傳播有關其身份的話語。分析歌詞的第一步是了解歌曲中發(fā)生的基本事件;活動圖式僅僅意味著實現(xiàn)這種話語的活動順序。

這首歌的第一節(jié)以倒敘的手法描繪了草長鶯飛的春天，二人墳前彩蝶翩翩如詩如畫的情景。第二節(jié)闡述了梁山伯與祝英臺兩人在杭州求學三載，感情日深，依依惜別的畫面。第三節(jié)進入全曲的高潮部分，由于二人家庭地位懸殊，陰差陽錯之下無法結為夫妻，梁山伯悲憤交加一病不起。祝英臺在與馬文才成親當日下轎祭拜梁山伯，突然狂風大作，她便縱身跳入裂開的墳墓，不久，墳墓里飛出一對形影相隨的蝴蝶，好似梁祝二人在另一個世界比翼雙飛。筆者認為，梁祝的故事之所以流傳千年并且歷久彌新的原因，除了二人真摯的情感值得贊頌之外，還因為這是一個與階級差異封建主義婚戀觀作斗爭的愛情故事，祝英臺對獨立且自由婚姻的追求符合現(xiàn)代社會價值觀。

因此，在分析歌曲《化蝶》之后活動圖示大致如下：彩蝶翩翩、同窗生情、樓臺訣別、英臺抗婚、投墳化蝶。

2.歌詞的語言選擇。重疊詞是漢語中一種極具特色的詞匯類型。在《化蝶》歌詞中出現(xiàn)的疊詞有：“青青““雙雙”“生生”“切切”“翩翩”。其中“碧草青青” “彩蝶雙雙” “生生愛”出現(xiàn)在第一小節(jié)，這三對重疊詞不僅協(xié)調了音節(jié)，給聽眾帶來了逼真的畫面感，而且渲染了歌詞意境，展示了梁祝細膩委婉的感情。第二小節(jié)的歌詞描繪了二人十八樓臺相送“情切切”的畫面，重疊詞的使用讓情景過渡更加自然，并且與第三小節(jié)二人化蝶后“翩翩花叢來”形成了呼應。這兩個重疊詞展現(xiàn)了梁祝不論真人或是化為蝴蝶，人物形象一樣豐滿，感情一樣深厚。

重復是歌詞中常見的修辭手法，這首歌的歌詞被重復運用的詞匯有：“彩蝶”“樓臺”（各重復運用了兩次）;第一小節(jié)和第三節(jié)重復的“彩蝶”在歌詞中不僅起到了加深印象、首尾呼應的作用，更是一種情感的宣泄，此處的重復，既表明詞作者對梁祝二人遭遇的痛惜之情，也暗示了對現(xiàn)實的回避，仿佛將“彩蝶”作為梁祝生命的寄托?！吧砘实笔橇鹤９适碌狞c睛之筆，它不是文人天真又浪漫的幻想，而是千百年來廣大民眾對兩性關系的深刻體悟和詩意表然?！皹桥_”是第二小節(jié)的最后一個詞和第三小節(jié)的第一個詞，作為梁祝惜別和訣別的地點，“樓臺”承載了二人濃厚的感情色彩，此處的重復表示了詞作者的不解和憤慨，另一方面也表達出深切的無奈。

3.過程分析。系統(tǒng)功能語法認為，語言承擔著各種各樣的功能。Halliday（1985） 將其中的功能語法分成三個 “純理功能”，分別是概念功能、人際功能和語篇功能。概念功能是指語言對人們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各種經(jīng)歷的表達，即反映主、客觀世界中所發(fā)生的事，所牽扯的人和物以及與之有關的時間、地點等因素。及物性（transitivity）是表現(xiàn)概念功能的一個語義系統(tǒng)，其作用是把人們在現(xiàn)實世界中的所見所聞、所作所為分成若干個 “過程”（process），即將經(jīng)驗通過語法進行范疇化，并指明與各種過程有關的 “參與者”（participants） 和 “環(huán)境成分”（circumstance）。

胡壯麟教授（1994）指出：“語篇指任何不完全受句子語法約束的在一定語境下表示完整語義的自然語言。目的是為了通過語言這個媒介實現(xiàn)具體的交際任務或完成一定行為”。歌詞作為介于書面語篇和口頭語篇的一種特殊語篇形式，與其他語篇類型一樣承擔著一定的功能。因此《化蝶》歌詞也蘊含著豐富的及物性過程，標記如下：

