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里（四）

忻鼎稼

三幕輕歌劇

克拉里

（1823年首演劇本）

編劇：約翰·霍華德·佩恩

作曲：亨利·R.畢肖普

首演地點(diǎn)：倫敦科文特花園皇家歌劇院

第三幕

第一場

（克拉里家所在的村莊一角，兩間小木屋相對而立，村莊的遠(yuǎn)處可望見米蘭。此時村民們正在走向一座簡樸的橋，他們交替地向?qū)Ψ匠旅娴母?，還把各色的花掛在各家門的周圍。）

【村民合唱

我的愛人啊，睜開你的眼睛，

快樂的時刻已經(jīng)來臨。

醒來看看那霞光微露的天空，

是怎樣裝扮你成為新娘的早晨。

【奈恩尼塔打開木屋上方的一扇窗，唱

不必由你哇啦哇啦催促我，

天一亮我就已起身。

【尼姆皮多打開另一間木屋上方的窗，唱

真的呀，真的，我的鄰居，

我一個晚上眼睛沒能合上，

因?yàn)槊利惖乃鸵蔀槲业男履铩?/p>

多么令人興奮！

想一想，

這將是我們不睡在一起的

最后一個晚上。

【奈恩尼塔唱

我要好好勸告你，

不要這樣厚臉皮。

我要謝謝所有的鄰居，

轉(zhuǎn)眼之間，我們就要生活在一起。

【他們關(guān)上窗，退場

【村民們大合唱

起來，起來，幸福的一對，

喜悅的時刻已經(jīng)來臨。

快看那光耀的天空，

那是給新郎新娘預(yù)示的

光輝前程。

【奈恩尼塔和尼姆皮多上場

【村民們把他們團(tuán)圓圍住，向他們祝賀

尼姆皮多：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我的鄰居們。

【尼可羅從小木屋中出來

尼可羅：早上好，我親愛的姑娘！今天是上天保佑你們的一個好日子。走，小伙子，套上馬車，把花收集起來去裝點(diǎn)婚禮。（村民們退出）我還得看看我能不能說服克拉里的父親，不幸的洛雷莫來參加你們的婚禮。真是一個可憐的人，他已經(jīng)回到農(nóng)場，看到他就好像看到快坍塌的老屋破敗的墻頹然立于四周環(huán)繞著的賞心悅目的風(fēng)景中那樣，昏暗而了無生氣。啊。那個讓人難過的女孩，就好像那些將要被采摘的花一樣，脆弱而容易凋謝。我的孩子們，你們要自愛，若你們想生活得愉快。

【尼可羅唱

盡管冬日的風(fēng)暴在肆虐，

樹上的葉子也被吹走，

悲傷的花兒也在為孤苦伶仃而悲傷。

自山上奔流而下的急湍，

早已把松枝沖下了山峰，

狂風(fēng)的呼號中，

輕盈的空氣也只能死沉沉地墜落，

狂野的颶風(fēng)伸出雙翼，

對它已經(jīng)帶來的毀滅置之不理，

向世界投以它最大的惡意，

可我們的心卻有著春天的微笑。

奈恩尼塔：克拉里的爸爸！啊，要是現(xiàn)在我們可憐的克拉里在這里，她一定會和我們一樣高興的。

尼姆皮多：別提她，奈恩尼塔，別提她了。清白的女孩子家，不該被她的名字玷污。

奈恩尼塔：?。∧崮菲ざ?！她的遭遇使她顯得越發(fā)無辜，越值得同情。

尼姆皮多：算啦！你不能談些其他的嗎？

奈恩尼塔：她離開這里的那天真是悲傷的一天。每個人都垂頭喪氣，好像巨大的災(zāi)難降臨到了這個村莊。

尼姆皮多：這些人真傻。如果當(dāng)年走的是你或者是我，他們也一樣受折磨?，F(xiàn)在，你不應(yīng)該再談?wù)撊魏斡嘘P(guān)她的事。如果不是因?yàn)樽蛱焓撬纳?，我們昨天就該結(jié)婚了。開心起來，奈恩尼塔，如果你愿意的話，我現(xiàn)在就要吻你，再考慮要做些什么。

【尼姆皮多企圖吻奈恩尼塔，奈恩尼塔避開

奈慝尼塔：別這樣，別這樣，先生，我們現(xiàn)在還不是夫妻呢。

【奈恩尼塔唱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們還沒有結(jié)婚，

走開，走開，走開，遠(yuǎn)一點(diǎn)，先生。

你不能靠近，先生，

直到我們在教堂中一字一句親口說出誓言。

何況我不能看到，

那會有多大傷害，

若你偷偷地吻我，

多少自我吹噓者，

像說書人那樣厲害，

他們胡言亂語，

只有高尚的愛得到保證，

不再有罪惡，

我們才會像一個人。

【她把面頰湊上去，尼姆皮多靠上來，她跳著走開，唱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我們還沒有結(jié)婚，

