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慧姑娘森林歷險記

文溪

很久很久以前，在大山腳下離驛站不遠的地方，住著一個聰明漂亮的苗家姑娘，名叫彩慧。驛站旁邊有一個很小的集市，附近各個山寨的人都去那里交易，彩慧姑娘因此學會說很多種民族語言。

有一天早上彩慧姑娘上山砍柴，看見一只美麗的山雞，于是慢慢靠近想抓住它。那山雞非常機敏，一時飛到樹枝上，一下又躲進草叢中，越跑越遠，最后飛過一條小溪消失在灌木叢里。彩慧姑娘找不到山雞，只好原路返回，卻發(fā)現(xiàn)自己走進了森林的深處，忘記了回家的路。彩慧姑娘找了棵大樹坐下，努力地回想自己走過的每一段路，腦子里想起大人說過，如果在山里迷路了，只要沿著小溪向下游走，一定能見到村莊的。于是她沿著小溪走呀走，走到天黑的時候，看見了一個很小的寨子，只有幾戶人家。彩慧姑娘又累又餓，朝最大那間房子走了過去。寨子里的人見到她先是驚訝，然后興奮起來，一下子全都跑出房子圍住她看，一個婦女還拿出一盤食物遞給她。彩慧姑娘聽不懂他們說的話，食物也不好吃，但她還是強咽了下去。晚上，那個給她飯吃的婦女安排了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女孩緊緊貼著她睡覺。

第二天，彩慧姑娘想離開山寨，但是有幾個人守在門口不讓她離開，還把她關進一個木屋里，彩慧姑娘開始感到害怕了。

第三天，寨子里來了一大群人，舉止穿著更加怪異，有幾個男的幾乎是半裸著身體，只有幾片破布和獸皮遮身，寨子里的幾個女人強行把彩慧姑娘拉到小溪邊的水潭洗澡，洗完后給她換上一身新衣服，是用很粗的棉線織成的，上面有斜線交叉成的格子圖案。寨子里的人來來往往，有殺野豬的，有拔山雞毛的，有生火烤肉的，一個男的坐在石頭上，不時往她這邊看過來并發(fā)出呵呵的笑聲，彩慧姑娘心中更慌了。會不會是哪個男的要和自己成親呢？想到以后可能見不到爸媽了，彩慧姑娘暗自流下了眼淚。到了晚上，一群人吃完飯后圍著篝火又唱又跳，彩慧姑娘吃了一塊烤野豬排，又香又脆。她把剩下的烤野豬排用芭蕉葉子包裹起來藏在身上，那個一直盯著她的女孩累了一天很快就睡著了。彩慧姑娘搖了搖那個女孩，居然沒醒，于是趕緊把她的衣服脫下，把自己的衣服給她換上，又把自己的頭發(fā)披下遮住臉，手上捧著一個小瓦罐，趁著外邊那些人喝得興起的時候低頭走了出去。寨子里的人以為她要去河邊取水，所以也沒有人阻攔。彩慧姑娘走到寨子門口，看到自己那把柴刀放在一堆木材旁邊，趕緊撿起別在腰帶上，然后出了寨門飛一樣往山上跑去。剛跑到不遠的一個山坡上，背后寨子里傳來一個女孩的叫聲，回頭望去，那個被自己換了衣服的女孩已經被抱到了篝火的旁邊。寨子里的人發(fā)現(xiàn)抱錯人后舉著火把在寨子里四處尋找。彩慧姑娘不敢停留，趕緊朝著寨子后邊的大山深處飛奔離去。大約跑了二十里遠，實在跑不動了，彩慧姑娘找了塊避風的石頭，割了些軟草搭了個草窩，躲在里面很快就睡著了。

第二天天剛亮，彩慧姑娘又繼續(xù)趕路了，一直走到太陽正當頭的時候才停下來休息，逃出來時帶的那小罐水和烤肉讓她享受了一個美好的午餐。下午，彩慧姑娘走到了山的另一面，突然，山谷遠處傳來一陣古怪的叫聲，像山猿的嘯叫又像人的笑聲，聽著讓人不寒而栗。彩慧姑娘小時候聽驛站上的一個老驛卒說過森林巨人的故事。那巨人長著猿猴的外形，身披一尺長紅毛，直立行走，雙臂長而有力，喜歡在森林深處的道路上襲擊行人，行人尚未反應就被巨人抓住雙手，無法反抗，巨人則發(fā)出大笑聲，有經驗的山民會在身上背一個木架，雙手各套上一個竹筒，這樣巨人抓住的只是竹筒，趁著巨人哈哈大笑的時候可以把手從竹筒里抽出快速逃脫。

彩慧姑娘砍了一棵竹子，選了兩節(jié)竹筒，把手臂穿進去，剛剛好合適，又用竹子編了一個背簍，在靠近肩膀的地方插上兩根頭部削尖的樹枝，背上竹簍繼續(xù)前進。走到太陽快要下山時，彩慧姑娘正尋思著找個地方過夜，突然前面一棵大樹后面閃出一個巨大的身影，還沒看清楚是什么，她的兩個手臂上的竹筒就被一雙長滿紅色長毛的大手牢牢抓住。抬頭一看，怪物的臉又像人又像猴子，脖子短小，肩膀粗壯，大嘴巴張開不停發(fā)出哈哈大笑聲，彩慧姑娘先是被嚇呆了，但很快回過神，立即把手臂抽出來，拔出腰間的柴刀往怪物的大腿上砍了一刀。怪物發(fā)出一聲巨大的慘叫聲，彩慧姑娘趁著怪物還沒反應過來，拔腿就跑，一直跑到太陽完全下山看不清路才停下來，后來她實在太累了，爬到一塊大石頭上就睡著了。

