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的畫

管燕草

時? 間? 某年某月

地? 點? 某朝某代

人? 物

陳海峰? （生）——男，三十歲左右

劉文鶯? （青衣）——女，二十四歲左右

陳海山? （丑）——男，二十八歲左右，縣令，陳海峰之弟

李進才? （末）——男，四十余歲，陳海山的門客、謀臣

張公公? （凈）——男，四十余歲，太監(jiān)總管

生、旦、凈、末、丑

注：劇中人物兼演群場中的生旦凈末丑五個行當以及道具、景片等

[幕后合唱：? 生旦凈末丑，

人生舞臺盡風流。

半是春色半是秋，

且看誰人立潮頭。

群? 場

[幕啟。生旦凈末丑五位演員站立于舞臺不同方位、各自的演出區(qū)，各具造型。

生? ? （京白）生。（從地上拿起扇子）

旦? ? （京白）旦。（從地上拿起手絹）

凈? ? （京白）凈。（從地上拿起云帚）

末? ? （京白）末。（從地上拿起髯口，戴上）

丑? ? （京白）丑。

[燈光漸漸亮起。

生? ? （蘇北話念白）生。

旦? ? （蘇北話念白）旦。

凈? ? ? （蘇北話念白）凈。

末? ? ? （蘇北話念白）末。

丑? ? ? （蘇北話念白）丑。

旦? ? ? 聽我那個做官的老公說，新登基的皇上在

尋找一幅名叫《逐鹿中原》的漢朝古畫，

說是古畫里藏有漢朝的治世玄機，倘若誰

能找到可是重重有賞呢。

末? ? ? 豈止是“重重有賞”，聽他們說，還官升三

級呢！

丑? ? ? 乖乖不得了，三級跳遠??！我做了大半輩

子的官，還只是一個芝麻綠豆官！

凈? ? ? 皇上尋畫，竟有此事？雖傳得滿城風雨，

我卻不信！

生? ? ? 所謂：官者，民之仆也。豈可憑借一幅古畫，

投機取巧、寡廉鮮恥呢？！

旦? ? ? 當務(wù)之急是——找畫。

末? ? ? 當務(wù)之急是——尋畫！

丑? ? ? 尋尋尋，找找找！

丑、末、旦? （齊聲）尋找——畫！畫！畫！

丑? ? ? ? ?（唱）皇上要尋一幅畫，

末? ? ? （唱）忙煞天下做官人。

旦? ? ? （唱）攜得寶畫上金殿，

丑、末、旦? （合唱）遙想平步登青云。

[三人開始在奔跑中尋找，并在形體動作中想說服凈、生一同尋畫。凈、生嗤之以鼻、不為所動。眾人的形體動作如老鼠嗅到油一般。

1

時? 間? 夜

地? 點? 陳海峰府第，畫室內(nèi)外

[陳海山鬼鬼祟祟地上，手里拿著《逐鹿中原》的假畫，劃燃火褶子，往臺下一看，大驚。

陳海山? 乖乖，不得了，怎么這么多人呢？

[陳海山連忙吹熄火褶子，在黑暗中摸索著往前走了兩步，又點燃火褶子。

陳海山? 人多就人多吧。我，陳海山，此地的縣令，

我哪里會怕你們看啊——

（唱）? 陳海山面見圣上真榮耀，

昨個兒還愁難把龍顏瞧。

今個兒《逐鹿中原》鵲鳥報，

名畫竟是嫂嫂娘家傳家寶，

孰不料陪嫁多年春色嬌，

小縣令咧開嘴巴笑彎腰。

出重金一幅假畫懷中抱，

請畫師丹青作偽巧畫描。

哥嫂畫室悄來到，

以假換真在今朝。

躡手躡腳步輕搖，

換得真跡樂陶陶。

（白）我啊，不求哥嫂，不聽嘮叨，不看別

人臉色。嘿嘿，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哈哈，

這正是：貍貓換得太子來，坐等升官又發(fā)

