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茶葉之路

黃貴娟　吳麗華

摘 要：張庫大道的起點在張家口，終點在庫倫，今天的烏蘭巴托。被稱為草原茶葉之路。萬里茶葉之路的起點在福建武夷山，終點在莫斯科，張庫大道是整條茶葉之路最重要的一段。隨著“一帶一路”發(fā)展戰(zhàn)略的提出，張庫大道的歷史作用再次被人們提起，在對外貿易中的作用也日益凸顯。本文主要從張庫大道的形成與發(fā)展、張庫大道上的商人群體、張庫大道的路線三個方面對張庫大道進行簡要的介紹，以期加深對張庫大道的了解，對這條古商路的研究提供一些借鑒。

關鍵詞：張庫大道；旅蒙商；茶葉之路

中圖分類號：K2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8）06 — 0072 — 03

一、張庫大道的形成與發(fā)展

（一）形成和發(fā)展的條件

1.蒙古與內地互通有無的需求

蒙古牧民以游牧為生，自己所能生產的物品多為皮毛、肉制品和奶制品，這種游牧經濟具有單一性和脆弱性的特點，也就決定了游牧民族對中原經濟具有很強的依賴性，所以對糧食等農產品和日常生活用品有較大的需求。內地生產的產品上至綢鍛，下至蔥蒜都是受蒙古牧民歡迎的，尤其是茶葉更是食肉民族不可缺少的生活必備品。陸游《南唐書》提及：“契丹雖通商南唐，徒持虛辭，利南方茶葉珠貝而已。確系實情。北蕃好食肉，必飲茶，因茶可清肉之濃味。今蒙古人好飲茶，可為例證，不飲茶，多困于病，無怪其常以馬與漢人易茶也?！薄?〕蒙古對內地產品的依賴性是非常強的，依賴程度甚至超出我們的想象，一旦中原政府關閉或者限制與蒙古地區(qū)進行貿易，蒙古上層甚至不惜用戰(zhàn)爭和擾邊的行為來達到與內地互市貿易的目的。據《明實錄》統(tǒng)計，將嘉靖以來有關蒙古族入犯宣府的記載列見表一?！?〕

由此足以證明中原政府一旦阻止中原與蒙古的貿易，對蒙古的影響是巨大的。同時，內地對蒙古草原產品的需求量也是比較大的，除蒙古的皮毛、肉制品和奶制品外，最主要的是對戰(zhàn)馬的需求。內地與蒙古互通有無的需求，使得內地與草原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商業(yè)發(fā)展?jié)摿?，給一批從事此項貿易的商人提供的難得的發(fā)展機遇，商人需要把物品在內地和蒙古之間進行運輸，他們也在不斷的尋找最合適便利的商路。從內地到蒙古的商路主要有三條，張庫大道是其中最為便利的一條，張庫大道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產生和發(fā)展起來。

2.三娘子對張庫大道的形成有深遠的影響。

三娘子（1550——1612），生長在蒙古貴族家庭，天生麗質，聰慧過人，能文能武，深受部落民眾的愛戴。依蒙古風俗三娘子曾先后嫁與三任土默特部首領，第一任丈夫俺答汗，成婚之時蒙古族與明政府之間的矛盾重重，“互市”停止，甚至多次兵戈相見。三娘子從中積極斡旋，主張與明政府和好，經過不懈努力，公元1571年3月雙方罷戰(zhàn)，實現(xiàn)通貢互市。三娘子親自主持貢市，通行文書由她親自簽發(fā)，她還經常帶領隨從進行巡查。此后，塞外草原的千里邊境出現(xiàn)了安定繁榮的景象，史籍曾提到“朝廷無此后顧之憂，戎馬無南牧之儆，邊氓無殺戮之殘，師旅無調遣之勞”。是對當時祥和景象的評價。俺答汗去世后，其后繼者也多次提出要與明朝開戰(zhàn)的主張，都在三娘子的力勸之下打消了念頭，維護了蒙古與明朝七十年的和平局面，被明朝政府三次封為忠順夫人，也為雙方貿易的往來提供了和平的環(huán)境，促進了張庫大道的形成。

