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修
簡介:賀楓是我的仇人,我惦記著殺他已經(jīng)有一百多年了,當我終于找到他并準備搞死他的時候,人家卻已經(jīng)成了神仙。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本著人道主義,他欣然決定讓我回到一百年前找他復仇,可是當我回到過去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事實似乎與我想的不太一樣。
標題:
一、關于我的仇恨
二、關于我的前未婚夫
三、物是人非
四、恨不起來
五、夜訪
六、有情
七、真相
八、尾聲
一、
單薄的青帳中,隱隱可見一個平躺的身影,呼吸微弱,似是受了重傷。
我躲在暗處,摸了摸腰側別著的短刀,心頭掠過一絲殺意,可惜我還未來得及起身,就被突然出現(xiàn)在床邊提著刺刀的軍官嚇了回去。
可惡的賀楓,養(yǎng)個傷都讓人守著。
床前有人護著,我自然討不了好,只能先溜回去。
賀楓身為蘇州府的督軍,此次水匪猖獗,他親自帶了船隊準備將那撥匪徒一鍋端了,可誰知出師未捷,他自己被水蛇咬了一口,直接臥病在船。
此時,便是刺殺他的好時機,一般的水匪根本上不了這艘船,可是我上來了。
但我不是水匪,我此番跋山涉水、跨越時間不顧一切地要來宰了他,完全是因為我和這男狐貍精有私怨。
我小心翼翼地摸回甲板,趁著月黑風高,回到底部的船艙里頭,本來住著的雜工被我換走了,此時這里只剩下我,以及前兩日送來的一個男人。
賀楓的管家說,這人是先前派去水匪窩里的臥底,被發(fā)現(xiàn)后慘遭毒打,好不容易活著回來,讓我好生照看。
他的臉上似乎也有傷,被包裹得嚴實,看不清臉。我每日為他換背上的繃帶,難免會看見這男人的身體,每次都要感嘆一番。
這身材實在太完美!
雖說大大小小的傷疤影響美感,可是那精壯的胸口以及結實的腹肌真的是讓人難以移開目光,肩寬腰窄,連背部的肌肉都勻稱好看。我一個活了一百多年的女人瞧著這場面,雖說不會直白地喊出來,但也時常忍不住在換藥時摸那么兩把。
身材這么好,想必這人長得也不差。
他一直昏迷著,偶爾睜開眼,淡淡地瞧了瞧我,再閉上。我總趁他睡著時摸他,但好幾次想摘掉他臉上的繃帶時,他總會醒來。
就這樣又過了兩日,賀楓足不出戶,似乎傷得夠深。我那把淬了毒的匕首一直用不上,直到這一晚,水匪等不及了,仗著水性好,搞起了偷襲。
我十分睿智的決定坐山觀虎斗。
可惜,熊熊烈火燒穿了甲板,兩艘大船陷入了混戰(zhàn)。軍隊的人訓練有素,對方卻也是不怕死的悍匪,門外忙著殺人放火,我慌了,趕忙拉起躺著的男人,躲入我打通的暗道。
“這里,居然有暗道?!?/p>
沙啞沉穩(wěn)的男聲在我耳邊響起,我愣住,大驚小怪地說:“你醒了!別怕,別怕,除非船沉了,否則他們找不到我們?!?/p>
話音沒落,“轟隆”一聲巨響,我感覺自己猛地下墜了一樣,船被鑿了!
捂著大半張臉的男人看著我,那淡然又清冷的眼神似乎在說:“你這嘴是開了光吧?!?/p>
我尷尬地轉過頭,事已至此,我只能先殺了賀楓,也不枉我再走這一遭。
但是這個我照看了幾天的男人丟不得,兩者權衡,我一把攬住他的腰,他身子僵硬了一下,靠在我身上時明顯呼吸亂了些。我扶著人順著暗道邊走探聽,終于前方有了光亮,我掀開遮著洞口的簾子,發(fā)現(xiàn)賀楓還在床上躺著,而他的手下已經(jīng)浴血奮戰(zhàn)去了。
“你怎知有暗道通往督軍屋內(nèi)?”一旁的男人冷冷地問。
他為了賀楓出生入死,想必很忠心。
“沒事,別怕,這時候自己活著最重要,我會帶你走的?!辈煊X他有些敵意,我試圖寬慰道,再伸手摸出匕首,爬上了賀楓的床。
我費盡氣力,只為了來取你狗命,去死吧你!
我惡狠狠地想,隨即舉了刀,扎了下去。
烏黑的血濺了我一手,賀楓蒼白的臉被被子遮蓋了大半,我即便一直想著殺了他,可也是第一次動手殺人,難免驚慌。連匕首都來不及拔出來,我便迅速退了出去,一扭頭,那男人目光灼灼地望著我,那眼神似乎想活活咬死我。
算了,再做一件好事吧。
我一把拉住他,他不情愿,可惜有傷在身,外面水深火熱,我?guī)酱参姨崆皽蕚涞男〈希那牡仉x開了這艘沉了大半的船。
小船里,我看著他冰冷的眼神,說:“別這么瞧我,殺人償命,那賀楓害死過我一次,我這番回來,是專門來找他償命?!?/p>
他眼神里有一瞬間的茫然,之后才有些吃驚,接著是些許我看不明白的意味。
沒錯,我特地從一百多年后爬回來殺他,可不是死過了一次嗎?
