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天涯失意人“祖孫互助組”照亮人生路

晨光

一天，武漢市民袁祥珍和兒子彭爽正在承包的快遞站里忙碌著，一個身穿運動裝，眉目清秀的小伙子走了進來，他向袁祥珍靦腆地喊了聲“奶奶”，便手腳麻和地幫忙打起包。小伙子的舉動讓袁祥珍欣喜又不安，她說：“小鐘，你能來幫忙，奶奶求之不得，可奶奶怕虧待了你呀！”小伙子沖袁祥珍笑了笑，說“奶奶，我只想幫您多做些事情，讓您盡早還完債，過上舒心日子！”

古稀之年送快遞還債失意小伙前來相助

說起袁祥珍，在武漢算得上是個名人。十多年前，袁祥珍的老伴罹患癌癥，去世后給家里留下巨額債務，為了還債，她每天背著70多斤重的快遞包穿行在大街小巷。后來經過媒體的報道，袁祥珍被大家稱為“快遞奶奶”。

袁祥珍出名后，許多好心人都給她捐款，卻被她婉拒，她想和兒子通過自己的雙手掙錢還債。之前，袁祥珍和老伴都是郵政系統(tǒng)的職工，郵政局為了照顧她，把武昌黃鸝路到梨園東湖路沿線小區(qū)的收發(fā)業(yè)務承包給了她，袁祥珍和兒子成立了快遞站，用他們的艱辛和汗水一點點地償還著債務。

再說這個被袁祥珍稱為“小鐘”的小伙子，小鐘全名鐘繼輝，來自湖北農村，他曾在武昌郵政局下屬的快遞公司打過工，因此認識袁祥珍母子。他看到袁奶奶年齡這么大，每天還堅持走著送快遞，有些不解，后來當他了解到背后的故事，對袁奶奶的人品甚是佩服。所以，他干脆辭去快遞公司的活，專門來袁祥珍的快遞站幫忙。鐘繼輝對袁奶奶說，只要提供吃住就行，工資什么的他都不要。袁祥珍正缺幫手，看到這么勤快的小伙子來幫忙，自然求之不得。不過，工資她還是要給的。

就這樣，鐘繼輝在袁祥珍的快遞站落下了腳。此后，他每天和袁祥珍母子從早忙到晚，他不怕吃苦，袁祥珍做飯，他還幫著打下手。

對于這樣勤快的小伙子，袁祥珍十分喜愛。時間不長，她就發(fā)現，小鐘平時眉頭緊鎖，經常不自覺地嘆氣，肚子里似乎藏著很多心事。袁祥珍歷經世事滄桑，她覺得小鐘32歲了，這個年齡在農村都是成家有孩子的人了，小鐘卻很少提起老婆孩子的事情。她猜測小鐘的家庭可能出了問題。

雖然債務纏身，但袁祥珍豁達樂觀，對事情看得很開。為了讓小鐘打開心扉，她經常說點自己當年躲債的故事。看到小鐘聽得入神，袁祥珍勸慰他說：“孩子，沒有過不去的火焰山，凡事要看得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奶奶受了這么多的罪，對生活照樣滿懷信心??！”

聽了袁奶奶的勸導，鐘繼輝終于說出了自己難解的心結。原來，他離家外出打工多年，依舊兩手空空，找不到活著的價值感。在湖北云夢老家，25歲的男人早已成家立業(yè)了，迫于父母的壓力，他回到老家，與一個僅見了幾次面的女孩草草結了婚。由于沒有共同語言，再加上性格不合，小鐘和妻子老是吵架，日子過得很痛苦。小鐘有了離婚的念頭，可老家那個地方，離婚是一件讓人抬不起頭的事情，為了父母，他只能痛苦地維持著。

知道了小鐘的心事后，袁祥珍以過來人的身份，給他分析不和諧婚姻給雙方帶來的苦惱，袁祥珍說，雖然她快70歲了，但在婚姻方面的觀念并不落伍，如果不能兩情相悅，婚姻就成了束縛雙方的枷鎖，婚姻不是過給別人看的，不能為了父母一味地苦自己。聽了袁奶奶的建議，鐘繼輝下定決心離婚。2016年5月，鐘繼輝結束了那段痛苦的婚姻。

從不幸婚姻中脫身后，鐘繼輝全身心投入到了工作中。他沒來的時候，袁奶奶的兒子彭爽負責運貨、收貨，袁祥珍每天背著六七十斤重的快遞袋送快遞，母子倆累得沒有休息的功夫。袁祥珍血壓高，還有糖尿病，每天都要注射胰島素控制病情，她也想聘用一個幫手，可又付不起工資?，F在小鐘過來幫忙，袁祥珍既高興，心里又不安。

