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你的背影（一）

子夜黑貓

好的文字如同恒星，穿越浩渺的空間與無垠的時間，仍能熠熠發(fā)光直至永恒。若你有足夠的感悟力、想象力與創(chuàng)造力，熱愛中長篇小說創(chuàng)作，這里將是你發(fā)光的舞臺——讓你的小說如銀河星系般鋪展，你會被證明是新生的未來之星。

創(chuàng)作談

“要是我離開了這座城市呢？”

“那我就去找你?！?/p>

“不，一旦我離開，我不會讓你找到我?！?/p>

常聽人說起“緣分”這個詞，我是一點都不相信的，因為我似乎沒有遇見過緣分。我所理解的緣分是：時隔多年未見，恰好我和你在機場迎面走向?qū)Ψ剑呵『梦覀冞x中了偶像的最后一張唱片：恰好我們在同一個餐館吃飯；恰好我趕上了有你的那班公交。一切都剛剛好，似乎是命中注定。但是人生的無奈在于，許多合適的人只在生命中的一段時間和你產(chǎn)生交集，只能夠在你的時間軸上留下吉光片羽。你沒有挽留，只留下一句輕嘆：“也許是上輩子回眸不夠吧！”所以我們的友誼被拉出一條長線。我們也終將走向天南海北，走向各自不同的人生。掌心里錯綜復(fù)雜的曲線，也許就是你走過的軌跡，草蛇灰線般地記載著那些經(jīng)歷過的人和事。

終會在某個瞬間感悟到，你終究不過是自己而已。聽歌最好是一個人聽，就歪坐在公交車的座椅上，任窗口傾瀉而入的風(fēng)將你的發(fā)絲拂亂，領(lǐng)口不需要筆挺端正，肌肉不需要收縮緊繃，你就是一攤水，升華在空氣里。

走路最好是一個人走。你就可以看見夕陽貼著建筑物留下橘黃色的影子，天空如同一張畫布，被隨意涂抹上水粉的顏色。紅色的果子醬，淡紫色的藍(lán)莓汁，淺粉色的櫻花，浸染開來，干凈清透，讓你重新體會到小學(xué)放學(xué)后的輕松愉悅，仿佛搭乘著時光機穿越了歲月的長河，背著書包和同學(xué)奔跑在回家的路上，最大的煩惱不過是今天的作文不知道寫什么題目而已。

閱讀最好是一個人讀，你可以看見陽光在書桌上一寸一寸地移動，跳躍著的金色陽光和書桌在進行一場辯證式的交流，空氣中的細(xì)小塵埃好奇地聚在你身旁，看你輕輕地翻動那泛黃的書頁，看你周圍走過的那些白色西裝先生、碎花長裙小姐、亞麻長褲男孩。在生的靜默里，我們才感覺到自己，才能連接過去與將來。你見過的那些面孔，那些絮絮叨叨說著話的嘴唇，在最初就如同小蠶啃食著桑葉，心安而不知疲倦，而這一頁翻過，都不過是記憶里電影般的片段了。

每一場離別都有著緩慢的疼痛，不會有淚水，不會有哀戚的面容，只在回頭的時候才恍然，哎，我居然已經(jīng)走到這里了嗎？在一場盛大的舞臺表演結(jié)束以后，我們逆著舞臺的燈光走去，留下的只是背影而已。

1

她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六，這個日子是奶奶研究了好半天黃歷才定下來的。最近有很多事情要忙，除了日常的工作，她還要去選購禮盒、禮糖、珠寶首飾。Sophie工作室剛剛又傳了新的請?zhí)麡邮浇o她，之前的那種過于復(fù)雜，她覺得有點夸張，便想換一種，反正白斯莫都聽她的?；榧喍ǖ氖荘ronovias，看著簡單素雅，實則非常精致，一字肩的紗線恰好環(huán)繞在她的鎖骨以下。當(dāng)她走出試衣間的時候，白斯莫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直到她有點不自然地問：“怎么啦？”他才揚起笑容，走過來附在她耳邊輕聲說：“很好看。就這件吧?！彼麥?zé)岬耐孪⒆屗亩溆悬c發(fā)癢，她仰著頭沖他笑了笑，露出了左頰上小小的酒窩。