3.加強對嶺北地區(qū)的統(tǒng)治。

在明代的九個邊鎮(zhèn)中，位于山西北部的大同、宣府和山西三鎮(zhèn)是九邊防御體系的中心地帶。宣府鎮(zhèn)成為當時規(guī)模最大、駐軍最多、耗費軍餉最多的鎮(zhèn)。而軍需的大量供應也極大刺激了當地和蒙古邊地貿易的發(fā)展。王尚義認為由于明代九邊重鎮(zhèn)的設立，這些地區(qū)需要與內地聯(lián)系，就逐漸形成了一些主要的交通干線，而在這些干線上設有許多驛站，到了清代又有所增加。這樣客觀上就為商人從事貿易活動提供了條件，并逐漸形成了三條相對固定的商道：第一條：經大同、張家口、烏蘭察布、庫倫、恰克圖至俄國。這是一條最為便捷的國際商路。第二條：經張家口、多倫諾爾，通往漠南錫林郭勒、察哈爾、昭烏達、呼倫貝爾、喀爾喀蒙古、車臣汗部吐謝圖汗部。這是一條通往東北方向的商路。第三條：經歸化城通往烏蘭察布、伊克昭、阿拉善、額濟納、庫倫、烏里雅蘇臺、唐努烏梁海、科布多、伊犁、塔爾巴哈臺。這是通往西北方向的商道?！?〕

以上三條商道是明清兩代與蒙俄貿易逐漸形成的相對穩(wěn)定的行商之路，三條商道都加強了蒙古與內地的聯(lián)系，尤其是第三條商道與張庫大道的路線有著很多重合之處，為張庫商道的形成與發(fā)展奠定了基礎。清政府在雍正二年（1724年）置張家口理事同知廳，后又增設獨石口、多倫諾爾三個理事廳，合稱為“口北三廳”，專門辦理“與蒙古民人交涉之事”，〔4〕“口北三廳”統(tǒng)一處理該地區(qū)的錢糧征收、刑名命盜，以及口內宣化府的旗民互訟事務。雍正五年（1727年），清政府指定“喜峰口、古北口、獨石口、張家口、歸化城、殺虎口和西寧等地為出入蒙地經商的貿易孔道”〔5〕。在清政府的統(tǒng)一管理之下，內地與蒙古之間的交往日益密切，貿易往來更加規(guī)范且得到了一些保障，為商路的形成與發(fā)展提供了保障。

4.大境門的開通。

為籠絡和安撫蒙古部族人心，滿足蒙古族的貿易需求，同時也為保障對南方戰(zhàn)事所急需的戰(zhàn)馬需求，清政府于順治元年（1644年）在原小境門以東開大境門。大境門是長城關隘中以“門”命名的唯一關口。有門源自于明代與蒙古韃靼的一場戰(zhàn)爭，庚戌年，韃靼包圍明朝京師，后自動撤退，提出只想與明朝保持貿易往來，便在長城上豁開一口，大境門一開，長達400余年的張庫商道也就開始了。商隊把茶葉、絲綢、布匹等匯集在大境門外，長途販運到蒙古、俄羅斯等地，換回名貴皮毛和土特產品。張家口通往蒙古、直至俄羅斯的國際商道開始形成，張庫大道開始興盛。

5.中俄貿易發(fā)展的推動

1704年1月1日，奧斯科爾科夫一行人奉沙皇諭令攜毛皮前往中國貿易并于1704年10月與伊凡·薩瓦季耶夫在伊爾庫茨克相遇。他們經張庫一線進入北京在1706年返回俄國時，也一起取道張庫一線回國。理藩院就此事規(guī)定，“俄國商隊就只能走鄂爾渾河——土拉河這條唯一的政府允許的路線了”〔6〕就此，張庫一線成為俄商隊來華的唯一通道被確定下來。俄國商隊往來于張庫一線，活躍了張庫沿線經濟，張庫商道就此成為中俄貿易的交通樞紐，張庫商道此后兩百多年的興衰起伏都與中俄貿易息息相關。

