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女人：永不落幕的石姑娘精神

王姝晴

話初心，回顧石姑娘芳華歲月;擔使命，傳承石姑娘奮斗精神！

20世紀六七十年代，輝縣人民在太行山上改天換地進行了山水田林路的綜合治理。曾經(jīng)有這樣一群女人，她們號稱“石姑娘”，她們頭戴柳枝安全帽，肩圍勞動布沿肩，腰束勞動布圍裙，參與了千軍萬馬的艱苦奮斗大會戰(zhàn)。在那個戰(zhàn)天斗地年代，輝縣共建成中小型水庫18座，水電站63座，容水量達3億立方米;修建灌溉干支渠5122條，總長3262千米，新打機井7000余眼，新建蓄水池900多個;水保造林63萬畝，封山育林近19萬畝，修水平梯田29萬畝，新造土地4萬多畝。

時勢造英雄，女人也能披荊斬棘。為了再現(xiàn)“石姑娘”芳華歲月，傳承石姑娘奮斗精神，2018年5月至今，我對當年的“石姑娘”進行了深入的尋找和采訪。花開千萬朵，總有鮮艷奪目處，多支“石姑娘隊”在工程結(jié)束后就解散了，但三郊口水庫“石姑娘隊”在縣委鄭永和書記和婦聯(lián)的直接領(lǐng)導(dǎo)下，開赴到南太行，轉(zhuǎn)戰(zhàn)在水利建設(shè)工地上，時間長達七年之久！她們不但享譽海內(nèi)外，還被中華全國婦女聯(lián)合會評為“三八紅旗集體”！

一

說起“石姑娘”名號的起源，輝縣人民都能叫出一個人的名字，她就是盤上樓村的郝小榮。1965年，樓村要修小水庫，經(jīng)預(yù)算，需用石料1600多方，但當時，青壯勞力都上了縣級工程，全村只有8個老石匠。這時，19歲的郝小榮挺身而出，“為了修水庫，男勞力不在家，我們女的學(xué)石匠！”她說 。

郝小榮說到做到，第二天她把村里的12個姑娘組成“石姑娘隊”，買來鋼釬、錘籠鉆，跟著老石匠學(xué)起了鍛石頭。當時是冬天，山里的天氣特別冷，為了把水庫早日修好，盡管凜冽的風雪把她們的臉凍傷，凍傷的手又凍爛，但她們依然忍著鉆心的疼痛和風雪搏斗，和時間賽跑，只用了4個月就把水庫建成。第二年，不僅村里有水吃，300畝旱地也得到了澆灌，糧食畝產(chǎn)由原來的200多斤，增產(chǎn)至520斤。

樓村女石匠修水庫的成功事例，讓縣委發(fā)現(xiàn)了女青年的潛力并委以重用。1970年，為了解決郭亮和南坪村5000多口人的交通問題，縣委授權(quán)平翠英和郭先英帶領(lǐng)85個姑娘承建橫跨香木河的紅色娘子橋。當時，“石姑娘隊”分成三個班備料，早上5點起床，晚上7點收工，胳膊累腫了，手虎口被大錘震裂流血，但姑娘們不叫苦，有的人甚至主動推遲婚期，齊心合力在一年時間內(nèi)完成了架設(shè)任務(wù)，使郭亮和南坪5000多口人實現(xiàn)了下山愿望。

二

1973年，輝縣縣委提出“學(xué)大寨，趕林縣，重新安排輝縣河山”，寶泉、石門、三郊口、長嶺四條大水庫先后上馬修建。70年代中期，南太行的山溝里。上工時人歡馬叫，下工后炮聲連天，幾十萬勞動大軍遍布四條大山溝。為了早日把水庫修成，時任縣委常委、婦聯(lián)主任的張冬青向原輝縣縣委書記鄭永和提議，解放勞動力，重新成立“石姑娘隊”。1974年正月初六，雖然天上飄著雪花，但姑娘們不懼寒冷，一個個激情四射，到了水庫工地，組建起“石姑娘連”“石姑娘排”“石姑娘班”“石姑娘隊”等60多支女子大軍。就在這些“石姑娘隊”中，縣委把三郊口水庫“石姑娘隊”樹成了婦女榜樣，讓她們學(xué)石匠，鍛石頭，為水庫建設(shè)出力。