傾力幫奶奶還債老板與員工親如祖孫

鐘繼輝踏實能干，心又很細，還會操作電腦。每天一大早，他忙著接貨、卸貨、打包，整理投遞信息。吃過奶奶準備的早餐后，小鐘開著電瓶車去送快遞，袁祥珍早前騎車送快遞時出了車禍，此后不敢再騎車了，只能走著送，往往她的快遞還沒送完的時候，小鐘已經完成任務來幫忙了。小鐘的到來，真的讓袁祥珍輕松了許多。

袁祥珍當年是“老三屆”知青，平時有寫日記的習慣，她的日記分為工作日記、生活日記以及還債日記。每天忙到凌晨，她打著手電筒也要堅持記日記。一天晚上，忙完所有的工作后，袁祥珍在生活日記上這樣感慨：“自從小鐘來幫忙后，我和兒子輕松了很多，我雖然人生不順，但老天爺待我不薄，在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派來小鐘這樣勤快踏實的小伙子。讓我內心不安的是，這么好的娃兒，我卻給不了他太多錢……”

袁祥珍承包的快遞站雜志報刊較多，每到月初，各類雜志出刊，也是最繁忙的時候，有時一天要來兩三噸的書報。彭爽身體不太好，這個時候袁祥珍會請兩個搬運工來幫忙。2016年6月初的一天下午，袁祥珍外出送快遞，兒子去郊區(qū)送貨。這時，郵政局派車送來大宗貨物，袁祥珍接到送貨通知后，讓小鐘在家接貨，并囑咐他找兩個搬運工來幫忙。

等袁祥珍送完快遞回到站里，就看到小鐘一個人在忙前忙后地搬貨。袁祥珍急忙走過去，問：“小鐘，那兩個搬運工呢？”面對袁奶奶的詢問，鐘繼輝憨憨地笑了笑，說：“奶奶，我一個人能行，就沒叫搬運工！”聽到這里，袁祥珍眼圈紅了，她知道，小鐘是想給她省下400塊錢，他就這樣一個人搬運了兩三噸重的書報雜志。袁祥珍心里很感動，但她并沒有夸獎小鐘，而是用責怪的口吻說：“你這孩子太不聽話了，這么多的貨一個人搬，萬一閃了腰怎么辦？讓我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說著說著，袁祥珍老淚涌了出來。

看到奶奶動了感情，鐘繼輝安慰她：“奶奶，別擔心，我能行，不就來回多跑幾趟唄！”袁祥珍生氣地說：“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搬運工的錢奶奶不想省，你要累壞了身體，就折奶奶的壽了！”袁祥珍說得情真意切，鐘繼輝只得答應了她。

工作上，小鐘沒讓袁祥珍操過心，生活中，袁祥珍把小鐘當成親孫子。每次做飯，她都做小鐘喜歡吃的那些菜。她自己患有老年病，平時不宜吃肉，兒子也有痛風等毛病，幾乎不沾葷腥。袁祥珍覺得小鐘平時干的都是重體力活，不加強營養(yǎng)身體吃不消。于是，每隔兩三天她都要買一斤半排骨燉湯給小鐘喝。

第一次袁祥珍燉排骨，小鐘發(fā)現奶奶和爽哥都不吃，他也執(zhí)意不吃。袁祥珍急了，她嚴厲地說：“小鐘，我和你爽哥是因為身體不好，不能吃肉，家里現在的重體力活全靠你，如果你營養(yǎng)跟不上弄垮了身體怎么行？你要是不吃，排骨湯過夜就餿了，餿了也得倒掉，你看著辦吧！”看到袁奶奶真生氣，小鐘只好把排骨湯端起來，大口大口喝了。

在袁祥珍心里，小鐘出了這么大的力，她一定不能虧待人家。而在鐘繼輝心里，袁祥珍更像親奶奶一樣，處處關心呵護著她。在袁祥珍這里，小鐘感到了被需要的價值感，他對奶奶也非常孝順。

袁祥珍患有關節(jié)炎等毛病，天一冷就會疼。冬天，鐘繼輝知道袁奶奶腿上毛病又犯了，就給老人買了護膝和暖寶寶，有了這兩樣寶貝，袁祥珍的腿舒服多了。

“祖孫互助組”照亮人生路

轉眼，鐘繼輝來到袁祥珍的快遞站已三年，這對異姓祖孫互幫互助，相互鼓勵，在人生旅途上獲得了溫暖。

鐘繼輝在袁祥珍的勸導下結束了自己的婚姻，恢復單身后，袁祥珍又開始擔心起了他的婚姻大事。工作之余，她到處給小鐘張羅對象。有一次，袁祥珍從5樓送完快遞下來，坐在椅子上休整，一個衣著樸素的女孩坐在旁邊等人。袁祥珍和她搭話，得知袁祥珍這么大年紀還在送快遞，姑娘很是意外。袁祥珍和女孩聊了一會，直接問人家有沒有對象？那姑娘紅著臉說，在老家已經談好對象了，袁祥珍遺憾地搖了搖頭。

