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銀狐

■潘成奎

一輪明凈的秋月，把銀輝灑向湖面，小船隨著細(xì)浪輕搖。睡在船艙里，在緩慢搖曳的舒適感中，濃濃的睡意襲來，白天捕魚的勞累，讓我和父親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在睡夢中被船舷處魚簍里“咯吱，咯吱”的聲響驚醒，抬頭看看夜空，掛在深邃高遠(yuǎn)天空的明月，已經(jīng)西斜，我想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過了午夜時光。

魚簍里“咯吱”聲持續(xù)不斷，不大，不像是魚在水中游動跳躍的聲音。

我用手輕輕推了推睡得正香的父親，父親醒了。我輕聲說，你聽魚簍里什么聲音?！翱┲ā甭曔€在繼續(xù)。什么東西在吃魚？父親小聲說。

父親慢慢抬起身，從身下的船艙里，抽出一截紅麻秸稈，在懸掛魚簍的船舷邊敲了一下?！翱┲ā甭暩氯欢?，月光下，一個動作靈敏的白色動物“嗖”地從魚簍里竄了出去，“啪”地一聲落在水中，水面上濺起一朵很大的水花。我被這個意外竄出的東西，嚇得“啊”地叫了一聲。

那個白色的物體浮游在水面上，快速向岸邊移動，月光下的水面被劃出一個“人”字形逐漸擴(kuò)大的水痕，水痕抵達(dá)岸邊，白色動物跳上岸，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岸邊的草叢中。

這是許多年前一個秋天的夜晚，在家鄉(xiāng)的四方湖上，我親身經(jīng)歷的一幕。

那時我還是個十多歲的少年，時常跟著父親在家鄉(xiāng)的湖中捕魚。我和父親白天捕魚，夜晚就住在漁船上。

那晚，我們把小船停在了一個水灣里，小船靠近岸邊，不過距離岸邊大約還有二十多米的距離，這是打魚人夜晚停船的習(xí)慣，離岸邊很近，遇到緊急情況可以快速上岸。同時，出于安全考慮，與岸邊又保持一定的距離。

湖面的秋風(fēng)在傍晚時分停了下來，太陽圓圓的笑臉，隱沒在天水相連的遠(yuǎn)處天際，晚霞映紅的湖面上，風(fēng)平浪靜。我們停船之后，太陽剛好落山。

小漁船上有簡單的生活用品，有鍋灶和碗筷，從家里帶來一些米面、油鹽和青菜蘿卜，當(dāng)然還有魚，捕魚人每頓飯都少不了吃魚。生活在漁船上的打魚人，都是直接用清澈的湖水燒菜煮飯。我們也不例外，有時候舀水時，會把游動的小魚和活蹦亂跳的小米蝦帶進(jìn)水勺里。

停船之后，我和父親忙著生火準(zhǔn)備晚飯，紅麻秸稈在灶膛里點(diǎn)燃之后，淡灰色的炊煙緩慢升騰起來，悠然地飄散在湖水的上空。

父親把一條清洗后的大鱖魚放入熱鍋的麻油里，“吱吱”聲中，鱖魚被煎成金黃色，很快小船上就飄蕩著飯菜的香味。

夜幕籠罩下的湖泊，仿佛置身于一個巨大的天然帷幔里。月光下的小船，小船上的我們，和湖水自然地連成了一體。

晚飯之后，一輪又大又圓的秋月從東方的湖面慢慢升起來，秋月把它的笑臉投射到湖水里，天上一輪明月，水中也有一個月亮。月光灑在深藍(lán)色的湖面上，飄蕩著淡淡霧氣的湖面，顯得遼闊而悠遠(yuǎn)。

那天，我們捕獲了大半個魚簍的魚，大大小小，各種品種，差不多有三十多斤。父親把裝魚的魚簍掛在船舷外面，魚簍的上端口，用繩索牢牢固定在船舷上，魚簍的大部分浸沒在湖水里，這樣魚簍中的魚可以在水中保持鮮活。第二天有趕早的魚販過來收魚，活魚可以賣個好價錢?？粗惶熵S厚的收獲，我們雖然很累，卻很欣慰。

