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小板及其受體促進卵巢癌轉移的研究進展

陳俊宇，邱 俊，吳 珊，王 媛，李政澤，趙靜霞*，趙淑華*

(1.吉林大學第二醫(yī)院，吉林 長春130041；2.空軍航空大學門診部；3.吉林大學護理學院；4.吉林大學附屬中學)

卵巢癌轉移所致的化療抵抗是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主要通過兩種途徑：腹腔種植轉移和循環(huán)腫瘤細胞(CTCs)介導的血行轉移。最新研究發(fā)現(xiàn)，卵巢癌更易通過血行轉移途徑發(fā)生大網(wǎng)膜轉移[1]，血小板及其受體在這一過程中發(fā)揮至關重要的作用。腫瘤細胞利用血小板促進自身存活和轉移的分子機制包括黏附受體分子如P選擇素、整合素、血小板激活受體、蛋白酶激活受體-1(PAR-1)以及血小板來源的生長因子。NK細胞可殺死CTCs，血小板可包繞CTCs形成血栓，從而幫助CTCs逃避NK細胞的殺傷[2]。卵巢癌患者血液中含有大量CTCs，且與不良預后密切相關[3]。血小板與卵巢癌轉移及患者不良預后密切相關[4]，一方面，血小板聚集于卵巢癌的腫瘤微環(huán)境(TME)，釋放生物活性因子促進原發(fā)灶轉移；另一方面，血小板作為卵巢癌細胞脫離瘤體后的第一宿主，成為遠端轉移的重要載體[4]。

1 血小板的生成與激活

血液中，血流剪切力及細胞免疫監(jiān)視能力可殺傷大部分CTCs，因此只有極少CTCs可形成轉移灶。卵巢癌細胞通過分泌IL-6刺激肝細胞產(chǎn)生促血小板生成素(TPO)，刺激骨髓細胞產(chǎn)生血小板。增多的血小板包繞血液中的CTCs形成癌栓，大大提高CTCs的存活率，從而促進腫瘤的血行轉移[4]。

CTCs與血小板形成癌栓后，通過多種分子機制促進血小板活化。P-選擇素儲存于血小板的α顆粒中，若表達于血小板表面則預示血小板活化，并進而促進活化的血小板與CTCs形成異構體[5]。Karl等發(fā)現(xiàn)，卵巢癌細胞可劑量依賴地上調(diào)血小板表面P-選擇素的表達[6]。卵巢癌細胞促進血小板激活的分子機制包括：①通過分泌可溶性介質(zhì)血栓素A2(TXA2)和ADP，直接誘導血小板活化[2]；②表達黏附G蛋白偶聯(lián)受體(CD97)，并激活血小板[7]；③表達組織因子(TF)，通過誘導血漿凝血級聯(lián)反應產(chǎn)生凝血酶，后者是卵巢癌轉移的關鍵分子[8]，募集并激活血小板；④表達表皮生長因子(EGF)，激活細胞外調(diào)節(jié)蛋白激酶(ERK)通路，增加血小板激活因子(PAF)的生成，從而激活血小板[2]。

2 血小板協(xié)助卵巢癌細胞免疫逃逸

血小板聚集并形成癌栓是其協(xié)助腫瘤細胞發(fā)生免疫逃逸的首要機制。一方面，這種異構體可保護腫瘤細胞免受血流剪切力的殺傷；另一方面，可覆蓋卵巢癌細胞表面的抗原識別信號，阻止NK細胞及T細胞識別腫瘤細胞，并降低NK細胞對腫瘤的殺傷毒性。異構體形成后，糖皮質(zhì)激素誘導的TNF相關配體(GITRL)與P-選擇素在血小板表面共表達，GITRL可通過激活NK細胞表面的GITR，降低NK細胞對腫瘤的殺傷毒性。此外，血小板還與中性粒細胞、淋巴細胞及巨噬細胞等免疫細胞相互作用，并調(diào)節(jié)它們的免疫功能[9]。

在卵巢癌微環(huán)境中，血小板和TF相互刺激，誘導大量血小板聚集，幫助卵巢癌細胞發(fā)生免疫逃逸[4]?；罨难“蹇舍尫臫XA2、ADP和CXCL等多種免疫抑制因子。TXA2可抑制T細胞分化，ADP和CXCL可激活COX-2通路從而抑制CD8+ T細胞和NK細胞的增殖及分化。卵巢癌細胞分泌的IL-6可刺激血小板產(chǎn)生轉化生長因子β-1(TGF-β1)，而TGF-β1通過下調(diào)C型凝集素樣NKG2D受體，導致NK細胞的抗腫瘤活性降低。此外，血小板釋放的微粒(MPs)通過抑制補體復合物C3b和C4b活性，參與卵巢癌的免疫逃逸[10]。Yuan等發(fā)現(xiàn)，凝血酶通過血小板依賴途徑促進卵巢癌細胞免疫逃逸，從而促進卵巢癌細胞的存活和增殖[11]。

