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湯顯祖的戲劇代表作“臨川四夢”,采用多重手法展現(xiàn)夢境,將人物形象塑造得栩栩如生,將故事情節(jié)推衍得跌宕起伏,將主旨要義深化得鞭辟入里,為后世留下了寶貴的文化遺產(chǎn)。本文著重從夢境對人物的形象塑造、對情節(jié)的構思推衍和對主題的構建深化三個方面探討“臨川四夢”中夢境的敘事功能。
關鍵詞:湯顯祖;臨川四夢;夢境;敘事功能
作者簡介:王瑞元,陜西師范大學2017級學科教學(語文)研究生,研究方向:學科教學(語文)。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1-0-03
陳繼儒先生在《牡丹亭》題詞中談到:“臨川老人托男女之思而托之于夢”,可見,“夢境”是湯顯祖?zhèn)髌娴囊淮筇厣K膲魧ⅰ皦簟边@一母題發(fā)揮得淋漓盡致,四夢中的夢境一部比一部清晰,一部比一部精彩,一部比一部悠長,可謂夢中有戲、夢中有情、夢中有跌宕、夢中有人生,成為中國戲曲不朽之夢。
一、“臨川四夢”中夢境對人物的形象塑造
“臨川四夢”中塑造了眾多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但很多人物都是湯顯祖在夢境中塑造出來的,通過夢境對人物的形象進行強化與凸顯、補充與充實、反駁與反思,從而使人物形象更加豐滿、立體、多變,發(fā)人深思。
(一)夢境對人物形象的凸顯功能
《牡丹亭》中的杜麗娘是一個非??蓯?、端莊的少女,可謂才貌端妍、聰慧過人。她具有較高的創(chuàng)作天分、較厚的詩詞修養(yǎng),對愛情十分渴望和向往。陳最良講授《關雎》,她卻衍生出了對自由人格的渴望、對浪漫愛情的謳歌?,F(xiàn)實粉碎了她的渴望與浪漫,她心中便悵然若失。讀到“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時,悄然廢書而嘆曰:“可以人而不如鳥乎!”
進入夢鄉(xiāng)前,她的準備是隆重精心的,她的態(tài)度也是神圣而莊嚴的。進入夢鄉(xiāng)后,她對愛情的渴望完全爆發(fā),和柳夢梅兩情和合,共成云雨之歡,千般恩愛。這種美麗的、神圣的、驚艷的世界是一個從春天氣息中走來的勇敢女性形象,她陶醉在一個有了詩意、生機、活力和美麗春天的自己當中。驚夢之后,她敢做敢為,大膽“尋夢”,一往情深。為了柳夢梅她為情而生,在閻羅殿里與閻羅據(jù)理力爭,身為鬼魂之軀卻敢于和柳夢梅以身相許,自主成婚。為了自己的婚姻與父親杜寶抗爭,終于獲得想要的幸福生活。
如果不是在夢幻中覺醒,杜麗娘的性格凸顯絕不可能立刻顯現(xiàn)。她對幸福的向往、對愛情的渴望,她的執(zhí)著、堅韌,都是在夢境中凸顯并光大,才有可能“一靈咬住”不放松,“生生死死為情多。”
《邯鄲記》中的宇文融是一個口里蜜,腹中刀的人物。宇文融的一切表現(xiàn)都是作者通過夢境表現(xiàn)的。湯顯祖在夢境中通過自報家門,把一個害人、害人妻、害人子,陰險毒辣、置人于死地的人物形象完全凸顯出來:“星夜將崔氏囚之機坊。將他兒子捻出京城去。好來回話也。”夢境中,湯顯祖又通過事實把一個惡狠狠、善報復、內(nèi)心奸詐的人物形象凸顯出來:“他如今新除,中了圣意,權待他知制誥有些破綻之時,尋個題目處置他?!薄锻庋a》中果然得到應驗:盧生朦朧取旨,早被一旁虎視眈眈的宇文融看破,雖然皇帝免于追究,但盧生還是被貶到陜州鑿石開河。湯顯祖在夢中把一個抓住一切機會要致對方于死地的丑惡官員形象描寫得栩栩如生,凸顯出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官場殘酷性。