這天她剛選完婚紗照的樣片，手機突然在包里響了起來。她翻出手機，看到手機上的號碼時卻沉默了。這是一串陌生的號碼，來自加拿大。她站在初秋的街道上，腳下是一地干枯的法國梧桐葉，脈絡(luò)分明。她站在那里，手里握著手機，直到它不再振動。如果是那個楓葉之國，那只有一個可能。

之后的幾天她試圖忘掉那個電話。就當(dāng)它從未響起過。生活照樣很忙碌，每天像個陀螺似的轉(zhuǎn)個不停，忙完這件事下一件馬上就來了。辦公室里，喬方伸了個懶腰，抱怨道：“不曉得這些上級部門每天哪里有這么多表要填?！毕袷峭蝗挥浧鹆耸裁矗D(zhuǎn)過頭去對里惠道：“里惠，你不是剛照完婚紗照嗎，給我們看看啦！”里惠正兀自出神，沒有聽到她的話。喬方干脆跑過來，勾住里惠的脖子，撒嬌道：“快點快點，小惠惠，不要害羞嘛！”郭碧云和Jessy也圍了過來，等著她翻手機。她點亮手機屏幕，在看到那個未接來電時不禁瞇了一下眼睛。

他們在一場英語演講中相識。北方的冬天很冷，她穿得尤其多，總是裹得像一只小熊。那場比賽并不是單純的演講，還需要兩個人配合進行角色扮演。她旁邊是兩個聊得十分開心的女生，她很識趣地走開。她四處尋找可能的搭檔，可周圍的人都很陌生，當(dāng)她扭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了他。他的眼睛充滿銳氣，像一把泛著寒意的寶劍。她趕忙扭轉(zhuǎn)了頭，心道：“天哪，那個人好可怕，眼睛比我的還會殺人。”可偏偏就是這么湊巧，評委把他們兩個分在了一組，因為他們來自同一個學(xué)院。

夜里，她正和室友在大教室上晚自習(xí)，他突然推開教室門走了進來，裹挾著一陣?yán)滹L(fēng)走到她面前。他對她說：“你出來一下?！彼龓缀跏菓?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起來，在眾人的目送中跟著他走了出去。

他在樓梯的第三級臺階上坐下，打開手里的筆記本電腦，開始說：“我其實尋找了很多片段，感覺兩個人的尤其是男女的不太好搭，要么比較冷門，要么語境比較復(fù)雜。后天就要比賽了，怕是來不及。”

看她直愣愣地望著自己，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說“你還是坐過來比較好?！彼故鞘致犜?，走過去，低著頭對著臺階吹了好幾下。他干脆從本子里撕了幾頁紙給她墊著。她這才坐下。他繼續(xù)說：“給你看下這個電影片段，我們可以模仿一下?！彼齻?cè)過頭去，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電影里男主角說“Ilove you”時，他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解釋道：“這是一個學(xué)長推薦的，我也不知道?！彼诧@得很不自然，兩只手交疊在一起，手指慢慢地收攏著。

在寂靜又昏暗的樓梯間里，他們將電影片段看了不下十遍，也排演了幾次。他告訴她，他叫宋翊塵，是本地人，如果想出去玩他可以推薦幾個地方，還可以推薦好吃的店子。

快要結(jié)束練習(xí)的時候，他問：“你準(zhǔn)備穿什么衣服？”她抬起頭看他，一臉疑問。他無奈地扶額：“你該不會準(zhǔn)備穿棉襖上臺吧？”她“啊”了一聲，說：“可是我好怕冷哎，不穿棉襖會感冒的?！彼f：“你沒有別的衣服嗎？穿起來像女主角一點的?！彼肫鹆穗娪袄锱鹘堑囊r衫長裙，搖了搖頭。沉默了—會兒，她想起了什么，興奮地說：“要不我去向亞美借條裙子吧？她有—條布裙子?！彼麉s立馬做了決定，搖頭道“沒關(guān)系，就穿你自己的衣服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比賽，別感冒了?！?/p>