走開，走開，走開，遠(yuǎn)一點(diǎn)，先生。

你不能靠近，先生，

直到我們在教堂中一字一句親口說出誓言，

你不能靠近，先生。

不，不，不，不能靠近我，先生。

【克拉里出現(xiàn)在舞臺的后方

克拉里：奈恩尼塔?。▋扇藝樍艘惶?/p>

奈恩尼塔：上帝保佑！怎么回事？

尼姆皮多：我還活著昵，那是克拉里，還是她的幽靈？

奈恩尼塔：肯定是她的幽靈！

尼姆皮多：（恐懼地）呃，哦，我親愛的，聽我說，奈恩尼塔，你留在這里，我，我，我去請一位牧師對這個幽靈說話。（走開）

奈恩尼塔：（攔住他）哦，別離開我，尼姆皮多，擋在我前面吧。別讓這個幽靈傷害我。

克拉里：奈恩尼塔！

奈恩尼塔：不！這是她本人，同我一樣她還活著，但，哦，變化多大呀。

尼姆皮多：你能完全肯定嗎？

克拉里：奈恩尼塔，是的。（穿過舞臺，走出來）

尼姆皮多：別跟她說話，奈恩尼塔。不管她是活還是死，都不能跟她說一句話：她會讓你變得像她一樣糟糕。

奈恩尼塔：你還沒資格對我發(fā)號施令，今天我還是自由的，我們決不能對這樣一個不幸的人見死不救，尼姆皮多。你靠邊站，讓我來聽聽她想說些什么。

尼姆皮多：啊！女人有她們自己的方式，那我就把這段時間交給你，我也幫不上什么忙了：但請記住，奈恩尼塔，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絕不想讓別人看到你在和這么一個倒霉蛋說話——隨你便吧。（走開了，又回來）你要知道，我并不特別在意，但，哎，算了，隨你便吧——只是，算了，我走了。（退場）

【克拉里上前

克拉里：奈恩尼塔，你已經(jīng)忘記我啦？

奈恩尼塔：不，克拉里，不！我從來沒忘記你。我甚至如你所希望的那樣談起過你。啊，克拉里，不幸的是你真的已經(jīng)變了，自從你離開后所有的事都變了。你離開我們那天真是……整個村子里沒有一個人不含著眼淚，沒有一句話不悲傷。還有你可憐的父親……

克拉里：（急速地）他怎么樣？怎么樣？

奈恩尼塔：我明白，說出來會讓你悲傷，我不想讓你更加悲傷——你看上去受了太多苦了?？死?，今天是我結(jié)婚的日子。

克拉里：你結(jié)婚的日子！祝賀你，這個喜慶的日子，奈恩尼塔，祝賀！祝賀！哦，如果地球上有天堂，這就是最高貴的天堂，用真愛的紐帶聯(lián)系起來的天堂。

奈恩尼塔：（對著旁邊說）她讓我無法掩飾內(nèi)心的快樂。（對著克拉里說）我能為你做些什么？

克拉里：是的，奈恩尼塔，我想見我的媽媽，非常想見我媽媽。若事先已經(jīng)有人告訴她是我，她也許不愿意我出現(xiàn)在她面前。請你幫幫我，勸說她來看我，就說是一位陌生人有話要對她說。

奈恩尼塔：我一定全力做到，克拉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奈恩尼塔迅速穿過克拉里面前，想要從左邊退出，這時有長笛聲從遠(yuǎn)處傳來，那是在演奏克拉里最喜歡的歌?？死镒プ∧味髂崴谋郯?，屏息靜氣地聽著，直到那支曲子結(jié)束。