二、
我叫江離,是一個地仙。
在二十一世紀,地仙是混得很慘的,不得顯出人身,不給投胎,逢年過節(jié)連香火都沒有,甚是凄慘,而造成這一切的人,就是賀楓。
這事還得從我十八歲那年說起,彼時我家在巖川縣開了家藥堂,父親是個有名的仵作,早年在衙門,之后退下來便開了家藥堂,再之后他離了世,藥堂就歸我打理,也是礙于他的身份,我平日里本就不討喜。那時我心上有兩個人,一個是縣里出名的年輕郎中顧肖安,另一個,便是暫住于此的督軍,賀楓。
我自是知道與賀楓無緣,便將心思都擱在顧肖安身上。那一年,他來了巖川,初次來我家買藥時,便是我接待的他。他算是我見過最干凈的男子,望著我的目光永遠都是溫柔如水,氣質脫俗,擱在哪兒都是打眼的存在。我與他相識后,本以為他心思不在我這兒,但沒過多久,他卻上門提了親。
我到底是歡喜的。
可出嫁那日,督軍府來人,稱顧肖安是日本人的奸細,不由分說便上來抓人,我戴著蓋頭,沖上去攔著,被賀楓一槍打中心口。
隔著蓋頭,我瞧見他如畫中人一般坐在馬上,那般俊朗,撕破皮肉的痛楚在那時似乎淡了一般,鋪天蓋地的是內(nèi)心的酸澀。
我心中也是在那時開始積怨,剩下一抹殘存的意識飄至巖水河,被一條錦鯉吞了去,一百多年后,就成了地仙,荒唐度日。
我用幾十年來回憶痛苦,再用幾十年來享受痛苦,本以為歲月漫長,我該學著淡忘,可是半月前,我居然又見到了賀楓!
他竟成了神!
那日是在天山腳下,我記熟了他長槍打馬,軍裝革履的模樣,當他一襲長衫出現(xiàn)時,我恍惚了一瞬,但很快便認出。
我一度很想殺了他,但我們的實力早就是天差地別,他思忖再三,決定給我個機會。
他愿送我回到他還是督軍的時候,只要我能在那時殺了他,就當是讓我報了仇。
他成仙也不過百年,肯做出如此承諾我也有些吃驚。他說,歷史是很難被改變的,即便我去殺了他,他還是會成仙,只不過耗點元氣。
所以我回了巖川縣。
那一刀下去,賀楓死定了,可是我在船上飄蕩這么久,還是沒能回去,莫非賀楓在騙我?
那個男人聽了我的話之后,無力地翻了個白眼,明擺著當我是在胡說,冷哼一聲道:“賀督軍仇家不少,倒極少有像你這般氣質奇怪的?!?/p>
我咳了咳,說:“你還別不信,反正我是救了你,你瞧著是個好模樣,上了岸后便尋個謀生的去處吧,別再做這些要命的差事了?!?/p>
他聲音喑啞,但聽著很有威嚴,我心思早就沉寂了,卻也忍不住多瞧他兩眼。
“你殺了督軍,就不怕我拿了你去督軍府問罪嗎?”他淡淡地問。
小樣兒,才多大年紀敢忽悠我這個百歲的孤寡老人?
我壞心眼地看著他,然后猛地撲上去,扯開他的衣服。
“你!”他的手抬了一半猛地頓住,疼得咬牙切齒,我想著隨身包袱還有些藥,就更有底氣了。
“乖。”我笑道,伸手環(huán)繞住他的上身,將他背后的布條撕開,手指輕輕地觸碰那幾道快要結痂的傷口,每碰到一處,他便顫抖一下,我趁機吃足了豆腐,解開布條之余,十分順手地在他胸口和腹肌上摸了好幾把。他目光微顫,最后腦門不慎砸到我肩上,從遠處一瞧,我們還真是曖昧。
“臉上的傷口可能讓我瞧?”我問。
他看了我一眼,明顯看穿了我的意圖,道:“這幾日你幫我換藥都明里暗里地吃我豆腐,讓你看了臉還得了?你如此饑渴,怕是還沒有婆家吧?!?/p>
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誰說我沒有婆家,我只是還沒有來得及進門,就橫尸街頭了而已。
這男人專撿我不愛聽的說,我手上抹了藥,故意沒輕重地拍到他胸口,他咬著牙悶哼了一聲,眼中竟疼出點點光亮。
“罷了,不欺負你?!蔽覈@氣,“婆家,原是有的,不過現(xiàn)在……”
話音沒落,船靠岸了,碼頭一旁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我看清那人時頓時失了聲。
白衣長衫,眉目俊秀,不是顧肖安又是誰?可是站在他身旁的女子是何人?