碧草青青（關系過程1）花盛開（物質過程1）

彩蝶雙雙久徘徊（物質過程2）

千古傳頌（物質過程3）生生愛（行為過程1）

山伯永戀祝英臺（心理過程1）

同窗（環(huán)境成分1）共讀整三載（物質過程4）

促膝并肩（物質過程5）兩無猜（心理過程2）

十八（環(huán)境成分2）相送（物質過程6）情切切（心理過程3）

誰知（心理過程4）一別在樓臺（環(huán)境成分3）（存在過程1）

樓臺（環(huán)境成分4）一別恨如海（關系過程2）

淚染雙翅（行為過程3）身化彩蝶（行為過程2）

翩翩花叢（環(huán)境成分5）來（行為過程4）;

歷盡磨難（物質過程7）真情在（存在過程2）

天長地久不分開（物質過程8）

經(jīng)過統(tǒng)計，全篇的及物性過程20例，分布如下：物質過程共8例， 約占全篇的40%;心理過程共4例，約占全篇的20%;行為過程4例， 約占全篇的 20%;存在過程2例， 約占全篇的 10%;關系過程共2例，約占全篇的 10%;言語過程無，環(huán)境成分4例。

全篇物質過程出現(xiàn)最多，按照參與者的不同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與人物動作相關的物質過程：物質過程3， 4， 5， 6， 7， 8，這些過程中動作者（actor）是梁山伯與祝英臺，雖然沒有明確寫出主人公的名字，聽眾也能通過“傳頌，共讀，促膝，相送，歷盡磨難，不分開”這些連貫的， 富有感染力的動詞了解梁祝二人相識、相知、相愛、離別、殉情的故事。

與自然動作相關的物質過程：物質過程 1， 2。以上兩個物質過程，自然物質“花”，“彩蝶”是動作者（actor），都是帶著濃厚中國風意象的物質。春日里盛開的花朵和互相嬉戲徘徊的彩蝶，給聽眾營造了一個詩意絢爛的環(huán)境和氛圍，二者極具畫面感和色彩感，引人遐想的同時為后續(xù)的物質過程鋪墊了歡快的前奏，觸動了聽眾愉悅的心情。

心理過程在語篇中共有四例。其中感覺者（senser）都是梁祝二人，其中“永戀，兩無猜，情切切，誰知”都表達出二人真摯又純真的愛戀，透過這些心理過程，用寄情于景，情景交融的方式，展示了歌曲的感情基調和二人情感的升華。

行為過程共有四例， “生生愛，淚染雙翅，身化彩蝶，翩翩花叢”雖未明確暗示行為者（behaver）的名字，卻用蝴蝶作為意象，展現(xiàn)了悲壯的感情基調，讓聽眾唏噓不已，潸然淚下。

存在過程共有兩例， 其中“一別在樓臺，真情在”交代了故事的發(fā)展背景，補充說明了梁祝二人天各一方，彼此相愛卻被迫分離的殘酷現(xiàn)實，即使投墳化蝶也無法將他們分開的頑強意愿。

關系過程全文中共有兩例。關系過程重視物體之間的聯(lián)系和物體所處的環(huán)境以及物體的性質特征（王寅，2010：103）。語篇中的關系過程1是對“碧草”的描寫，屬于“識別”類的關系過程， 為春景營造出生機勃勃的氛圍。關系過程2“樓臺一別恨如?！笔潜硎尽皻w屬”的關系過程的小句。所謂“歸屬（attributive）”，是指“某個實體具有哪些屬性，或者屬于哪些類型”（胡壯麟，1989：75）。其中表示“屬性（Attribute）”的成分是 “?！?，作為“載體（carrier）”的是 “恨”，表示關系過程的動詞是“如”，為二人樓臺別離增添難以釋懷之感，依依不舍之情。

全篇中沒有言語過程。存在過程交代了故事的背景，零言語過程正是語篇存在過程的結果，在歌曲中，梁祝二人即使生死兩相隔，也有讓自然物質替他們傳達彼此之間深厚的情感，任何言語表達在歌曲氛圍的烘托下都是多余的。同時，零言語過程也是歌詞創(chuàng)作者的一種策略， 許多言語空白讓讀者隨著心境的變化充分發(fā)揮想象力繼續(xù)填補，令人回味無窮。

（三）參與者分析

歌詞的進一步分析是詢問誰是誰以及他們做了什么。在本節(jié)中，我們將討論其中的第一個問題。Machin（2010）提供了參與者用語言表達方式的清單。我們可以借鑒這些來更準確地思考歌詞的含義。

1.Personalized擬人化

2.Individuallised 個體化

3. Nominalised實名化

4.Functionalisation 功能化

5.Anonymous 匿名化

6.Aggregated 聚合化

7.Objectivated 客觀化

將注意力轉向歌詞的參與者，我們發(fā)現(xiàn)《化蝶》歌詞中參與者匿名化頻率較高，歌詞的第二小節(jié)和第三小節(jié)幾乎沒有出現(xiàn)實名化的參與者，而第一小節(jié)的參與則出現(xiàn)了匿名化。該歌詞中實名化的參與者有：碧草花彩蝶山伯英臺。