財！（進屋）

[陳海山在書架上尋找畫，未果。

[劉文鶯上。

劉文鶯? 相公，你快些走啊。

[陳海峰手提燈籠上。

劉文鶯? （唱）譙樓打罷鼓三更，

陳海峰? （唱）草低露重映寒星。

月光孤照風弄影，

劉文鶯? （唱）不知緣何神不寧。

陳海峰? （唱）娘子夜半夢驚醒，

劉文鶯? （唱）滿腹心事意紛紛。

陳海峰? 娘子，這更深露重，為何執(zhí)意來這畫室查

看呢？

劉文鶯? 坊間傳言皇上尋找古畫《逐鹿中原》，不知

真假。這傳家之寶現(xiàn)下放置畫室，如此一想，怎能安然入睡，心中惶惶不安。

陳海峰?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凡事但求心安。

劉文鶯? 走吧。

[劉文鶯手提羅裙，上樓。陳海峰跟上。

陳海山? 以前曾聽哥哥無心言道：這畫放置在書案

上第五格的暗格里。（摸索著，高興）摸到了摸到了！（從書架暗格中抽出一錦盒，取出畫，打開，看）哈哈，《逐鹿中原》果真在此——（屏息傾聽）

（念）忽聞樓梯響，

心中暗慌張。

來者會是誰？

一時無主張。

（連忙將畫卷起，放入盒中，抱入懷里，吹熄火褶子，躲在書架一旁）

[陳海峰、劉文鶯進屋，環(huán)顧。

陳海峰? 娘子，你看，這屋中未曾有人來過。（將燈籠放于一側(cè)，環(huán)顧四周）

劉文鶯? 確實未曾有人來過。（走向書架另一端）

[陳海山無聲閃出，將燈籠吹熄，屋中一片漆黑。

劉文鶯? 啊呀，哪里來的風呀，把燈吹滅了，相公。

陳海峰? 娘子。

[劉文鶯摸索著朝陳海峰走去。陳海山連忙向劉文鶯撞去。

劉文鶯? 啊呀。（倒地）

陳海峰? 怎么了？

劉文鶯? 你撞著我了。

陳海峰? 我好端端地站著，沒撞著你啊。

[三人在黑暗中摸索。

陳海峰? 娘子。

劉文鶯? 我在這里。

陳海峰? 娘子。

[陳海峰和陳海山在黑暗中撞在一起，陳海峰把陳海山誤以為是劉文鶯，一把抱住陳海山。陳海山一把將陳海峰推開，卻又被劉文鶯拉住。

陳海峰? 娘子你為何推開我呢？

劉文鶯? 我沒有推開你啊。相公，適才是你撞到我了。

陳海峰? 這……難道是前幾日的那只老鼠？

劉文鶯? 老鼠還會撞人呢？

陳海峰? 待我點燈看來。

[陳海山從兩人中間一個翻身，溜走，模擬老鼠叫聲。劉文鶯嚇著，逃開。

[陳海山摸索著走向書架，欲將懷中兩幅畫放上書架，卻分不清懷中哪一幅是真畫，哪一幅是假畫。

劉文鶯? 相公。

陳海峰? 娘子。

[陳海山開始回憶、重復剛才從書架上拿畫的動作，結(jié)果更是混亂，懷中的畫墜地。陳海山連忙拾起，溜出房門。陳海峰點燈。

陳海峰? 娘子。

劉文鶯? 相公。

[劉文鶯著急地走到書架前，從暗格中拿出錦盒，打開，查看畫。

陳海峰? 這《逐鹿中原》尚在，你可看清楚了？

劉文鶯? 家傳寶畫，豈能看錯？

陳海峰? 娘子，哪有人敢來盜畫？更何況我兄弟還

是這邊的縣令！

陳海山? 好險！卻不知到手的這幅畫是真是假，但

愿摸到一個大瓷寶！蒼天保佑，蒼天保佑。（急下）

[切光。

群? 場

[生旦凈末丑如老鼠一般，十分靈活地在“奔跑”。

眾? 人? （念）畫畫畫，

生? ? ? （念）? 那幅畫，

旦? ? ? （念）? 栽在心中發(fā)了芽。

凈? ? ? （念）? 種在夢里開了花，

丑? ? ? （念）? 一不小心就結(jié)成瓜。

末? ? ? （念）? 誰有本事得到它，

旦? ? ? （念）? 美夢成真笑哈哈。

[生、旦、凈、末、丑呈造型，丑、凈跳出，飾演劇中人。

陳海山? ?下官見過張公公，公公辛苦了。

張公公? ?陳大人，可別忘了你在圣上跟前立下的那

張五日期限的生死狀啊。

陳海山? ?下官不敢，五日內(nèi)必向圣上呈獻《逐鹿中

原》寶畫。

張公公? ?可如今，一眨眼的功夫，已經(jīng)兩日過去了，

陳大人啊——

（唱）五日期限已約定，

自愿立下生死盟。

云梯易攀也摔得猛，

做官事事陪小心。

今日里龍顏大悅是功臣，

明日里龍顏勃怒是罪人。

陳海山? （唱）一番話? 驚殘夢，

苦不堪言步難行。

張公公? 陳大人，好自為之。