“現(xiàn)在如何?”
我眨了眨早就干涸的眼睛,啞著嗓子說:“現(xiàn)在,他大概是另娶他人了?!?/p>
三、
算算日子,此時離我慘死也不過三個多月,他便與別人舉案齊眉?
按理說,賀楓即便錯殺了我,也不會輕易放過他,奸細這個名頭可不能胡亂安,他卻過得如此順遂?
我驚愕之余不忘捂住臉,站在我旁邊的男人見我做出這個表情,順著我的視線瞧了瞧,冷哼一聲道:“莫不是,你千里迢迢回來,卻碰巧發(fā)現(xiàn)自家夫君早已變心愛上別人了?”
你既然一眼就看穿了事實,又為何非要說出來呢!
我嘆氣,瞧了顧肖安一眼,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河面,根本沒有注意到我,面上沒有絲毫沉重,反而有些愉悅。他與身旁的女人在碼頭邊等著,最后等來了一艘大船,以及船上的許多箱子。
我瞬間睜大了眼,這艘船不是我家的嗎?只有我家的鋪子才有這種樣式的老船,我到底是未進他家門,他為何插手我家的生意?
好不容易回來,我不想留下疑問,等顧肖安離開后,我拉著那男人偷偷摸摸地跟上。
他嫌棄道:“我們真像兩個盜竊之人?!?/p>
我順手捏了他一把,他疼得抽氣,但沒有大聲嚷嚷。巖川縣的街道我熟悉,跟了沒一會兒,就見他們進了顧家宅子。
我此時法力微弱,翻個墻都費勁,杵在后墻根跳不上去。身邊的人嘆氣,用沒受傷的胳膊將我攬到懷里,接著我一腳踩著石塊,輕快地飛身進了宅子,躲入暗處。
我看著他緊緊握住我肩膀的手,竟第一次感知到何為安全感。
“欸,你叫什么名字?”我問。
“與你無關?!彼掷涞卮穑颐腿恍盐?,此番我已經(jīng)不是人,還是不要和別人有所牽扯才好。
眼前的狀況才令人費解,顧肖安原本是個堪堪顧得上自己吃喝的郎中,為何幾月不到就買了宅子,這把我鋪子賣了都不夠他這么花的?。?/p>
我實在不解,便溜到他屋子外頭,透著窗往里瞧,就見那女人伏在他肩上,他正看著賬本一樣的東西,表情有些得意。
“這次賺的雖不如之前,但也還算可以,你放心,等下批貨到了,我便幫你辦嫁妝,讓你風光地進我的門?!彼f著,伸手蹭了蹭那女人的下巴。
一時間我心頭各種滋味,我到底是為他死的,他就這般待我?
我恨不得沖進去質問,可此時,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拍了拍。
我回頭,那男人眼神沉著,似乎讓我別輕舉妄動。我知道自己的面色不怎么美好,飄零多年,我似乎失了不少人性,此時面對顧肖安,即便狠不下手去宰了他,卻也想好好質問一番。
“先走?!彼谖叶缘吐曊f,然后攬住我肩膀,似乎想給我些力量。我微微起身,卻不知自己茫然到站不穩(wěn)了,腦袋猝不及防地磕到窗戶上。
“誰!”顧肖安大喊,身旁的人迅速拉著我想要逃開。兩個腿腳不靈便的人到底是沒有顧肖安快,一眨眼的工夫,門被踢開,幾十個小廝拿著棍子出現(xiàn),我手忙腳亂地用手帕蒙住臉,冷冷地望著他。
“哪兒來的小賊,敢偷我的宅子。”顧肖安冷聲道,然后一抬手,一旁的小廝就要上前。
我趕緊攔住,我被打倒沒什么,身邊可還有一個重傷的呢。
“現(xiàn)在見了賊不該送去警局嗎?你這是作甚?”我喊。
顧肖安目光狠戾,傲慢得讓我陌生,他說:“對于你們這種賊,就地正法就可以了?!?/p>
他為何變得如此陰鷙?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心驚,身后卻不知何時環(huán)上了一只手,身旁的人靠我近了些,讓我驚嚇之余有個人可以靠著。我看著眼前的場面,思索著怎么逃生,可就在這劍拔弩張之時,抱著我的人慢慢拉下了臉上的布,露出一張讓我呼吸驟停的臉。
他說:“顧肖安,你來正法老子試試?!?/p>
四、
身旁之人,竟然是賀楓!
他不該是死了嗎?
登時我腿就軟了,前是豺狼后是火坑,此時一句話都不能多說。
想起這幾日,他蒙著臉,衣衫粗糙,聲音沙啞,我根本沒把他往賀楓那個形象想,誰知道……
顧肖安也嚇著了,雖說面前的人相比平時的賀楓是有些許狼狽,可這張臉,他應當和我一樣刻骨銘心才對。
但顧肖安迅速地冷靜下來。
“不知督軍為何會出現(xiàn)在寒舍?”顧肖安淡定地問,目光掃過我,并未有所波瀾。
“聽聞顧老板今日新到了批藥材,近日水匪猖獗,我怕有些奸細趁機混入,便來盤查?!辟R楓道,這話仔細聽著說得也是勉強,盤查不走大門,卻躲墻角?
