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

李恬

平凡總以一種妥帖的方式刻進(jìn)生命，越來越多的人贊頌平凡，似乎碌碌無為，如流水線般的生活更易茍且，但記憶中有個女孩微微駝背的身影似乎總在提醒我：你不能甘于平凡。

初識她是在多年以前，她是比我高一級的學(xué)姐，高且瘦，黑黑的，眼睛很大且炯炯有神，微微上挑的嘴角讓她看上去像只狡黠的狐貍。她走路喜歡微駝著背，但一跳舞就挺得筆直，好像背部繃著一塊鋼板。她總是來得很早，卻在放學(xué)的一刻迅速回家。與她同班的學(xué)姐們個個活潑開朗、笑靨如花，跟我們這些學(xué)妹們聊起她，總是說她自傲不合群，更有甚者說她在這個喧嚷的世界里，顯得太不正常。其實每個人都心知肚明：所謂的正常，不過是庸人自以為是的一場勝利。1

縱使人人都不愛她的特立獨行，但從沒有人懷疑過她的能力——有文藝表演時，她總是領(lǐng)舞的那個，站在人群中像極了一只孤雁，似乎隨時可以振翅飛離這個地方。后來調(diào)整了上課時間，我便好久沒見過她。再后來，聽說她去了省城藝術(shù)學(xué)院，專門學(xué)習(xí)舞蹈。內(nèi)心不是沒有遺憾，天南地北，人來人往，我大概再也不會見到如孤雁般的她了。

命中注定相逢的人，會格外得到上蒼的垂青。寒假我又遇見了她。寒風(fēng)中的操場，她獨自坐在一角喝著奶茶，我盯著她。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沖我招手：“嘿，我記得你！”不知道為什么，我心中忽然酸楚，緩慢走向她。哦，她高了些，更瘦了些，面龐柔和了些，眼神清亮了些?！澳銈儺?dāng)時是不是都覺得我不正常？”她忽然問我?！澳銥槭裁椽殎愍毻辉概c人說話？”我反問她?！耙驗樽员??！彼脑拕C冽如寒風(fēng)，我疑惑，但她沒給我再次提問的機會，自顧自地繼續(xù)說了下去，“我是轉(zhuǎn)校生，所以沒能及時融入那個班級，后來我不想讓自己看上去太過孤單，便開始學(xué)習(xí)跳舞，只是我身子硬，不適合跳舞，于是自卑得像要低到塵埃里，我怪自己不夠聰明沒有天賦。后來我媽媽告訴我，她并不希望我有多聰明，可她希望我足夠努力。于是我明白了我最大的聰明應(yīng)該是不自傲也不自卑，笨鳥就應(yīng)該先起飛?！彼酒饋?，拍拍羽絨服上的灰：“其實每個人都是平凡的人，我們走過的路也都是平凡的路，可是我們一定要有一顆不甘于平凡的心。那樣，我們就會變得不平凡一點?！币娢也徽f話，她一笑：“不早了，我要走了，有緣再見。”2

我久久坐著未起身。庸人才會自擾，勝利者只會思酌如何前進(jìn)。自知平凡又不甘于平凡，謙虛而又進(jìn)取，這是她教給我的。

我依舊沒有動，可我的心在那一刻，和她一樣，也飛向了遼遠(yuǎn)的高空。

她，不再是孤雁。3

（指導(dǎo)老師：尹彥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