第一小節(jié)中，“碧草，花，彩蝶”三種參與者為聽眾構筑了一幅溫馨和諧的感情基調。其中“彩蝶”也是被擬人化的參與者，原型是梁祝二人?！吧讲薄坝⑴_”則是實名化的參與者，為聽眾創(chuàng)造了一種親密之感，同時為接下來兩小節(jié)參與者的匿名化埋下了伏筆。

第二小節(jié)和第三小節(jié)歌詞的共同點是句子主語的消失，也就是參與者匿名化（Anonymous）也就是在歌詞中能推斷出參與者的身份但文中從未直接表示。這兩小節(jié)的參與者都是梁祝二人，匿名化的方式能更好地發(fā)揮聽眾的想象力，同時讓歌詞情感的表達更加簡潔直白，讓歌曲富有真實感。

（四）環(huán)境成分分析

環(huán)境成分是提供有關過程事件的時間、地點、方式或原因等以補足過程意義的（王寅，2010：103）。

環(huán)境成分在語篇中雖有四例，但有兩處重復，實為三例，分別是：十八，樓臺，花叢。詞作者在語篇中加入與過程相關的環(huán)境成分后，進一步渲染了歌曲氛圍，傳遞了足夠的信息，加深了聽眾對于劇情的理解。三處環(huán)境成分的描寫也是梁祝二人感情線的延伸，歌詞中“樓臺”作為一個重要的環(huán)境成分，見證了梁山伯十八里路的相送和二人的依依惜別。同時這又是劇情的轉折點，樓臺一別竟成二人生前的最后相見。最后兩只彩蝶破蛹飛出，梁祝二人終于歷經(jīng)磨難，“翩翩花叢中”，此處寄予了詞作者對于真摯愛情的美好祝愿。這些意象的描述貫穿于整首歌詞始終，真切地展現(xiàn)了每個意象的蘊意，既給歌曲增添了藝術美感又表達了詞作者對人生的體驗和對生命的感悟。

二、中國民歌《梁祝》的身份構建

項蘊華（2009）認為社會關系、社會身份、文化價值觀和意識形態(tài)在一定程度上是通過話語體現(xiàn)的，作為體現(xiàn)交流行為的音樂話語也同樣可以構建音樂話語的身份。

自古以來，蝴蝶一直是詩人傳情言志的載體，在歌曲《化蝶》中“彩蝶雙雙久徘徊”的畫面?zhèn)鬟_了蝴蝶什么身份呢？王佳寶（2009）言道，“中國傳統(tǒng)文化對于蝴蝶有三種境界的理解：美麗之蝶，自由之蝶，愛戀之蝶?！?在《化蝶》中，蝴蝶成為美麗、自由和愛情的化身，它身上凝聚和承載了中華文化對美好未來的向往和追求。

在第一小節(jié)中，碧草繁茂，花團錦簇的畫面展現(xiàn)了美好環(huán)境的社會背景;彩蝶飛舞的描寫則象征表達了自由的渴望，對生命的寄予;“千古傳頌，山伯永戀”中則揭示了以男性為主導的性別關系以及對永恒真愛的向往。

第三小節(jié)“樓臺一別恨如海，淚染雙翅，身化彩蝶，翩翩花叢來，歷盡磨難真情在，天長地久不分開”中，“恨，淚，磨難，不分開”這些具有強烈感情色彩的詞，反映了梁祝對封建社會制度的抗議，同時也顯示了對真愛的渴望，對忠貞愛情的向往。

三、結語

音樂被視為多模態(tài)交際行為，而不僅僅是頁面上的書面歌詞或音符。歌詞分析旨在對音樂進行更加系統(tǒng)和徹底的理解并且有助于音樂潛在意義的傳遞。通過分析歌曲《化蝶》，我們可以看出，音樂與身份，思想交流以及社會活動息息相關。

基于音樂的創(chuàng)作背景與梁祝故事的傳說，該歌詞表明了梁祝式的愛情已經(jīng)超越了古代男權中心主義的文化思想，翩翩起舞雙飛的彩蝶成為新型平等自由的兩性關系的象征，同時昭示了追求男女平等和諧，與外來文化求同存異，與時俱進，獨立自主的身份。筆者希望對《化蝶》歌詞的多模態(tài)的分析能夠引起更多學者對于音樂符號資源的關注，希望本研究能夠為今后相關研究的進一步開展提供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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