但是無人敢質疑,我有些心神恍惚,賀楓自身后握住我的手,暗暗用力,明顯是讓我不得胡言。
看來他一早便認出了我,但卻不拆穿,莫非真的只當我是沒死透,活著回來報仇?
好些年了,我的模樣和體型有了些許的改變,又蒙著臉,顧肖安認不出也是情理之中,可賀楓知道我恨著他,他不拆穿我,是否想過后再慢慢算賬?
無論如何我都吃虧,得想法子溜。
顧肖安又瞅了我一眼,笑道:“督軍暗訪,還帶著丫頭?”
賀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說:“顧老板新婚喪偶才不過幾個月,便又有了心儀之人,我?guī)€丫頭又如何?”
這句話無疑是一根刺,可惜,心里抽搐的似乎只有我,顧肖安依舊云淡風輕,甚至還笑了一下!
他帶著賀楓去看那批藥材,我用力想掙脫賀楓,可手腕被攥得愈發(fā)緊了。賀楓隱隱皺眉,最后猛地松開手,再一把攬住我的腰,無論如何就是不松手。
顧肖安打趣道:“督軍那時冤枉了我,誤殺了江離,此番來戳我的痛處,怕是不好吧?”
賀楓按住我腰間的手驀然收緊,不痛不癢地說:“冤枉不冤枉,還另說?!?/p>
一旁的小廝開了箱子,蓋子打開時,一股濃重的藥材味撲面而來。
“藥材是從汴州來的,那里的藥材好,我便讓人多裝了些,這些東西里頭可藏不了人,多虧了督軍這幾日壓制住水匪,否則,這些東西還不能這么平安地過來呢。”顧肖安說著,一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模樣。
藥味難聞,賀楓有傷在身,手臂也有些失力。我思緒亂七八糟的,但也知道此番不宜露面,只得先隨著賀楓,出了顧宅。
一出門,我就甩開賀楓,惡狠狠地往另一邊走,這家伙從頭到尾都在耍我,我這么多年是白活了嗎?竟然被他一個凡人唬住,還差點就對他有所依賴。
他皺眉,伸手拉住我,閃身進入一旁的巷子里,沉聲道:“跟我回去?!?/p>
我真想咬死他:“跟你回去?賀督軍,你殺我一次不夠,還想再哄騙我一次?”
他猛然握住我的肩膀,低著聲音,道:“當日的事情有隱情,顧肖安絕對不是無辜的,你信我一次?!?/p>
雖然如今的顧肖安我也百倍的陌生,可是面對這么一個人我很難冷靜下來,只想趕快掙脫,另一方面,我心里也隱約覺得不對,但不敢深究。
我用力地掙扎,賀楓面露怒氣,終于沒忍住將我扛了起來,擱在肩上,大步離開。
“你,你別碰我!”我急紅了眼。
他一愣,語氣有些怪異地說:“我的身子你可是摸過、看過了,這會兒還忌諱什么?”
太不要臉了!
我崩潰地捂臉,他一路將我?guī)Щ囟杰姼锏南氯丝匆娝铧c喜極而泣。
我才知道,就這半天,水匪也盡數(shù)被剿殺,賀楓下落不明,府上的大半的人都去尋了。
他將我放在榻上,轉身,脫掉那件粗布衣服。
我氣呼呼地扭過頭,不想看他,可是那覬覦已久的身材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有些面熱舌燥,殘存的理智無力地在叫囂,好維持我所剩無幾的怒火。
“你早知道是我,為何不拆穿?”我喊。
“你可知,我的傷是從何而來?”他忽然問。
賀楓轉過身,我頭次見他穿長衫,他雖武人氣息重了些,但這衣服襯著他,愈發(fā)顯得氣質非凡,英挺俊朗。
“我,我從何而知?!蔽遗み^頭,暗罵自己沒用。
“并非是因為水匪,這身傷,是我偷入顧肖安船上時所受的?!彼沽吮?,淡淡地說。
“你還在懷疑他!”我拍桌。
“你死后,他把你扔在亂葬崗你可知?是我將你的尸首拾回來,雖不知為何你會死而復生,可是才數(shù)月,他就發(fā)跡了,還占了你家鋪子的船只運送藥材,不多久,便蓋起了藥堂。他此時的家底,說是巖川的首富也不夸張,他原先一個兩袖清風的郎中,如此變化還不足讓我懷疑?”
賀楓一字一句地說,我想反駁卻如鯁在喉,掙錢什么的都是人之常情,可是賀楓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他還再度溫香軟玉抱滿懷。
我原先,是被扔到了亂葬崗?
