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延伸（組詩）

張平

樹林里強大的動力

一管看不見的笛子

推動樹

靠近樹的人

這是一位老人，鶴發(fā)童顏

自在的表情

仿佛拒絕天空

貼身物也不是笛子

他接住的是流水

河床依舊汩汩淌動

他依舊憂傷

滑過愛情

他依舊放飛

快樂如鳥

不再吹奏

每一棵樹都有七個小孔

秘密地透射陽光

我也沒有離開

他的指尖滑過我的錦囊

植 入 鈴 聲

只有母親的菜地讓我走走

這手工作坊

水壺噴灑還是最初的曲線方式

沒有招呼鳥兒

鳥兒也落在鋤尖

聽一段過時的音樂

哼唱的人沒有過時

她的臉上還不斷翻新一些事物

只有母親的菜地讓我彎下腰身

親近了土塊

掰開土塊，并沒有散失

聚攏了更多

排列的青菜

像一隊小學(xué)生正在操場集合

退休的母親

一個人喊著口令

那是從內(nèi)心的樹林回蕩

青春就是那條山路

每天走幾個來回

一座山村小學(xué)并不寂寞

只有母親的菜地讓我植入鈴聲

輕輕地敲吧

那塊銹色的鐵片

坡地零亂的羊群

又有秩序地端起課本

行 星

行星的一些秘密，為消失的人命名

他們于是有了線索

一匹馬在村莊嚼夜色

失眠加劇

很快就會匯合，大海退至幕后

我也給自己的行星命名

低垂的天空

無法區(qū)分海天的界線

我也融合了事物

像穿過圣經(jīng)

將失散的合攏

鴿 子

經(jīng)過村莊的鴿子并不多

鴿子飛來

我照著翅膀畫翅膀

在白紙飛翔

一遍遍練習(xí)

總是不完整

更像一些傷

怎么也修改不好

我掉下來

雖然沒有重重摔倒在地

覺得這練習(xí)是個錯誤

竹 筏

撐篙并沒有發(fā)聲

水撫摩了肉體的船身

不急于趕往

碼頭顯得更像碼頭

當(dāng)影子劃向水中央

更像碼頭驅(qū)離

靠岸是脆弱的

簡約的線條并向風(fēng)中

也沒有多出一顆斜立的太陽

綠 蘿 延 伸

綠蘿一步步延伸

到最新版

到呼吸

屋子開始變寬

窗戶沒關(guān)緊沒關(guān)系

一些鳥兒的影子已經(jīng)進來

一片葉子重新構(gòu)思

障礙物少了

綠蘿支架下

光寂靜了

貓?zhí)搅嗣媲?/p>

萬物相互依存

我對自己的錯誤

找到了正確的答案

在三角板找到熱烈的紅

熱烈的不是花，有時相遇的一瞬

紅的天空下

葉子移植于心，去年的生長

也不是一株植物

夜色中行走

走成了自己的天空，在酒杯里從頭來

在誓言中重新死亡

就這樣轉(zhuǎn)身

花紅滿地，而秋天回到春天

午時回到晨曦

在三角梅里找到提燈的人

映亮臉龐

周圍的黑暗暫時沒有漫延

他們好好生活

情節(jié)一片片展開

沒有結(jié)尾

白 玉 蘭

這樹木之間的空看不見

就像白玉蘭花開的熱烈

花瓣的空看不見

經(jīng)過的人仰望

接于身世

在相似的風(fēng)聲止于陽光

也不看不空

他們的感傷是一個切面

并不流淚

咬緊自己

試圖開放

不止是一種激昂情緒

在內(nèi)心搖擺

一張紙片也接不準

天上的事物

通過星星打開天空

以為手中有一根燈繩

都是假想

星星也是被放逐的

有一個夜晚正好與我的住宿形成對角

正好我在身體里搬動石頭

星星，在漆黑時，摸不到時

不就是石頭

暗處滾動，悄無聲息

我也給天上事物命名

給這顆星星按上名字

那顆星星按上流失的地理

眾星捧月，也是假想

月色無邊

我也沒有一條邊

從沿溪的邊，我在找光芒的寓所

天 蒙 蒙 亮

村莊在畫草圖

早啼的雞是聲帶的草圖

我于腰間別著柴刀

以及趕赴的十里林地

是另一幅草圖

就會看清一切，就會光線溢滿

每一個角落的草圖

即將有砍木頭的多聲部草圖

木頭倒下去傾斜的草圖

這一天提早出發(fā)，與我相遇之人

都在畫激情的草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