《邯鄲記》現(xiàn)實中的明武宗朱厚照是一個荒淫無恥的皇帝。他不僅在宮中日夜淫樂,還多次到民間搶奪婦女、財物。南巡揚州時,朱厚照大肆搜索處女和寡婦,遍閱妓女,荒淫無恥。湯顯祖在現(xiàn)實中不敢、不能、也不可能諷刺朱厚照的腐敗和墮落,便借助了夢境。東巡中,皇帝鋪張浪費、豪華奢侈?!爱斀耖_元皇帝……要一千個裙釵的頭梢兩名?!标冎菪潞芋A丞找了兩名囚婦充數(shù),湯顯祖通過兩個囚婦的歌唱,使皇帝毫無尊嚴、淫蕩無恥的形象一下子凸顯:“嘴兒尖尖好貫子帝王耳,手兒尖尖摸子個帝王腰。帝王腰。著甚么喬。天上船兒也要俺地下?lián)u。”
(二)夢境對人物形象的補充功能
《邯鄲記》中,湯顯祖塑造了盧生這個負面形象。他一心追求功名利祿、榮華富貴、只想向上爬。作者通過夢境一點一點補充、一步一步完善,使他的形象逐漸豐滿起來。
第一步補充是在夢中,描寫了盧生渴望功名利祿、利欲熏心的負面形象。盧生與崔家小姐結(jié)婚,崔家小姐鼓勵盧生前去應舉,還給他吃了定心丸:“奴家四門親戚多在要津,你去長安都要拜在門下”。盧生的試卷本已落選,但仰仗“孔方兄”的威力,“滿朝勛貴相知,都保他文才第一”。
第二步補充是在利欲熏心、追求功名利祿的人物形象基礎上,通過夢境補充了盧生荒淫無度、極端虛偽、道貌岸然的負面形象。當盧生知道二十四名女樂是皇恩頒賜時,極其虛偽地說:“君子戒色,須戒其眼。相似這等女樂,咱人再也不可近他?!碑敶奘弦瓦€時卻急忙說:“卻之不恭,受之惶愧了?!庇谑潜阈陌怖淼玫叵硎苓@二十四位美女去了。
第三步補充了生前極其富貴,卻貪得無厭,死后仍繼貪腐的形象。盧生臨死前,仍不滿足已經(jīng)得到的功名利祿,遲遲不肯咽氣,不僅要將自己的身世和業(yè)績永載史冊,還叮囑高力士將自己死后的封贈和子孫的封蔭要到手,最后又得寸進尺地要求為兒子盧倚討個“封蔭”,直到身后功名都有了著落,他才肯咽氣。
(三)夢境對人物形象的反駁功能
在杜寶、陳最良及杜氏等調(diào)養(yǎng)下的杜麗娘,在現(xiàn)實中是一個“老成尊重”的女孩子,她對封建禮教沒什么明顯逾越和反抗,“終日繡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但在夢境中,湯顯祖對這一人物形象進行了強烈的反駁,她在“老成尊重”人格形象之下的另外一種勇敢激情、敢于追求幸福的人性本能得到了巨大爆發(fā)和強烈釋放,形成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種人物形象。這種形象是對被封建禮教殘害、壓抑,沒有自由、沒有權力、沒有歡笑的現(xiàn)實形象的巨大反駁和顛覆,讓讀者和觀眾對她的勇敢和大膽刮目相看。
盧生在《邯鄲記》現(xiàn)實中的形象是一個寒士,為實現(xiàn)“建功樹名,出將入相,列鼎而食,選聲而聽”的志向,寒窗苦讀。但現(xiàn)實中還自視高潔:“俺呵身游藝,心計高,試青紫當年如拾毛?!睖@祖在夢境中對盧生自視高潔的形象給予了巨大的反駁:他墮入宦海,大權在手,極大的貪婪和功名欲望占據(jù)了他的心靈。他和貪官污吏同朝而坐,為攫取功名利祿,不擇手段,投機鉆營。他利用手中掌握的制誥之權,為夫人撈到了一副鳳冠霞帔。他不惜勞民傷財,鑿山開河,廣搜美女,打造龍舟,以老百姓的膏血,取媚皇帝,求得皇帝的恩賜。他生前貪腐、死后還要沽名釣譽,夢境中的嘴臉和現(xiàn)實中的形象完全判若兩人。
二、“臨川四夢”中夢境對情節(jié)的構思推衍
(一)夢境對情節(jié)的推動功能
《紫釵記》的夢境情節(jié)主要在《曉窗圓夢》中?;粜∮竦溃骸八哪铮蹓魜?,見一人似劍俠非常遇,著黃衣?!边@個情節(jié)通過霍小玉的口述做夢,將豪俠黃衫客這個扭轉(zhuǎn)乾坤的關鍵人物推送出來,成為全劇重大的推動和關鍵性轉(zhuǎn)折,為黃衫客告發(fā)盧太尉,救出李益,幫助李益、霍小玉夫婦破鏡重圓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個夢境是一個轉(zhuǎn)悲為喜的夢境,是一個柳暗花明的夢境,昭示著人物的處境遭遇和全劇的命運走向已經(jīng)開始發(fā)生轉(zhuǎn)折,改變了整個戲劇的格調(diào),成為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的重要動力。
