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心武：一生種植“四棵樹”

張英

劉心武個人的文學版圖上，生長著四棵大樹。按照他的規(guī)劃，分別是“小說樹”“散文隨筆樹”“建筑評論樹”和“《紅樓夢》研究樹”。

和很多作家用筆名不同，“劉心武”是他身份證上的真名。1942年6月4日，他出生于四川省成都，當時正處于抗日戰(zhàn)爭最艱苦的階段。父親劉天演出于愛國熱情，給他取名“心武”?！靶摹弊州叄拔洹笔且晕淞︱屩鹑湛艿囊馑?。如今，77歲的劉心武像一棵樹，一直保持生長，以筆為旗，不斷在報刊上發(fā)表作品，出版圖書;60歲以后，利用電視臺、互聯(lián)網，傳播他的發(fā)現(xiàn)和心得，堅持與時代、社會發(fā)展同步。

文學版圖上生長著四棵大樹

去年，劉心武的《班主任》和《白鹿原》《古船》《塵埃落定》《浮躁》等40部作品入選了由中國小說學會、中國作協(xié)《小說選刊》雜志社等評選的“改革開放四十年最具影響力小說”。

在此之前，2016年，26卷本的《劉心武文粹》已經出版，對于這套“文粹”的出版，劉心武說：“作為一個文學長跑者，我把自己作為文學個案，提供給文學史的研究者們。這個人當初多么幼稚可笑，寫的東西多么糟糕，但是他又引起了轟動，作品有爭議。有些作品或許有一定的審美價值，雖然很雜駁，但要做一個羅列，這就是文存的意義?！?/p>

《文粹》中，小說依然占有最大的比重，但與1993年出版的8卷本《劉心武文集》放在一起，可見劉心武在創(chuàng)作上的游移和變化。從單純的小說創(chuàng)作，到散文隨筆創(chuàng)作，從上世紀90年代的首都建筑評論，到晚年的《紅樓夢》《金瓶梅》研究，人生不同的階段，劉心武的愛好和興趣在發(fā)生改變。

劉心武個人的文學版圖上，生長著四棵大樹。按照他的規(guī)劃，分別是“小說樹”“散文隨筆樹”“建筑評論樹”和“《紅樓夢》研究樹”。其中，劉心武看重的是“小說樹”，1977年，發(fā)表短篇小說《班主任》，被認為是“傷痕文學”的發(fā)軔之作。1985年，長篇小說《鐘鼓樓》獲第二屆茅盾文學獎。1994年，長篇小說《四牌樓》獲第二屆上海優(yōu)秀長篇小說獎，再到最新的《飄窗》，這些作品連綴起來，形成一幅反映當代社會的“清明上河圖”。

茅盾先生激勵我寫《鐘鼓樓》

“《班主任》只是一個內容革新的覺醒，而《鐘鼓樓》是文本策略的覺醒?！眲⑿奈浠貞浾f。但不管文學成就如何，《班主任》威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書寫的—部分。1979年3月，劉心武的《班主任》獲得全國優(yōu)秀短篇小說頭獎，茅盾微笑著將獎狀遞給劉心武。之前，在—個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的座談會，茅盾出席座談會，在討論中特意問主持座談的嚴文井：“劉心武在吧？”

“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刻茅盾眼里朝我噴薄而出的鼓勵與期望，他鼓勵我們寫出無愧于新時期的長篇小說。在《鐘鼓樓》的整個寫作過程里，茅盾的那股目光一直投注在我的心里，是我發(fā)奮撰著的原動力。”

1984年，劉心武的長篇小說《鐘鼓樓》在《當代》雜志發(fā)表。1985年，《鐘鼓樓》獲得了第二屆茅盾文學獎?！拔冶镏眠@個獎，因為開設這個獎的茅盾曾經那樣地看重過我，我如愿以償。我是以符合茅盾文學理念的作品得到這個獎的，那理念的核心就是作家要擁抱時代、關注社會，要具有使命感，要使自己的藝術想象具有詮釋人生、改進社會的功能性?！毖永m(xù)這樣的文學理念，上世紀90年代開始，劉心武在報刊撰文，針對眾多城市通過建筑打造城市名片和景觀地標所引發(fā)的爭議，從北京十里長安街上的建筑開始，一座座建筑實地探訪，以一個作家的眼光和審美進行解讀，在城市的規(guī)劃者和建筑學界中，引發(fā)了強烈的反響。這些建筑評論結集出書后，有關部門開了研討會，討論北京的建筑個性風格和城市風貌協(xié)調問題。這是一個作家出于對自己居住的城市的熱愛所作的主動干預。

《紅樓夢》撫慰了我的靈魂

1986年末，劉心武調到《人民文學》雜志，接替王蒙，成為這本重要的文學雜志的主編。工作四年后，1990年3月，47歲的劉心武被免去主編工作，此后他一直掛職，不再上班，直到退休。在家寫作自劉心武慢慢形成了穩(wěn)定的生活狀態(tài)：上午睡覺，下午看書、聽音樂、會客或出外活動，晚上開始敲電腦寫作。家里總是安安靜靜的，只有劉心武和妻子呂曉歌。他也做了很多扶持青年作家的工作，邱華棟、朱文、張小波等人的第一本小說集，都是劉心武主編策劃推出的。

在不順的日子里，《紅樓夢》安慰了劉心武的靈魂。12歲，劉心武在爸爸枕頭下翻出了這本書，而后，在不同的人生階段里，他反反復復，再沒有放下這本書。

“在我的青年時期，《紅樓夢》重印了。那時再讀，比如小紅說‘千里長棚，天下沒有個不散的筵席，在經歷了很多事情以后，才讀出味兒了?！眲⑿奈?990年在《讀書》上發(fā)表了第一篇讀組樓夢》的隨筆《話說趙姨娘》。讀《紅樓夢》，研究《紅樓夢》，讓他找到了寫作之外的另一種樂趣。2005年，應中央電視臺《百家講壇》之約，劉心武開設《揭秘紅樓夢》，連講61集，對《紅樓夢》進行了顛覆性分解，在全國掀起了一股“紅樓熱”，創(chuàng)下了《百家講壇》最高的收視率。

人生無常，2009年4月，妻子呂曉歌因癌癥晚期，與世長辭。陪伴自己幾十年的老伴的離開，讓劉心武痛不欲生，十幾天不能入眠。最難受的日子，還是《紅樓夢》安慰了他的靈魂。“妻子走后，和兒子分開居住的我就是一個空巢老人。為了化解孤獨和寂寞，我又開始讀《紅樓夢》，進入曹雪芹的藝術世界，只求忘我，度過人生的低潮。”同時，劉心武又再次接受了《百家講壇》的邀清，續(xù)講《紅樓夢》，將寂寞寄托于強度很大的工作。

2011年3月，《劉心武續(xù)紅樓夢》出版，引起軒然大波。有贊同支持，更多的是反對。但作為當事人的劉心武卻一點也不在乎外界的異議和爭論?！坝嵯虏壬浾f過，任何對于《紅樓夢》的續(xù)寫都是不自量力。我續(xù)《紅樓夢》除了從小到大的熱愛和探究的興趣以外，也有我對弘揚我們民族這樣一個經典文本的熱情在里面。有一些年輕人因為我的講解，開始閱讀《紅樓夢》，我很意外，也非常欣慰?！?/p>

感激時代，劉心武說：“改革開放四十年來，我也經歷了一些起落。到了坐七望八的年齡，我還會繼續(xù)寫作，參加一些社會活動，為深化改革開放事業(yè)略盡綿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