“我一直懷疑他,本想借著剿匪的機會暗暗查探他的船,可誰知船上的防守十分嚴謹,我受傷回去后,假意稱自己中毒,本想趁機引出水匪刺探,誰知居然遇著你了?!辟R楓說著,眼眶似是紅了些,良久,才慢慢說,“我原本,是很歡喜的。”
我茫然地望著他,為何他殺了我,此時我卻對他恨不起來了?
五、
賀楓說,顧肖安對我未必無情,可是我好不容易回來,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決口不提顧肖安到底有何嫌疑。
他還是如我初見他時一般,為人沉穩(wěn),從不說孟浪話,但他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殺人不眨眼,此時卻不怕我再尋機會殺他,反而將我安置在他府上。
我一想到,那幾日,我?guī)退撘路?、穿衣服,上下其手、吃遍豆腐,現(xiàn)在就感覺怎么都無法直視他。
但我心里如何都不得平靜,顧肖安讓我動搖了這次回來的目的,但我不覺得自己的死與他有關系,可是眼瞧著他如此作為,真的有些咽不下氣。
于是這夜,我摸黑出了督軍府。
顧肖安在做藥材生意,那藥堂就在他宅子的不遠處,平日里買藥的人排隊排出老遠,的確是我死后發(fā)的家。
我忽然想起,出嫁前一晚,他和我說,不愿意當甩手掌柜,希望以后藥堂的生意,他能幫襯著點。想來,運輸藥材就是他進藥堂的目的,可是我當時根本沒用多想,現(xiàn)在回憶一番,隱隱覺得他有些不懷好意。
可是,若只是掙錢,巖川比我有錢的黃花閨女多的是,他為何瞧中我?莫非,有什么事情是只有我能做到的?
藥堂!
我猛然醒悟,巖川本地環(huán)山繞水,只有特別構造的船只才能在水上免于水匪鑿船偷襲,好死不死,我家是唯一一個有這種船的人。
越想越可怕,我用力甩甩頭,悄悄翻入顧宅。
我這會兒也不在乎他到底是不是利用我,只是心中有疑慮,必須弄清楚。
顧宅夜里一片漆黑,好在我知道顧肖安的屋子在哪個方位,只是有些怕怕的,他或許和那女的在屋內(nèi)。
我好歹是個地仙,白天幾乎沒有法力,可是晚上還是很精神的,我悄悄隱去身形,進入屋子里。
他獨自一人躺在榻上,這般模樣,是我未曾見過的。
他說要娶我時,我是真開心,死前,也為不能和他相守而痛苦懊悔。我真不承想,一朝回了這里,卻無法阻止自己對他心生猜忌。
我想證明,他是否真是為了這發(fā)財?shù)拈T路而娶我,至于他是否是奸細,我不想去證實。
他的賬本不知藏去了哪兒,我上下翻找著,不知不覺顯出人身,屋內(nèi)柜子都翻遍了,我望了眼他的枕頭,伸手去摸。
猛然間,顧肖安睜開眼,一把攥住我的手腕。
他狠戾的眼神似是要活撕了我,在昏暗的月光中,他惡狠狠的視線持續(xù)了一會兒,在看清我的面容時,愣住了。
我扯出一抹微笑:“好久不見,顧大夫。”你都要做別人的如意郎君了,我就不喊你夫君了。
他呼吸驟停,隨即眼里閃過一抹異樣,雖然也被嚇著了,但還是第一時間推開了我,大喊:“來人!”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涌進來的下人,他面無表情地說:“把這個賊抓住?!?/p>
什么賊?我是你前老婆??!
身旁沖過來兩個小廝,被我一掌掀翻,他驚慌失措地拿出槍,對準了我。
看來不管我是不是江離,他都沒打算讓我活著離開。
我無力地看著他,心里翻江倒海,虧我還念了他幾十年,殊不知,再見時竟是如此場面。
千鈞一發(fā)之際,顧宅的大門被猛地踹開,一支軍隊闖了進來,為首的是賀楓。
我呼吸一滯,為什么我的仇人總在危急關頭救我,我的前丈夫卻拿槍指著我。
“顧老板,我的夫人不懂事,誤闖了貴府,我來帶她回去?!辟R楓的聲音擲地有聲,我愣住,夫人?
“哼,督軍,這就過分了,即便是你的人,也不能擅闖我的宅子?!鳖櫺ぐ舱f。
這人看來是鐵了心了不認我,賀楓上前,一把將我拉回去,護在身后,緊緊握住我的手,像是懲罰一般,用力捏了捏。
“若要賠償,盡管來督軍府要,人我?guī)ё吡??!辟R楓語氣不悅,不想同他多說廢話。我怒道:“我自己會走!”
