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鵬飛
摘 要:在李劼人短篇小說創(chuàng)作中,描繪一群以女性、兒童、農(nóng)民和市民等組成的受難民眾,李劼人以人道主義立場,深入他們的內(nèi)心深處,用心理描寫、兒童視角來關(guān)注他們的不幸遭遇和命運走向。
關(guān)鍵詞:李劼人;心理描寫;兒童視角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8)-21-0-01
一、微妙的心理描寫
李劼人十分欣賞寫實派作家,如英國吉波林,俄國高爾基,法國顯克微茲的微妙心理對創(chuàng)作的影響,他說:“他們從社會的機輪上,從心理的現(xiàn)象上,看出人類中很難有十分純潔的人,都一樣的微賤,一樣的卑賤,對于蕓蕓眾生,咸具有一種熱烈的同情?!盵1]這對他小說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影響。
《只有這一條路》中,對一心想當軍官的青年學生的心理描寫,反映出當時青年受到不良蠱惑,讓名利膨脹了野心,具有一定的典型性。《湘中舊畫》以十四五歲的男孩“我”為中心人物,刻畫了男孩自作多情無故給自己增添一些煩惱,甚至還產(chǎn)生了愛戀的幻想,把一個正當年少,愛美又羞澀的情竇初開的少年的矛盾心理刻畫的恰到好處。李劼人通過“我”前后不同的心理狀況,間接反映了底層民眾的不幸和人性的惡化。李劼人小說心理描寫在女性形象身上的運用似乎更加嫻熟,這也許與他從小生活的家庭環(huán)境以及大量翻譯法國女性小說有關(guān)。如《對門》中的石太太雖然年已三十六歲,膝下有五個孩子。但愛慕虛榮的心理并未因年事增長而削減,對于顏太太的處境羨慕不已,認為就是“嫁給旅長當小老婆,可是人家也真享了一些福,死了也值得。”進而也羨慕起沾了光的外老太太(顏太太的媽,私婦,現(xiàn)年四十開外),她心里常想,“能當一天這樣的外老太太也值得衛(wèi)”當對門顏太太失寵被趕出家門時,石太太仍然覺得“總還值得!”。在石太太心里,顏太太的生活方式寄托著她的夢想,所以顏太太風光時,她便嫉妒,顏太太落魄時,她便同情。顏太太的倒下,似乎意味著石太太僅存的人生理想轟然倒塌。李劼人展示了一位過氣婦女執(zhí)著于自以為是的美好生活的心理,作者曾考慮以《對門》作為短篇小說集的題目,可想而知,李劼人對這篇小說的偏愛,其中石太太心理變化的描寫確實精彩?!冻烫钠嬗觥分械某烫拖衲贻p時的石太太,她也向往理想化的生活,但在現(xiàn)實面前卻被碾得粉碎。李劼人抱有一顆人道之心,對她們既批判又同情。通過對她們的心理刻畫展示了在黑暗現(xiàn)實環(huán)境里,一顆顆向往美好的心靈一步步被粉碎的過程。
二、特殊的兒童視角
用兒童的眼光來觀察世界,少了成年人固有經(jīng)驗的主觀干擾,從而使得客觀對象更加真實可靠。而純凈無瑕又脆弱稚嫩的兒童心理在遭受丑惡世態(tài)的殘害時,更加使人心悲。在李劼人的小說創(chuàng)作中,有不少是通過兒童視角來表現(xiàn)世態(tài)人生的。
《兒時影》寫“我”還在不諳世事的童年,就莫名地背上了“上致君,下治民,揚名聲,顯父母”的訓誡。從小就背負起“為官位宦”的思想,可見封建“官本位”思想對人毒害之深。而在私塾讀書,枯燥無聊的內(nèi)容,嚴厲迂腐的老師,讓一幫生趣活潑的孩子變得呆滯,哭生因為沒有額外賄賂者師而經(jīng)常挨打,老師的形象在學生心中甚為恐怖?!秲簳r影》通過“我”上小學的經(jīng)歷,反映了封建教育的腐朽,孩子心性被扭曲的事實,“作者以非?;墓P調(diào)批評了封建教育的陳腐及其對兒童身心的找害?!盵2]
《好人家》中隨著“我”的成長,見證了趙么糧戶一家的風風雨雨,興衰成敗,“我”深切感受到封建思想的頑固,以“我”從小所見,親身所感,對封建制度的控訴顯得更加有力?!逗信f畫》回憶“我”小時候運父親靈樞回成都的一段特殊經(jīng)歷,通過“我”的眼,看到了茶鋪女子做娼的行跡,船老板船沉而悲痛欲絕的景象,見死不救趁火打劼的民眾,這些都印入了一個不諳世事孩童的眼中,表現(xiàn)出了孩子從小看到惡跡產(chǎn)生的心理變化。《棒的故事》中那位只提到兩次的放牛娃,在對故事中的進展起著重要作用,雖然李劼人對他的描寫惜墨如金,但也正是如此,讓人覺得在這個悲慘故事發(fā)生的前后,總有那么一雙稚嫩的眼睛在暗中注視著一切,時而迷惑,時而驚訝,時而悲傷?!端浪獭非坝洸糠种械摹拔摇?,年歲尚淺,不諳世事,對進學堂之事,感覺枯燥無趣很是反感,特別是老師的一方戒尺,一臉兇相,更讓人害怕,小說使用兒童視角看世界,能為后面故事的展開埋下多層伏筆。李劼人用未被世俗浸染的兒童心性來度量成人世界,便顯示出世俗社會的荒誕、無聊、尷尬和可怕。而自然界卻是兒童快樂的源地:學堂趕不上墳地有趣,城市沒有鄉(xiāng)下好玩,鄧么姑蔡大嫂落落大方的微笑讓人覺得親切自然。作者借孩子純真的眼睛,反映出禮教社會的病態(tài),暗含著李劼人的不滿和批判。李劼人借用還是處于孩童期的“我”來開篇過渡既能達到思想層面上批判的目的,又使藝術(shù)手法恰如其分的運用,為思想與藝術(shù)的渾然天成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切入點。還有《暴風雨前》顧天成丟失的女兒,以及《大波》里黃太太的兒子、女兒等孩童,細加分析,都自有其藝術(shù)魅力。
從這里可以看出,文學作品是一個整體,其精彩處不僅僅由幾個主角擔綱,配角的演繹向樣十分重要,只有他們?nèi)诤显谝黄?,才能成就?jīng)典,而我們在閱讀作品時,目光所及往往永遠是那幾位居于中心的人物,而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周旋在中心人物身邊的普通大眾。兒童視角是李劼人創(chuàng)作的一種方式,也是我們解讀的一種途徑。深入全面考察李劼人的作品,才會發(fā)現(xiàn)李劼人的創(chuàng)作特征與價值。
注釋:
[1]李劼人.法蘭西自然主義以后的小說及其作家[A].李劫人選集第五卷[A].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0年,第456頁。
[2]王永兵.論李劫人長篇三部曲的現(xiàn)代藝術(shù)形式[J].四川大學學報,2002(5).第77頁。