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教育辦事處與天津的尊孔復古運動

姜欣宇

摘 要：1915年成立的“社會教育辦事處”是民國初年活躍在天津的重要尊孔組織，其致力于興辦天津本地的尊孔活動，并得到了政、商、學界的有力支持，成為天津尊孔復古運動中最為引人矚目的組織。

關(guān)鍵詞：尊孔復古運動;天津社會教育辦事處;尊孔組織

尊孔活動在民國初年曾一度興盛，國內(nèi)很多學者已對此問題進行過討論。如韓華的《民初孔教會與國教運動》;左玉河的《民國初年的信仰危機與尊孔思潮》;邱巍所著《民初孔教會及孔教運動》。但是，據(jù)筆者所見，國內(nèi)研究尊孔運動的學者，大多關(guān)注的對象是孔教會，而對其他尊孔組織及其活動的關(guān)注較少，而對于天津地方尊孔組織的研究更是罕見。本文欲以《大公報》、天津商會檔案、《社會教育星期報》等報刊、檔案資料對天津社會教育辦事處在地方的尊孔活動進行研究。

一、“腐儒”與“新學”——天津教育界的尊孔淵源

天津教育界在尊孔復古運動中扮演了十分重要的角色。其中最為引人注目的組織是在1915年由林墨青等人成立的天津社會教育辦事處，這一機構(gòu)具有官方背景。社會教育辦事處關(guān)注于對民眾普及舊道德、組織了多次大規(guī)模的祭孔活動與天津文廟的修繕工作，并通過《社會教育星期報》在社會上宣傳尊孔思想和舊道德。

1915年7月1日，社會教育辦事處在天津西北城隅成立，成立該辦事處的主要目的，如其所辦《社會教育星期報》的宗旨所述：“培養(yǎng)舊有道德，增進普通知識，籌畫國民生計，矯正不良風俗”。雖然，社會教育辦事處隸屬于天津教育司，但其活動主要由民間人士組織，其經(jīng)費來源也大多依靠民間集資。

通過《社會教育星期報》可以得知，除其總董林墨青外，大力支持社會教育辦事處活動的著名人士還有：嚴修、高凌雯、華石斧、李金藻、陳星彩等。他們大多有過科舉功名，并在清末組織新學，或在學堂中擔任校長或教師，其中不少人還有出國留學或考察經(jīng)歷。民國初年出現(xiàn)的種種社會問題，使他們認為舊道德有其自身存在的必要。在社會教育辦事處活動的早期，他們便著力于對節(jié)儉等傳統(tǒng)美德的宣傳，并于1918年9月29日，組織發(fā)起標榜“挽回一切社會之浮華”的崇儉會。另外，他們對民國成立之后，大量外來思想涌入，以致舊學無人問津的情況表現(xiàn)出極大的憂慮，這也是他們致力于宣傳舊文化、舊道德的重要原因。在新文化思潮的興起下，他們的行為則越發(fā)顯得保守，與社會上愈發(fā)響亮的革新之聲形成鮮明對比，以至于他們自嘲自己為“腐儒”。

二、天津尊孔復古運動的喉舌——《社會教育星期報》

《社會教育星期報》是社會教育辦事處創(chuàng)辦的周刊，第一號發(fā)行期為1915年8月1日。這份周刊帶有“很濃厚的維持‘禮教的色彩”，而這也是其主辦方所“不自諱的”。也因如此，該報被新文化家批評為“出版界的妖怪”是“沒有進步的”?！渡鐣逃瞧趫蟆分饕嫦蛱旖虻钠胀癖?，因此登載的文章多為白話文和較為淺顯的文言文，也基本不涉及對理論類知識的討論。