船艙上面罩著一個簡易的鞍棚，鞍棚下的船艙里鋪一層燒火用的紅麻秸稈，秸稈上面再均勻墊上一層麥秸。在夜晚，船艙就是溫暖舒適的床鋪。

夜色中，湖岸邊的土丘和雜草叢一片模糊，只有一些殘留在莊稼地里的高粱和玉米的秸稈，依稀可見。岸邊不遠(yuǎn)處的村莊朦朧而飄渺，隱約可見村里的人家一些零星的燈光，偶爾還可以聽到村莊里傳來幾聲狗叫。不過很快，村莊就歸于寧靜的夜色中，那時沒有什么娛樂活動，鄉(xiāng)村人家睡覺都比較早。

我和父親由于一天的捕撈，都很疲憊。父親檢查了一下魚簍，又看了一下小船是否停牢之后，我們就躲進(jìn)鞍棚下的船艙內(nèi)，躺在床鋪上，很快就進(jìn)入夢鄉(xiāng)，直到被“咯吱，咯吱”的響聲驚醒。

是一只銀狐！它趁著我們睡著了偷魚吃呢。父親判斷出，剛才從魚簍中逃走的是一只狐貍。

在家鄉(xiāng)的湖邊，有大片的荒灘，荒灘上有一些土丘，整個荒灘高低起伏，雜草叢生，草叢中還有一些年代久遠(yuǎn)的荒墳?；臑┦且吧游锏募覉@，也是野生狐貍的天然棲息地。狐貍在夜晚出來到岸邊覓食，湖水中漂浮到岸邊的死魚小蝦，是狐貍偏愛的美味。

偷魚吃的是一只白色的狐貍，家鄉(xiāng)人把白狐貍稱為銀狐。這只銀狐嫌岸邊的小魚小蝦不過癮，趁著我們熟睡時，游到魚簍中大快朵頤。雖然被我們發(fā)現(xiàn)逃走了，等我們睡著，它還會再來偷魚吃的，貪婪是狐貍的天性。

父親準(zhǔn)備了一個漁網(wǎng)兜，他讓我先睡覺，他準(zhǔn)備躺在船艙里，假裝睡著了，等候那個偷魚賊再進(jìn)入魚簍偷魚的時候，用漁網(wǎng)兜把它捉住。

月光下的水面一片明凈，偶爾有小魚小蝦躍出水面，激起幾朵細(xì)小的漣漪，不過很快湖水又恢復(fù)了平靜。遠(yuǎn)處的湖面上有幾個模糊的黑點(diǎn)，我知道那是和我們一樣，停泊在湖中休息的捕魚船只，船上的人們此時都在酣然入睡。岸邊除了樹木和一些高桿作物的黑影，其它什么也看不到，月色下的湖邊十分安靜，安靜得讓人窒息。此時，我也沒有了睡意。父親說，那好吧，我們一起等著逮偷魚的銀狐。

父親半靠在船艙里，一旦銀狐再來偷魚，可以快速起身罩住魚簍。我躺在船艙里，覺得躺著更舒服。這樣等了大約一個小時，也沒有看到偷魚的狐貍再回來。我感到睡意漸濃，就在我上下眼皮打仗的時候，父親輕輕碰了碰我說，你看岸邊。

我從鞍棚下的船艙里慢慢抬起頭，月光下，看見岸邊立著一大一小兩個小黑影和一個銀白色的影子，毫無疑問，那個白色的銀狐就是逃走的偷魚賊，那一大一小應(yīng)該就是它的妻子和孩子了。這次是它們一家三口都來了，銀狐是準(zhǔn)備帶著一家老小，來享用鮮魚的美味。

狐貍一家并排站在岸邊張望了一會，在確認(rèn)我們船上沒有動靜之后，銀狐跑到水邊，接著跳到水里，迅速向著我們的小船游來，平靜的水面立刻就被那個白色的移動物體，劃出了一個傘形的波浪線，月光下的細(xì)浪，波光粼粼。那兩個小黑影，立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地向水中張望。我猜想，銀狐是準(zhǔn)備把魚偷上岸，給它的妻兒分享。

