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姣姣
(合肥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安徽 合肥 238601)
伊迪絲·華頓(1862—1937年)是19世紀末20世紀初美國最為知名的女性作家之一。1905年出版的《歡樂之家》奠定了她在文壇上的地位。通過此前一系列的創(chuàng)作,華頓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文體和主題。她的文體集中‘儀態(tài)’上,她的主題是攻擊舊的紐約社會。在華頓筆下,紐約不僅僅是個地理名稱,而是一個被賦予獨特色彩的文化之地。
華頓小說中的女性形象充分體現了她對那個時代女性困境和命運的思索?!稓g樂之家》的女主人公麗莉·巴特是新舊兩派的混合體。她父親與老派上流家族有著親屬關系,她的母親卻是普通家庭出身。幼年的麗莉失去雙親后,就靠著她出眾的容貌混跡于社交場合。她的那些暴發(fā)戶朋友們用她為社交秘書,她那些舊派的體面親戚們又看不慣她在公共場所抽煙喝酒。與其說麗莉是個讓人著迷的淑女,不如說她是個裝飾品。麗莉少女時期接受的所有訓練都在幫助她成為一個美輪美奐的物品。巧妙的是,“麗莉·巴特的名字本身就具有‘裝飾’的意味,也正是她身份特征的體現。Lily是百合花的意思,極具裝飾品意味;Bart中也含有‘藝術(art)的成分,同時暗示她的角色只是一個物品,一個裝飾品”①。在舊紐約上層社會中,麗莉不過是一個“玩偶”和“他者”,無法擁有一席之地,無法成為一個真正有能力參與社會活動的人。她的處境反映了當時未婚女性的附屬地位,是一種可供購買的商品以及未來夫家的一件擺設。
不得不說,麗莉這個人物充分表達了華頓的創(chuàng)作意圖。麗莉追求的不是庸俗無聊的上流生活,二是“那種超然、優(yōu)雅十分講究的生活,其中每一個細節(jié)都應像寶石一樣完美”②。如果能夠進入上流社會,她希望用自己的高雅情趣去對這個枯燥的社會進行改造。在她的眼中,“夫人小姐們生活的天地多么狹窄!她們只是家庭客廳的美容師,起著迎賓送客、裝飾點綴的作用”(100)。在麗莉的身上,讀者的確可以看出城市新女性的特征。麗莉清醒地認識到舊紐約社會對男女兩性的雙重標準,然而作為這個社會的產物,她無法與這個社會撇清關系。她是一位“新女性”,但是沒有途徑去獲得嶄新的命運,最終還是淪為男權社會的犧牲品。這本小說當初在雜志上連載發(fā)表,讀者一度要求華頓重新考慮小說的結局,讓麗莉活下來,與勞倫斯結婚。但作者并沒有滿足讀者的愿望,畢竟小說的目的就是揭露讓人理想淪喪的舊社會,何必用大團圓結局來迎合普通讀者呢?這體現了華頓現實主義精神:上流社會應該像麗莉所追求的那樣,雖然它僅僅是一種理想。麗莉勇于打破婚姻的枷鎖,展現出19世紀末美國婦女自我意識的萌芽。
華頓的作品中從來不乏對女性社會地位以及傳統(tǒng)婚姻制度的嚴肅思考。在《歡樂之家》這部小說里,華頓以單身女性麗莉為主人公,描述她的情感糾葛和個人追求,突出了她在傳統(tǒng)婚姻觀和個人自由之間做出的兩難抉擇。麗莉從小所受的教育無法讓她自謀生路,為了尋求長期飯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一位有錢的丈夫。她可以通過嫁人進入上流社會,古萊、喬治、羅西德都可以滿足她的物質需要,提供她足夠的金錢以購買奢侈的物品,但她一次又一次地放棄了這些機會。從麗莉的身上,讀者看到了華頓本人對于婚姻問題的關注和對女性自我意識的充分肯定。但是華頓的小說總是以道德高尚主人公的失敗和妥協而告終,《歡樂之家》也不例外。麗莉最終在貧困與孤獨中死去,用生命捍衛(wèi)了自己的“婚姻理想國”。
在《歡樂之家》中,華頓關注城市女性的生存狀況,揭示社會習俗對女性情智的壓抑,審視女性反抗傳統(tǒng)的心路歷程。然而,華頓并沒有挑戰(zhàn)社會規(guī)范,也沒有把自己的作品看作是引起社會變革的催化劑,而是平靜地描繪女主人公自身的弱點,以及為了維護“婚姻理想國”所付出的努力。在男性主導的拜金社會里,麗莉擁有一個城市新女性的初期形態(tài),她的自我意識有所覺醒,但仍逃不過悲劇的結局。
注釋:
①李希萌.《歡樂之家》中華頓對男性權威的解構[J].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報,2008(02):142-146.
②Edith Wharton.The House of Mirth [M].New York:Bantam Books,1984: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