《社會教育星期報》對孔孟之道的宣傳不遺余力。從1922年12月17日——1923年2月11日，《社會教育星期報》連續(xù)刊發(fā)七次由丁子良先生主筆的《壬戌秋丁講經(jīng)録》，之后又全文載錄了1922年發(fā)表于孔誕日上的講稿。1922年后，幾乎在每次祀孔活動之前，《社會教育星期報》都會登出公告，公布舉辦地點和時間。有時，報社還會向社會各界征集古物，以在祀孔之日加以展出。而在祀孔活動舉辦之后，該報也會對此次活動的詳情加以記載。

三、保守與進步交融——社會教育辦事處與天津的祀孔活動

天津的祀孔典禮自明朝便已存在，但“到光緒中葉，祭孔典禮擯棄廢除有年”。庚子之亂后，文廟內(nèi)的禮器又散失過半，為恢復天津祀孔典禮，林墨青及社會教育辦事處做了很多工作。

林墨青自清末開始便致力于恢復祀孔典禮。為此，他經(jīng)多方聯(lián)絡(luò)，最終在江蘇重新購置了祀孔典禮中所必不可缺的特磬、編磬等禮器。樂舞是祀孔活動的又一重要組成部分，據(jù)1917年3月4日發(fā)行的《社會教育星期報》記載：“天津文廟樂舞，創(chuàng)始于前清康熙年間邑先輩孟碣石先生”。但至民初，文廟樂舞已基本遺失，陳設(shè)的琴瑟壎篪排簫各種樂器，多年失修，并且因無人傳習而不能演奏。林墨青為此特在1917年4月前往北京學習，并采購相關(guān)樂器。同年暑假期間，他又偕社會教育辦事處附設(shè)的音樂練習所教員楊芝華、辛樹人等，到北京練習樂舞。學成后教授于私立第一小學校各生，并得到該校校長以及教員陳星彩等人的支持。至1917年秋丁，天津文廟樂舞終于完備。

1918年10月，徐世昌就職中華民國大總統(tǒng)，實行有利于尊孔的政策。在此良好條件下，社會教育辦事處開始著手舉辦更大規(guī)模的祀孔活動，這些活動呈現(xiàn)出新舊結(jié)合的色彩。

自1921年至1923年，社會教育辦事處先后組織了多次大規(guī)模的祀孔活動，包括1921年的圣誕節(jié)、1922年的春丁、1922年的秋丁、1922年的圣誕會、1923年的春丁、1923年的秋丁、1923年的圣誕節(jié)，共七場祀孔典禮。其中，前五場在天津文廟舉行，而1923年的秋丁祀典和1923年的圣誕節(jié)祀典則因孔廟工程未竣，分別在江蘇會館和東馬路講習所舉行。社會教育辦事處組織的祀孔典禮，既是一場禮拜至圣先師孔子的儀式，同時也是展現(xiàn)其開展社會教育成果的重要舞臺。

1921年至1923年，在文廟舉行的祀孔典禮程序大致如下：上午九鐘，致祭者、與祭者開始行禮（在春、秋丁祭時，行禮者還常包括行政長官）。行禮活動一般從上午九點鐘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午后六鐘閉會，社會各界皆可參與行禮、觀禮，并無身份上的限制。除在孔廟行禮外，祀孔活動還包括演奏禮樂、講演物理、化學知識，并進行相關(guān)科學試驗。此外，還有講演天津鄉(xiāng)賢及模范人物事跡，警察廳樂隊演奏音樂，組織學生唱歌做游戲等活動。1922年春丁及以后，與祭社還仿照山西洗心社舉辦講述經(jīng)傳活動。以1922年的壬戌春丁講經(jīng)録為例，講經(jīng)的內(nèi)容主要為：孔子之家世、孔子之生卒、孔子之歷史、孔子之好學、孔子之擔道、孔子之傷道等有關(guān)孔子生平事跡的介紹，以及對儒家文化的贊頌。自1922年春丁及以后，社會教育辦事處還組織了多次古物陳列活動，吸引了大批游人前來參觀。為安全起見，主辦方不得不采取分流措施。此外，社會教育辦事處還組織其附設(shè)機構(gòu)“正俗新劇社”社員表演戲劇，陳設(shè)儀器標本，書法字帖，組織表演改良雙簧、相聲、改良大鼓、猜燈謎等活動。1922年圣誕會，還組織中華武士會來文廟展演，并且在檽星門外組織了幻術(shù)表演。