在袁祥珍的操持下，小鐘前前后后相了幾次親，最后都無果而終。袁祥珍分析他相親失敗的原因，小鐘雖然相貌清秀，踏實肯干，但他離過婚，在武漢沒房沒車，女孩子們一般考慮得都比較實際。

2017年5月的一天，小鐘告訴袁奶奶一個好消息，初中同學給他介紹了個對象，女方當天下午坐高鐵來武昌和他見面。袁祥珍聽后非常高興，提前把活兒忙完后，為了給小鐘撐面子，她讓兒子開車帶上她和小鐘去接女孩。

接到女孩后，袁祥珍特意在飯店安排了一桌飯。席間她對小鐘大加褒揚，夸他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孩。女孩來自湖北農村，有過多年打工經歷，和小鐘頗有共同語言。經過交談，袁祥珍覺得女孩很善良，和小鐘較為般配，她就鼓勵這對年輕人好好相處，“物質方面只要好好干，一切都會有的”。

然而，小鐘和女孩交往了兩個月，還是分了手。最有可能成功的機會就這樣溜走了，鐘繼輝倒沒覺得什么，袁祥珍心里卻難受了好幾天。她給小鐘打氣，安慰他，爭取在武漢早日買套房子，這樣就可以增加找對象的籌碼了。

小鐘剛來的時候，對袁奶奶說是幫她還債，只要管吃住就行了。袁祥珍不同意，除了包吃住之外，她每月給小鐘開3000元的工資，發(fā)工資時小鐘堅決不要，讓袁奶奶先還債。袁祥珍就每個月給小鐘800元的零花錢，剩下的2200元幫他存起來。雖然這些錢對于買房是杯水車薪，但袁祥珍鼓勵小鐘以后自己創(chuàng)業(yè)，現在快遞業(yè)發(fā)展很快，只要他踏實肯干，收入會逐漸上升的。袁奶奶的鼓勵給了小鐘很大信心。

一天上午，哥哥給鐘繼輝打來電話，說奶奶摔了，人快不行了，讓他趕快回家。接到電話后，鐘繼輝本想向袁祥珍請假趕回去，但看到快遞站里的活兒非常多，他怕自己走后沒人送貨，就繼續(xù)埋頭苦干。直到晚上6點多，快遞站關門后，小鐘才向袁祥珍請假。得知小鐘請假的原因后，袁祥珍生氣極了：“你這個娃娃，這么大的事情為什么現在才說，什么都沒有家人的事情重要呀！”隨后，袁祥珍讓兒子開車，母子倆連夜陪小鐘趕回老家。

回到老家，小鐘的奶奶已經去世了，小鐘難過得大哭，袁祥珍更是自責，她拿出2000塊錢塞給小鐘的家人。過后，袁祥珍再次交代小鐘，家里有事你一定得打招呼，不然，奶奶會愧疚終生的。

禍不單行。鐘繼輝的奶奶去世不久，父親又被一輛三輪車撞了，得知消息后，袁祥珍和兒子又再次陪同小鐘回老家。她握著病床上小鐘父親的手，安慰他好好養(yǎng)傷，不要著急。隨后，她送上1000元。小鐘在一旁非常感動。

讓小鐘欣慰的是，自從他來到快遞站以后，袁奶奶的業(yè)務量顯著增長，收入也有了明顯增加。原來袁祥珍每月能還四五千元的債，自從他來后，她每月能比以前多還三千元。照這個速度，再過一年多，袁奶奶就能無債一身輕了。

袁祥珍自強不息還債的事情感動了很多人，幾個喪偶的老漢看了她的新聞后，慕名上門拜訪，想和她搞對象，有的想用自己的退休金幫她還債。袁祥珍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她說要獨立還債，還完債后才考慮找老伴的事兒。

現在，袁祥珍有兩大心愿：一是盡快還清債務；二是盡早幫助小鐘找到稱心的對象。她還有個打算，自己干不動了，就把這個快遞站交給小鐘打理。鐘繼輝的心愿卻是幫袁奶奶盡早還清欠債，然后把她在鄉(xiāng)下的孫子接過來，讓老人享天倫之樂。鐘繼輝說，遇到袁奶奶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幸運，袁奶奶是他的人生導師，他和袁奶奶的“互助組”仍會繼續(xù)下去，直至袁奶奶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