她果真穿著棉襖上了臺，而他，西裝筆挺，劍眉入鬢。兩個人十分不搭?，F(xiàn)場來了很多親友團，她仿佛聽見有人在輕聲議論。但是他的目光堅定，絲毫沒有因為臺下的聲音有任何波瀾。他只是看著她。眼里泛起柔情：“When we are speakingabout love，its never too late.”（愛，永不言遲。）她被他的雙眼攫住，慢慢進入了角色，仿佛置身于大海之中，不斷有潮汐親吻她的腳背，蔚藍(lán)的天際只余了一抹殘陽。他在月亮升起的方向，看著她，低聲絮語，世界上再沒有旁人，只有潮汐與風(fēng)聲。直到她說：“My heart is filled with you.”（我的心里裝滿了你。）潮汐突然退去，天幕被燈光點亮，臺下響起了尖叫聲、歡呼聲、口哨聲，她重又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她有點不知所措，他向她伸出手，扶她走下舞臺。

從此以后，她成了眾人口中的Sophie，而他是Charlie，他們成了學(xué)院調(diào)侃的對象。他們在一起聊天時，室友胡悅就會跑過來，大聲調(diào)笑：“Sophie，I love you！”雖然知道大家是開玩笑的，但里惠咬緊了嘴唇?jīng)]有回應(yīng)。宋翊塵看著哄笑而去的人群，不禁道：“這些人真是無聊?！?/p>

到了十一月，校園的樹葉幾乎都掉光了，里惠已經(jīng)戴上了小熊手套，這還不夠，去上自習(xí)或者去圖書館的時候，她還要抱著一個暖手寶。

一周會有幾節(jié)大課，這是全院的學(xué)生都要一起上的課，于是不同專業(yè)的學(xué)生難得地坐在一起聽講。這天正好是一節(jié)大課，教室里早已鬧哄哄地坐滿了人。胡悅像一只緊張的小刺猬：“哎呀呀，一聽就有很多人，不知道我們倆還能不能坐在一起呢?！崩锘莼亓怂粋€微笑。對方一扭身子走快了幾步，道：“我先去找找吧！”

一進門，還真是人山人海，只聽得嗡嗡的一片，像是來到了蜜蜂的巢穴。里惠往中間的座位一看，就看到了宋翊塵，而他那一排的男生幾乎都在往她這里看。里惠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趕忙低了頭，加快腳步走到胡悅身邊去。她們倆坐在后排的中間位置，她不自覺地往前排看，看到宋翊塵回頭找她，卻沒有找到她，她不禁覺得好笑。不一會兒，手機屏幕亮了，她收到了一條短信：“You justlike a qorgeous princess in your pink coat.especially m my eyes.”（你就像一個穿著粉紅色外套的美麗公主，尤其是在我眼里。）

她盯著那條短信看了許久，還拿出手機百度了一下“gorgeous”的中文翻譯。四周依舊是鬧哄哄的，大家呼出來的二氧化碳形成了一個小型溫室，她不禁覺得有些悶熱。她的手指輕撫在手機屏幕上，思索著該用英文回還是用中文回，該用什么語氣?？諝庵械奈⑿×Ｗ踊ハ嗯鲎仓慕淌业囊贿吢芜搅硪贿?，在人們的吐息里，在每一個揮動的臂膀間，在每一次俯仰大笑問來回穿梭、樂此不疲。突然，胡悅撞了她一下，打斷了她的遐想。

“在想什么呢？魂都沒了?！焙鷲傆米笫盅谧∽彀?，眼睛依舊盯著剛剛走進教室的元教授。

里惠終于回了神，游弋的思緒就在空中斷了，一時間竟想不起來自己剛剛在想什么，便答：“發(fā)呆罷了。”

胡悅搖了搖頭：“你啊，說好要做學(xué)霸的呢?！?/p>

看到元教授要開始點名了，里惠趕緊“噓”了一聲，提醒道：“萬一那兩個被喊到名字了，我們可是要頂包的?！彪m然對躺在宿舍不想起床的兩人十分鄙夷加萬分嫌棄，但是萬一被點到，沒來的話是要扣考核分的，那她們整個宿舍也別想拿獎學(xué)金了。為了大局，大局觀念要強，她這么告訴自己。

2

圖書館的陽光正好，里惠捧了本王小波的《黃金時代》坐在太陽里讀。陽光把她的頭發(fā)染成了金褐色，絲絲縷縷如綢緞般。她坐的地方擺放的全都是實木桌椅，桌面的紋理清晰可見，一道道蜿蜒曲折如同人的經(jīng)脈。充滿了生命的氣息。她喜歡這些紋理，所以也喜歡坐在這里，似乎這樣就離自然更近一些。

