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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鼎》傳清光緒廿二年(1896年)于山東萊陽出土。1957年,羅伯昭先生將其捐贈中國國家博物館。鼎高22厘米,口徑17.2厘米,圓口折沿,半環(huán)立耳,腹闊分襠,底有三柱足。飾有雷紋、獸面紋。內壁鑄銘文6行,凡33字,其中合文一。記述了西周康王時期召公征伐東夷,旅從征有功,召公賞賜旅貝十朋之史實。對研究周初的歷史有重要價值。
反,《說文》:“反,覆也。從又、廠?!睏顦溥_《積微居小學述林》:“反字從又從廠者,廠為山石 巖,謂人以手攀 也……扳實反之后起加旁字?!睏钫f從字形解釋“反”字的造字來源。此處用作背叛之義,《正字通》:“以下叛上曰反。”《呂氏春秋·古樂》:“成王立,殷民反?!备哒T注:“反,叛。”
夷,會意字,從大(為正立之人形),從弓,合起來表示人持弓?!墩f文·大部》又云:“夷,東方之人也?!痹诩坠俏?、金文中,夷、尸通用。吳其昌《金文名象疏證》中曰:“蠻夷之夷字,與尸字為一字。”夷有個義項為安放之意,后作“”,是指尸體而言,鄭玄注《周禮》云“夷之言尸也。”
《旅鼎銘文》拓片
尸,《說文》解釋是:“尸,陳也。象臥之形?!比莞督鹞木帯分^:“象屈膝之形。后假夷為尸,而尸之意晦?!倍斡癫谩墩f文注》:“周禮注夷之言尸也者,謂夷即尸之假借也。尸,陳也?!?/p>
在甲骨文、金文中,“尸”字用作“夷”不為鮮例,如《 鐘》:“南尸(夷)、東尸(夷)具視,廿又六邦?!薄堵枚Α分小皝矸シ匆摹?,就是說征伐反叛的萊夷之人。
金文臨摹不同于一般的碑帖臨摹,除了要注意通常碑帖臨摹中需要注意的共性以外,由于書體與載體的特殊性,金文臨摹還需要留心以下三點:一,學習必要的古文字常識。只有弄清每個字的筆畫構件及其書寫順序、穿插關系,才能理解其筆意和筆勢。另一方面,由于銅器自身的銹蝕,很多字有部分殘泐,加之金文中又多有異體字,學習必要的古文字常識,能有效避免照貓畫虎,描摹出錯。二、我們今天見到的金文,是書寫后經過刻模、澆鑄等復雜工藝才呈現在青銅器上的,再加上歲月的磨礪銹蝕影響、后期的清洗修復加工,乃至捶拓工藝等環(huán)節(jié),必然不同于最初的書寫。當然,我們也不可能恢復其最初的書寫風貌,所能做的僅僅是運用自己的書法基礎、學術修養(yǎng),在尊重書法藝術共性規(guī)律的前提下,在筆情墨趣上適度發(fā)揮。換句話說,金文臨摹的過程同時也是再創(chuàng)作的過程。三,金文的書寫由于受限于器形與尺寸,其章法多因地制宜,豐富性的同時難免也會有局限性,臨摹時可以借鑒,亦可改動。四、關于殘泐部分的補足,如同一器物銘文有重文,則可以直接借鑒,如若沒有重文的可以利用工具書,查相同時期字形相近的作為參考,仍不能補足的付諸闕如,不可主觀臆造。五、由于載體的變化,我們不可能也沒有必要完全再現澆鑄銘文的線條特征,而應根據毛筆與宣紙?zhí)匦裕l(fā)揮漢字的書寫性,豐富其筆情墨趣。
《旅鼎》書法靜穆端莊,筆勢以圓為主,方圓并舉,結字舒朗,因字立形,規(guī)矩之中見生動。用筆中實,保留了早期金文的肥筆特征,字形大小參差,因筆畫多寡順勢構形,如第四行“才(在)”字與“”字大小懸殊,通篇因大就大、因小就小是早期金文的特征。行氣生動,根據構字空間隨機穿插找空,如“反、尸(夷)、年”三字的關系,令“尸(夷)”入筆在“反”字左側,使其重心左移。蔣維崧先生所臨《旅鼎》局部,溫雅可人,氣息高古祥和,靜中寓動,字法形神兼?zhèn)?,章法略有改動,加大了行距,把第一行的傾斜改為正直,這些都是值得我們思考和借鑒的。
《節(jié)臨旅鼎銘文》 蔣維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