傘形波浪線的頂端，距離我們的船越來越近了。父親碰碰我，示意我不要動。

銀狐游到船舷邊，一個躍起跳進(jìn)魚簍里，緊接著就聽到它在魚簍中抓魚弄出的“嘩啦啦”的水聲。

父親悄悄拿起那個準(zhǔn)備好的漁網(wǎng)兜，迅速轉(zhuǎn)身把網(wǎng)兜扣在了魚簍上，銀狐受到驚嚇，猛地往上一竄，沒有逃脫，緊接著又是一竄，鉆進(jìn)了網(wǎng)內(nèi)。

父親迅速把漁網(wǎng)口收緊，銀狐被困在漁網(wǎng)內(nèi)，扎緊網(wǎng)口之后，把銀狐吊在船舷邊的泊船的竹竿上。被困在漁網(wǎng)中的銀狐掙扎了幾次，感到逃脫無望，蜷縮在漁網(wǎng)內(nèi)不再動了。

我仔細(xì)看了一下這只白色的狐貍，它的個體并不肥碩，實際上顯得很瘦小，我用手摸了摸它潔白如雪的皮毛，柔軟而光滑，因為剛從水中出來，它的皮毛上帶著水珠，身體不知因為恐懼還是寒冷，正在瑟瑟顫抖。它兩只眼睛看著我，月光下它的眼神中，露出驚恐的神情。

岸邊上，那一大一小兩只狐貍，見此情形，跑到水邊一蹦一跳，同時發(fā)出哀婉凄厲的鳴叫聲。在寧靜的夜色中，那叫聲可以傳出很遠(yuǎn)，聽著很瘆人。

放了狐貍吧？它們一家三口也許是餓急了，不然銀狐也不會這么冒險來偷魚。父親跟我說。

那它再來偷魚怎么辦？我說。

我們把魚簍用漁網(wǎng)罩起來，狐貍就偷不到了。父親說著把吊狐貍的網(wǎng)袋子取了下來，放在甲板上，此時銀狐不知道我們下一步要怎么處置它，它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透過網(wǎng)孔可以看出它恐懼的眼神中滿含祈求。

我們捕魚也不容易，你這樣不勞而獲把魚咬死的咬死，偷走的偷走，我們一天的辛勞不是白費(fèi)了嗎。這次放了你，希望你不要再來偷我們的魚了，明天我們會丟些小魚在岸邊給你們吃。

父親一邊說著，一邊打開網(wǎng)袋口，銀狐重獲自由之后，并沒有馬上逃走，它看著父親，月光下，我看到它的眼中閃著晶瑩的光亮。它站起身，一個躍起跳進(jìn)水中，僅僅把腦袋露出水面，很快就游到了岸邊，與它的妻兒會合后，三只狐貍轉(zhuǎn)眼就消失在夜色中了。

第二天，天還沒有亮，就有魚販來收魚。我們賣魚時，把魚簍中一些已經(jīng)死了的小魚，和一條銀狐吃剩的鳊魚挑了出來，丟在了岸邊的草地上，到了晚上，銀狐可以帶著一家老小來吃魚。父親說，它們一家老小，這個時節(jié)，也是缺少肉吃，秋天正是小狐貍長身體的時候。

第二天，湖面上是上百只漁船組成的大圍捕。圍捕是家鄉(xiāng)四方湖中特有的捕魚方式，幾十只，甚至上百只漁船，組成的一個很大卻排列有序的圓形圍捕圈，初始的圍捕圈，是一個很大的圓形，隨著圍捕的進(jìn)行，圓形的半徑由大逐漸變小，所有的船只，由外逐漸向中間收攏，船只沿著圓周作螺旋有序移動，相互密切配合，邊圍捕邊收攏，最后所有的漁船擁擠在一起。