《南柯記》中的淳于棼在現(xiàn)實中“曾補淮南軍裨將”,渴望出將入相,在棄官落魄、懷才不遇中,溜二、沙三受請前來為淳于棼解悶,使他不知不覺走入夢鄉(xiāng)。他后來在夢中得到的一切都是在現(xiàn)實中無法推動的。如果沒有夢境,就沒有他受命南柯太守,就沒有他二十年勤政愛民、風調(diào)雨順;就沒有他和瑤芳公主的情投意合;就沒有他入朝后與官員的狼狽為奸;就沒有他的淫蕩和腐?。灰簿筒豢赡苡兴髞淼耐蝗挥X醒和立地成佛,真可謂“淳于夢中人,安知榮與辱”。戲劇的主要情節(jié)都在夢境中發(fā)生、在夢境中實現(xiàn)、在夢境中推動。
與《南柯記》十分相似的是《邯鄲記》。一夢五十年的人生長夢事實上只是一場黃粱美夢。呂洞賓將一個枕頭遞給盧生,他便在凝視枕頭的過程中感到眼花繚亂。從此,他的命運開始發(fā)生巨大轉(zhuǎn)折,一個窮途末路的書生五十年成為一個朝廷巨大的貪蟲。夢境推動整個戲劇的情感走向,改變盧生的整個人生,鞭撻明朝科舉制度的不合理,凸顯整個官場的腐敗和黑暗?!逗愑洝纷鳛椤芭R川四夢”的終結(jié)作品,其藝術成就雖然不及《牡丹亭》,但它的夢境則是“臨川四夢”中最為深刻的,夢境對整個情節(jié)的推動作用,對整個社會的諷刺和揭示作用,使其成為歷史現(xiàn)實感最強的一部作品。
(二)夢境對情節(jié)的聯(lián)貫功能
《南柯記》與《邯鄲記》中夢境的聯(lián)結(jié)功能最為明顯。淳于棼在大槐安國生活了二十多年,醒來時溜二、沙三還在身邊。盧生在夢境中生活了五十四年,當他蘇醒后,睡前下鍋的黃粱米飯還未煮熟。兩個戲劇中,主人公都經(jīng)歷了“夢前”“夢中”“夢后”這樣一個看似漫長卻十分短暫的過程。夢境給他們在“夢前現(xiàn)實”和“夢后現(xiàn)實”之間提供了聯(lián)結(jié)和溝通的橋梁和紐帶,使“現(xiàn)實——夢境——現(xiàn)實”之間形成了自然的過度,但似乎又不是簡簡單單的過度,它使夢境之后的變化和感悟顯現(xiàn)得更加突出。不論是淳于棼被選為槐安國的駙馬、赴任南柯太守,還是盧生被招為上門女婿、考中狀元、獲得一官半職;抑或是淳于棼淫亂宮闈,盧生采戰(zhàn)而死。夢境貫穿在兩部戲劇人物命運的自始至終,一夢二十年和一夢五十年的經(jīng)歷是相同的,人生經(jīng)歷的起伏是相同的,“夢中之譏”和“夢外之托”也是相同的?!皦糁兄I”是對污濁的、丑惡的現(xiàn)實的否定;“夢外之托”則是一條出路,盧生夢醒后經(jīng)神仙點化,修道成仙;淳于棼則立地成佛。這種巨大的貫穿功能非夢境這一特殊功能難以實現(xiàn)。
《紫釵記》中夢境是聯(lián)結(jié)悲與喜、逆境與順境、現(xiàn)實與夢想的主要橋梁和手段,霍小玉夢見黃衫客之后,整個戲劇的節(jié)奏和轉(zhuǎn)向朝著明快的方向發(fā)展。《牡丹亭》中的《驚夢》不僅與主人公的整個“情”所聯(lián)結(jié),也與《言懷》《尋夢》《幽媾》等聯(lián)結(jié),是整個思想感情中“情感”的主要聯(lián)結(jié)點?!蹲镶O記》《牡丹亭》中夢境的貫穿功能,主要體現(xiàn)在主人公霍小玉和杜麗娘“情”的整個貫穿過程中,“夢中情”貫穿“夢中戲”。兩個非常獨立、有主見、對愛情有渴望的女性,通過一系列的努力最終獲得各自幸福的過程中,可以說,情牽夢瑩,自始至終。
三、“臨川四夢”中夢境對主題的構建深化
(一)以夢抒情的功能
