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古城里的前世今生

文/袁恒雷

多少年來，蘇州的繁華全交給了新區(qū)與園區(qū)，而古城部分從沒有建設高樓大廈，依舊是身著青澀花衣布衫的婉約少女形象。

與我結伴前來的友人是第一次來蘇州，她看到古城的粉墻黛瓦小橋流水，還有那些阡陌幽巷落地花窗，真是被迷醉了。近些年來，古城區(qū)依次通了輕軌、地鐵，但你會發(fā)現(xiàn)那些市政建設能在地下的盡量不在地面露頭，為了不破壞古城風貌，選擇繞開，這種合理規(guī)劃既保留了蘇州古典秀美的舊貌，又方便快捷了現(xiàn)代蘇州。

蘇州的私家園林名滿天下，不僅數(shù)量眾多，還各具特色。我們?nèi)绻胍喿x蘇州，體味蘇州的古樸文化、精神內(nèi)涵，不去蘇州園林是肯定不行的。在蘇州園林里你會讀到這座城市的千年底蘊與人文風貌，那是經(jīng)過幾千年都未曾更改的唯美，里面宋元明清的古韻被園林的墻保護著，園林的主人雖然歷代迭變，但其精神的脈絡卻一直延續(xù)至今。

走在蘇州古城里，許多人喜歡徘徊在那一條條古街古巷里。若說聞名遐邇，自是山塘街與平江路莫屬了，這兩條古街自唐宋時期便是蘇州名街，到今天依然是古色古香。有駕娘在小河里搖著木船唱著吳歌出來了，她們搖啊搖啊，恰如從唐詩宋詞中走來，船里的游人在給她們拍照鼓掌，一曲歌罷還要再來。橋下還有拍寫真的姑娘，或著時尚裙擺，或著古典衣衫，裊裊娜娜，娉娉婷婷，你說不準她們來自哪里，但在江南如此詩情畫意的背景下，她們美得簡直就是一幅畫。再往前走著，路邊的音箱里放出了評彈，說實在的，如果沒有看到唱詞，我真的很難聽懂一個完整的句子，但我卻欣喜于這樣的詞調(diào)，真的如宋詞元曲一樣的婉約纏綿。唱者們猶如桂花糕的甜糯綿軟，極為筋道，這種意境應該是在樓上的茶館里聽著，窗邊是淅淅瀝瀝的雨，茶煙裊裊中，一曲曲評彈古調(diào)令你仿佛穿越回千年前的唐宋古韻中。閉起眼睛享受著，迷離著，多少樓臺煙雨中，江河湖中轉畫蓬。

而蘇州城內(nèi)，大大小小的巷子太多了，那里面你不期然地就會遇到諸多名人故居，但更多的是尋常百姓的現(xiàn)實生活。我看到有蘇州阿婆在一口井邊汲水洗衣服，而我的身后是車水馬龍的繁華街道，一進入巷子里卻是如此煙火的生活。粉墻黛瓦是江南建筑的標志，若是墻上再有碧綠的藤蔓，那感覺就更夠味兒了。有孩子在門口玩耍，有情侶在依偎打鬧，有電視嘩嘩啦啦的聲音，路燈昏黃，燈線往復，沒錯，活像賈樟柯電影鏡頭里的生活，卻又那樣真實呈現(xiàn)在你我面前。

走在古城里，寺廟是你總會遇到的。自“南朝四百八十寺”起，人文薈萃的蘇州城就是寺廟香火的旺地。在古城區(qū)有兩大香火名寺，一個是寒山寺，一個是報恩寺。寒山寺幾乎都不必我再做冗述。在我看來，南寒山北少林當是中國最出名的兩大佛寺。