圍捕時，每只漁船上至少有兩個人。一個人劃槳，一個人捕魚，上百只船上，站著幾百號人，每只船上，都有立起的魚竿和捕魚的支架，在湖水的中央，林立成了一個龐大的圍捕部落。那場面壯觀而激烈，每個人都手腳忙亂，既要控制船只的平穩(wěn)，又要連續(xù)收放漁具。這個時候魚最多，大家都希望能多捕一些魚。

圍捕的場面，遠(yuǎn)遠(yuǎn)看去，仿佛在湖水的中間的一個浮動島嶼。船只相互擁擠碰撞，撞擊聲、喊話聲、捕魚工具放入水中的響聲，、大魚出水拍打水面的聲音以及捕到大魚興奮的喊叫聲……所有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首嘈雜鼎沸的合奏曲，這種混合的聲響，一直傳到岸邊，在岸邊的村莊里都可以聽到。

一次圍捕結(jié)束，所有船只散開。有人帶頭組織喊話，很快又一個圍捕圈就形成了，開始下一輪圍捕。

參與圍捕的漁船，都會有喜人的收獲。我們那天捕魚的收獲比前一天更大，不僅捕的魚多，還捕到了幾條七八斤重的大鯉魚，把魚簍幾乎裝滿了。

那天晚上，我們沒有把船停在頭天晚上停過的地方，而是停在了距離第一天停船的地方，大約有一百多米的另一處港灣，并且距離岸邊大約有五十米遠(yuǎn)的湖面上，我們考慮這樣更安全。我們把魚簍放在湖水中，掛在船舷上之后，父親用漁網(wǎng)，把魚簍上端口牢牢罩住，做好了防范。

那天的晚飯，除了紅燒蘿卜、炒青菜和一盤炒青蝦，父親還特地挑了一條兩斤多重的大鳊魚，雖然小漁船上紅燒鳊魚的條件很簡陋，不過四方湖里的鳊魚肉質(zhì)細(xì)嫩，放入油鹽簡單燒熟之后，就是一道誘人的美味。吃飯的時候，父親把船艙里紅麻秸稈下的一瓶白酒拿了出來，打開酒瓶蓋，把大半斤白酒倒進(jìn)了一個大碗里。鞍棚下的船艙里，微弱的煤油燈光下，碗里酒花逐漸消失，船艙里酒香四溢。

父親端起酒碗喝了一口酒，然后把酒碗給我，我喝一口再把酒碗遞給父親。那天我破例喝了好幾口酒，我和父親邊喝酒邊吃菜，偶爾閑聊兩句。碗里的酒喝完，菜也吃得差不多了。吃飽喝足之后，父親又檢查了一下漁網(wǎng)罩住端口的魚簍，在確保萬無一失后，父親說，我們睡覺吧，明天還要早起把魚賣給魚販。父親說著就在船艙里睡下了，很快就響起了均勻有力的呼嚕聲。

我起身站在船舷邊，往湖水中撒了泡尿，撒尿的水域很快就有很多小魚小蝦聚攏過來，水面上頓時就有魚蝦游動泛起的細(xì)密波紋。

那晚的月亮沒有前一晚明亮，一輪昏黃的秋月掛在夜空，在月亮周圍有一個很大的月色暈圈，家鄉(xiāng)人把月亮的暈圈叫做風(fēng)圈，月亮有風(fēng)圈，第二天就要起風(fēng)，并且月亮的風(fēng)圈越大，預(yù)示著第二天刮起的風(fēng)越大。不過此時，月光下的湖面和岸邊一片寧靜。

我緊靠著父親的腳邊躺下，在父親的均勻的鼾聲中，也很快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可能是喝酒的原因，那晚我睡得特別香。在深沉的夜色中，我和父親猛然被隱約傳來的“嗷嗷嗷”的叫聲驚醒，仔細(xì)一聽，聲音來自岸邊。父親說，那是狐貍的叫聲。

狐貍急促的鳴叫聲，一聲接著一聲，我趴在船舷往岸邊看，三只狐貍并排站在岸邊，一起對著我們的船在鳴叫，顯然我們是被狐貍的鳴叫聲吵醒的。我抬頭看那一輪昏黃的秋月，正懸掛在正南偏西的天際，此時已近午夜。我心想，狐貍真狡猾，吃不到魚，就吵得我們睡不好覺。