陳海山? 多謝張公公提醒。

[呈造型的生、旦、末“活躍了起來”，將兩位劇中人圍繞在中間。

眾? 人? （指著陳海山）嘻嘻哈哈，他可是被活活地頂在杠頭上了。

旦? ? ? 他是被他自己頂在了杠頭上。

生? ? ? 這就叫“不作，不會死”！

末? ? ? 有好戲看了，杠頭要開——花——了！

[在眾人的嬉笑聲中，劇中人逐漸變?yōu)槌?、凈，合著眾人“念白”的?jié)奏一起舞動起來。

旦? ? ? （念） 畫畫畫——

眾? 人? （念）那幅畫！

末? ? ? （念）栽在心中發(fā)了芽。

凈? ? ? （念）怎不讓人牽掛它，

丑? ? ? （念）想盡辦法得到它。

旦? ? ? （念）上天入地一句話，

丑? ? ? （念）只為尋找——

眾? 人? （念）畫、畫、畫！

2

時? 間? 次日清晨

地? 點? 陳海峰府第

[陳海山上。李進才跟上，雙手捧滿禮品。

李進才? 老爺，平日去大官人家里走動，不見你帶

這么些個東西，今日你為何……

陳海山? 噯，今日非比尋常，情勢所迫，我的升遷

與否全系在哥嫂身上啰。

李進才? 看來是為了要得到那幅寶畫《逐鹿中原》。

陳海山? 哈哈，知我者，就數(shù)你李進才了。我本想

不去驚動我那個榆木腦袋、迂腐不堪的大

哥，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那真畫換到手，誰

知老天爺偏偏捉弄，真假竟弄錯！如今我

總不能“二進宮”再偷第二次。

李進才? 老爺，你在說什么？我好像有些聽不懂。

陳海山? 聽不懂就對了。待會兒等見著大哥大嫂，

你就看我的眼色，配合我行事。

李進才? 是，老爺。

陳海山? 叫門去。

李進才? 大官人、嫂夫人，我家老爺來了。

[劉文鶯、陳海峰上。

劉文鶯? 來也。（開門，迎入）是小弟來了，快快進屋。

陳海山? 見過大哥，大嫂。（行禮）

陳海峰? 自家人，無須多禮。

陳海山? 大哥，小弟公務(wù)纏身，難得有暇拜望哥嫂，

特備薄禮。

[李進才呈上禮品。

陳海山? 這是大哥喜歡的文房四寶，這是特地為大

嫂置買的燕窩、雪梨，還有這些好看的布料。

劉文鶯? 小弟真是有心了。

陳海山? 好說好說。

陳海峰? 小弟對百姓也得有心啊，你我兄弟父母早

逝，可是吃“百家飯”長大的，人不可忘本，你切不可忘了……

陳海山? 切不可忘了老百姓?？纯?，又來了！大哥，我曉得了，我耳朵里的老繭早就聽出來了，翻來覆去就這幾句話，真是“老三篇”啊。

陳海峰? 哈哈哈，不說了，不說了。小弟近日可好？

陳海山? 好好，也不好。唉！

陳海峰? 好，卻又為何嘆息？

陳海山? 不說也罷。

劉文鶯? 莫非有心事？

陳海山? （故意）我……（背身，向李進才使眼色）

李進才? （不解）老爺，你眼睛不舒服？

陳海山? （小聲地）蠢材！你眼睛才不舒服呢！該你上了。（又使眼色）

李進才 （恍然）哦哦，是了。啟稟大官人嫂夫人，我家老爺最近夜不能寐，食之無味。

陳海山? 是啊，小弟我是——苦——啊。

劉文鶯? 小弟不妨說來聽聽，或許哥嫂能替你分擔

一二。

陳海山 （連忙）只要哥嫂想分擔，定然是能分擔的——豈止一二？那肯定是全部。

[陳海峰、劉文鶯對視一眼。

陳海山? 哥嫂啊，新皇登基，為緊縮開支，下旨自

上而下實行裁員，縣衙內(nèi)一半人已經(jīng)被我

裁回家了，現(xiàn)在皇上又要搞什么縣衙與縣

衙合并，這兩府合并么，我這個縣令恐怕

也要成了沒得崗的官了啊——

（唱）我心里七上又八下，

腦子里亂麻纏亂麻。

怕的是兩府合并沒了烏紗，

在官場無根無靠逐出縣衙。

劉文鶯? （唱）稍作鎮(zhèn)定把心放下，

你怎知沒崗就是你這家？

陳海山? （唱）另一個縣令來頭大，

知府門生前程佳。

劉文鶯? 這可如何是好？

陳海山? 嫂嫂，就在小弟走投無路之時，忽聽聞皇

上要找一幅漢王朝流傳至今的名畫——《逐鹿中原》。

陳海山、劉文鶯? （合）《逐鹿中原》？！

陳海山? 正是。嫂子祖上乃漢朝王室，小弟深知那

《逐鹿中原》是你傳家之寶，更是你高貴身份的象征，小弟懇請嫂子伸手相助！