以上研究表明，血小板不僅與固有免疫系統(tǒng)發(fā)生作用，也能調(diào)節(jié)適應性免疫系統(tǒng)，從而協(xié)助卵巢癌細胞發(fā)生免疫逃逸。

3 血小板促進卵巢癌細胞發(fā)生腹腔內(nèi)轉移

血小板激活后可通過釋放生物活性因子，促進卵巢癌細胞發(fā)生上皮間充質(zhì)轉化(EMT)，這一過程是由TGF-β1介導的。腫瘤細胞釋放的IL-6促進肝細胞分泌TPO，從而活化血小板并產(chǎn)生TGF-β1，進而激活腫瘤細胞的TGF-β1/Smad信號通路。此外，腫瘤細胞與血小板直接接觸還激活NF-κB信號通路，與TGF-β1/Smad信號通路協(xié)同促進EMT的發(fā)生。Stone等發(fā)現(xiàn)，在小鼠卵巢癌原位移植瘤模型中，小鼠腹水中可檢測到血小板，后者可迅速與腹水中自由漂浮的細胞發(fā)生黏附[12]，提示腹水中的血小板可直接促進卵巢癌的腹腔內(nèi)轉移，然而其機制仍需進一步研究。

4 血小板介導卵巢癌細胞發(fā)生血管內(nèi)黏附、滯留及跨血管轉移

除了介導免疫逃逸，血小板及其黏附受體還可幫助卵巢癌細胞發(fā)生血管內(nèi)滯留及跨血管內(nèi)皮。血小板膜表面鑲嵌有多種黏附分子，包括P-選擇素和6種整合素(αⅡbβⅢ、 α2β1、α5β1、α6β1、αLβ2和αvβ3)[13]，其中P-選擇素、整合素α2β1和αⅡbβⅢ與卵巢癌的轉移能力密切相關。

P-選擇素可與白細胞表面的P-選擇素糖蛋白配體-1(PSGLP-1)結合，募集白細胞。下調(diào)P-選擇素的表達可減少白細胞募集，抑制癌栓形成，進而減弱血小板與腫瘤細胞結合。Becker等發(fā)現(xiàn)，P-選擇素可通過激活血小板內(nèi)的P38/MAPK通路，促進黑色素瘤肺轉移[14]。Wang等發(fā)現(xiàn)，P-選擇素可通過血小板的裸蛋白-1(talin-1)激活整合素αⅡbβⅢ，從而促進腫瘤細胞的增殖和轉移[5]。血管內(nèi)皮細胞通過其表面的P-選擇素募集單核細胞，單核細胞再結合血小板表面的P-選擇素，進而導致包繞腫瘤細胞的血小板發(fā)生內(nèi)皮黏附與跨內(nèi)皮轉移[15]。

整合素α2β1是血小板與細胞外基質(zhì)及聚合蛋白發(fā)生黏附的重要因子[13]。血小板源性的α2β1在卵巢癌轉移中的作用尚未明確，但細胞外基質(zhì)中的α2β1可促進卵巢癌細胞球解聚并激活基質(zhì)金屬蛋白酶(MMPs)，從而導致卵巢癌腹腔內(nèi)播散。

整合素αⅡbβⅢ是血小板最重要的受體分子。機體損傷后，αⅡbβⅢ將臨近的血小板連接，形成止血復合物。血小板激活后，αⅡbβⅢ黏附多種分子，并促進腫瘤細胞與血小板形成復合物，促進腫瘤轉移。在體內(nèi)實驗中，應用αⅡbβⅢ的小分子抑制劑可明顯減少肺癌轉移灶。另外，αⅡbβⅢ可雙向介導信號通路，一方面αⅡbβⅢ與腫瘤細胞結合后可激活血小板；另一方面，被ADP或TXA2激活的血小板又增強αⅡbβⅢ的結合能力。抑制αⅡbβⅢ的藥物已被批準用于臨床預防血栓，但其防治卵巢癌轉移的作用仍需進一步研究。整合素αⅡbβⅢ可能成為卵巢癌轉移的潛在治療靶點[2]。

