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xiāng)村行

王舒白

“我不想回去，農(nóng)村又臟又破的，還沒有WiFi，煩死了?！蔽阴局碱^發(fā)著牢騷。

“不想回去？姥姥多想你，你知不知道！再說鄉(xiāng)下哪里破了，我和你爸從小都是從那里長起來的，那是我們的根！”媽媽滿臉激憤，“今年過年必須回老家過，你逃不了！”

我最終被連推帶拉地塞上了車！

天空越發(fā)灰暗，就像我此刻的心情。等到了故鄉(xiāng)，窗外已然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我沒有直接跟著車到姥姥家，而是在村口下了車，因為我不想過早看到那破爛的鄉(xiāng)村！

無精打采地走在村間崎嶇的小路上，一步一步踩著剛剛飄落尚未被壓實的雪，“嘎吱嘎吱”，慢慢地變成了一首悅耳的樂曲，一寸一寸地舒緩著我那焦躁的心。

我不由得抬眼望去，村子已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一排排房屋整齊排列著，一兩處紅瓦從白雪下透出來，像是少女羞紅的臉頰！行人匆忙走過的小路和鳥兒停歇過的大樹被抹去了雪白，顯露出原來的顏色，就像一幅被大自然暈染出的水墨畫，清新脫俗！而眼前平坦處一點綠色鉆出雪衣，被風一吹，俏皮而靈動。

“鄉(xiāng)下還是挺美的??！”我小聲嘟囔著。

是啊，城里固然有高樓大廈摩天入云，但那一道道水泥圍墻、一輛輛車來車往卻在一點點地侵略著我們的領地，局囿著我們的視野！美，不再存在于身邊的生活里，而像一幅畫，假假地高掛在墻上！

“娃子，你這是要去哪里??？”不知什么時候，一個戴著寬沿草帽的中年男子走近了我，聲音里充滿了熱情。

正在胡思亂想的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隨便走走，哪里也不去！”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電視上報道的騙子！我充滿敵意地看著他。

“咋了，娃？”他滿臉迷茫地看著我。

“喔喔，沒事！我去我姥姥某某家！”我仔細端詳著他，看到他那憨厚老實的樣子，就為剛才自己無謂的警惕感到好笑——我一個“城里人”還怕被一個鄉(xiāng)下人騙嗎？

“啊，往前走幾十步，看見條石頭路，順著往下走，再往右一拐，看到一個掛著紅燈籠的高大門樓就是了。”他布滿老繭的手指向前方，還以手勢配合著說話，顯得細心又認真！

“謝謝您。”我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逃也似的離開了他！跑出好遠，悄悄回頭看，他還站在原地，踮著腳向我的方向張望！

風吹來，像刀一樣刮著我的臉龐，有些冷，然而那雙張望的眼卻一直溫暖著我的心！

倉皇轉(zhuǎn)過墻角，姥姥已經(jīng)站在眼前！她披著一件深色外套，頭戴一頂棉帽，肩膀已經(jīng)積了一層雪，如同一層肩胛。我的眼圈一下子濕潤了。

“長大了，也高了，真好。快進屋，炕上暖和！”也許姥姥看出了我的情緒，急急忙忙把我往屋里拉。

門一開，一群人呼啦啦一下子圍了過來，讓我這自以為見過大世面的城里人猝不及防。見過的，沒見過的，年老的，年少的，個個不同，不過相同的是，他們的臉上都滿溢著笑，那絕不是城市里最公式化的微笑，而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最真摯的笑！

這位是村頭的表叔，那位是南頭的老姑，還有鄰家的大嫂……姥姥一一介紹。

“他們啊，聽說你要回來，比我還高興，都要來看看你，還怕我這老了做不了飯，還幫我把飯做了！”姥姥指著桌子上熱氣騰騰的一盤豬肉燉粉條說。

剛才還又說又笑的鄰家大嫂突然有點羞怯地笑著說：“城里好東西多，俺這兒也比不上，你就當嘗個鮮?！彼秊鹾诘拈L發(fā)卷成一個松垮的髻，皺紋也過早地爬上了眼角，但我仍能感受到她金子般的心！這顆心是在連同一個樓道都形同陌路的城里難以找到的！

是夜，沒有污染的天空之上繁星閃爍，路燈、汽車的鳴笛……一切的喧鬧都沉寂了，我的心也平靜了，因為鄉(xiāng)村帶給我的“新”，暖了我的身，更暖了心。

（指導老師：杜茂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