劉文鶯? 這……

陳海山? 嫂子，只要我向皇上呈上此畫，非但不會

有下崗之憂，還能官升三級！

劉文鶯? 這……

陳海山? 到那時，我陳海山便能光宗耀祖啊。

劉文鶯? 這這這……

陳海山? 嫂嫂，大哥，我陳海山愿對天盟誓：長兄

為父，長嫂為母，我定以孝敬爹娘一般的

頂級高規(guī)格來孝敬哥嫂，若違誓言，天打

雷劈。

陳海峰? 海山，不可胡亂立誓，大哥與你一母所生，血脈相連，焉能不信？

陳海山? （高興地）如此，大哥應允了？

陳海峰? 只是，這畫乃你嫂嫂家傳，還須你嫂嫂應

允才是。

陳海山? 嫂嫂，小弟求你了。

劉文鶯? 小弟，嫂嫂知道你的難處，可嫂嫂……也

有難處啊。

陳海山? （假意抽泣）莫非嫂嫂不愿相助小弟么？

劉文鶯? 我，不是不愿，乃不能也。

陳海山? 嫂嫂，求你搭救小弟啊。（跪下）

劉文鶯? 小弟快快請起。

陳海山? 嫂嫂權(quán)當可憐可憐我，你若是不允啊，小

弟我，嗚嗚嗚……我就長跪不起。

劉文鶯? 啊呀——

（唱）他聲聲哀求響耳旁，

句句懇切撞心房。

理應伸手去相幫，

無奈苦衷藏胸膛。

漢朝王室乃祖上，

代代相傳畫一張。

曾經(jīng)名門春意盎，

家道中落淚兩行。

世事艱辛見風浪，

一腔委屈暗收藏。

家族榮辱系寶畫，

身份貴賤更倚仗。

嫁入陳家人敬仰，

夫唱婦隨度時光。

我若開口說真相，

怎堪世俗淺目光。

若是有意瞞真相，

相公待我情意長。

左右為難心惆悵，

事關(guān)家族口難張。

陳海峰? （背躬唱）娘子她面露難色暗思量，

莫不是另有隱情才不搭腔。

（對劉）問文鶯是否難舍傳家寶？

劉文鶯? （唱）求只求一家和美保安康，

陳海峰? （唱）是否擔心愧對祖上？

劉文鶯? （唱）我更是陳家媳婦你妻房。

陳海山? 那嫂嫂是否未曾將海山當做自家兄弟？

劉文鶯? 不不不，小弟誤會了。我自嫁入陳家，便

視相公為天，視你為親弟弟，嫂嫂為你、

為相公什么都愿意。

陳海山? 可小弟不要嫂嫂做任何事情，只要這幅畫。

劉文鶯? 這畫么……我我我，不能給你，更不能呈

于皇上啊。

陳海山? 當真？

劉文鶯? 當真。

陳海山? （站起）哈哈，好一個視大哥為天，視我為親弟弟的好嫂嫂！我求也求了，跪也跪了，發(fā)誓賭咒，連吃飯家什一十八般兵器都用上了，嫂嫂你真是好狠的心腸！你這是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啊。

劉文鶯? 小弟，你一定要諒解嫂子。

陳海峰? 小弟，嫂子既然不愿，你何必苦苦相逼呢？只不過不呈獻于皇上便是。

李進才? 老爺，我看我們還是想想其他辦法……

陳海山? 住嘴！哪里還有什么其他辦法？這普天之

下，《逐鹿中原》就此一家，別無分店。罷了，多說無益?。▽钸M才）走。

劉文鶯? 小弟……

[陳海山下。

李進才? 大官人嫂夫人，你們不要著急，我這就去

勸勸老爺。

陳海峰? 有勞進才兄了。

[李進才下。

陳海峰? 娘子，我看小弟適才惱怒離去，怕是依著

他的性子不會這么輕易放棄《逐鹿中原》。

劉文鶯? 相公，文鶯不是因為祖上傳世名畫而不愿

給小弟，實在是……

陳海峰? 文鶯，你我夫妻多年，你是怎樣的人我還

不知道嗎？你不是一個看重身外之物的人。

劉文鶯? 多謝相公體恤。

陳海峰? 就怕他不會善罷甘休。

[李進才急上。

李進才? 大官人嫂夫人，大事不好了，老爺回縣衙

召集兵馬去了，看來他待會兒便要帶人來

個“霸王硬上弓”，硬逼你們交出《逐鹿中

原》了。

陳海峰? 什么？！

李進才? 我看你們還是暫時外出躲避一陣子為好。

陳海峰? 多謝進才兄前來報信。

李進才? 大官人說哪里話啊——

（唱）我當初科考落了榜，

四處飄零艱辛嘗。

大官人收容恩情廣，

舉薦縣衙記心房。

知遇之恩涌泉報，

陳海峰? （接唱）何須掛齒不敢當。

李進才? 大官人，你們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劉文鶯? 相公，關(guān)于這幅畫我有兩句話想與你私下