（二）形成與發(fā)展過程

張庫大道“始于明末，盛于清中，衰與民初?！?〔7〕元代以前：“這條驛路出居庸關北口后，向西行，經榆林、雷家店、懷來、宣德府（今河北宣化）等驛路，再向西北行，經野狐嶺（今河北張家口北）、撫州（今河北張北）北入昌州（今內蒙古太仆寺旗）?！薄?〕元朝建立以前，內地人前往漠北蒙古地區(qū)大多都走這條路，元朝建立以后，在這條路的基礎上，正式建立了從大都至上都的驛路。這條古商道在元代之前稱作中國北方草原絲綢之路或茶葉之路；在元、明、清時期稱古驛道；在清末到民國稱張庫大道?，F(xiàn)在的歷史學家已經篤定地認為這條從中原至蒙古草原的古商道、古驛道及張庫大道就是一條疊合的絲綢之路?！稄埣铱谖氖焚Y料》記載：“張庫大道歷史悠久，七百多年前，元朝定都北京，為了加強對嶺北地區(qū)的統(tǒng)治，便開辟了這條官馬大道，但只是用于‘通達邊情，布宣號令?！边@些驛站除了“欽使來往休息之用，而且還接待過往商旅?！薄?〕，也就是說在元代時張庫大道就以官馬大道的身份而存在，只是在元代其主要功能在于傳遞官府文書，下達命令以及通報邊情，但是同時也曾經接待商旅，其實已經在發(fā)揮商路的作用。通過元朝時期的發(fā)展，張庫大道已初具規(guī)模，到了明清時期，在茶馬互市的基礎上便得到了快速發(fā)展，逐漸形成了除絲綢之路外的一條陸上國際商道?！叭f歷四十一年（公元1613年），復筑來遠堡，開馬市與蒙古通商”?！?0〕清朝初年張庫大道正式形成。史載：“清代重修以北京為中心的驛路時，對該道（張庫大道）進行了重點整修，列為官馬北路三大干線之一，即由張家口經興和（張北）、滂江、烏德、叨林至庫倫的走向，全長兩千余華里。”〔11〕《察哈爾經濟調查錄》記載：“當張庫車通商時……因受外蒙獨立，及口外匪氛猖獗之影響，遂一蹶不起；近年亦因匪氛不靖，大有行人裹足之概。”此外由于自然災害的影響，使得張庫商路毀壞中斷：“民國十三年，中俄絕交，于是張庫交通，一時斷絕……而是年，張垣（即張家口）又遭大水，元氣漸喪殆盡，訖今未能恢復?！薄?2〕說明在清末民初的時候張庫大道逐漸走向衰落。

張庫大道經歷了元、明、清、民初的發(fā)展，在元朝驛路的基礎上發(fā)展而來的，并隨著蒙漢民族間的經濟、文化等交流而不斷發(fā)展。到了明朝時期，隨著張家口等地茶馬互市的發(fā)展，蒙古民族對中原地區(qū)商品的依賴性不斷增強，張庫大道的地位進一步凸顯。到了清朝，蒙、漢、俄間的經濟交往空前繁榮，張庫大道正式成為一條連接歐亞的國際貿易商路。近代初期沙俄對中國北部廣大地區(qū)的掠奪，華商遭到排斥與打擊，逐漸退出張庫大道。20世紀初，外蒙古獨立及自然環(huán)境等方面的因素加速了張庫大道的衰落，最終退出歷史舞臺。