不好，趕快起來，要起風(fēng)了。父親急促地對我說。正在此時，原先還風(fēng)平浪靜的湖面上，突然刮起了一陣風(fēng)，緊接著天空陰云密布，很快就遮住了月光，黑暗籠罩著湖面，風(fēng)越刮越大，吹得小船搖搖晃晃，烏云開始翻滾，遠(yuǎn)處傳來滾滾的雷聲，一場大雨眼看就要來臨。

狐貍一家預(yù)感到一場大雨將至，它們是在向我們報警，叫我們趕快上岸呢，父親說。

我們急忙起身，迅速收錨，小船必須盡快靠岸。我知道，大風(fēng)大雨突然來臨，小船很快就會被風(fēng)雨傾翻，漁船傾翻在大雨的湖水中是十分危險的。

黑暗中，我們迎著大風(fēng)，拼命把船往岸邊劃，剛到岸邊把小船停穩(wěn)，狂風(fēng)中大雨滂沱。黑暗里依稀看到岸上不遠(yuǎn)處一個白色的東西，我知道那是銀狐。狐貍一家看到我們上岸，“唧唧”叫了幾聲，很快就消失在夜幕中，它們也要去躲避狂風(fēng)暴雨了。

我們急忙把船艙上的鞍棚抬上岸。這個鞍棚平時是漁船上的小屋，也是大風(fēng)大雨來臨時岸邊的應(yīng)急庇護(hù)所。把鞍棚放在岸邊的高處固定在地上，裹上一層塑料布，整個鞍棚上下都被塑料布包裹，迅速躲進(jìn)鞍棚內(nèi)?？耧L(fēng)夾著豆大的雨點(diǎn)落在鞍棚上，除了雨滴擊打塑料布的“啪啪”聲，外面什么聲音也聽不到。雨水順著鞍棚上的塑料布流淌，我們躲在里面，坐在塑料布上，一點(diǎn)雨水也沒有淋到。

大雨一直下了天亮，才慢慢變小，風(fēng)也弱了下來，湖面逐漸恢復(fù)了平靜。原本清澈的湖水，變成了淡黃色。我們鉆出鞍棚一看，漁船早已浸滿雨水，整個小船，傾斜著沉沒在湖水中，只露出一邊船舷，牢牢栓在船舷上的魚簍也浸沒在水中，不過，由于魚簍的端口被漁網(wǎng)緊緊罩住，里面的魚一條也沒用跑掉。

后來想想很后怕，如果不是銀狐一家極力叫醒我們，我們在湖中就不能及時上岸，等到狂風(fēng)暴雨來臨，小船頃刻間就會被風(fēng)雨傾翻，那樣的話后果不堪設(shè)想。猛然來臨的暴風(fēng)雨是湖中打魚人最怕遇到的事。毫無疑問，是銀狐一家及時為我們報警，才使我們平安無事。

等到風(fēng)雨完全停了之后，我和父親把漁船里的水清理干凈，小船又浮出了水面。因為下雨，魚販沒有過來收魚，我們把魚簍中的魚撈出一些放在小船上，把剩下的魚拎到岸邊的村莊去賣，賣完魚已經(jīng)是中午時分，我們準(zhǔn)備返航回家了。

在回家之前，父親特地?fù)斐龊脦捉雉~，用水草包好之后，放在岸邊銀狐一家站過的地方。

小船行駛在漠漠的秋水中，銀狐的家園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銀狐回到了它的世界，而我們繼續(xù)我們的生活，岸邊的景物還是原來的樣子，仿佛一切都不曾發(fā)生過。

然而多年來，和銀狐相遇的情景，一直深刻地留在我的記憶中。幾年前，四方湖已經(jīng)進(jìn)行了旅游開發(fā)，銀狐生活的荒灘早已不復(fù)存在，充滿靈性的銀狐一家，最終歸于何處，不得而知，但愿它們在自己的世界里，依然快樂地生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