里說說。

李進才? 嫂夫人，老爺?shù)鸟R隊即刻便到。

陳海峰? 娘子，你拿上畫先走，我隨后與你在燕子

湖畔十里亭會合，有什么話再說不遲。

劉文鶯? 不，相公，要走一起走。

李進才? 你們先走，我來斷后。

[幕后傳來馬蹄聲。

李進才? 不好，老爺帶人來了。

陳海峰? 進才兄不能連累了你，你趕緊和娘子一起

從后門離開，我想辦法拖住他。

劉文鶯? 可是……

李進才? 大官人你呢？

陳海峰? 我是他的兄長，他奈何不了我。你們再不走，

就遲了。娘子記住，見不到我，你千萬別

回來！

劉文鶯? （唱）妹妹一步三回頭，

陳海峰? （唱）哥哥意亂心兒揪。

李進才? （唱）卻為何要把離別滋味兒受，

劉文鶯、陳海峰? （合唱）偏留下兩處煎熬一處愁。

[劉文鶯被李進才拉下。陳海山帶著一隨從上。

陳海山? 大哥，好啊。

陳海峰? 小弟怎么去而復返呢？

陳海山? 小弟我也不繞圈子了，我的人現(xiàn)在都在門

外候著，大哥若是現(xiàn)在讓大嫂交出《逐鹿

中原》，你我依然是好兄弟。

陳海峰? 若是不然呢？

陳海山? 那我就只能命人進府搜出這幅畫了。

陳海峰? 一定要搜？

陳海山? 搜！

陳海峰? 哈哈，好你個小弟。可惜，你來遲了一步。

陳海山? 怎么說？

陳海峰? 你嫂子帶著畫外出游歷了。

陳海山? 什么？哼哼，好好，你們真是我的好哥嫂！既然你們待我無情，也就莫怪我無義了！（對幕側(cè)）來人啊，給我搜。

[幕外：是。

陳海峰? 且慢，小弟，為了一幅畫，你當真要兄弟

反目嗎？

陳海山? 我也是萬般無奈啊。大哥，委屈你跟我走

一趟了，到我縣衙去小住兩天，坐等嫂子

游歷回來。

陳海峰? 你！

陳海山? （對隨從）給我?guī)ё摺?/p>

[陳海峰被隨從帶下。陳海山跟下。

群? 場

[生旦凈末丑如老鼠在“尋”油一般，在動作中上。

眾? 人? （念）畫畫畫，

生? ? ? （念）那幅畫，

旦? ? ? （念）栽在心中發(fā)了芽。

凈? ? ? （念）種在夢里開了花，

丑? ? ? （念）一不小心就結(jié)成瓜。

末? ? ? （念）誰有本事得到它，

旦? ? ? （念）美夢成真笑哈哈。

丑? ? ? （念）怎不讓人牽掛它，

旦? ? ? （念）想盡辦法得到它。

凈? ? ? （念）上天入地一句話，

丑? ? ? （念）只為尋找——

眾? 人? （念）畫畫畫！

丑? ? ? 聽說陳海山為了寶畫，鬧得家里是雞犬不

寧、雞飛狗跳啊。

凈? ? ? 難不成《逐鹿中原》在他家？

丑? ? ? 這我就不曉得了。

生? ? ? 好好的一個家，這又是何苦來著？

旦? ? ? 鬧得雞犬不寧的也不是他一家。為了畫，

我跟我家的老張不知道吵過多少回架了。

凈? ? ? 難不成《逐鹿中原》在你家？

旦? ? ? 我去！在我家倒好了。你們給我評評理，

我嫁給他這么多年，吃辛吃苦，他的那些

個同窗好友早就高升了，可誰帶他玩了？

這眼看就要退休了，還是在知府的位置上

一動不動，我要他快點兒抓住青春最后的

尾巴。

眾? 人? 他怎么講？

旦? ? ? 他說我，靠邊站，你不懂！好不容易這次

機會來了，不就一幅畫么，我一鬧二哭三

上吊，可他倒好，無動于衷、心止如水。

丑? ? ? 畢竟這畫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旦? ? ? 嘻嘻，我啊好像、貌似幫他找到了方向，

他只要照我的辦法去做啊，就準保能飛黃

騰達。

丑? ? ? 啊呀呀，好一個賢內(nèi)助啊，請問你找到什

么方向了？方便透露透露嗎？

旦? ? ? 這個怎么能告訴你呢？治世玄機，得自己

動——腦——筋。（下）

丑? ? ? 動腦筋？動腦筋！（恍然）哦，看來這八

仙過海，得各顯神通！有道理有道理?。ū枷拢?/p>

末? ? ? 什么意思？你們也給我指點指點迷津啊。

凈? ? ? 難不成大家在為尋畫而奔忙嗎？我是不是

也該……

生? ? ? 莫非仁兄也想加入尋畫的行列？

凈? ? ? 非也，某乃正人君子，不干茍且之事。（轉(zhuǎn)身，

自語）只是內(nèi)心禁不住有些小波瀾在晃蕩晃蕩。（下）

生? ? ? 看蕓蕓眾生：熙熙攘攘皆為名而來，熙熙

攘攘皆為利而去。真是：舉世皆濁我獨清，世人皆醉我獨醒。

3

時? 間? 次日

地? 點? 陳海山府第，內(nèi)外

[兩個時空的對唱。劉文鶯手執(zhí)畫卷。

劉文鶯? （唱）一彎冷月空中懸，

秋風陣陣刺骨鉆。

燕子湖畔獨心酸，

回回望眼又欲穿。

悔不該獨自攜畫棄你去，

悔不該言聽計從把心寬。

等人的時光怎消磨，

幸虧李進才將信傳。

始知相公遭囚禁，

恐有不測忙回轉(zhuǎn)。

陳海峰? （唱）? 滿腹悲憤對誰講，

身陷囹圄關(guān)柴房。

再無兄弟手足樣，

相煎太急狠心腸。

昔日光景眼前晃，

更鼓聲中數(shù)悲涼。

劉文鶯? （唱）相公啊，踏上歸途不回頭，

陳海峰? （唱）娘子啊，休回轉(zhuǎn)? ?離險境。

劉文鶯? （唱）墻里墻外苦伶仃，

陳海峰? （唱）苦伶仃勾起無限夫妻情。

劉文鶯? （唱）不曾想為幅畫兄弟緣盡，

陳海峰? （唱）不曾想為幅畫兩下離分。

劉文鶯? （唱）? 相公暫且忍一忍，

絕不撇下你一人。

寶畫終究身外物，

換取親人自由身。（下）

[柴房。陳海山帶著酒菜上。

陳海山? 哥哥，柴房冷清，你我兄弟不如坐下來敘

談敘談，小弟我特地帶些酒菜過來。

陳海峰? 好一個在柴房把酒敘談！哼哼，小弟可真

是煞費苦心。

陳海山? 哥哥休要責怪于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五日前我向皇上立下了生死狀，一定將《逐鹿中原》呈上去。這眼看期限馬上就要到了，我若是拿不出畫，便是欺君之罪，此罪非輕啊。