正月的天氣，特別寒冷，“手拿冰鉆頭，錘頭砸虎口。鮮血順手流，看見石頭愁”，這是當時“石姑娘”學(xué)鍛石頭的真實寫照。但是，她們發(fā)揚“時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樣，男同志能辦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辦得到”的艱苦奮斗精神，不到一個月就學(xué)會了開山破石的石匠活。

1974年8月，三郊口水庫“石姑娘隊”奉命修建秋溝水庫，期限100天。當隊長劉桂青在會上宣布了這個消息后，姑娘們議論紛紛，會場上就像炸開了鍋，有擔心的、有害怕的、也有躍躍欲試的，更有想為婦女爭光的。就在這激烈的討論中，最終意見歸一，“誰英雄，誰好漢，備料工地比比看。大干苦干一百天，開山備料一千三！”

秋溝是個小水庫，經(jīng)預(yù)算，水庫用料1300方！當時，姑娘們一個個摩拳擦掌，信心百倍。劉桂青派了24個“石姑娘”分成四個班，日夜不停地清基。當時是初冬，溝底都是水，她們背著漏水的荊條筐一筐筐往外背，筐里的泥水往下流，濕透了衣服，寒風一吹，結(jié)成薄冰。但姑娘們毫不畏懼，咬牙硬挺著清基趕工。

“苦不苦，想想長征二萬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輩”，這是姑娘們在清基時喊出的口號。那時候，她們一天從溝底往外背80多筐廢土石。本以為清基工作幾天就會完成，但沒想到在溝底遇到了一個瓦罐壇，口小肚大挖不到底。幾個姑娘一合計，廢除圖紙，土法上馬自己搞設(shè)計。為了躲開瓦罐壇，她們修了壩中拱壩，用100天的時間，巧妙地建成了一個書本上沒有的水庫樣板。為了表彰她們的功勞，縣委以“紅色娘子水庫”命名，《河南日報》于1975年3月17日全版刊登了《石姑娘英姿颯爽戰(zhàn)太行》的先進事跡。

三

徐柏枝原是“石姑娘隊”的副隊長，當年，她帶領(lǐng)著“石姑娘隊”在工地上開山破石，別人都是一人握著鋼釬兩個人掄錘打，但徐柏枝雙手左右握鋼釬讓四個人站在兩邊輪流打。由于她在施工中的出色表現(xiàn)，同時也為了挖掘婦女們的更大潛力，縣委于1974年10月1日成立“三八婦女運輸隊”（后改為輝縣市汽車二隊），把她調(diào)去擔任副隊長，帶領(lǐng)女司機們往各個水庫供料運水泥。修寶泉潭頭電站時，由于平甸山高路陡，司機們望著筆挺狹仄的山路害怕得不敢開車上，徐柏枝大手一揮說：“你們等著，我先開車去探路?！?/p>

徐柏枝是個敢于冒險的姑娘，由于她帶頭探路將一車水泥安全地運輸?shù)教额^電站，其他司機信心倍增，一個個把車順利地開上平甸，保證了潭頭電站的正常施工。1974年11月，《人民中國》把她的照片刊在了雜志封面上，將“石姑娘隊”的英雄事跡傳到日本，為輝縣婦女爭光出彩。

三郊口水庫“石姑娘隊”自成立以來，就是一個獨立的施工單位。她們除學(xué)習(xí)和掌握了一整套的石匠本領(lǐng)外，還在破石打釬中學(xué)會了自己捻鉆自己用。當時聽說女的學(xué)鐵匠，有人說：“女的要能捻好鉆，雞毛也能飛上天?！钡枪媚飩儾坏珜W(xué)成了鐵匠，張勤瑞還用自己的親身經(jīng)歷做了一首詩：“爐火映紅天，錘聲震山川。捻鉆為革命，煉出一身膽。鉆尖韌又尖，能穿萬重山，姑娘當鐵匠，雞毛上了天！”

