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生曉夢,黃粱一夢,游園驚夢。
所有得不到、見不到、愛不到的都可以說,夢見。
那生離死別,不知唱響了多少酸楚,不知纏上了幾多愁思。離別是痛的,讓人肝腸寸斷,仿佛走入了第五個沒有聲音、沒有顏色的季節(jié);離別是苦的,破碎的時空中依稀可見當年“小軒窗,正梳妝”的麗人。就像一杯燙嘴的苦咖啡,燙麻了你的舌頭還要折磨你的味蕾。
但夢見,只要我想,你便會來,只要不醒,你便不走。這或許是歸有光最后的寄托:我好好的活,只為和你在夢里再續(xù)情緣。伴著銀色小船般的彎月在深湛的天空中搖搖晃晃,胸口的起伏逐漸均勻,穿過“不二情書”的西雅圖,越過童話鎮(zhèn)般的捷克,走過澳大利亞密集的羊群,最后來到東方大陸的那棵早“已亭亭如蓋矣”的枇杷樹下,叩響樹下那方木屋的門,門應聲而開,一抹模糊的身影浮現(xiàn)眼前。
夢見,只有簡單的動作和模糊的影像,是沒有爭執(zhí)的。三寸金蓮,一步步慢移,輕倚桌案,憑幾學書。一枝新芽,一個逗號,巧笑倩兮;一朵嫣紅,一句詩詞,美目盼兮。有美一人,清揚婉兮。和你一起,仿佛時間都不在場,同讀院中嬌花開出的詩,齊念滿山草木長成的文?;ㄏ泓c唇,清風過耳,紅袖添香,心生蕩漾。震川的山、水、草、木、人,一一在夢中鋪開,一一在夢中醒來。原來夢見,竟如此澄凈。
夢見,跳過了千絲萬縷錯綜復雜的關系,留下最干凈的底色。似乎是綠,長堤柳,萋萋草;似乎是紅,深巷花,暗香梅;似乎是藍,橋下水,悠長天;似乎還摻了一抹灰,矮園籬,裊裊煙。在夢中,靜謐灑脫,忘憂甜蜜,夢中的深情,在谷中、屋里唱響,讓人望一眼就生出終老于此的心愿,而歸有光,看著、愣著,直到她出現(xiàn)的那一剎,淚水噴薄而出。
夢見,只保留最好的,因為沒有荒蕪的時間,便覺得愛一生一世也不會太難。夢中的美好,映襯著現(xiàn)實的無奈。但夢在,希望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