陳海峰? 生死狀？！你、你為何要立下生死狀？！

若不是你官迷心竅，何來這欺君之罪？

陳海山? 要是沒有那張生死狀，恐怕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

一個沒得崗的官了！如今大官小官、大小

官員都在尋找寶畫，他們不都是為了做更

大的官么？

（念）? 當小官只能用小權(quán)，

當大官可就發(fā)大財。

當官不為權(quán)與財，

不如回家抱小孩。

陳海峰? 這就是你的為官之道？你不要忘了，我們

從小是吃村里鄉(xiāng)親們的百家飯長大的……

陳海山? （打斷）知道知道，我也曾是一個想為百姓

做實事的官，可是我后來發(fā)現(xiàn)這做實事啊，

就是做雜事做瑣事做亂七八糟事，不做沒

得事，一做就來事！

陳海峰? 你！混賬啊——

（唱）想當年爹娘早逝愁萬丈，

原以為寒冬漫漫沐冰霜。

兄弟們孤苦無靠少依傍，

卻誰知鄉(xiāng)鄰鄉(xiāng)親送米糧。

伸援手噓寒問暖自難忘，

驅(qū)黑夜冬盡春來透曙光。

我囑你百姓情深放心上，

衣食父母胸中裝。

兄賣畫供你讀文章，

又當哥來又做娘。

陪伴苦讀到天亮，

指望科場桂枝香。

孰料今日這般樣，

賢德忠良盡拋光！

陳海山? （唱）兄長責罵耳邊響，

且聽小弟訴衷腸：

我一連三年落了榜，

萬般愁苦胸中藏。

有何臉面見兄長？

更是無顏對爹娘！

光宗耀祖成空想，

一心要做狀元郎。

考官嗜好暗探訪，

他鐘愛名畫好收藏。

我無錢買畫少銀兩，

靈機一動有主張。

陳海峰? 怎么講？

陳海山? （唱）悄悄偷你畫兩幀，

空白的落款費盡心。

（念）捏個泥巴刻個印，

銘上吳道子畫圣名。

我攜畫送禮去登門，

考官看了笑吟吟。

（唱）他辨不出偽與真，

原來是個假正經(jīng)。

哈哈，我魚跳龍門成縣令，

假畫換得真官封。

陳海峰? （唱）為當官他耍盡鬼伎倆，

為當官他良心喂了狼，

說什么有何臉面見兄長，

說什么更是無顏對爹娘。

還不是一心要把權(quán)柄掌，

還不是一意醉倒富貴鄉(xiāng)。

二十載? 夢一場，

指望他能成棟梁;

二十載? 夢一場，

一片心血付汪洋;

二十載? 夢一場，

后悔已晚痛斷腸。

心酸話兒對誰講？

心酸淚兒溢大江。

我當?shù)氖裁葱珠L？

教的什么文章？

作的什么書畫？

度的什么時光？

到如今? 無言對上蒼、滿腹俱悵惘、

怨恨積一腔、一切成空想、心頭沐冰

霜、回首亦無望，終落得滿目秋意盡

凄涼！

陳海山? 哥哥我知道錯了，以后我每年在爹娘墳前

多燒些紙錢就是了。這一次只有你能幫我

了。大嫂對大哥可是一往情深，我只要把

大哥留在此地，就不怕嫂嫂她不來。

陳海峰? 我已關(guān)照了，見不到我，她是不會來的。

陳海山? 大哥，生死狀可開不得半點玩笑??！

[李進才上，附在陳海山耳邊小聲說話。

李進才? 老爺，嫂夫人來了。

陳海山? 好好好，來得好，正好讓她看看我演的這

場戲。（對陳海峰）大哥，既然你不愿意相助小弟，那你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來人啊，用刑。

