妥協(xié)與斗爭，責任承擔與自我追求

汪許潮

摘 要 在《平凡的世界》中，路遙以孫少安、孫少平為主，刻畫了黃土高原上許多生動形象的人物。田潤葉、田潤生這對姐弟，在人生重要的路口作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也收獲了完全不同的人生。正是他們不同的選擇，反映出他們在妥協(xié)與斗爭之間的掙扎。最終他們都學會了平衡承擔責任與追求自我，并在這樣的平衡中獲得了成長。本文就造成這一結(jié)果背后的原因進行簡要論述。

關鍵詞 平凡的世界 妥協(xié) 田潤葉 田潤生

一、引言

《平凡的世界》是我國長篇小說史上的一顆明珠，作者路遙用洋洋灑灑一百萬字向我們展示了上世紀70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近十年間中國城鄉(xiāng)的風貌，用生動的人物形象和內(nèi)心矛盾的描寫展現(xiàn)了那個特殊年代的矛盾和艱難。其中田潤葉、田潤生二人面對愛情的態(tài)度，以及他們的斗爭和妥協(xié)，值得我們仔細分析和品讀。

田潤葉是一個農(nóng)村知識女性。她深愛著自己的青梅竹馬孫少安，但卻不得不選擇政治婚姻，嫁給了愛自己、自己卻不愛的李向前。這樣的婚姻對他們兩個來說都是一種痛苦和折磨，她雖然結(jié)婚了，但一直過著像單身一樣的日子。直到李向前出車禍，失去了雙腿，她才開始承擔起一個妻子的責任，和丈夫一起歸于平淡的生活。

作為田潤葉的弟弟，與田潤葉是出生在同一個家庭環(huán)境里的，他偶然間幫助了喪夫攜子的郝紅梅并愛上了她。最終突破了重重阻力，和郝紅梅生活在一起。

這對姐弟故事的悲劇性由身份地位的懸殊引出，而自身不當?shù)膱猿峙c妥協(xié)加深了這樣的悲劇。以田潤葉、田潤生為例，我們不難看出，在面對人生重大選擇時，妥協(xié)與斗爭同樣重要，要協(xié)調(diào)兩者的關系，在合適的時機采取合適的態(tài)度。

二、身份地位懸殊產(chǎn)生的客觀阻力

身份地位的差異，歷來是影響人物命運走向的關鍵因素，這種客觀的阻力，是導致二人悲劇命運的重要原因。

田潤葉是人民教師，父親是雙水村村支書，二爸是政府的重要官員，而孫少安是雙水村里最窮人家的孩子。田潤生是汽車司機，而郝紅梅卻有著地主成分和偷手帕的黑歷史，喪夫攜子，淪落到只能靠賣餃子為生。以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視角來看，田潤葉與孫少安，田潤生與郝紅梅，他們的身份地位十分懸殊，這在各個方面給他們的愛情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阻力。

（一）世俗的傳統(tǒng)等級觀念

等級觀念貫穿中國歷史，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都是根深蒂固不可動搖的存在。故事發(fā)生的背景在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期到八十年代中期，此時，文化大革命剛剛結(jié)束，高考制度剛恢復。十一屆三中全會召開，開始邁出對外開放的第一步，市場經(jīng)濟體制未建立，生產(chǎn)力水平還不高，商品經(jīng)濟仍不發(fā)達。盡管已建立了社會主義社會，傳統(tǒng)等級觀念作為一種社會意識落后于社會存在仍根生于民眾的頭腦中，尤其在廣大農(nóng)村地區(qū)。體面的人民教師下嫁給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開汽車的青年才俊迎娶帶著前夫孩子的農(nóng)村窮寡婦，這本身就是驚世駭俗的。更何況田家姐弟的父親是支書，二爸是政府重要官員。由于古代社會，管理者與人民的關系處于“統(tǒng)治”和“被統(tǒng)治”的關系，長期以來形成了傳統(tǒng)意義上“官貴民賤”的觀念。這些傳統(tǒng)觀念決定了這兩段愛情必將成為農(nóng)民們勞作之余閑聊的話題中心，而這些討論中是不會有多少祝福的。這在田潤葉的愛情悲劇上更明顯些。孫少安退縮了，由于傳統(tǒng)的門第等級觀念，他一方面或許會自卑，覺得自己配不上田潤葉，另一方面無法承擔世俗壓力。在父母的期盼與自己內(nèi)心痛苦的情感掙扎下，孫少安迅速迎娶門當戶對的山西姑娘賀秀蓮。田潤葉的愛情陷入絕境。而田潤生的愛情也因為這些客觀阻力而障礙重重。

（二）父親的阻撓

田潤葉、田潤生的父親田福堂是一個可悲小人物。無法否認，在特殊時代背景下，田福堂有著敏銳的政治嗅覺和強硬靈活的手段。在雙水村里絕對謀求自家的利益，在村外面絕對謀求雙水村的利益。在那個奉行集體主義的特殊時代依靠自己的政治手段，多多少少借助弟弟田福軍的官職，修建大壩等來謀求政績、自身利益。但從本質(zhì)上來說，不論田福堂在雙水村如何呼風喚雨，他也只是個農(nóng)民。在雙水村內(nèi)有絕對威望，但在政府官員面前唯唯諾諾。可見田福堂自身具有自私狹隘的性格，農(nóng)民局限性、落后性，有很深的傳統(tǒng)等級觀念、門第觀念及官民觀念。孫少安和郝紅梅是民，還是貧民，而李向前是干部子弟。因此，田福堂極力阻止孫少安田潤葉、田潤生郝紅梅的結(jié)合，而為李向前看上自己女兒受寵若驚而又感到惶恐的行為也不難理解了。