他低頭看了看我,忽然將我攔腰抱起,眉目間滿是霸氣。
我當年,就是喜歡他這么霸道瀟灑來著。
“以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用槍指著她?!辟R楓沉著聲音,抱著我頭都不回地走了,我鼻間一陣酸澀,該死的賀楓,誰讓他多此一舉,我根本不需要。
可想是這么想,我到底是沒有掙脫。
六、
似乎,我還活著,對于賀楓來說是個好消息,而對于顧肖安來說,是個噩耗。
回了督軍府后,賀楓一言不發(fā)地坐在我屋內(nèi),面色沉重且危險。
內(nèi)心麻木的我,幽幽地說:“那個,這是我的屋子,你準備在這兒坐多久???”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道:“整個督軍府都是我的,你要我上哪兒去?”
我噎住,倒是忘了,寄人籬下的是我。
“那我就出去待著吧?!蔽矣樣樀卣f,反正隨便給我個小水溝我都能玩得很開心。
賀楓猛然間皺眉,目光十分凌厲地望向我,將我凌遲了個遍后,咬著牙問:“顧肖安裝作不認得你,你以后怎么辦?”
我怒了:“不認得就不認得,我只是生氣他為何要殺我,難道是怕我拿回鋪子斷了他的財路?”
賀楓慢慢起身,伸手拉住我,把我往屋外拖。
“隨我來,給你看個東西?!?/p>
這幾日他經(jīng)常拉著我、攬著我,以前不曾有過的接觸現(xiàn)在反倒有了,可惡的是我居然不愿意擺脫。
屋內(nèi),他給我看了一份名單。
“這是顧肖安這一年里,結交的一些人,都是蘇州和外地的富商,他本來是為了這些人解決疑難雜癥,本來也沒什么,只是幾個月前,他與一個定居在蘇州的日本人有了聯(lián)系?!?/p>
賀楓說著,我忽然覺得接下來的話有些“高能”。
“一般的病癥好治,但是那個日本人得的是怪病,顧肖安在娶你之前控制住了他的病情,但是沒有根治。一直到現(xiàn)在,他們都有聯(lián)系,但是,那個日本人卻很信任他,顧肖安要開藥堂,也是日本人給了他第一筆錢和做生意的渠道,我一早就覺得他們之間不止這么簡單,卻苦于沒有證據(jù)?!?/p>
賀楓說著,眉頭又皺了起來。
所以他懷疑顧肖安是奸細。
“可你那日對我開槍時,不也沒有證據(jù)嗎?”我木訥地問。
賀楓的目光有一瞬間的閃爍,復而是一些失而復得的意味,他看我的眼神似乎比別人要柔軟些。
“那是,失手了?!彼忉?。
我雖無法想通他為何在成婚那天來抓人,但是他的線索不是不值得考量,我已經(jīng)死過一次了,真相比賀楓心中的想法重要,或許,我怕了解了他的內(nèi)心后,我又會陷入糾結。
他的書房一塵不染,十分干凈,墻上掛著一幅圖,是穿著軍裝時的他。
一時間,我又陷入回憶。
初次見賀楓時,他剛剛來到巖川,蘇州府頗負盛名的督軍來此,大街小巷的姑娘都前去瞧他。我忍不住也去了,在巖川河邊上,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俊朗非凡的人,一時間移不開目光。
他與我是兩個極端,毫無可能。
我眨眨眼,想收起目光,眼角卻忽然掃到掛在旁邊的另一幅畫,那幅畫未打開,不知畫的是什么。
賀楓本來在收著名單,一時沒有注意我,我猝不及防地伸手拽了一把那幅畫,他愣住,想要攔住時卻晚了。
我呆立在原地。
這幅畫上的人,笑得開心,雖說不是傾國之貌,但也看得過去,最重要的是,這不是我嗎?
我猛地回頭看著賀楓,他手忙腳亂地收起畫,說:“一個媒婆給的,忘記收起來了?!?/p>
我當然知道是媒婆給的,因為是我授意的!