陳海峰? 你！

[幕后：是。劉文鶯匆匆上。

劉文鶯? 畜生。

劉文鶯? 相公！

陳海峰? 娘子！

陳海山 （鼓掌）嫂嫂果然是重情重義之人，來得比我想象中要早了那么一點點。

劉文鶯? 是不是只要我把《逐鹿中原》給你，你便

能放你大哥回家？

陳海山? 那是自然，他是我唯一的兄長，我無有為

難他的道理，我只求寶畫。

陳海峰? 文鶯，不要給他。

劉文鶯? （從包袱中拿出畫）這是你日思夜想的《逐鹿中原》。（將畫給陳海山）

陳海峰? 娘子，你不該給他啊。

陳海山? （打開畫巻，仔細查看）哈哈哈，不錯不錯，就是這一幅《逐鹿中原》！如此多謝嫂嫂了。李進才，送哥嫂回府。

李進才? 是。

劉文鶯? 等等。

陳海山? 嫂嫂，如今寶畫在手，可容不得你反悔。

劉文鶯? 我來，就不會反悔，就怕你后悔。

陳海山? 我后悔？笑話！

劉文鶯? 我本不想將實情告訴你，但又恐你向皇上

呈獻寶畫后反落得一個欺君之罪，累及陳

家。

陳海峰? 此話怎講？

劉文鶯? 為何我遲遲不愿交出寶畫？相公可否還記

得他帶人圍府當日，我本有幾句話想說，

卻迫于形勢被逼離去？

陳海峰? 記得，莫非與此畫有關(guān)？

劉文鶯? 不錯。此畫是我劉家大漢王室之物，據(jù)說

內(nèi)藏治世玄機，但卻有一個不足與外人道

來的秘密。

陳海山? 什么秘密？

劉文鶯? 此畫在我太祖父的手里不慎遺失，他尋訪

多地，始終不得，無奈之下，只得出重金

偷偷請名畫師重新畫了一幅。

陳海山、陳海峰? （合）什么？

劉文鶯? 此畫雖是古畫，卻是贗品。

陳海山? 啊呀！

（唱）? 一聲霹靂從天降，

心急如焚愁斷腸。

劉文鶯? （唱）? 若將贗品呈皇上，

欺君之罪惹禍殃。

陳海峰? （唱）你指望加官進爵討封賞，

卻落得牽連滿門苦淚嘗。

（白）如此說來，這畫實實地獻不得啊。

陳海山? 啊哈哈哈，好一個“欺君罔上”！明白了，嫂嫂你為了留下家族寶畫，有意編出如此荒唐之言，我焉能相信？

陳海峰? 我信。事關(guān)我陳家一族，又關(guān)乎劉家秘密，

她怎會信口雌黃？

李進才? 是啊，老爺，請三思而后行啊，嫂夫人不

是撒謊之人。

陳海山? 給我閉嘴。老爺我不是三歲小娃娃！漫不

說我不信這是一幅假畫，就算它真的是假

的，也是一幅古畫，我一定要獻給皇上。

陳海峰? 你，無可救藥啊！

陳海山? 我已向皇上立下了生死狀，若不獻畫，那

才是大大的“欺君之罪”，若是獻畫，官升三級，坐上了直升飛機啦！

李進才? 老爺啊……

陳海山? 告訴你們，老爺我這一回啊，獻畫，是獻

定了！

[切光。

4

時? 間? 多日后

地? 點? 陳海山府第內(nèi)外

[生旦凈末上，形體動作讓人聯(lián)想到老鼠偷油。陳海山在中間穿梭。

眾? 人? （念）畫畫畫，

生? ? ? （念）那幅畫，

旦? ? ? （念）栽在心中發(fā)了芽。

凈? ? ? （念）種在夢里開了花，

丑? ? ? （念）一不小心就結(jié)成瓜。

末? ? ? （念）誰有本事得到它，

旦? ? ? （念）美夢成真笑哈哈。

[由“念”逐漸變成說唱（rap）。

眾? 人? （念）真假難辨不害怕，

膽戰(zhàn)心驚又算啥？

魂牽夢縈的畫，

勾人魂魄的畫，

教人相思的畫，

靈魂出竅的畫。

丑? ? ? （念）怎不讓人牽掛它，

旦? ? ? （念）想盡辦法得到它。

凈? ? ? （念）上天入地一句話，

丑? ? ? （念）只為尋找——

眾? 人? （念）畫、畫、畫！

生? ? ? 聽說，有人偷偷向皇上獻了寶畫。

末? ? ? 聽說，還不止一個人。

凈? ? ? 可“聽說”總歸還是“聽說”。

生? ? ? 若那些“聽說”不止是“聽說”，這世間可

就不是一幅《逐鹿中原》了。

末? ? ? 可這世間又何來這許多幅的《逐鹿中原》呢？

凈? ? ? （做噤聲動作）噓，其中定然有假。

[陳海山聞言一驚。

陳海山? （嘀咕）對啊，定然有假！

旦? ? ? 啊呀，如此說來是我做錯了？我會不會害

了我家老張??？

眾? 人? 你做了什么，害你家老張了？

旦? ? ? 完了完了。

眾? 人? 你倒是說唦！

旦? ? ? 我我我……不能說，說不得?。?/p>

凈? ? ? 幸好啊，我動作慢，反應更慢，還在“軋苗頭”的過程中。

[陳海山更是膽戰(zhàn)心驚。

末? ? ?（看向遠處）啊呀呀，快看快聽，那邊是不是又有一個人找到《逐鹿中原》了？

眾? 人? 去看看去看看。

[生旦凈末奔下。

陳海山? 完了完了——

（唱）冷汗嗞嗞往外冒，

胸中又似炭火燒。

我為魚肉火中烤，

忽冷忽熱五內(nèi)焦。

傳言有官又獻寶，

膽戰(zhàn)心驚魂欲銷。

莫非嫂嫂沒騙我，

莫非我把假畫來呈交。

想將張公公去尋找，

要回畫卷第一條。

思前想后膽兒小，

輕舉妄動事不妙。

（念）嚇得我心兒怦怦跳，

嚇得我腳下直打飄。

嚇得我夜里睡不著覺，

嚇得我連夢中都大聲叫！

[陳海山被嚇得站立不穩(wěn)，幻境中，陳海峰、劉文鶯、李進才、張公公上。

陳海峰? （唱）你這個陳家子孫大不孝，

做下了跑官枉法罪難饒。

陳海山? （唱）我本想出人頭地門庭光耀，

假畫之事不知曉。

劉文鶯? （唱）信口雌黃不打草稿，

此畫贗品如實告。

裝傻充愣不走正道，

執(zhí)意呈畫為哪條？

陳海峰? （唱）家人苦勸腦后拋，

百姓更是丟云霄。

圣賢德行早忘了，

你把何事放心梢？

真正是心術(shù)不正、品行不端、弄虛作

假、不念手足、不顧親情、狼心狗肺、

一門心思、官迷心竅陷泥沼，不務(wù)正

業(yè)暮暮朝朝！

陳海山? 不，不是的。

李進才? 老爺，你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還是一個讀書人了。

陳海山? 讀書人？是啊，我也曾是一個讀書人，可

光是書讀得好又有何用呢？

陳海峰? 難道做官不讀圣賢之書，盡是跑出來的？

陳海山，我勸你找張公公向皇上去坦白，

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劉文鶯、李進才? （合）是啊，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陳海山? 回頭？還來得及嗎？