對面有拉動座椅的聲音。她看見一臺粉色的筆記本電腦輕輕地擺放在了自己面前。一個女生出現(xiàn)在電腦后面?？吹嚼锘菡诳此⑽⒁恍Α＠锘萦悬c愣。過了一會兒才想起要回之一笑。對方手很長，輕松地就遞了一顆糖過來。她接過，道謝，剝開橙色的糖紙，放入口里含著，果然是橙子味的。

對方大概是在看視頻，戴著耳機，眼睛盯著屏幕，只偶爾換一下姿勢?？墒菆D書館并沒有Wi-Fi，是提前下載好的嗎？

這時，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振動了。

她覺得選擇這所學(xué)校的最大遺憾在于，居然還是和白斯莫做同學(xué)。雖然不是一個專業(yè)。一個學(xué)建筑工程，一個學(xué)地質(zhì)，但是因為某些主觀因素的影響，她總避免不了和他見面，以至于讓她產(chǎn)生了雖然離家很遠(yuǎn)但是環(huán)境沒有改變的錯覺。這不。這個家伙又來麻煩她了：“我剛打完籃球，你在圖書館吧？明天有英語課，把你的課本借給我參考下唄?！?/p>

她“切”了一聲。她曾被胡悅罵過“變態(tài)”，連沒有英語課的時候都要背上英語課本，也不嫌累得慌。當(dāng)時她大聲地告訴對方：“我愛英語！”本來她選的是外語專業(yè)，奈何這個學(xué)校外語專業(yè)分?jǐn)?shù)線太高，她英語考了133分也沒能進去，然后被調(diào)劑到了地質(zhì)專業(yè)。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她雖面不改色，內(nèi)心卻是波濤洶涌，狂風(fēng)大作。本來也可以申請轉(zhuǎn)專業(yè)，但是她爸爸認(rèn)為讀地質(zhì)更好，將來就業(yè)不錯，死活不肯讓她轉(zhuǎn)專業(yè)。里惠垂死掙扎了一番無果。索性繼續(xù)讀了下去。所以當(dāng)白斯莫十分驚奇地問她“怎么學(xué)了地質(zhì)？不是一直自詡文藝女青年的嗎？”的時候，她只好硬著頭皮說：“我覺得女孩子學(xué)地質(zhì)很酷。你看我們每年還有野外實習(xí)。你們就沒有吧，相當(dāng)于公費旅游呢?！卑姿鼓m然一副皺著眉頭頗為不贊同的樣子，卻也十分羨慕她暑期能去各種地方“游玩”。

天知道她有多么想像其他專業(yè)的同學(xué)一樣擁有一個完整的暑假，不用去山溝溝里，不用睡煤炭壩里。不用走在墳堆里。不用上露天的廁所……北方的夏天簡直熱得皮膚都要炸裂，他們背著厚重的行李一天要走幾十里路，動不動就要攀爬滿是荊棘的山坡。

一次，他們攀爬的山坡大概有70度，在爬的過程中，一個女生不小心踩到了細(xì)碎的花崗巖顆粒，腳下一滑，眼看就要栽到山下去，幸好前面的同學(xué)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她的外套，幾個人合力把她拉了上去。那個女生受了很大的驚嚇。坐在山頂上就開始哭。慢慢地有女生開始抱怨怎么選了一條這樣的線路。老師開著車完全不見蹤影，也不管大家，萬一出了事怎么辦？班長弱弱地回答：“每次我們出來實習(xí)，班里都給大家買了人身意外險。這山里聽說有蝮蛇出沒，我們還備好了血清。請大家放心。”

當(dāng)里惠向白斯莫抱怨起這些的時候。那家伙沒心沒肺地笑得前仰后合，覺得地質(zhì)專業(yè)真是既驚險又刺激，十分對他的胃口。而這種枯燥的野外實習(xí)中，唯一能被當(dāng)作談資的八卦，不過是某男生因為某個外系的女生要和另一個男生打一架罷了。

白斯莫聽得興致勃勃：“那打起來了嗎？”

里惠給了他一個白眼：“聽說雷聲大雨點小。本來都搬了凳子要打來著，結(jié)果一個老奶奶顫顫巍巍地走出來，護著那張凳子，說那凳子是她的，又顫顫巍巍地拖著凳子走回去。當(dāng)時全場都靜默了，也就散了。”