當初我爹怕我嫁不出去,便向縣里的媒婆遞了我的畫像,讓她廣撒網(wǎng),看看誰愿意提親,可是后來媒婆說,所有的公子都退回了畫,只有一個人收下了。
這個人居然是賀楓。
他對我,有情?不會吧。
賀楓難得失了分寸,他背對著我站立許久,最后還是回頭,平日里的沉穩(wěn)蕩然無存。
他說:“要是你能放下顧肖安,我愿意償還你,和我回蘇州吧。”
這句話他說出來,無疑就是表明,他愿意負責我的下半生。
這要是以前,我肯定是情愿的,但是現(xiàn)在。
“督軍可莫要開玩笑。”我笑著說,“我哪兒高攀得起?!?/p>
說著我就要離開,賀楓立在原地,神色慌亂,我也不知自己該心狠的時候為何這么慫,看著他這模樣,我竟忍不住伸手抱住他。
你早些出現(xiàn)就好了,你收了我的畫,為何不提親?你可知我現(xiàn)在早已不是人身,你可知即便是在百年后,我們也是殊途。
賀楓摸了摸我的頭,他想擁緊我,我卻在此時抽身出去。
“我會幫你的?!蔽倚攀牡┑┑卣f,也是為了解開我自己這么多年的心結。
七、
之后,我便沒有再見賀楓。
兩日后,碼頭邊上又來了艘船,我覺得面熟的很,因為那是我家的船。船上依舊是裝著藥材的箱子,散發(fā)著股濃重的藥味,似乎與顧肖安每次運輸?shù)臇|西一樣。
但是我知道,顧肖安似乎有動作了。前一晚,我在河里游蕩的時候,隱約看見一條小船劃了過來,里面是幾個小廝,和一個穿著和服的日本人,他瘦弱不堪,似乎病重。
沒人發(fā)覺他住進了巖川,除了我。
在賀楓眼皮子底下還敢暗地挪窩,這人的地位看來不低,我想知道,顧肖安是否真的做了非死不可的事。
賀楓還在盯著他,這兩日,發(fā)現(xiàn)他有一次出診。路線什么的都無異常,我自然是知道他去了那個日本人那里,可是那次并未治療,他似乎在等什么。
兩天后,又一艘船悄悄靠岸,這次我蹲到了一個人,那個顧肖安身邊的女人。
她似乎很緊張這批東西,大晚上的輕手輕腳地回了顧宅。同時,顧肖安似乎開始準備治療的物品了。
什么藥物要這么躲躲藏藏見不得人啊。
賀楓還有些擔心我的安危,我不忍告訴他,我不準備殺他了,但是我得弄清楚真相,然后就會離開。
顧肖安出診的那天,我起早去了日本人住的地方。
這人住的院子很偏僻,我混進去后,才發(fā)現(xiàn)他一直臥病在床,面如死灰,離當場去世估計就差那么一點。
顧肖安非要留著他的命做什么?
他咳了咳,似乎察覺到了我,啞著聲音問:“誰?”
雖然說的是中文,可聽著也難受,我道:“是顧先生讓我來的?!?/p>
“東西拿到了?那快些,我很難受?!彼纯嗟乜攘丝取?/p>
“稍等?!蔽业吐曊f,門外已經(jīng)來了人,我閃身躲到床幔后頭,來人果然是顧肖安,他一言不發(fā)地拿出幾根針,在那日本人身上扎了幾下。
“很快的,一會兒妙安就會拿東西來了,這次真是來之不易,下回估計更困難?!彼f著,那日本人表示,錢不是問題。
不多時,他便睡了過去。
顧肖安坐了許久,慢悠悠地說:“出來。”
我氣呼呼地出來對質。
他看著我,冷哼:“果然還活著,真是命硬?!?/p>
我強忍著想抽他的沖動,問:“你真的把我扔到了亂葬崗?”
他一副懶得回答的樣子,說:“本來娶你就是有目的,你心里也該明白,又何苦再問我呢?我倒是不想你死,可是,你死了,的確省了我許多事?!?/p>
聽聽,這是什么涼薄的語氣,虧我還念著他的好。
“賀楓開的槍,我知道他把你撿了回去,真是可笑,他以前喜歡你卻不敢提親,你要死了卻去撿尸體?!?/p>
我愣?。骸澳愫f什么!”
他冷眼瞧我:“你應當知道啊,他懷疑我許久,怕你嫁了我被我?guī)霚喫圆旁谖炊ㄎ易飼r來阻止,豈料,你會來擋著,說真的,我挺感動的。”
誰在乎你是不是真的是奸細,我只驚訝于賀楓喜歡我?!他此番這般對我,不是因為愧疚?成婚那天,他是為了不讓我進門才沖出來的?
“但是,你不該回來。”語氣一轉,顧肖安舉著槍對我。
“你,你真與日本人有所勾結,為什么?”我問。
他笑了:“因為錢啊?!?/p>
多么直白的理由,我怎么就沒想到呢?
看來今天我要再死一次了,我看著槍口,忽然無比想念賀楓,甚至想謝謝他。如果那一日,他沒有殺了我,我或許也要卷入這些事情里,然后走到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罷了,回去之后,和他道個歉吧,可是人家是神仙了,怕是也不在意。
眼瞧著顧肖安要扣扳機了,我準備閉個眼,但肩膀忽然被人大力扣住,一聲槍響我被拉開,被攬在一個熟悉的懷抱里。
“你是傻嗎,就這么乖乖等死?”賀楓怒氣沖沖地說,同時門外沖進來許多人,顧肖安云淡風輕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絲毫不怕。
“我不怕?!蔽铱粗R楓。現(xiàn)在想來,再見我時我殺意四起,他卻不怕也不防著,想必心里的失而復得多過別的,可是一想到我遲早要離開,我就替他心疼。
“我怕?!彼е勒f,“你再死一次試試!”
他惡狠狠地看著顧肖安,說:“走一趟吧,人贓并獲?!?/p>
顧肖安笑了:“督軍,您是怎么覺得的人贓并獲呀?我來問診而已,怎么了嗎?”
賀楓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冷哼一聲,說:“隨著你的那個女人叫妙安對吧,前兩日她偷渡物品,被抓了?!?/p>
“那又如何,她不曾入我家門,與我何干?”