據(jù)《社會教育星期報》介紹，參加祀孔典禮及其有關(guān)活動的人員數(shù)量眾多，甚至達到六七千人的水平。其中，除了官員、與祭灑掃社成員和紳商外，許多學校的學生也參與其中，甚至包括蒙養(yǎng)園的蒙養(yǎng)生。

四、文廟歲修辦事處的成立及其對天津文廟的重修

1921年至1922年是社會教育辦事處舉辦祀孔活動的高峰期。在1923年，他們又將主要精力投向了文廟維修事業(yè)。天津文廟在歷史上曾多次被修葺或重建，1923年，社會教育辦事處進行文廟維修。天津文廟因多年失修而殘破不堪，社會教育辦事處曾主持過對天津鼓樓的修繕工作，因此對古跡維修已有一定經(jīng)驗。1923年，舊歷正月二十四日，“因孔廟無人看管附近民居任意污穢”社會教育辦事處“特約集警紳商學”多人到東馬路講演所開會，共議孔廟的整理辦法，召開了第一次孔廟整理大會議并組織了認捐活動，天津文廟的重修工程由此開始。

1923年舊歷二月初二日，社會教育辦事處又組織召開了第二次孔廟整理大會議。在此次會議上，公推宋子文為臨時主席，設(shè)立值年、幫辦人等職位，并規(guī)定所有款項由林墨青經(jīng)管。此外，還組建了負責文廟維修的專門機構(gòu)，暫定名為“文廟敬事會”，并再次舉行了認捐活動。舊歷三月廿八日召開的孔廟整理第四次會議確定了文廟重修的具體項目及有關(guān)規(guī)劃，包括：“除府廟大成殿外其余皆落地重修，舊歷四月初一日即行動工所有府縣兩廟崇圣祠兩廡及名宦鄉(xiāng)賢各牌位均定期移至府廟大成殿內(nèi)，府廟照壁原與大成殿不對中現(xiàn)擬改正… …”此次孔廟維修規(guī)模浩大，因此需要大量款項，除了林墨青、嚴范孫、李子香、范竹奇、徐友梅等本就熱衷于尊孔的士紳外，此次孔廟維修還得到了前省長曹健亭、時任江西督軍的蔡成勛等政界人士以及天津銀行公會、新華儲蓄銀行等商界代表的資金支持。截至1924年1月20日，文廟歲修辦事處已獲得款項三萬七千余元，文廟維修得以有條不紊地繼續(xù)進行。

五、總結(jié)

對于天津本地的尊孔活動來說，社會教育辦事處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其成員多為清末民初興辦新學的士紳，在社會上頗有名望。他們尊孔并非將孔子視作教主，而是視之為教育家，其尊孔的目的很大程度上在于推進包括西方科學知識在內(nèi)的教育事業(yè)的發(fā)展。同時，這亦能保存?zhèn)鞑ニ麄兯J為良好的舊有道德和傳統(tǒng)文化。社會教育辦事處的尊孔活動雖然得到官方的支持，但由于民國初年政府財政緊張，故捐助實際上是天津尊孔活動的主要經(jīng)費來源。而在此情況下，天津文廟樂舞得以恢復，祀孔典禮盛況空前，文廟也得到大規(guī)模的整修。從中均可看出，紳、商、學界對尊孔活動的大力支持。而祀孔典禮中的文物展覽、科學實驗等項目更使尊孔活動成為頗具進步意義的大眾活動。社會教育辦事處對民眾道德、文化、科學知識的培養(yǎng)，對古跡的保護等方面都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他們的思想主張在今天看來也同樣值得深思。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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