白斯莫越發(fā)笑得捂著肚子，幾欲在地上打滾。

他一邊笑一邊說：“哎。我真是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彼€指著自己的眼角，揩了揩，“你看，這可不是眼淚嗎？”

“我發(fā)現(xiàn)你真是太有才了，跟寫小說似的，這么有畫面感。你不去寫小說真可惜了。”

里惠道：“寫了誰看呢？我確實無聊時會寫點東西，不過自娛自樂罷了，上不得臺面?！?img alt="" src="https://cimg.fx361.com/images/2018/12/04/qkimageszxbgzxbg201809zxbg20180918-4-l.jpg"/>

她低頭看短信的瞬間。對面的女孩子拿出手機拍了一張照，只聽見相機“咔嚓”一聲響。她抬眼看了下對面，那個女生正低著頭擺弄手機，大約是在看自己的自拍吧。

她在書里夾了枚書簽，便裝好水杯，準(zhǔn)備動身去自習(xí)室。雖然百般不愿意從圖書館出來，但總經(jīng)不住別人央求。心軟可不是什么好習(xí)慣。

食堂前落了一地的銀杏葉。如同一地金黃的小扇子。白斯莫就踩著這一地金黃向她走來。

“你能不能自己做一次作業(yè)？”

他絕對是洗過澡了，頭發(fā)還濕漉漉的。

“我覺得按部就班地做作業(yè)沒有什么用啊。反正我上課認(rèn)真聽一下，期末考試能考80多分就行了。倒是你，還當(dāng)乖乖女呢，也不知道多培養(yǎng)一下自己的興趣愛好。書法班呢，還有去嗎？”白斯莫對她的抱怨絲毫不以為意，并且總是有本事倒打一耙。

她一時氣悶，把英語課本從背包里拿出來，遞過去，嘴角掛起一絲嘲諷的笑意：“你既然這么不在意成績，還抄作業(yè)做什么，可不浪費了你的氣力?！?/p>

白斯莫察覺到她眼睛里的色彩變化，“呵”的一笑，道：“是是是，就你是優(yōu)等生，我等自愧不如行了吧？你別拿這種眼神看我，這是所謂的學(xué)霸的鄙夷嗎？”

她擺擺手轉(zhuǎn)身欲走，聽到他從后面追上來，裹挾著一陣風(fēng)。幾滴晶亮的水珠沿著發(fā)絲沒入了水泥地。

“哎，要吃什么，我請你啊?！?/p>

她從鼻腔里發(fā)出細(xì)微的聲音：“就這點事，別?！币粋€人自顧自地往前走了。

她走進超市，拿了一條怡口蓮，很快結(jié)賬出來。

“里惠！”

有人在叫她。她停住腳步張望，那人從活動中心小跑過來。是宋翊塵。

“真巧，居然在這里遇見你。你現(xiàn)在是要去做什么？”他微笑著問。

“我準(zhǔn)備去自習(xí)室寫作業(yè)?！?/p>

“教授留的作業(yè)很多嗎？”

“昨天上了好幾堂專業(yè)課。我感覺地質(zhì)學(xué)還是有點難的，老師留了十幾道題，有的在書上找不到答案?！?/p>

他臉上的笑意更明顯了：“嗯，那是要加油啦?！?/p>

他瞥見她手里的糖。她忙撕開，遞了一顆給他。

“我發(fā)現(xiàn)你似乎很喜歡吃這個？”

“還好，小時候吃過，現(xiàn)在又突然想吃了?！币娝Χ徽Z，又補充道，“其實是因為我低血糖，所以我經(jīng)常買。”

“那你一定要注意了。身體這么虛弱，可能是太瘦了，還是要多吃點啊。”

“哈哈。謝謝你。你要去哪里呢？”

“我要去找老師請教一些事情。”

“那你快去吧，別耽誤了時間?！?/p>

兩個背對而行的影子在地面上被拉得長長的。隨著地球的自轉(zhuǎn)，晝夜分界線緩慢移動，最后一縷光消失在地平線的交界處，世界進入黑暗中，自然的光影也都消失不見了，只余下孤獨的路燈矗立在道路兩旁。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