少林寺當然是因為它的佛禪文化與武術文化，而寒山寺的盛名首先歸功于唐朝兩位詩人，一是張繼與他寫的《楓橋夜泊》，一首詩成就了兩大景點，并光照千古，傳唱至今。另一位是唐朝神秘詩僧寒山和他的三百余首詩歌。寒山寺的外墻內(nèi)壁現(xiàn)在刻印著寒山多篇名作，他與拾得的和合佳話廣為流傳，寒山寺為他們設立了寒拾殿。近十年來，寒山寺主辦的和合文化論壇影響越來越大，成果卓著，讓寒山寺成為了中華和合祖庭之一。而另一座古寺本名報恩寺，現(xiàn)在它的主要建筑物是聞名遐邇的北寺塔。來過蘇州的人都知道，蘇州城內(nèi)最高的建筑不是別的高樓大廈，而是這座古佛勝塔。此塔高76米，夜晚降臨，只見燈光照滿塔身，猶如佛光普照，璀璨奪目，令人拍手叫絕！即便你是個無神論者，看到如此莊嚴肅穆的場景也不得不為這樣的光影所震撼，這便是宗教與文化的力量。

蘇城內(nèi)還有一些相對來說不知名的小寺廟，你在巷子里左拐右拐，也許就能遇到這樣一座不知名的小寺廟。但這些寺廟的僧人參佛禮佛的功課從不懈怠，他們對自己的事業(yè)極其欽敬，絲毫不允許外人有不敬佛的舉動出現(xiàn)。所以，無論是大寺廟還是小寺廟，佛的地位都是平等的，而在佛教看來，人人又都心具佛性，都可以成佛。在我看來，佛性便是慈悲性善的心性，讓世間因為我們的存在而變得愈加溫暖明亮，才是我們應有的價值。

穿過一條條幽深的古巷，走過一條條濃密粗大的古樹后，就來到蘇州城的城門了。蘇州古城的城門現(xiàn)在主要有八座，這些城門也是自唐宋以來就存在的。這其中最古老的當屬相門，那要追溯到先秦時期了，因春秋吳國大臣伍子胥在陽澄湖畔“相土嘗水，象天法地”、“相其他，欲筑城于斯”而得名。蘇州人沒有忘記他的恩德，給他專門設立一個區(qū)叫相城區(qū)，城區(qū)的城門也隨即稱為相門。當年伍子胥曾多次勸諫吳王夫差殺勾踐，夫差不聽。夫差急于進圖中原，率大軍攻齊，伍子胥再度勸諫，夫差暫不攻齊而先滅越，遭拒。夫差聽信太宰伯嚭讒言，稱伍子胥陰謀倚托齊國反吳，派人送一把寶劍給伍子胥，令其自殺。伍子胥自殺前對門客說：“請將我的眼睛挖出置于東門之上，我要看著吳國滅亡。”在伍子胥死后九年，吳國為越國偷襲所滅。

若這么一說，這些城門是見識了不少戰(zhàn)火的。往近一些說，元末明初的朱元璋與張士誠的戰(zhàn)爭，太平天國戰(zhàn)爭，這些戰(zhàn)火都對這些城門和附近的古寺構成了巨大的損毀，所以蘇州的很多文物古跡真的是屢毀屢建。我們現(xiàn)在眼前看到的這些城墻自然是新修葺的，就這樣也已經(jīng)非常古樸端莊了，數(shù)百年前上千年前的城門當然更有韻味。歷史只能追憶，如今這些城門依舊能矗立在原有的基座上已是極其難得。特別是這保存至今的城門共同守護的護城河，“乾隆號”在上面不斷游弋，夏日里，人們乘坐其上，被兩岸的燈光秀迷住了，手機相機頻頻閃亮。坐在游船里，抬頭向兩岸望去，只見火樹銀花，各類建筑繽紛多姿，古典與現(xiàn)代交相輝映，天上明月流彩，不知今夕何夕，端的是人間天堂。

我是真的喜歡我的第二故鄉(xiāng)，我的蘇州，即便我一次次地走過你的身邊。我在想，我的前世一定屬于這里，就住在某一條小巷里，某一條河岸邊。我望著窗外的香樟，侍弄著我后院的桂花樹，在夏日的午后睡在躺椅里，如蘇舜欽一樣“樹陰滿地日當午,夢覺流鶯時一聲。”聽黃鶯飛過樹梢，然后在鳥鳴中慵懶醒來。

我還會再來幾次蘇州古城的，等我再來陪你的時候，你依舊擁有最初的笑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