三、人物性格中不同的叛逆與倔強色彩造成的命運差異

從作者的文字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盡管田潤葉與田潤生有著相似的性格——倔強，但同時都具有軟弱性。他們卻在人生的重要路口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選擇，造就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這是由于看似相同的性格背后，蘊含著不同的叛逆與倔強色彩。

田潤葉受過良好教育、善良、重情重義、堅守愛情，但她并不是一個新時代女性，并沒有沖破傳統(tǒng)女性的束縛。她是軟弱的：在孫少安主動同意去山西相親之后，田潤葉的愛情已陷入了絕境。她絕望了，再加上對二爸的擔心，草率而自棄地將自己交付給命運。她的力量使她無法支撐如此巨大的精神壓力，除過客觀的壓力以外，她主觀上的素養(yǎng)也不夠深厚，她現(xiàn)在不能夠從更高意義上來理解自身和社會。盡管她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懂事，甚至也有較鮮明的個性，但并不具有深刻的思想和廣闊的眼界。因此，她的軟弱性與局限性使她在人生的重要選擇上放棄主動把握自己命運的機會。她軟弱地屈服了，違背自己的內(nèi)心嫁給李向前。而同時她的軟弱性還體現(xiàn)在盡管婚姻生活如此的痛苦，她仍舊不肯選擇離婚，她沒有勇氣接受離婚后世俗的眼光、公眾的議論?？梢哉f，田潤葉的悲劇很大一部分是自己的的軟弱造成的。但她內(nèi)心也是倔強和叛逆、堅守愛情的。她始終沒有放棄過自己的初戀，沒有放棄自以為對愛情的堅守和希望。盡管與李向前結(jié)婚了，但是她全部地投入對孫少安的愛戀，拒絕去了解自己的丈夫，拒絕去給予他絲毫的情感，哪怕不是愛情。她與李向前的婚姻關系名存實亡。對初戀的堅守將自己的婚姻變成災難與酷刑，殘忍地折磨著自己與李向前。在李向前殘疾前，田潤葉有三次機會重新主宰自己命運、贏得新生活，她可以在孫少安婚后選擇不和李向前結(jié)婚，為自己活，她可以在與李向前婚后走出過往情感珍惜現(xiàn)有的家庭和愛自己的人，她亦可以在痛苦的婚姻下選擇離婚。但她堅持于該放棄之處，在需要堅定時選擇妥協(xié)，導致了田潤葉前半生的悲苦生活。直到李向前失去雙腿，成為殘疾人之后，田潤葉才意識到了自己的身份，承擔起自己作為妻子的責任。她回歸生活，悉心照料李向前。盡管她對李向前的情感，只是妻子對丈夫家人之間的親情，是深厚的憐愛。田潤葉最后平靜而溫馨的生活背后是她的成長，她學會了對曾經(jīng)有緣無分、無可奈何的愛情的妥協(xié)，對生活的妥協(xié)。

而田潤生是一個樸實靦腆的形象。書中著墨不多，但一直是一個木訥、沒什么勇氣和自己的主見的年輕小伙子。他和他的姐姐一樣性格中具有叛逆和倔強的色彩?？傮w上，他對命運的堅持不妥協(xié)使他的人生避免了重蹈姐姐的覆轍。他從前未經(jīng)歷過愛情，但遇到紅梅之后，他不管村里人的風言風語去照料郝紅梅母子，堅定地選擇郝紅梅作為他未來人生的伴侶。在遇到父母的堅決反對后，最終不惜與家庭決裂最后毅然出走，去追尋自己的愛情，并獲得了幸福。但他也具有軟弱性，在遭到父母堅決反對后的那段時間里。他整天神神魔魔爬上雙水村周圍的山梁，默默地淌眼淚，他思念遠方的紅梅，他痛恨自己的軟弱，很長一段時間難以去堅定地抗爭，不敢去面對未來，不敢去面對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最終，堅持與勇敢戰(zhàn)勝了懦弱，造就了田潤生的幸福。

四、結(jié)語

田潤生最后尋求到了他自己的愛情。而田潤葉，在斗爭中妥協(xié)，承擔起了自己家庭的責任。生活是多元而復雜的，妥協(xié)和堅持一樣重要。生活需要堅持，堅持自身，堅持自己所追尋的東西。生活也需要妥協(xié)，每個人扮演著不同的角色，需要承擔著不同的責任、履行不同的義務。本文分析了田潤葉、田潤生的人物形象，從客觀阻力和人物性格因素探討了造就二者命運的深層原因，得出了“妥協(xié)與堅持同等重要”的結(jié)論，這便是路遙所向我們展示的——生活中妥協(xié)與斗爭的哲學。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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