早上，清涼的晨風把彩慧姑娘吹醒，一陣花草芳香撲鼻而來，遠處傳來泉水叮咚的聲音，循聲走過去，竟然發(fā)現(xiàn)幾棵芭蕉樹。幾串小小的芭蕉只比拇指大一些，有的已經成熟了。彩慧姑娘把它們摘下來，填飽了肚子，還把一些快要成熟的放到背簍中，然后走到小溪邊，蹲下剛捧起水喝了幾口，抬頭卻看見一條全身烏黑發(fā)亮比胳膊還粗的眼鏡王蛇在小溪的另一邊岸上挺起身子定定地看著她，嘴巴微微張開，露出牙齒，發(fā)出咝咝的聲音。彩慧姑娘雖然見過各種各樣的小蛇，可這么大的蛇卻還是第一次見到。以前曾聽村子里一個擅長捕蛇的老人說，如果見到一種蛇高高抬起頭并微微向后仰，頭部下方脖子兩側扁平向外張開，那就是眼鏡王蛇，是百蛇之王。這種蛇一般只吃同類，不會主動攻擊人，如果離它太近，哪怕很大的動物被它咬上一口也會很快倒地死去。遇到眼鏡王蛇不要驚慌，也不要亂動，要慢慢地向后退，如果它跟著過來就脫下衣服蓋住它的頭部，然后再跑開。彩慧姑娘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下來，眼睛緊緊盯著眼鏡王蛇的頭部，雙手捧著簍子做出隨時躲閃的準備，就這樣對望了一段時間，草叢中躥出一只大蜥蜴，沿著小溪向遠處跑去，眼鏡王蛇便把頭轉過去沖著那只大蜥蜴爬去了。

看到眼鏡王蛇漸漸遠去，彩慧姑娘松了一口氣，趕緊把罐子灌滿水，用木塞封好后放進簍子繼續(xù)上路。走到下午的時候，她看到遠處的山坡上有一個大寨子，于是加快了步伐，到了月亮爬上枝頭的時候已經離寨子不遠了。彩慧姑娘想起前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害怕這個寨子的人也把她關起來，所以不敢貿然進入寨子，只是在寨子周圍打轉，希望能找到寨子通向外邊的道路，以便沿著大路走出大山。突然背后一陣冷風，彩慧姑娘被重重的東西撲倒在地，肩膀也被抓傷，她側過頭看見一只小花豹正隔著竹簍想咬她，卻被靠近脖子位置的那兩根樹枝擋住了，多虧了這樹枝，要不然她的脖子早就被咬斷了。彩慧姑娘忍著巨痛解開竹簍，翻滾了幾圈躲到一邊的小樹后面，一邊大聲呼救，一邊抽出腰間的柴刀防備。那小花豹定了一下，縱身跳到小樹邊的巖石上，正要再次進攻，突然一只大狗從灌木中沖出，對著小花豹汪汪大叫，兩個舉著火把的人跟著跑來，小花豹趕緊跑開了。一個頭上盤著黑布的少年上前把彩慧姑娘扶起背到了寨子里，幾個瑤族姑娘給她用熱水洗了傷口并敷上草藥。那少年來看她，告訴她那花豹經常到寨子附近偷吃家畜，他和幾個兄弟一直埋伏在寨子周圍想抓住那只小花豹，還好那花豹個頭還小，經驗不足，估計是剛剛離開母豹獨立出來覓食的小豹子，要不彩慧姑娘早就被它一口咬死叼走了。

彩慧姑娘在寨子里住了十天，傷口也愈合了。救她的少年名叫阿力，那幾個瑤族姑娘是他的姐妹。阿力每天給她講山里的奇異故事，兩人慢慢喜歡上了對方。阿力的爸媽和姐妹們也很喜歡彩慧姑娘，夸贊阿力的勇敢和孝順，極力撮合他們兩個成親。彩慧姑娘沒敢答應，說結婚這樣的大事要回家問過父母才可以。山寨里正好有一位老者，年輕時做過驛站的差役，知道彩慧姑娘住的那個村子。老者答應帶她和阿力回家提親。幾天后，老者和阿力、彩慧姑娘在兩個少年的陪同下上路了，他們帶了兩匹矮馬，一對小山豬，一對山雞，一甕甜酒，幾大塊熏肉，一張狐貍皮，一籃子靈芝、山茶、筍干等山中特產，走了兩天的路，終于來到了彩慧姑娘的家。父母看到女兒回家，高興得哭了，看見阿力年少英俊，又聽他救了女兒的事情，非常感激，就同意了這門親事。他們在村子里住了三天，臨走時全村人在篝火邊唱歌跳舞整整一個晚上，驛站的人都來了，連那個愛講故事卻很少喝酒的老驛卒也喝醉了。第二天彩慧姑娘穿上父母準備的美麗嫁衣，在大家的祝福聲中，和阿力踏上回去的路程，從此過上了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