奈恩尼塔：克拉里，聽到?jīng)]有？一位流浪者，他，哦，克拉里，那空氣中飄蕩的難道不是上帝對回家的流浪者的恩施，而寫給我們的家庭的旋律嗎？

克拉里：我的心要碎了。

奈恩尼塔：在這聲音中有一個承諾，它讓我有信心——

克拉里：我要跟著你，一直走到我家門前。我會走到門附近，然后在另一邊的院子門前等你。

奈恩尼塔：上天保佑你，克拉里?。ㄑ杆偻顺觯?/p>

克拉里：（獨(dú)白）上天會幫助一顆堅(jiān)定的、重新走上正確和榮耀之路的心。

【遠(yuǎn)處再次傳來長笛奏出的克拉里熟悉的歌曲的段落

【克拉里唱

在愉快的承諾中，一個沒頭腦的輕信者，

我勇敢地在這充滿背叛的世界中掙扎。

友誼的真相很快帶來了痛苦，給了我教訓(xùn)，

美麗的承諾破碎，美德也沉淪。

最后，只有離開，

離開那些老謀深算的騙子，離開這個世界對我的蔑視，

只是明白得太晚了，無論我們漂泊到哪里

沒有哪兒能像自己的家一樣讓我快樂。

但我不哭泣，我決不低頭，永不氣餒！

告別依舊寒冷的春天，我依舊純真而執(zhí)著！

仁慈的天使定會來護(hù)衛(wèi)我，

縱使我犯了大錯，我也不絕望。

我堅(jiān)信，雖然被世界狠心地拋棄，

我仰望天堂，我到處流浪，

我依舊能回到我的家鄉(xiāng)。

【克拉里退場

第二場

【一片坐落在通向村莊的道路旁邊的樹林

【約克索和威斯比娜上場

約克索：正像你所說的，這里真是一個不錯的浪漫地，不過謝天謝地，如果我們能找到方向的話，我會更喜歡這個地方。你看這里至少看起來像條路，但天知道這條路會把我們帶到哪兒。

威斯比娜：喔！約克索，約克索，我看到了那里有一個村莊，有人在那里，還有一個人向這里走來，我們可以去打聽去那個村莊最近的一條路，而且……

約克索：而且可以弄清楚克拉里是否來過這里附近，那我們就會，我們就會……（向四周張望）怎么，一個年輕的女子，威斯比娜，我敢保證還是一個漂亮的女子。

威斯比娜：怎么，你想干嘛？說實(shí)話。

約克索：沒有什么，沒有什么，肯定沒有什么，我只是說，當(dāng)人們談到一個女子，她越漂亮，你懂的，就……為什么……

威斯比娜：你走開，我自己來問她。

約克索：那你，威斯比娜……

威斯比娜：別出聲！

【奈恩尼塔出場

【約克索同威斯比娜為誰去問而爭執(zhí)

威斯比娜：姑娘，請幫幫忙

約克索：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問，我親愛的

威斯比娜：我想知道

約克索：你能對她客氣點(diǎn)嗎？

威斯比娜：（對約克索）你能閉嘴嗎？

約克索：（對威斯比娜）你不能注意一下語氣嗎？

奈恩尼塔：（對約克索）先生，您想問什么？

約克索：這姑娘在對我說話了。請問您見過一個女孩嗎？

奈恩尼塔：一個女孩？（暗自思忖）

威斯比娜：是的，一個女孩，她跑了，就是說，她

約克索：這是一個美麗的故事——事情是這樣的，親愛的，一個出生在你們村子中的女孩，名叫克拉里

奈恩尼塔：克拉里！

威斯比娜：是的，你認(rèn)識她？

奈恩尼塔：我……我……怎么說呢？（自言自語）

約克索：你見過她了，我知道你已經(jīng)見過她了，你現(xiàn)在能否告訴我們她在哪里，我的主人，伯爵

奈恩尼塔：（極度憤慨地）你們的伯爵是惡棍，你們也不是好東西，你們是不是還想來欺騙那天真的女孩，她已經(jīng)掙脫了罪惡的圈套。

約克索：喲呵，好一個烈性子的姑娘！你知道嗎，她比你還可怕，威斯比娜。（對奈恩尼塔）我的好姑娘，我們沒有這么罪惡的企圖，我們是她的朋友，真誠而熱情的朋友，伯爵找她只是為了向她證明他是多么真誠，要告訴她，過去是他處理不當(dāng)，現(xiàn)在的他焦慮不安，他要給她榮譽(yù)。伯爵還要給找到克拉里的人獎賞呢。

奈恩尼塔：那么讓你們的伯爵給克拉里的父母補(bǔ)償吧，我深信他們能夠找到她，他所擁有的也不過是個名號而已，即使他用盡他所有的財(cái)產(chǎn)也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補(bǔ)償，誰讓他給克拉里的父母帶去如此大的痛苦。如果正如你所說你們是她的朋友，那就不要在我這里耽擱，受她的委托我會去探望她的雙親：若你們能做到，也許一小時后，她將不會再拒絕同伯爵見面。

約克索：行。那請你告訴我們怎樣走出這片樹林，這條路是否正是通向那個村子。

奈恩尼塔：對！一直往前走，你打聽農(nóng)民尼可羅的住處在哪里——就說是奈恩尼塔讓你們?nèi)サ?。如果你們果真像你們說的那樣，我將是第一個帶給你們關(guān)于克拉里消息的人。

【約克索、奈恩尼塔、威斯比娜三重唱

直率輕信的女人，

托出了全部秘密，

只用幾句恭維的話，

就讓絕望出現(xiàn)生機(jī)。

（本場完，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