1977年春天，125名“石姑娘”參加修建了號稱“亞洲第一閘”的濮陽渠村分洪閘。當時工地上有1.2萬余人參與會戰(zhàn)，時任水利部副部長的鄭永和為了趕在汛期到來前完工，調(diào)動輝縣“石姑娘隊”作為尖刀班到渠村大閘帶頭搶修。當時，輝縣的尖刀班在工地上負責運送混凝土任務(wù)，不論是空車和重車，他們都是馬不停蹄地奔跑著來回拉車，當時的濮陽工地上，喇叭一遍遍播送“輝縣人民干得好，向輝縣學(xué)習(xí)”。

“多拉快跑，不叫機器停一秒”，“石姑娘”用奔跑的速度和身體極限與時間賽跑。外縣運料三個男人一輛車，一個工班拉25車，輝縣人是一男一女一輛車，一個工班拉130多車，120華里的路程停不住她們奔跑的腳步，每人每天用超過外縣男人八個半人的工作量，出色地完成了全工地的搶修任務(wù)。超負荷的勞動強度，讓她們的汗水不停地流，最終汗水把她們的頭發(fā)都染成了棕紅色。工程下來后，輝縣縣委為每個人都發(fā)了一紙獎狀！

四

“我們是輝縣的石姑娘，太行山上的女石匠，鐵錘手中拿，鉆尖往前闖，破萬石修大壩，戰(zhàn)斗在水利工地上……”。這首《太行山上的女石匠》唱出了當年石姑娘用芳華歲月、頑強意志抒寫的婦女贊歌！陳家院水庫、紅色娘子橋、紅色娘子水庫、柿院水庫、三郊口水庫、寶泉水庫、梯口橋、方山洞、壩后水電站等，她們的身影無不遍布在南太行的各個角落。

三郊口水庫“石姑娘隊”第二任隊長竇金榮于1976年加入“石姑娘隊”，她曾參與修建了梯口橋、三郊口水庫、濮陽渠村的分洪閘和寶泉水庫。她從一個隊員干起，當班長、當排長、當隊里的指導(dǎo)員，直至1978年5月接任隊長。1978年后期，三郊口水庫建設(shè)進入了收尾階段，縣里決定：所有團體民工全部下工，只留下一支石姑娘隊60多個隊員負責修建三郊口水庫的溢流面、防洪墻、廊道和打眼灌漿的防固工程。

溢流面修建時，她們在大壩上搭起了一座天橋運送混凝土，這個天橋高十多米、長五十米、寬兩米多，站在遠處看，如同云梯高聳。走在上面，橋面亂顫，別說是拉車，就是人空手在上面走，都膽戰(zhàn)心驚。但姑娘們在高空中作業(yè)，從一開始拉半車做試驗到裝滿車在橋面上飛奔運料，石姑娘們一個個發(fā)揚了“下定決心，不怕犧牲，人人爭先進，個個比貢獻”的大無畏革命精神，提前完成了縣委交給“石姑娘隊”的艱巨任務(wù)。

三郊口水庫峻工后，竇金榮又帶著60多個隊員到寶泉水庫參加全縣大會戰(zhàn)。在寶泉水庫上，她又帶著隊員獨立完成了防洪墻和硬化廊道、修建壩后電站等水庫上的尾工建設(shè)工程。1979年，中華全國婦女聯(lián)合會將三郊口水庫“石姑娘隊”評為“三八紅旗集體”，原隊長劉桂青被評為中華全國婦女聯(lián)合會“三八紅旗手”，隊長竇金榮被中國共產(chǎn)主義青年團中央委員會評為“新長征突擊手”。

“寧往南走一千，不往北挪一磚”，六七十年代的南太行，因貧窮讓鄉(xiāng)親們遠離。如今，南太行高樓聳起，成了全國聞名的旅游景區(qū)。飲水思源，輝縣人民把山水田林路的綜合治理叫做十年大干，而在那個大干年代因“石姑娘隊”的加入，使輝縣的勞動人民一個個奮發(fā)圖強、干勁沖天！

十年奮斗，有了今天的太行景區(qū)，一個個水庫碧波蕩漾，把南太行滋潤成山清水秀的人間天堂，八里溝、萬仙山、寶泉、關(guān)山、轎頂山也因有了水資源，滋養(yǎng)著一方百姓，迎來了旅游業(yè)的蓬勃發(fā)展！