“她運來了五個昏迷的女子。”
我去,我還當是什么了不得的藥材呢,居然是女人。
顧肖安面不改色:“那又如何?販賣人口?可是與我何干呢?”
我磨牙,真為喜歡過這樣的人感到羞愧,關鍵時候永遠把別人推出去擋槍。
“你別急?!辟R楓冷笑,“我早就知道這個人的存在,所以一早派人去蘇州查過,知道他的病,是要以沁入藥材的人血以治療,你費盡心思讓妙安從窯館買了些女人出來,用藥養(yǎng)著,再放血治病?!?/p>
所以,那些藥材和女人的運輸就必須萬無一失,他早就在為日本人治病,知道這樣太危險,所以才向我提親,好安全運送。
好狠的心。
我真的恨不得殺了他。
“你沒有證據(jù)。”顧肖安說,“經(jīng)手的人是妙安,你最多讓她償命?!?/p>
“那就要看她愿不愿意了?!辟R楓笑了,門外,那個叫妙安的女人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看著顧肖安的眼神如同淬了毒。
“幫你做事,我認了,償命我也認了,我竟不知,在你心里,我竟絲毫分量都沒有。”她喃喃道。顧肖安面色驟變,舉槍就要殺了她,幸好一旁的人拉了她一把。
我心里一陣陣酸澀,雖說我回來后一直仗著自己年歲大了心也冷了,可是此情此景,我除了埋首于賀楓肩膀,根本不想面對。
“哼,賀督軍,你不能殺我?!彼а馈?/p>
賀楓有些心疼地摸摸我的頭,說:“這不是你說了算的?!?/p>
“除非你可以罔顧巖川所有人的命!”顧肖安喊,賀楓猛地僵住。
“這么久了,凡是在我藥堂買過藥的人都被下了慢性毒,除了我無人可以解開!如果你殺了我,就準備迎接一座死城吧!”
“你!”賀楓怒了。
“哈哈,我怎會不給自己留后路呢?該如何抉擇,賀督軍自己選吧?!?/p>
我感覺到賀楓的手在顫抖,我握住他的手,卻比他還無力。
是啊,歷史無法被改變,賀楓絕不可能讓這種事發(fā)生,他面色越發(fā)沉重,終于,他側過身,讓隨行的人去抓住他。
“我會想辦法,讓他交出解藥。”他低聲說。
我自然是信他的,同時我也覺得心里太沉重,早說就不回來了,但是不管怎樣,還想多陪他兩天。
我隨他轉身離開,可還未抬步,心頭忽然猛地一顫,同時,身后一聲驚呼,顧肖安猛地掙脫桎梏,拔槍對準賀楓。
幾乎是同時,我猛地抱住賀楓,擋住了他,然后就是子彈穿透后背的感覺,但這點疼痛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讓我心疼的是賀楓的臉。
他看著我,有一瞬間的茫然,之后便是鋪天蓋地的崩潰,痛苦之余,我似乎還聽到顧肖安在低聲喃喃我的名字。
真慘,我又死了一次。
“賀楓?!蔽覠o力地喊他,“你先前喜歡我對嗎?”
“對,是,我喜歡?!辟R楓抱著我的手在顫抖,他的聲音凄然,此時聽在我耳里卻是安慰。
視線越來越模糊,我感覺自己似乎要離開了,賀楓的臉逐漸消失,我還來不及問最后一個問題,就徹底沒了知覺。
我原本是來殺他的,為何最后死的又是我?
八、
眼角的干涸讓我整個人都不好了,我猛地睜開眼,發(fā)現(xiàn)我在一個仙氣四溢的屋里躺著。
一旁,是一臉擔憂的賀楓。
我呆愣半天,腦內(nèi)梳理了回去這幾天發(fā)生的一切,終于想起來了我原本想問什么。
“你,你既然喜歡我為什么不早說?不對,你什么時候喜歡上我呢?”我理直氣壯地問,要是賀楓動作早一點之后這一切應該是可以避免的啊!
他起身,二話不說把我抱了滿懷,熟悉的懷抱和滿溢的仙氣讓我異常滿足。
“那該是我初到巖川的時候,在街上,一眼就瞧見你了,我也不知道,你也不是很好看,但我怎么就移不開目光了呢?
“在顧肖安身邊危險,在我身邊又何嘗不是,我天天出生入死,又如何忍心讓你受這些?”他嘆氣,“那次誤殺你后,我便去尋你,直到顧肖安陰謀敗露,我逼著他解了所有人的毒,卻不慎被暗算,算算日子,我也就比你多活了幾個月。”
原來是這樣,我很感動,原來第一次遇見,心動的不止我一個人。
“那你是怎么成神的?”
他的頭埋在我肩上,悶悶地說:“死得那么慘,總要有些回報吧,之后我也一直在找你,誰知你未轉世,而是成了地仙,太難尋了。”
所以在天山的遇見,不是偶然,而是他一直在尋我。
我眨眨眼,抱他更緊了,雖然錯過了許多年,但是這次我絕對不會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