“情”是《紫釵記》《牡丹亭》兩部戲劇人物行動和奮斗的主要驅(qū)動力,無論是霍小玉還是杜麗娘,她們都因“情”而鮮活起來。她們像兩個勇敢、美麗、堅強又有主見的仙女活靈活現(xiàn)地展現(xiàn)在讀者和觀眾面前?;粜∮耠m然是一個閨中女子,但是為情她不吝財貨,不惜變賣首飾,多方尋訪和打聽李益的消息,最后斷然賣釵,怨撒金錢,對愛情忠貞不渝。
《牡丹亭》中杜麗娘的“情”現(xiàn)實中無法得到的,作者利用夢境將杜麗娘想有之情、渴望之情、美好之情表達得淋漓盡致。杜麗娘在夢中找到了情,遇到了如意郎君柳夢梅,這就是她內(nèi)心渴望的愛情。為了這份愛情,她超越了生死,跨越了陰陽。這種在夢境中的爆發(fā)之情,成為驚天地泣鬼神的“至情”,這種“至情”的力量超乎尋常的崇高,是一種更強烈的生命力的洋溢和迸發(fā)。
《南柯記》中淳于棼前半生也是比較有情的,他身上具有的親情、愛情、友情、夫妻之情、愛民之情都一一得到了展現(xiàn)。新婚之夜的淳于棼思念因戍邊而分別多年,仍杳無音訊的父親,表達了他對父親的養(yǎng)育之情;已經(jīng)受命南柯太守時,不忘向國王推薦好友周弁、田子華,表達了他對朋友的摯友之情;招為駙馬后,他和瑤芳公主情深意厚,恩愛有加,還幸福地生下了兩男兩女;在主政南柯郡二十年里,南柯郡里風調(diào)雨順,百姓對其稱頌有加,表達了對百姓愛民之情和百姓對他的擁護之情。
(二)以夢駁理的功能
在封建皇權、男權、父權的約束下,猶如杜麗娘一樣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們,看起來錦衣玉食卻是殘酷無情的。杜寶把“光宗耀祖”的希望全部寄托在女兒身上,指望為女兒招得個“好女婿”,并以封建禮教把女兒訓治成一個“合格的人”。這一切,對杜麗娘來說是怎樣的桎梏呵!父母的約束,迂腐的教書先生,繡花也只能繡有限的幾種,只有春香一個未通“情事”的丫頭,整天待字閨中,整個思想和身體被禁錮在一個狹窄的籠子里,連欣賞美景和追求理想生活的愿望都被無情地剝奪了。
然而,湯顯祖用“夢境”打開了一扇窗戶,讓她的思想飛出牢籠,形成壓抑與被壓抑,遏制與反遏制,禁欲與渴望愛情強烈的對比和反差,達到她人性本來渴望的愛情向往和美好結(jié)合。夢境描繪的浪漫情形正是對封建禮教、對至高無上的皇權、男權、父權的一種駁斥:人性的美好是無法禁錮的,封建禮教可以禁錮人的身體,卻無法禁錮人的精神。在夢境中,一切美好的希望都可以實現(xiàn),甜蜜的情愛都可以成真,愛情的春天一定可以到來!
(三)以夢喻世的功能
湯顯祖通過夢境對權臣跋扈、科場舞弊現(xiàn)狀和以裙帶關系步入官場的丑陋形象進行無情鞭撻,給人以痛快淋漓的感覺?!八膲簟敝兴茉炝岁庪U毒辣的“權臣”系列形象,盧太尉、段功、宇文融,個個位高權重,可都老奸巨猾,面目可憎?!八膲簟敝S刺了科場的弊端,比如盧生多次考試未取得功名,但通過妻子崔氏的打點,在孔方兄的幫助下取得頭名狀元?!八膲簟泵枘×俗呷箮шP系的官場現(xiàn)象和官場惡習,淳于棼做的就是典型的“老婆官”,因為選作了駙馬,其身份地位才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臨川四夢”揭示了官員的荒淫無恥。湯顯祖時代的幾個皇帝都荒淫縱欲、懶于政務卻貪財好物,整個官場從上到下,奢侈腐敗、縱欲無度。湯顯祖在現(xiàn)實中不敢,也不能直接對皇帝及其大臣以及整個官場的蠅營狗茍行為進行控訴和諷刺,所以他巧妙地運用了夢境。《邯鄲記》就是最為典型的一個例證。劇中盧生從崖州欽取還朝,尊為上相,八十歲了皇帝還賞給盧生二十四名樂女。盧生于是連日縱欲,最終一病不起,但皇帝還“恩禮異?!保爸卮笫聶C,詔就床前請決”,足可見滿朝文武多么荒淫、荒唐和可笑。正如吳梅在《邯鄲記跋》中寫的那樣:“備述人世險詐之情,是明季官場習氣,足以考萬歷年間仕途之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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