如今的石姑娘，大多已年過花甲，但她們當年的艱苦奮斗，不僅為輝縣人民做出了巨大貢獻，也改變了自己的命運。她們走上社會，在各自的崗位上做出了應(yīng)有的貢獻。比如秦近芝，她從“石姑娘隊”里被推薦上大學(xué)，畢業(yè)后在工作崗位上努力干到了高級工程師;還有郝群英，她從“石姑娘隊”到部隊當兵，退伍后聽說自己的部隊參加了中越自衛(wèi)反擊戰(zhàn)，用自己幾個月積攢下的錢為部隊買了一臺收錄播放機寄到了越南前線;已過花甲之年的張蓮瑞，如今還肩負著新鄉(xiāng)市勞務(wù)開發(fā)（刮痧按摩）職業(yè)培訓(xùn)學(xué)校的校長，多年來，她致力于養(yǎng)生保健事業(yè)，為貧困戶、農(nóng)民工傳經(jīng)送寶，為老年大學(xué)義務(wù)講解刮痧技術(shù)，經(jīng)她手培養(yǎng)出來的刮痧學(xué)員多達幾萬人;師素霞曾當過新鄉(xiāng)市兩屆政協(xié)委員，她不但是企業(yè)里的女強人，還經(jīng)常做公益事業(yè)，現(xiàn)在回望“石姑娘”精神，她說，如果能回到從前，我愿意再到“石姑娘隊”里鍛煉三五年，把自己經(jīng)營的企業(yè)打進中國五百強！

……

一篇文章難寫盡，“石姑娘隊”精英數(shù)不完。我想在這篇文章里全部寫上這些“石姑娘”的名字，但紙短情長，怎么也難記載完她們的名字和英雄事跡！

五

2019年8月，我隨“石姑娘隊”隊員先后到寶泉水庫和濮陽渠村分洪閘故地重游。當年參加會戰(zhàn)的石姑娘最小的16歲，最大的24歲，那時正值青春年華，如今回憶起那段刻骨銘心的崢嶸歲月，看到了自己參與修建的恢弘建筑，她們都感慨萬千。

一聽說“石姑娘”要故地重游，河南省黃河治理委員會給予了“石姑娘隊”很大支持，渠村閘管理處也對“石姑娘隊”的到來十分重視，不僅親自安排了接見工作，還對“石姑娘”們說，你們把青春和汗水獻給了大閘工地，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希望我們這代人能秉承你們艱苦奮斗的光榮傳統(tǒng)，爭取把我們的黃河事業(yè)辦得更好！

2019年11月24日上午，輝縣市三郊口水庫“石姑娘隊”隆重慶祝建隊45周年，參加人數(shù)達到了100多人。

為了傳承“石姑娘”精神，這次跨世紀聚會規(guī)模宏大。會議不僅邀請了輝縣市婦聯(lián)主席穆學(xué)花，還邀請了原輝縣婦聯(lián)領(lǐng)導(dǎo)張冬青、李清平、原樓村“石姑娘隊”隊長郝小榮、原石門水庫“石姑娘隊”隊長程希榮、原胡橋公社“石姑娘隊”隊長趙秀榮。我也應(yīng)邀參加了這次聚會，并賦詩一首《石姑娘之家》，由前來助演的新鄉(xiāng)市朗誦演講協(xié)會傾情朗讀。抑揚頓挫的朗誦聲，把年邁的“石姑娘”一下拉回到那個大干年代的芳華歲月，會場上不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

六七十年代的大干，是社會主義建設(shè)時期的偉大變革實踐，“石姑娘隊”應(yīng)運而生在那個年代，任勞任怨，堅強不屈。這些偉大的女性和輝縣人民一同奮戰(zhàn)在水利戰(zhàn)線上，開山破石、修水庫、建橋梁，以勤勞的雙手、柔弱的身軀、堅定的信念、過人的膽量，書寫了巾幗不讓須眉的華麗篇章，樹起了女人能頂半邊天的歷史豐碑。

不向高山低頭，不向河流屈服，不怕流血犧牲，這是“石姑娘”精神光芒的精髓。它告訴人們，幸福是奮斗出來的，只有不忘初心，牢記使命，把“石姑娘”艱苦奮斗的精神代代相傳，俯身苦干，銳意進取才能在各條戰(zhàn)線上奮勇當先、脫貧攻堅，把鄉(xiāng)村建設(shè)成富饒美麗的新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