二、張庫大道上的商人群體

（一）晉商：近200年，無數茶商、旅蒙商人在張庫大道上來來往往，這條道路是他們寄托夢想的地方。當時，每年走在這條大道上的商人和駝隊數以十萬，他們?yōu)椴枞~之路沿線地區(qū)帶來了財富與繁榮。1888年，僅在庫倫以旅蒙商人為主的內地人就超過了10萬。張庫大道成就了一代代“跑草地”的人。其中涵蓋“山西幫”“直隸幫”“京幫”“本地幫”等；跑草地的車隊浩浩蕩蕩、規(guī)模宏大，相互照應，以壯聲威。張庫大道展示著它的神奇，取得了“陸上碼頭”的輝煌稱謂。“跑草地”的商人開始稱之為通驛站，清朝末年改稱為“旅蒙商”在這條古商道上經營、奔波的商戶，在清朝初年的數量為八十余家、道光年間已發(fā)展至260家，民國初年大境門外的店鋪已超過1500家，上下堡交易商家已超過七百家。

（二）俄商：當時俄國商隊入京貿易的道路主要有二：一是自尼布楚至齊齊哈爾城，經東部蒙古入古北口或山海關至北京。二是自伊爾庫茨克城循色楞格河，經庫倫，橫穿戈壁，入張家口抵北京。“前者需要150天，而后者只需70天”?！?3〕從張家口走更節(jié)約時間，節(jié)約經費。起初，俄國商隊赴京貿易被指定由尼布楚商路，后因俄商的一再要求，康熙四十七年（1708）清廷批準以色楞格——庫倫——張家口的商道為俄國商隊往返之官道，俄商的身影也在張庫大道上日益增多，經張庫大道，直到恰克圖甚至更遠的地方，使張庫大道日益繁盛。

張庫大道是一個集合概念，以張家口為起點，呈扇形發(fā)散，分出多條路線，其中有代表性的三條，中路、東路和西路，三條路線終點匯集于恰克圖。東路張庫大道是主題意義的張庫大道，本文中介紹的張庫大道也是以東路為主。從張家口出發(fā)，經張北、化德、二連浩特，到賽音山達，經喬伊爾、烏蘭巴托、達爾罕，到達恰克圖，也就是東路張庫大道：張家口——張北——二連浩特——庫倫——恰克圖。而張庫大道上的主要商人群體旅蒙商以張家口為起點，旅蒙商到內蒙各地的路線一般按“張家口——化德——東西蘇尼特旗”，“張家口——張北——多倫——貝子廟——東西烏珠穆沁”〔14〕等路線行走，嘉卜寺作為中間地帶，將這些驛站連接起來，確保了張庫大道的暢通。學者成崇德《清代蒙古開發(fā)》中記錄了旅蒙商行走的路線，“大致有以下幾條：以張家口為出發(fā)點的有：（1）張家口——-庫倫——-恰克圖或烏里雅蘇臺、科布多；（2）張家口——多倫諾爾——貝子廟——北部旗；（3）張家口——四子王旗等。以歸化城為出發(fā)點的有：（1）歸化城——庫倫——恰克圖；（2）歸化城——烏里雅蘇臺——科布多——古城；（3）歸化城向西橫亙沙漠到新疆。此外，還有滿洲——赤峰——經棚或卜魁到海拉爾等路線?！薄?5〕由此可以判斷出旅蒙商行走的路線基本就是張庫大道的路線，旅蒙商的發(fā)展壯大與張庫大道的形成發(fā)展之間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二者相伴而生，是商路與商人相互促進的典型事例。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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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尚義.晉商商貿活動的歷史地理研究〔M〕.北京：科學出版社2004：89.

〔4〕 〔清〕黃可潤.口北三廳志〔M〕.清乾初印本.

〔5〕許檀.清代前期北方商城張家口的崛起〔J〕.北方論叢，1998，（0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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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繼先.張家口文史資料（第十三輯）〔M〕.張家口：張家口日報社，1988〔12〕李延墀，楊實.察哈爾經濟調查錄〔M〕.新中國建設學會出版社，1933.

〔13〕許檀.清代前期北方商城張家口的崛起〔J〕.北方論叢，1998，（05）：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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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張 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