[靜場。張公公上前。

張公公? 陳海山。

陳海山? 張公公。

張公公? 你有什么話要對我說嗎？

陳海山? 話？是啊，下官有話。

張公公? 說。

陳海山? 不不不，張公公，下官沒有話。

張公公? 當真沒有？

陳海山? 沒……有。

張公公?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陳海山? 沒有。

張公公? 沒有，好啊。

[陳海峰、劉文鶯、李進才、張公公下。

陳海山? （沉吟，突然醒悟）張公公，張公公。

[李進才上。

李進才? 老爺，張公公來了。

陳海山? 什么？你說誰來了？

李進才? 是張公公來了。

陳海山? 啊呀！（發(fā)抖）真是怕什么偏偏來什么啊。怕出門，樹葉掉下打破頭;怕喝水，一口嗆住難喘氣;怕鬧鬼，夜半三更鬼敲門……我怕怕怕……

[張公公上。

陳海山? （連忙行禮）下官不知張公公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公公見諒。

張公公? 罷了。

陳海山? （害怕地）不知張公公前來是為了？

張公公? 皇上口諭。

陳海山? 啊呀。（害怕地一跤摔倒在地）臣，接接

接……旨。

張公公? 宣縣令陳海山即刻進宮，調(diào)查《逐鹿中原》

獻畫一案，不得有誤。欽此。

[陳海山渾身發(fā)抖，竟說不出話來。

張公公? 陳大人，陳大人！

陳海山? 吾吾吾皇皇皇……吾皇萬歲萬萬歲?。òc

坐于地，不住顫抖）

張公公? 陳大人，走吧。

陳海山? 張公公，卑職不解，卑職所犯何事，為何

牽涉獻畫案？

張公公? 實話跟你說了吧，這次凡是牽涉到“獻假畫”一事的官，都被皇上請進宮里“喝茶”去了。

陳海山? 可我、我、我，獻上的可是真真真……畫啊。

張公公? 此言差矣，解甲歸田的老丞相向皇上獻上

了《逐鹿中原》，那方是大漢盛世的真跡！老丞相不為做官，僅一腔忠心！

陳海山? 啊呀，原來嫂嫂沒有騙我。

張公公? （唱）? 皇上頓悟好睿智，

名畫何有治世玄機。

得民心者得天下，

唯才是舉乃根基。

哪些官心術(shù)不正，

哪些官廉潔無私。

哪些官跑官腐敗，

哪些官為民做事。

《逐鹿中原》試金石，

（白）這一試啊，嘿嘿——

（接唱） 去偽辨真天下知！

張公公? 如此一來，那些心懷鬼胎的官員便暴露在

了陽光之下。

陳海山? 哈哈哈，我真是作繭自縛，作繭自縛??！

嘿嘿嘿，哼哼哼，好好好，好啊?。ń┦?，咽氣）

張公公? 陳大人，陳大人。（伸手探陳海山鼻息）啊呀，他竟被活活嚇死了?？苫噬线€有兩句話我都沒有來得及說，你怎么就死了呢？！

[切光。

群? 場

[旦丑在逃，生凈末在追逐，形體動作讓人聯(lián)想到“抱頭鼠竄”。

眾? 人? （念）畫畫畫，

生? ? ? （念）? 那幅畫，

旦? ? ? （念）? 栽在心中發(fā)了芽。

凈? ? ? （念）? 種在夢里開了花，

丑? ? ? （念）? 一不小心就結(jié)成瓜。

末? ? ? （念）? 誰有本事得到它，

旦? ? ? （念）? 樂極生悲苦哈哈。

丑? ? ? （念）? 怎不讓人害怕它，

旦? ? ? （念）? 想盡辦法離開它。

凈? ? ? （念）? 上天入地一句話，

丑? ? ? （念）? 千萬莫要尋找——

眾? 人? （念）畫、畫、畫！

生? ? ? 聽說皇上得知《逐鹿中原》是劉家漢王室

之物，便將寶畫歸還于劉家。

末? ? ? 聽說皇上要提拔沒有找畫、沒有尋畫、沒

有獻畫的官了。

旦? ? ? 嗚嗚嗚，沒得命了，我家老張出事了！

眾? 人? （齊聲）出什么事了？

旦? ? ? 他他他……他被皇上請進宮里“喝茶”去了。

眾? 人? ??？！

丑? ? ? 喂喂喂，我聽說陳縣令原本也是要被請去

“喝茶”的，可還沒等張公公把皇上最后的那兩句話說完，他就被嚇死了。

眾? 人? 皇上那兩句是什么話呢？

旦? ? ? 是啊，什么話呢？一定很重要。

生? ? ? 依我看，什么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

們?yōu)榱耸裁匆フ耶嫞?/p>

丑? ? ? 不是皇上要找畫嗎？

生? ? ? 可找畫，究竟是為了皇上？還是為了我們

自己呢？

眾? 人? 為皇上？還是為自己？

丑? ? ? 自然是為了自己，不然，又何來的這另辟

蹊徑、跑官制假、弄巧成拙呢？

旦? ? ? 錯了錯了，是我沒能管住自己的心。是我

是我，全是我害了我家老張！

凈? ? ? 唉，這人啊……就怕管不住心。

[一束光從舞臺一側(cè)照來，照在生旦凈末丑五人前方。

[光束越來越強，漸漸變成光柱。

[幕后合唱：? 生旦凈末丑，

人生舞臺盡風流。

半是春色半是秋，

且看誰人立潮頭。

[劇終。? ? ? ? ? ? ? ? ? ? ? ? ? ? ? ? ? ? ? ?（攝影/王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