5 血小板促進卵巢癌轉移灶生長及新生血管形成

血小板介導癌栓發(fā)生血管壁黏附后，血小板致密顆粒分泌ATP，ATP結合并激活血管內(nèi)皮的Y2P2受體，導致血管內(nèi)皮屏障開放，腫瘤細胞發(fā)生跨內(nèi)皮轉移，并形成轉移灶。除了ATP，激活的血小板顆?？煞置谥辽?00種促進腫瘤生長及轉移的活性分子。Monika等發(fā)現(xiàn)，血小板可激活YAP1信號通路，減少卵巢癌的失巢凋亡并增強其轉移能力[16]。血小板處理后卵巢癌細胞的侵襲能力增強，這一作用可被阿司匹林和P2Y12抑制劑所拮抗[3]。在裸鼠卵巢癌腹腔移植瘤模型，輸注血小板導致腹腔移植瘤重量增加，C-Caspase9表達下調(diào)，對多西他賽的敏感性降低[17]。由此可見，血小板分泌的生物活性分子可促進卵巢癌轉移。

腫瘤新生血管是卵巢癌轉移灶形成和生長的重要條件，這一過程取決于腫瘤微環(huán)境中促血管形成和抗血管形成因子的平衡。Stone等發(fā)現(xiàn)，血小板通過誘導卵巢癌新生血管間皮細胞及內(nèi)皮細胞增殖，促進新生血管形成，從而促進卵巢癌細胞的增殖、侵襲及轉移[12]。血小板的α顆粒儲存了大量的促血管生成介質(zhì)如VEGF、EGF、血小板來源的生長因子PGDF等，及抗血管生成介質(zhì)如內(nèi)皮抑素、血管抑素及血小板反應蛋白等，它們的釋放取決于血小板受體的作用。VEGF有助于腫瘤新生血管形成，而腫瘤新生血管內(nèi)皮細胞又通過表達TF增加血小板黏附，TF產(chǎn)生的凝血酶通過激活PAR-1刺激血小板生成，這一過程誘導大量血小板聚集并釋放多種生長因子[18]。其中，激活的PAR-1或P2Y12可促進VEGF釋放并抑制內(nèi)皮抑素釋放，而激活的PAR-4則刺激內(nèi)皮抑素釋放并抑制VEGF釋放。

6 血小板誘導卵巢癌細胞發(fā)生化療抵抗

血小板在卵巢癌發(fā)生化療抵抗的過程中發(fā)揮重要作用。Radziwon等發(fā)現(xiàn)，人血小板可顯著提高經(jīng)5-氟尿嘧啶和紫杉醇聯(lián)合治療后卵巢腺癌細胞的存活率，這一作用可能由調(diào)節(jié)活化正常T細胞表達和分泌的趨化因子(RANTES)、血小板反應蛋白-1、TGF-β和凝聚素所介導。56%-97%的卵巢癌表達血小板來源的生長因子α受體(PDGFRα)，PDGFα通過抑制凋亡促進腫瘤細胞的存活及增殖，應用PDGFα抗體可明顯增加小鼠卵巢癌原位移植瘤對紫杉醇的敏感性[19]。

7 抗血小板及其受體抑制卵巢癌轉移的治療展望

IL-6可誘導卵巢癌旁血小板增多及新生血管形成，因此被視為極有前景的治療靶點。應用司妥昔單抗(siltuximab)抑制IL-6后，卵巢癌原位移植瘤模型小鼠的血小板增多癥明顯好轉；聯(lián)合應用司妥昔單抗與紫杉醇的抑瘤效果明顯優(yōu)于單用紫杉醇。在臨床試驗中，應用司妥昔單抗的8名鉑類耐藥患者血小板計數(shù)均恢復正常，其中4名患者至少持續(xù)6個月，1名患者保持CA125正常達12個月[12]。由此可見，針對IL-6治療卵巢癌具有一定的可行性。

一些臨床試驗發(fā)現(xiàn)，低分子肝素可提高多種腫瘤患者的生存率，但無法確定這一作用是由于減少了肺栓塞還是其本身的抗腫瘤作用。非甾體類抗炎藥(NSAIDs)和環(huán)氧化酶-2抑制劑(COXIBs)可能通過抑制血小板增多癥抑制腫瘤的形成和增殖，阿司匹林可降低20%-34%的卵巢癌復發(fā)風險，且這一作用與服用阿司匹林的劑量及頻率密切相關[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