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外六首）

王天武

愛因斯坦寫詩

我是愛因斯坦。我能寫八到十行詩

別小看這些，要科學(xué)使用語言

我敢說沒有人比我更了解詩

奧古斯都曾經(jīng)編過一本真正實用的詩學(xué)

它們糾纏在這里，他說，指著天花板

透過它能到達蒼穹

每當(dāng)宇宙中有一條新的曲線

就是有什么在泄露

而詩人能抓住這秘密

詩是一種物質(zhì)——深夜時可以獨自觸摸的物質(zhì)

夏日

他們滿懷哀傷地分手，然后

一個死了;另一個遠走一一

紐約或法蘭克福

她對他很懷念，靈魂遠渡重洋

成為他身邊的陰影

他一直很憂郁，壓力，比以前大一倍

但不知道陰影。我還愛她嗎？愛。她替他回答

轉(zhuǎn)眼是夏季，有一天在外面吃冰

他若有所思;她在旁邊看見

像他們未分手前那樣，也伸過去嚼冰

陰影自然貼近他的右臉

他感到一陣死滅

我每天在經(jīng)歷，他說

他身邊的陰影開始哭泣

我對世界沒什么貢獻

我對世界還沒有貢獻

我?guī)缀跸癖豢郯鈾C之后活著

因為我逃脫不掉貧困

我也許能貢獻一點詩

關(guān)于悖論

但現(xiàn)在，我像樹木走進亂石的山脊

我知道根在地下行走的樣子

我知道怎樣扭曲

我知道未來和現(xiàn)在的距離相等

我是如何選擇的

我看到你在未來打傘

但雨只落在當(dāng)下

情緒

那些好情緒，或死人般的

壞情緒

形成我們的樣子

有時它們在夢中推薦自己

我是這樣，這樣—一情緒會反對自己

有時在墓地，亡者從墓碑后走出來

——兄弟，我不是那樣，那不是我

昨天我又聽到刮鍋底的聲音

一種情緒在記憶的鍋底

我不想這么快就跨過，鍋底上升的黑色

我不為什么押韻而來回刮著

誓言

我也許能說清，誓言和其他語言的區(qū)別

那就像在其他語言上開一個口

讓鮮血流出來

讓其他語言的肉體湊近我的手取暖

讓我握著他們的血給他們心跳

我能說出很小的誓言

像一把雨傘或鵪鶉蛋

獨游

我記得一個下午

我在房間寫詩，我并沒有望向大海

但是詩開始潮濕

沙石堆在門外

我寫了一會兒

開始在屋外漫游

不，我穿著隱身衣，海浪也看不見我

我越過很多海浪、旋渦，就像跨過山嵐

這很荒謬。我也是旋渦

在山崗上

向空中拋著硬幣：

讓我愛你到死。這樣每說一遍

印象都會加深

讓我愛你到死。再說一遍

就像羊，重復(fù)無用的“咩”

我們當(dāng)前的危險

我們當(dāng)前的危險是，死人般的

對愛的沒感覺

一個和另一個行尸走肉

一個和另一個不愛的肉體

有時他們給我托夢

讓我傾聽他們的心。而經(jīng)由他們

我聽到皮膚下的音樂

你的父親仍然是礦工，我的祖先說

母親還是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